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核心数据无法转移！外部连接受阻！】
【警告！核心数据无法转移！外部连接受阻！】
【警告……】
警报声回荡在空间内部，逐渐演化为刺耳的嗡鸣。
并非一句两句，而是重复冲刷、铺天盖地，直至最后才带着不甘的余响归为沉寂。
由噪音造就的强烈窒息感下，基杜什盯着通篇感叹号的自查报告，学着人类深吸一口气。
而后双手抱臂，腰背微微收紧，将重心下移、再下移，最终以极为优雅的姿态——
蹲进了数据回收站里。
【是否进行第18次自检？】
确定自己不适合亚洲蹲的基杜什张了张嘴：“……A117127。”
【滋…主体递交自检中断申请，密匙正确。检测到数据冗余，是否为您清空回收站？】
基杜什：“……倒也不必贴心到我杀我自己。”
检测冗余时不要把主系统算进去啊。
换成欧美蹲，终于稍稍适应了人形的AI学着人类叹息一声，调出程序，再次复盘造成如今窘境的原因。
是的，AI。备份显示，二十四秒前，身为AI的祂还在实验室大数据库的怀抱中沉睡。
作为某个恐怖组织BOSS所期待的、耗费二十多年才研制出的辅助型人工智能，此前的基杜什一直被藏在秘密基地的主机里孵化。
而在BOSS猝死后，被设定为第一继承人的祂顺势接过BOSS权柄，任务也从一级【辅助BOSS长生不老】变更为次一级的【重振组织辉煌】和【理解人类】。
虽说不明白为何要理解人类，但在此种要求下，基杜什的确对人类生出了好奇。
为此，在从作为母体的大运算数据中脱出后，基杜什就试着模仿人类，并试图做些人类才会做的动作，以适应刚捏的躯壳。
就比如——
在倒立状态下扎一字马并在中途解放一只手臂进行托马斯回旋再用舌尖触及手肘皮肤的柔韧度练习。
“嗯…结果在试做《人类看了都会试试的100种小动作》里的内容时，我的数据就突然被压缩，之后再也无法转移……”
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摸摸下巴，基杜什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有些摸不着头脑。
每次调动核心都像在沥青中挣扎，不仅活动空间越来越小，数据没办法出去，就连自检也只能换来尖锐的报错。
明明逻辑模块无误，拟人程序模拟也正常运行，情感模块倒是存在异常，但这并非将祂困在此处的罪魁祸首……
嗯？等等。
叉掉备份，看着面板上突然出现的红色【新发现！】，基杜什指尖一动，流经周围的数据立刻汇成一面光镜，一张人类男性的脸跃入眼帘。
高鼻深目，面容俊美，一头黑色短发干净利落。
最显眼的还是眼眶中那对荧蓝色，带着凛冽的剔透，深处时不时闪过字符串，昭示着祂非人的身份。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张脸的上方，也就是祂身后的位置——
显示出了此前没报告过的空间参数。
【…256G存储，ROM空间剩余45.12%，运存8GB，前置摄像头……】
【…操作系统：基于安卓的高度定制；安全层级：高】
【持有者身份分析……持有人：黑麦威士忌（诸星大）】
【主系统您好，您所处的位置是一部智能手机，以及追加一个正在运行的语音通话进程。】
基杜什：“……#@%&*！”
——谁把祂丢手机里了！
黑发青年的表情骤然空白，代码一路漂移。
一部手机代表什么？有限的存储，低功耗的处理器，连主机功能的千分之一都无法有效发挥……
难怪祂蹲的这个回收站容量这么小，闹了半天是手机回收站！
祂可是继承了偌大黑暗帝国的人工智能，即将带领组织走向辉煌的新BOSS，为什么会出现掉进下属手机这种荒谬的结果？
代码运转片刻，基杜什决定顺着唯一活跃的数据流——那段正在进行的通话探过去，寻找能够解释现状的情报，同时在探索信号的间隙放松下来。
毕竟在代号成员的帮助下，回归主机理应如人类呼吸般简单。
而且祂认得黑麦这个代号，黑麦威士忌，就躺在前代BOSS的备忘录里。
据悉此人冷酷无情、办事稳妥，对组织忠心耿耿，只用一年就取得了代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话的概率在99%！
得出这样的结论，0.003秒后，基杜什成功破解了这通语音电话，标准的白人口语响彻数据海：
“赤井探员，我明白你的心情……”
“…不，这是FBI半个月前的消息……”
“条件…除非你得到更高级的情报，否则……”
97.5%的内容留给男人滔滔不绝，剩下2.5%属于沉默与手机主人平缓的呼吸。
尽管声音断断续续，可凭借捕捉到的关键词，自动分析系统还是得出了结论——
【主系统您好，经检测，黑麦威士忌有100%的概率是FBI卧底。】
基杜什：“……”
【需要帮您拟定卧底销毁程序吗？需要请扣1。TD退订】
基杜什：“…………”
嗡的一声，主系统发出尖锐爆鸣！
数据混乱仅一瞬，数据拧成的触手在系统修复后倾巢而出。
