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蜷缩在后备箱中,吐息间满是难闻的汽油味儿。
长时间的空气不流通让瘦子感到窒息,心脏紧缩,双耳嗡鸣,给他一种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错觉。
每一次细微的颠簸对他来说都是要命的折磨。
但这不算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还有这些人会把他给怎么样。
未知的恐惧包裹着他的全身,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悔恨。
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要干这一票。
他要是知道程妄言不好招惹,说什么都不会为了钱接下这该死的任务。
就在他第十五次后悔的时候,轿车缓缓停了下来。
瘦子瞬间屏住呼吸,惊慌地竖起耳朵。
他听到了车门打开关闭的声音,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下一秒,后备箱被打开,习惯了黑暗,陡然接触到刺目的亮光,瘦子忍不住闭上眼睛。
没等他适应,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把他粗暴地扯了出来。
他狼狈地跌落在地上,脑袋朝上,正好看到了面前的建筑物。
是御都弯。
他知道这里是富人的地盘。
今天要是被拖进去了,无异于闯入龙潭虎穴,是生是死都由不得他。
瘦子急促地喘息了两声,哆哆嗦嗦想要后退,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身穿西装的保镖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跟拎鸡崽儿一样把他提溜起来。
“程少爷!程少爷!”
逃跑不成,他只能无助地大喊:“我什么都不知道程少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李三接的活儿!我只是负责望风!求程少爷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就是个给李三打下手的,和客户接触是其他人的工作,他只负责拿钱办事儿就行了,对幕后指使的人一概不知。
程妄言闻言踩着台阶的脚步一停,侧身看了看他,挑眉笑道:“放心,冤枉不了你。”
说完他冲着大门轻抬下颌。
保镖立马把绑着的几个人推搡进去。
看程妄言不为所动,瘦子又开始满口求饶,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十分狼狈。
一边哭他一边期盼地环视四周,希望能激起别人的怜悯。
能出入御都弯的,都有点儿背景,只要有人愿意掺合进来,他今天说不定就安全了。
可惜他的想法太过天真。
御都弯是什么地方,那是孟翊凡的场子。
孟翊凡本人都站在了这儿,谁敢上前多管闲事。
就算真的有人上前找孟翊凡,那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压根不会多看瘦子一眼,最多短暂地关注一秒,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孟翊凡他们惹不起,再加个程妄言和孔慧峰,这已经算是A市的三巨头了,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发出质疑。
眼睁睁看着一个接着一个上来攀谈的老总连余光都不曾朝这边瞥过来,瘦子的脸色一点点灰败下去,知道这是没人会帮他了。
孟翊凡现在接管了一小半家里的产业,多得是人上来想要和他攀谈,孔慧峰和程妄言却不一样。
一个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一个虽然挂了个副总的职位,但三天两头往外跑,对管理家业丝毫没有兴趣,和这两位少爷压根没有合作可谈。
即便如此,那些想要碰运气的人还是恭恭敬敬地和两人打着招呼。
虽然二人没进商场,但他们有背景啊。
孔家和程家的独生子,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人前赴后继。
瘦子只知道这些少爷有权有钱,但至于有多少钱和权,对他这种底层的小混混来说是没有概念的,直到看见以往他在新闻里见过的权贵对着三人点头哈腰,才恍惚意识到这三位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完了。
瘦子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结局。
被推着上了电梯,他好似完全失了魂,浑浑噩噩的连站都站不稳,旁边两个清醒着被绑来的同伙也俱是脸色苍白。
直到被带进了一间包厢中,瘦子两腿一软,顿时就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跪,另外两个人也忙不迭地跪好,恐惧地看向三人。
刚才在洗手间几拳将李三放倒的男人此刻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迈步走到沙发上坐下,饶有兴致地看向跪着的三人。
孔慧峰顺手从冰桶中抽出一瓶红酒,对着昏迷不醒的李三劈头盖脸浇过去。
冰冷的酒水呛进鼻子里,李三一个激灵,茫然地睁开眼睛。
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儿,他就被人架起来强硬地摁跪在了地上。
“谁派你们来的?”
听到问话,李三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对上程妄言冷淡的目光瞬间哆嗦了一下,明显对刚才的单方面殴打有了阴影。
“我真的不知道!是李三接的活,他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只说让我们负责把人带去一个停车场,有人接应。”
瘦子已经完全没了反抗的想法,几乎是抢答着开了口。
他眼中的恐惧如有实质,浑身打着颤儿。
程妄言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好整以暇道:“哪个停车场,说详细点儿。”
瘦子愣了愣,迷茫地看向李三。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李三什么都没告诉他。
程妄言望向李三,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壮汉虽然恐惧,但面上露出一丝犹豫。
接过那么多活儿,他自然知道客户给的信息不能随意透露。
也就是这犹豫的一秒,一股寒意直窜天灵盖。
李三抬头,再次看向程妄言。
他两手空空,什么武器都没有,却让李三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危险。
他记得那几拳揍到身上的痛苦。
仿佛所有器官都被大力挤压在了一起,从体内爆开,哪怕李三曾经挨过不少打,那种要把他性命夺走的狠劲儿都让李三下意识的退却。
“如果现在不说话,我会让你以后永远没有机会开口。”
男人嘴角噙着笑,几缕碎发落在深刻的眉骨上,显得随性风流,说出的话却足够令人毛骨悚然。
“想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