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无疑是把刀架在了田宇的脖子上。
怎么说他也在良哥手下混了五六年,太清楚这些人的手段有多狠辣了,让他一个无名小卒悄无声息地消失在A市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所以这个录音他今天是死都不能录。
只是他光想到了良哥的毒辣,完全忘记了自己在程妄言手里的遭遇,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誓死拒绝的姿态,没多久就被揍得服服帖帖,窝窝囊囊按照男人的话一字一句复述了出来。
他是说死都不能录,但男人下手太狠了,拳头不知道是怎么长得,一拳下来砸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太他妈疼了。
这活着还不如死了。
田宇一个大男人,被打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录完音还没出息地抱着程妄言的大腿求他别再打了,这画面连137都不忍直视。
“我也不想打你。”
程妄言满意地把录音笔放进口袋里,替他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叹道:“你说你刚刚要是一口答应了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
“现在倒是显得我在欺凌弱小了。”
难道你没欺凌弱小吗?!
田宇大鼻涕都快流嘴里了,心里疯狂的怒嚎,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战战兢兢道:“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别啊,”程妄言一把将瘫在地上如同死狗的男人拽到了自己旁边坐着,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道,“我留你还有用呢。”
程妄言这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
一双凤眸澄澈明亮,剑眉星目的,忽略掉吊儿郎当的气质,谁看不像是个根正苗红的小少爷,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摁着田宇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往台阶上磕,把他砸得鲜血淋漓,砸得鼻骨断裂。
这样的反差,无疑是吸引人的,但田宇这个当事人看来,只能感到深刻入骨的恐惧。
他现在真的怕极了面前的男人,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想法,任由他嬉皮笑脸地勾肩搭背,双腿控制不住地哆嗦,捂住直淌血的鼻子颤声道:“你、您还想要干什么?”
“我刚刚用你的手机给良哥发了个消息,”仿佛没注意到田宇的怂样儿,程妄言把手机举到他面前,“等他把定位发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
本来他是想着把手机直接拿走,但是考虑到有不少灰产的老板喜欢给自己小弟的手机安装定位器,于是歇了这个心思,只让田宇把手机正常带着,免得打草惊蛇。
这些他没明说,但亲身经历并知道定位器的田宇瞬间摸清了他的顾虑,一下就失了声,本就管理不到位的表情更是扭曲得不能再看。
程妄言知道的太多了,多到完全超出了正常人应该知道的范畴。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人?
警察吗,还是对家派来捣乱的。
田宇脑海中一秒内出了无数种可能,身体逐渐被恐惧所淹没。
他有种莫名的直觉,他们这次恐怕是要栽到这男人手里了。
这种直觉在五天后程妄言约他见面的时候愈发明显。
田宇根本不想去,但他身体内还残留着对程妄言的恐惧,再加上那条足以让他小命不保的录音,哪怕田宇再抗拒也只能带着一脸的伤硬着头皮和程妄言在一个十字路口碰头。
他其实是知道程妄言想要干什么的。
良哥在昨天刚回复他的消息把一家旅馆的定位给发了过来,田宇按照程妄言的要求将位置转发给他,随后没多久就收到了男人和他约着见面的消息。
这男人是想把他当成门卡。
如果他单独按照定位找过去,以良哥的警惕程度,绝对不会轻易开门,但有了田宇这个小弟明显就方便多了,只要他隔着门叫一声良哥,十有八九屋里的人会毫不防备地开门。
被捏着把柄,田宇现在就像头任人宰割的猪,程妄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良哥发的宾馆位置很偏僻,处在一条破旧街道的尾端,一共只有五层,最上面一层还是个足疗店,褪了色的招牌上面布满星星点点的霉斑。
廉价、肮脏、隐蔽。
程妄言粗略地看了一眼,发现这条街只有在通往红绿灯的路口有一个监控,但是整条街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都有五六条。
很适合潜逃的地形,稍微熟悉一点就可以轻易把跟在身后的人给甩开。
站定在“洪辰宾馆”的招牌下,他对田宇说道:“我先进去,你过十分钟再进,到三楼楼梯口汇合。”
说完不等田宇回答,他压低帽檐走进了通往宾馆的楼道。
【这是什么路数。】
137疑惑:【又不是偷情,干嘛一前一后地走啊。】
“以防万一呗。”程妄言慢吞吞地踩上台阶,“这里的老板可能和那个良哥是熟人。”
熟人算是说保守了,按照程妄言的猜测,二人多半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不然谁会脑残到把违禁药品往宾馆带,还直接把这里当成交易场所。
况且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建宾馆本身就不太正常,除去为了掩人耳目,程妄言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如果老板和良哥认识,那他也绝对会认识经常找良哥取货的田宇,通常小贩取货都会独自一人前往,要是贸然两人一起进去,很有可能会引起老板的警觉,给良哥提前通风报信。
既然要抓人,那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程妄言闲庭信步地踩上最后一层台阶,下一秒步子陡然凌乱起来,宛如醉汉般晃晃悠悠地推开了面前的玻璃门。
这里不像一般的宾馆直接把大门建在外头,而是要上几层台阶拐个弯,才能进到前台。
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一盏吊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一个身穿汗衫的彪形大汉坐在桌后的椅子上,一手夹着烟看着平板里播放的电视剧笑出了声。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身形不稳地走进来,双手一下撑在了桌面上,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老板,开个房间。”
这里过一条街道有个小型酒吧,半夜偶尔也会有醉汉过来开房睡觉,老板见怪不怪,头也不抬地把登记表递过去:“登记一下,单人间45,大床房60。”
没要身份证。
在程妄言的意料之中,他拿起笔,缓慢地把名字写上。
程耀祖。
好名字,程妄言满意地转了转手中的笔。
光宗耀祖嘛,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