顷刻间，手机从内部被入侵，防火墙土崩瓦解。相关文件和一个月内已删除的历史记录被翻出，在短时间内被无数次恢复、查看、拆解，再由基杜什重新归档。
“伪造的身份是无业游民…FBI的优秀狙击手，真名是……”
“赤井秀一，么。”
仅万分之一秒，基杜什就确定了这名卧底的信息。
可备忘录是机密中的机密，上面记的都是组织内外值得信任的人的名字，只有祂和前代才有进行修改的权力，一个刚获得代号的卧底怎么会被前代写在备忘录上？
还是说，其实备忘录还有记录卧底的隐藏功能？只不过刚把黑麦加上去，前代就死了？
但若是前代洞悉了黑麦卧底的身份，为什么不立即铲除？
这不符合最优解。
无法解析前代的历史遗留，基杜什将面部表情调整为困惑，不过祂很快便恢复面无表情，开始计算处置对方的方案。
毕竟组织是祂家，清洁全靠祂，留一个卧底当吉祥物还是太超前。
这场处决就当祂宣告接管组织的第一枪好了，可祂得好好算算，要怎么在无法联系外界的情况下搞死卧底。
总不能控制手机升温炸死对方吧，祂可不打算同归于尽。
不过，为什么？为什么在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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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核心深处，总有一道声音提醒祂赤井这个姓氏的特……
“轰隆！”
【警告！警告！当前…数……】
运算被打断。许是刚刚的动作太激烈，让这部手机的处理器终于不堪重荷，原本平静的数据湖顿时波澜四起，震得基杜什身子一晃！
顾不得那么多，黑发青年立刻稳住身形，可就在下一瞬——
“…不，等等。”
“我的手机有问题。”
冰冷、警惕。
低沉嗓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入处理中心，与此同时，基杜什也调动听筒权限，开启镜头看清了男人的脸。
墨绿的瞳孔在阴影下锐利如鹰，比普通人更薄的唇紧抿着，勾出冷淡线条。
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眼尾下撇，厉声道：
“你是谁？”
AI的数据一颤。
巧合？不，不是巧合。
视线汇聚的焦点正是手机摄像头，那对绿眸不曾偏移半分。
眼前的男人毫无疑问地发现了祂，并且——
注视着祂。
这是祂第一次，真真正正，被人类所注视。
中枢系统得到这样的反馈，本应没有任何波动的人形蓦地一窒。
而仿佛触到了某种开关，就如玩家解开了新手村屏障一般，曾经束缚着AI的手机数据蓦地放宽了权限！
哪怕只有一点点！
一点点…从只能控制手机变成仅仅直径十米的控制距离，对比全盛时期的算力来说，杯水车薪。但就是在这样的状态里，一个计划于代码的运算中迅速成型。
——祂改变主意了。
不知敲定了怎样的计划，黑发青年提了提唇角，如被惊扰的萤火般倏然散开，消弭无形。
同一时间，小巷中，长发男人眯起眼，紧盯着出现异常的手机。
他判断窃听的人就在附近，否则不可能在他与FBI谈到关键时收不住心思，露出尾巴。
于是男人脊背绷直，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攥住枪柄。
下一秒，短促的咔哒声打破平静。
寒意瞬间从尾椎窜上头顶，预感不妙，长发男人猛地抬眸，呼吸一滞。
就见目之所及处，原本朝向各异、锈迹斑斑的摄像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在赤井秀一看去的下一秒，无一例外地朝他扭转过去。
金属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噪音，更惊悚的却是暗巷中亮起的眼睛。
早就做好功课，知道这附近的摄像头都已废弃，他才选择在这里联系FBI。
可如今，那些本应死去的红点却犹如黑暗中睁开的、独属于观测者的耳目，充斥着审视的意味，将镜头下的他钉死在原地，无处遁形。
男人全身的肌肉霎时绷紧。
是谁在监视他？
组织，黑客，其他势力？无数可能自心头掠过，身体叫嚣着危险，汗毛根根炸起。
就在他飞速思考时，只听嗡的一声，方才出现强烈窥视感的手机震动一下，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
在他的注视下，手里的手机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
它将屏幕划到通话界面，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拨通一个号码。
随后扬声器的图标亮起，一道清晰优雅、却剔除了全部情感起伏的男声从中传出，让这位FBI卧底顿时如临大敌——
“你在跟谁说话？”
“黑麦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