“不会吧…”
沈栀也低头数了数，这个数量怎么说呢…
很尴尬。
若是强行做成两张小床就太窄，大家睡得都不舒服，若是只做一张，那就注定得有人睡地上了。
阿木看出她在纠结，“不必数了，本来就是为了给你做床的，我不需要睡觉。”
沈栀眉头蹙了蹙，有些感动，又有些愧疚，“真是过意不去，给你找了那么多麻烦。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阿木却笑道：“不必谢我，之前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孤寂，现在你来了，我很高兴。”
“我也高兴。”沈栀也笑，因为深有同感。
她自进入游戏后，每时每刻都像是被人追赶着做事，情绪也变得越来越差。唯有来到这里，她才觉得自己终于能真正喘口气。
阿木人好，又没有什么危险性，就像自家熟悉的弟弟一样，让沈栀莫名觉得安心。
“所以，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好好躺着，等我把床做好就好了。”阿木温柔地将沈栀推向了草垛边，不肯再让她动手。
沈栀没有再推脱。她的精神不是特别好，所以总是容易累，就算没做什么都会觉得很疲惫。
她躺在草垛上，掰着手指，看着阿木来来回回敲打的身影。
“阿木，歇一歇吧。”沈栀喊他。
阿木停了手，转过身看着沈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有些懊悔，“忘了你要睡觉，是不是吵到你了？”
沈栀摇头，“看你太累了，明日我们再继续吧。不急这一两日的。”
“我不累，就是想早些给你把床做好。”阿木道。
沈栀知道npc的思维通常是很简单的，所以不打算劝他，只道：“那你吵到我了，我现在想睡觉。”
阿木闻言果然放下了手中的锤子，有些愧疚道：“那我不做了，等你睡醒了再继续。”
沈栀看见阿木默默地又站回了门后，心里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起身把茅草拆了拆，铺成两堆薄薄的地铺。
“阿木，我给你也铺了一层，你就躺这儿吧。”沈栀指了指离她不远的草铺。
阿木看了一眼被分开的草铺，摇了摇头道：“你不必管我，我本来就不用睡觉，何必拖累你也睡得不舒服。”
“可是你站在那里很吓人，我睡不着。”沈栀道。
“这样吗…那好吧。”阿木有些为难地走至草铺前坐了下来。
夜色静谧，屋中明明没有烛火却一直亮着。
沈栀躺在草铺上有些睡不着，侧头看了眼身旁的阿木，“你醒了很久吗？”
“算是很久吧。”阿木回道。
“你说屋里这光到底哪儿来的？它该不会就这么亮一夜吧？”沈栀在抱怨。
“不会的，等会儿就灭了。”阿木淡淡道。
“你怎么知……”沈栀话未说完，屋内立刻暗了下去，余留高窗外洒进的一点点月光。
沈栀惊呼：“你能控制屋里的光啊？”
黑暗中传来阿木的轻笑，“当然不能。时间到了，它自己会灭。”
“哦…”
沈栀了然。原来刚刚只是系统设置的时间没到而已。
没有了刺眼的光，沈栀很快就觉得困倦起来，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入夜的温度似乎比白天凉了许多，她越睡越觉得冷，就伸手扯了几根茅草放在身上，也不管这几根茅草到底能不能御寒。
朦胧间，她翻了个身，好像从冷硬的地上滚到了热热的床垫上，虽然没有自家的床垫那么软，但比起地面还是要好的多。
不知哪里来的被子裹住了她，奇形怪状的，有点漏风。但又热乎乎的，让她忍不住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一夜过去。
等沈栀醒来的时候，发现屋中已经没有了阿木的身影。她打了个哈欠，躺在地上伸了伸懒腰。
门外很快响起开锁声，阿木刚从外面走完一圈回来，手中抱着的不再是木头，而是一堆布料。
“你拿那么大两块布做什么？”沈栀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布展开，藕粉颜色，摸起来光滑细腻。
“昨夜听见你说冷。今日就想办法捞了块布来，等会儿我再弄些棉花，就能给你做一床被子了。”
沈栀难以置信地看着阿木，眼中只剩崇敬，“你也太厉害了…但是，这样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阿木摇头，“不会。这些布料都是摆设，街上的人也根本不做生意，都是假的。”
沈栀心中一颤。她看到阿木在说这话的时候，眸中黯淡了一瞬。虽然他的表情平静如常，但沈栀却感受到他身上好似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其实他说得没错，这里的一切，确实都是假的。路上的行人是程序设置的，街面上的东西是数据建模，所有人都只是为了扮演活着而活着。
甚至就连强大到足以控制整个游戏的林慕时，也同样被底层代码困着。他所谓的爱沈栀，也只不过是遵循人设指令，在扮演爱她而已。
真相太过残酷，沈栀不想他因此陷入虚无，便道：“别这么想。万一哪天这里所有的人都觉醒了，等大家都有了思想，假的不也就都成真的了吗？”
沈栀不是一个习惯安慰的人，但此刻，她却在用谎言为他造梦。
阿木勾起嘴角笑了笑，眼中却不见一丝欢欣。
