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是听过禾关这个名字的。
好像是和程妄言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仅存在于只言片语中的人物现在活生生地站在面前,137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很清爽的一副长相。
它评价道。
禾关的样貌属于爽朗的那一挂,五官单拎出来并不好看,但组合到一起又意外的出彩,尤其是那一双杏眼,明亮璀璨却不弱气,笑起来格外疏朗。
就是他现在的形象有些一言难尽。
顶着乱七八糟的鸟窝头,穿着一件白色汗衫,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连拖鞋都没换。
他也确实是被程妄言从床上薅起来的。
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气,看到程妄言倒是消了个一干二净。
“你可真够厉害啊。”
消气归消气,一点儿没耽误他嘴上发牢骚:“捅这么大的篓子不跟我说一声就算了,还要我来给你当帮凶。”
鬼知道他躺在床上收到程妄言消息的时候有多懵,一边骂一边怕程妄言被逮着,最后连鞋都没换就驾着船舰匆匆赶了过来。
“要让你爸知道这件事儿,他非得把你皮剥了不可。”
“剥皮就剥皮呗。”程妄言没心没肺地挤兑他,“反正有你陪着也不亏。”
“你还好意思说!”禾关提高音量控诉道,“你他妈是好事儿一点不做,坏事儿全搭上我,我真是倒八辈子霉和你做兄弟。”
一边说,他一边骂骂咧咧地操控船舰飞速驶离巨轮。
“炸弹装上了没?”
眼看着和巨轮拉开了距离,禾关忍不住问了一嘴。
他这人忘性大,虽然嘴上抱怨但对程妄言没什么怨气,每次和程妄言出去惹是生非都要絮絮叨叨半天,啰嗦完了办事儿照样积极。
“装上了。”
程妄言掏出引爆器掂了掂,笑嘻嘻道:“我做事儿你还不放心?”
“放心放心。”禾关咧嘴笑起来,“早看那群老东西不爽了,打个仗还要啰里吧嗦拖拖拉拉,就该给他们长点儿教训。”
不得不说,禾关能和程妄言玩到一块儿不是没有理由。
两人都不是安分的性子,区别仅在于程妄言每次闯祸不怂,而禾关怵他爹,怂了吧唧的,但这怂劲儿一过,下次照旧。
从小他俩就没少在家边的街道上相遇,午后阳光正好,凉风飒爽,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禾关他爹追着禾关打,程妄言他爹追着程妄言打,顶着老父亲高昂的叫骂声,两人硬生生产生了那么点儿惺惺相惜。
就是这点儿惺惺相惜,造就了长达十几年坚不可摧的友情。
而137在听到炸弹两个字的时候就愣住了。
总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不是在哪儿见过,而是在哪儿听过……
【……!】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炸了一条船,不会就是这条吧?】137讶然。
“对。”
程妄言摩挲着剑柄上的配饰,笑容微敛。
这是一切悲剧的始源。
他当初炸了船没多久北边就爆发了战争,管理层对他不满,把他扣在家里,只派了程渡领兵打仗,后来……程渡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程妄言在门口端坐了一天一夜,但上头不给他伤神的机会,程渡没了,北边大乱,为了稳住军心,程妄言被推上台。
他继承了程渡的衣钵,领着一众士兵把敌军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单枪匹马地闯入敌营将那狼头人身的首领挑死在枪头,挂在旗帜上晾了三天三夜。
那日以后,北区的凶名又添了一位。
可惜他胜仗打了无数,却败在了人心上。
背叛,污蔑,打压,生活在中央地区只会动嘴皮子的管理层将程渡的死轻描淡写地揭过还不够,连他儿子都要一起拉下马践踏。
他守住了无数百姓的家园,最后却落了个叛国的罪名,何其可笑。
重来一回,程妄言觉得自己还是对管理层太客气了。
对于这种没皮没脸的人,就该硬碰硬,打得他不敢冒头,免得祸害其他人。
望向已经缩成了黑点的巨轮,程妄言将引爆器扔给禾关,“你来?”
“我…我来?”
“摁下去就行了吗?”
禾关捏着引爆器,心里有点儿慌,眼中却跃跃欲试。
【还炸?】
137傻眼了,小声提醒道:【你应该知道时光回溯只有一次吧,你不应该尝试着改变命运吗,现在炸了船不就重蹈覆辙了。】
“你以为不炸就能改变那些事儿吗?”程妄言哼笑一声,“管理层和西区的土皇帝早就看程家不顺眼了,不管炸不炸他们都照样会对程渡出手,倒不如我先炸个痛快。”
说罢他踢了踢禾关:“趁现在,快摁了。”
禾关听他的话,立马摁下按钮。
滴滴两声,一阵巨响震得海面荡起波纹,不远处的巨轮肉眼可见地晃动起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炽热的烈焰腾升,张牙舞爪地舔舐着空气,浓烟不断从船中涌出,直冲云霄。
禾关被眼前的场景震撼,愣了两秒才兴奋地惊呼出声,拍着操控台大笑:“太他妈解气了!”
北区这时候还没爆发战争,但是异种兽的挑拨不断,居住在边界城镇中的居民苦不堪言,镇长已经把情况往上报了好几次,管理层却不上心,偏要一拖再拖,硬是把北8号区给拖沦陷了,就这管理层和西区的土皇帝还在游轮上举办宴会,丝毫看不见落难人民的苦楚,让人怎能不心寒。
现在看着巨轮摇摇晃晃地被海水吞噬,禾关只觉得炸得不够厉害不够狠,这种当个官就开始想着指点江山的傻逼,就该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只可惜现在的高层惜命得很,随时都带着防护腰带,这一炸顶多让他们在水里多泡一会儿,却出不了人命。
禾关唉声叹气地看了一会儿,冲程妄言说道:“真是便宜这群老东西了。”
说完他不敢过多停留,驾驶着船舰缓缓驶离了海湾。
启动自动驾驶模式,禾关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把手伸进汗衫挠了挠说道:“这次炸完,上头肯定要严查,你想好怎么和你爹说了没。”
“实话实说呗。”
程妄言和他一起歪头瘫在椅子上,懒洋洋道:“北区死了那么多人,程渡没少在家里骂,要是知道这事儿没准心里怎么偷乐呢,还能真打我不成。”
禾关一想也是,换了个姿势躺在椅子上闭起眼睛假寐。
他这几天怪得很,晚上睡觉时总梦到一些奇怪的事情,零零散散的,第二天醒来又忘了个干净,一来二去现在不免有些提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