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妄言自认没有对不起过谁。
他和林亦星从一开始就只是被一纸协议捆绑在一起的,他没有对林亦星投入过什么感情,也没有做过引人误会的事情,所以不管林亦星对他到底有没有情谊,他都不会因为怜悯去委屈自己。
说句直白的话。
是林亦星自顾自对他产生了感情,这关他什么事儿。
程妄言并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
要是林亦星早点儿摆正心态,知道两人的关系属于好聚好散,哪儿还会扯出不必要的麻烦事儿。
他对林亦星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当哥哥的情谊,但这份情谊不足以让他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打破剧情,在他看来,太不值。
所以对于斩断和林亦星的关系这方面,程妄言可以说毫不留情。
季云亭早一个月就找人盯上了林亦星,随时等着他被赶出去,在知道程妄言是在他生日的时候把人给赶出去的,差点儿笑出声。
不得不说,这波太狠了,连他都有点儿可怜林亦星了。
“林正横的债还完了吗?”
季云亭看向旁边的管事。
“还没有。”管事摇摇头,“他从其他地方又借了四十万,上个月刚还了五万,剩下的全拿去赌了。”
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只会让债越欠越多,连管事都忍不住感叹,谁摊上这样的爹谁倒霉。
“瘾这么大。”季云亭弯眉笑起来,摆了摆手,“去和底下的人说一声,这个月让他把债全部还清,不然就拿他这个人来抵。”
管事一惊,连忙点了点头:“是。”
“还有,”季云亭碰了碰指节上的银戒,“把我要的文件拿过来,明天我亲自送过去。”
说到这他心情极好地翘起二郎腿,想到明天要见的那个人,唇角扬起一丝笑。
没了碍眼的人,他也该上门拜访一下了。
……
程妄言意外于季云亭会亲自把文件送过来。
碍于上次见面对他来说算不上愉快,他眼中的笑意不太真切,靠在老板椅上默不作声地看着男人将文件推到面前。
程妄言垂眸粗略看了两眼,笑道:“这点儿小事还犯得着季总亲自过来一趟。”
“算不上小事儿。”季云亭直勾勾盯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热烈,笑眯眯道,“毕竟程少爷前天抛弃小情人的那场戏我看着实在愉快,所以想着怎么着都得亲自来一趟,表达我的诚意。”
程妄言懒得和他虚与委蛇,伸手想要把文件收走,却被季云亭牢牢摁住。
“怎么,反悔了?”
程妄言挑了下眉。
“怎么会。”季云亭朝前倾了倾,“我这人向来说话算数。”
“只是我想到程少爷没了小情人暖床,漫漫长夜会不会觉得寂寞,不介意的话让我顶上也是可以的。”
“?”
程妄言撩起眼皮给了他个正眼,一言难尽道:“你没病吧?”
他都把林亦星赶出去了,季云亭不抓紧机会把人捞到自己窝里,跑到他面前打什么嘴炮。
“目前没有。”季云亭笑弯着嘴角,“我身体干净得很,你要不信可以带我去做个检查。”
程妄言看他那二皮脸的模样,差点儿气笑了:“看来季总的伤好全了。”
“多亏程少爷手下留情。”季云亭舔了下唇,“伤已经全好了,只是那天的滋味儿让我有点儿念念不忘。”
“是吗。”
程妄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季云亭这人是真有病,还病得不轻。
“别这样看着我。”季云亭摊开手,“我是真喜欢程少爷,想你给我个机会。”
“你都和其他男人试过了,再加我一个能怎么样,我肯定会让你满意。”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程妄言,但现在程妄言手中没有武器,两人之间又隔着一张桌子,所以季云亭胆子又大了起来。
扪心自问,季云亭活了这么多年,前面十几年一直混在血腥暴力并存的生活当中,后面十几年虽然位置坐稳了,但因为坐得太安稳,反而格外无趣。
而程妄言的出现,无疑是打破了这份乏味,让他重新尝到了曾经游走于生死交界处的血液沸腾。
程妄言这人太危险,正是危险,他才会牢牢抓住季云亭的眼球。
他想品尝这份危险,将程妄言压在身下,让他浑身颤抖,最后在抵达临界点的时候狠狠咬住他的脖子,让滚烫的血液流进嘴里,浇灌他的喉管,平复他心里的躁动。
常年混迹黑暗的人格外向往纯粹全是放屁。
季云亭不要安稳,不要纯粹,他要心率狂飙的惊险,濒临生死的刺激,要程妄言死死掐住他的命脉,亲自把他送下地狱。
他知道,这是只有程妄言才能带给他的。
所以他看着程妄言,从他的发梢至他的指尖,贪婪又迷恋。
程妄言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微眯了下眼,表情极淡地和他对视,像在审视着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无形的压迫感在空气中蔓延。
他敲了下桌面,主动打破这份寂静,笑起来:“行啊,我给你这个机会。”
在他松口的一瞬,季云亭第一反应是难以言喻的欣喜,紧随而来的就是即将面临危险的警惕。
上次程妄言也是这样笑着松口,然后眼睛不眨一下地把枪塞进了他的嘴里。
只是那份喜悦将他麻痹了半秒,仅仅半秒的时间,也足够让他落进程妄言手里。
男人长腿一勾,将他的椅子猛地拉近。
腰腹磕到桌边发出一阵闷响。
没等季云亭躲开,程妄言伸出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拽到眼前,另一只手摁住他的后脑勺,嘭一声将他的脑袋砸到了办公桌上。
突然遭受重创,季云亭眼前一阵发黑。
额角不知蹭到了什么,一股剧痛传来,他感觉到滚烫黏腻的液体正顺着眉骨流下,染红他的视线。
“等你活着走出这里,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男人的声音自上而下地传进耳朵里,语调散漫。
哪怕视线受阻,季云亭也能想到他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一定是嘴角带笑,眉稍泛冷,像把即将出鞘的宝剑,杀意凛然,锋芒毕露。
脸部受到强烈的挤压,季云亭很难做出什么表情,但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程少爷的反应未免太大了。”
他现在的姿态狼狈,声音中的愉悦却如何都掩盖不住。
他似乎很喜欢程妄言给他带来的疼痛和伤害。
“可能我开不起玩笑。”
看着桌上的血液蜿蜒,程妄言耸了耸肩,“季总下次玩笑的时候提前说一声,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恐怕你就得让你手下的人准备好棺材了。”
说罢他松开手,重新坐回椅子上,笑得唇红齿白,说出的话却足够不客气。
“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