“别说那些远的了，你可有顺手拿些针线？我现在就把被子缝了，等你的棉花一到，就可以直接塞进去了。”沈栀低头理了理手中的布，岔开话道。
“针线自然是拿了。”阿木说着，就又把沈栀手中的布扯了回去，“不过，看你也不像是会做针线的。还是歇歇吧。”
他说着便抱起粉布坐在了草铺上，自顾自从怀里掏出针线穿了起来。
沈栀抢不过他，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他缝。她看他缝了许久，又抬头看了看高窗外的天色，“好像有些久了，你还不去外面走一圈吗？”
“一两次不妨事的，他们又不会数。我经常这样偷懒。”阿木仍低头缝着。
“既然不会被发现，那你之前为什么还要出去啊？”沈栀忽然觉得奇怪，如果阿木不想被人发现觉醒的话，为什么不干脆和她一样躲在屋子里不出去呢？
“嘶……”阿木动作微滞，将手指从布料里掏出来，伸到了沈栀眼前，“流血了。”
沈栀看了一眼，有些惊奇，“诶哟，还真是。”
她没想到Sgame居然连路人也一起做了血液模拟，细致到这个程度，真不愧是行业翘楚。
阿木眨了眨眼睛，将手一直举着，似乎在等什么。
“还是我来吧，看你也不像是什么会做针线的样子。”沈栀立刻从他怀里将粉布拿了出来，又拉过他的手指放在了他自己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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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吸一口试试，可能吸一口血就不流了。”
阿木眉尖微挑，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将手放了下来。
被套其实已经缝的差不多了，沈栀没费什么功夫，顶多算收了收尾就结束了。
阿木又出去溜了几圈，等到暮色落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弄了一大堆棉花回来。说是等床做好以后，还要再给沈栀做个床垫。
沈栀觉得好笑，莫名有一种他在把自己当女儿养的感觉，什么都想给她准备。
只是有一件事，沈栀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所有的东西，你都只准备一份呢？你自己的呢？”
“我？我不会冷。”阿木答道。
沈栀怪道，“你会痛但不会冷？这么奇怪。”
难道说，因为是路人，所以游戏公司在五感上并没有为他们设计太多？
倒是也合情合理。
“被子塞好了，你看看。”阿木抖了抖手中塞满棉花的被子，喊她去看。
沈栀捏了捏软乎乎的被子，这个布料实在很好，光滑又不生冷。颜色也是恰到好处，让这个空旷的屋子里突然多出了几分温馨。
“昨天的床做了一大半，今天我再加紧些，你就不用睡地板了。”阿木看沈栀抱着被子很开心，又兴致勃勃地拿着锤子钉起了木板。
沈栀有些心疼地扯住了他的胳膊，“求求你歇歇吧。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不料阿木却抽回了手，认真道：“那你就坚持一会儿，再累一会儿就不累了。”
“哈？”沈栀被他的理论惊到了，只能看着他又敲敲打打起来，“你说我们每天晚上这么大动静会不会被外面巡逻的士兵听到啊？”
“所以才要尽快。”
“唉？言之有理。”
沈栀最后还是被阿木说服了。但她坚持今天不能再偷懒，一定要在旁边给他帮忙。
阿木今日显然也比昨天熟练多了，很快就把一张简易的木板床给做了出来。二人合力又将床挪到了合适的位置。
沈栀也是突然来了劲，立刻就把被套床单给铺上了。看着空无一物的屋子里突然出现这样一张十分像样的藕粉色小床，沈栀唯剩赞叹。
“天呐，你真的太厉害了。”
“你躺下试试，如果觉得不牢，我再修修。”阿木手里的锤子还未放下，似乎是等着沈栀的反馈。
沈栀坐在床边拍了拍结实的床板，又半躺了上去，垫子很软很舒服，阿木在捞棉花的间隙，居然连枕头也一起给她捞来了。
“怎么样？”阿木站在床前，急切地等着她的答案。
“特别好，感觉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沈栀说着甚至有点想哭，她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真实摸到床的感觉了。
阿木“噗呲”一声笑得眯起了眼，眸中流光潋滟，嘴上却不以为然，“夸张了些吧。我看没多好，勉强能睡罢了。”
沈栀倒也不是故意想夸张，只是此情此景下，这样荒凉的空间，这样艰苦的条件，还有人冒着风险默默为她攒起这么一张小床，她觉得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可这样好的时刻，她忽而又有些神伤，半躺在床上幽然道，“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夸我。”
“啊？什么？”沈栀愣了一下，起身看着阿木。
“像刚刚那样一直夸我。就是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