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刘平威旁敲侧击地问他父母有没有留给他一些东西时,他多少猜到了一点。
但他不知道那东西具体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被他父母放到了哪里,或许是他们死得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把东西交到孟迁手里。
刘平威曾和他含糊暗示过,杜志平就是为了他父母手中的东西才痛下杀手的,那如果杀害他父母的真凶是刘平威,是不是代表着那东西对刘平威来说也同样很重要。
短短几天,孟迁的想法出现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无论他信不信关子澄,现在的刘平威已经无法得到他的全部信任了。
他这次回去,第一是想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到底和刘平威有没有关系,第二就是想找到那个把他父母推进深渊的东西。
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会让别人不惜摧毁一个家庭都要得到。
和程妄言表达过自己要回1区的想法后,孟迁重新回到了审讯室,开始等待着离开的时机。
边境看似被程家把控,实际众多军队当中还是会有隶属于联邦的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程妄言要是贸然把他放跑,消息可能会顺势传进刘平威的耳朵里引起他的怀疑,唯一的办法,就是程妄言假意给他们提供一个可以钻的空子。
这个空子并没有让刘平威等很久。
午夜时分,在众人最松懈的时刻,浮游城的报警器忽然亮起了红光,霎那间将整个小镇笼罩其中。
刺目的红光透过小窗照射进来,闪闪灭灭,尖锐的警鸣贯穿耳膜,把正在假寐的孟迁惊醒。
他抬头看了看,下意识坐起来,盯着闪烁的红光,嘴角紧绷。
他只知道程妄言会帮助他离开边境,却不知道具体计划是什么,难免会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感到措手不及。
正当他脑海里思索着该如何从审讯室逃出去的时候,一只手猛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瞬间,孟迁寒毛倒竖,一股冷气直窜天灵盖,让他想也不想地转身就是一拳。
“卧槽!”
关宇文哪里知道他会忽然动手,差点真被一拳捣地上,得亏反应灵敏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击硬拳。
“你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动手打人啊。”
他抚了抚胸口,看着孟迁的眼神不怎么友好。
“你是谁?”
身边忽然平白无故冒出了一个人,任谁都无法冷静,孟迁更是如此。
他后退一步,一只手藏在背后,已经暗暗酝酿起了下一拳。
“你不用管我是谁。”
关宇文说道:“你只要知道是副将派我来护送你出去的就行了。”
听到副将两个字,孟迁拳头微松,看着关宇文的表情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关宇文可不管这么多。
走廊外已经响起了仓促的脚步声,他想也不想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孟迁的手腕低斥道:“别动!”
孟迁看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挣动的手腕缓缓停下来。
下一秒,密闭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之前押着孟迁来回进出的审讯员大步闯进来看了一圈,慌忙向着门口跑去。
在审讯员直冲进来的时候,孟迁就已经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脑海里飞速思考着程妄言在这时还往密闭房多塞一个人的用意,但审讯员好像压根没看到他和他旁边的人一样,目光直截了当地从他们身上掠过。
直到审讯员离开,孟迁都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满是对刚才那幅画面的不解。
可惜关宇文丝毫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拉着他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审讯室。
一路上三四个来去匆匆的士兵和他们擦肩而过,全都和那个审讯员一样,仿佛孟迁和关宇文只是一团空气。
看着在前面带路的关宇文,孟迁隐隐知道了这可能是他的异能。
搞清楚状况,孟迁紧绷的心神总算有了片刻的放松,也分出了多余的注意力去听那些士兵交谈的声音。
从他们的对话当中,孟迁很快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知道后,他反而更疑惑了。
因为惹得浮游城警报声四起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那些士兵说他不仅逃出了审讯室,还打翻了好几个巡逻军翻墙跑了。
第一件事情他认,他现在正在逃跑的路上,但第二件事情……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打翻了好几个警卫,还翻了墙?
他本人在这里,翻墙出去的肯定另有其人,是谁冒充了他。
是程妄言吗?
他们的长相完全不同,又是如何狸猫换太子的。
无数问题充斥脑海,逃跑的一路上,孟迁都心神不宁,等他反应过来时,关宇文已经带着他从后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浮游城。
出了城,关宇文还是没停,领着孟迁朝东南的方向飞奔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
孟迁没有关宇文那么好的体力,跑到一半就开始气喘吁吁。
“带你去副将那里。”
关宇文头也没回,听到孟迁的喘气声全当没听到,把冷漠无情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孟迁知道吃人嘴短这个道理,即便脚底酸胀,还是擦着汗老老实实紧跟在关宇文身后一声不吭。
不愧是跟在程妄言身边的人,性格当真一个比一个不讨喜。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看到关宇文眼睛忽然一亮,全然没了在他面前的冷硬,欢快地冲着不远处唤了一声副将。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孟迁看到了站在一块巨石上的程妄言。
这么多天,孟迁看到最多的就是程妄言身穿军装满身煞气的阎罗样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穿着日常的装扮。
简单的白衣黑裤,偏偏给他穿出了那么点儿不一样的味道,比起之前展现出的杀伐果断,如今他才真正像一位意气风发的普通少年。
不对,他本身就是个青涩的孩子。
只是他的行为举止常常会让孟迁忘记他的年龄,下意识用同龄人的眼神看待他和他交流。
他像程妄言这个年龄的时候在干什么,还在学习着如何成为刘平威的助力。
在他整日坐在书房的时候,程妄言就已经身披铠甲,和异种兽交战,无数次游走于生死边缘……
想到这,再看那身姿笔挺仿佛永远不会弯下脊梁的少年,孟迁内心深处忽然多了一抹微不可察又不容忽视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