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程父是这样说的,但真到晚饭的时候程母还是拉着自家儿子坐到了餐桌上。
程父见状冷哼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再怎么说程妄言也是他的儿子,关心肯定是要大于责备的,林正横就是个放在平时程怀远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小人物,怎么可能真的为了他的事情不让自己儿子吃饭。
今天他生气的原因不是程妄言切了林正横小指的这个行为,而是气程妄言干什么都不计较后果。
坐的位置越高越是受人瞩目。
程妄言不只是程家的儿子,在外边更是代表了程家的脸面,随意一个举动都可能放大无数倍被人拿出来议论。
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老话已经根深蒂固地扎在了多数人的思想观念中。
玩得脏玩得乱可以,说句明白话,但凡有权有势的,哪个不爱玩儿,但甭管玩得多花,一旦站在了众人的视线内,那层像模像样的人皮就得披的稳稳当当。
多新鲜。
看不起底层民众,又不得不演给底层民众看。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常态。
照这样看来,这个世界的警察存在感低,但记者的存在感应该挺高,不然那些个有权有势的人也犯不上这么藏着掖着。
吃过一顿饭后,拒绝了程母的挽留,程妄言坐上了回去的车。
司机是跟在程怀远身边的老人,或许是看程妄言面无表情以为他在生程怀远的气,在等红灯的时候忍不住斟酌着说了两句。
“少爷,您别太生气,程总他这段时间压力其实挺大的。”
“外边那么多人盯着,他也是希望您不会被人诟病。像那些混社会的人,又不讲理脾气又爆,您和他们接触很容易受伤,程总肯定是担心您才会发脾气。”
“前段时间我还听他说要给您买那辆您一直想要的跑车呢,下午的会都没开,专门跑到了车店去定制,您看了肯定喜欢。”
正思索着这个世界的规则,冷不丁听司机这么说,程妄言愣了愣,反应过来敷衍地应了一声。
有些话程父好面子不想说,司机总得替他说出来,一开始他还怕程妄言会发脾气,现在听他不咸不淡地应声反而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程总说了,只要您别再惹出什么乱子,过两天跑车就叫人给您送过去。”
这话说得已经算是越界了,但无奈是程怀远交代的,司机不得不说。
程妄言不爱听这些长篇大论,面上一副在听的样子,实际目光早已游弋到了窗外。
马路对头就是孟翊梵前几天招呼他去玩儿的地方。
此刻天色暗了下来,会所却灯火通明,矗立在繁华的街道,远远看去富丽堂皇。
再过两天下个剧情就要到了。
为了炫耀自己新到手的小情人,原主会把林亦星带到这座会所里和他的狐朋狗友见面。
一群富家小少爷,对待林亦星自然是看不上,话里话外都在给他难堪,原主一开始只在一旁看热闹,但看到林亦星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白月光,最后还是忍不住帮忙解了围,使得林亦星对他有了不错的初始好感,也为他后面喜欢上原主做了铺垫。
程妄言轻点两下腿面,忽然有点儿想笑。
他觉得林亦星实在傻。
这份难堪严格来说就是原主给的,如果原主不包养他,不把他带到会所,哪儿还有那么多事情,结果罪魁祸首稍稍伸了下手,林亦星就上钩了。
怪不得后面纠缠了那么长的时间,说到底还是他太单纯了,不懂某些人在无情的时候有多无情。
刚想到这,程妄言余光忽然注意到了马路对头正在狂奔的身影。
一头棕色卷发,一排排店铺明亮的灯火照出那张熟悉面容上的惊慌失措。
那是……
林亦星?
程妄言眯了眯眼。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跑得这么快。
没等他过多思考,下一秒他就知道了答案。
只见那道飞奔的身影后紧跟着四五个人。
虽然看不清脸,但程妄言看到了他们手上的棍棒。
嘭。
那边司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下意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这一看,彻底把他看傻眼了。
空荡荡的座位,哪里还有自家少爷的身影。
司机表情一愣,连忙看向窗外。
刚才还答应他不会再惹乱子的小少爷单手撑杆,外套一角被风吹开,轻巧跃到另一条车道,像阵风似的两三步没了影。
司机:“!”
……
“给老子站住!”
身后的声音愈发逼近。
林亦星大步狂奔,冷风灌进肺部,呛得他嗓子发干,但他丝毫不敢停,反而越跑越快。
他早该想到了。
林亦星咬着牙,双眼通红。
那个该死的赌鬼怎么可能只借过一家的高利贷。
如果知道今天会面临这样的局面,他下课回哥的家里时就该老老实实待着,而不是过来拿自己遗漏掉的行李。
在看到破旧楼道里站着的几个人时,幸亏他的直觉告诉了他快跑,否则落入这些人手里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折磨。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看着距离自己几十米处的红灯亮起,林亦星大脑飞速转着,脚下一转跑进了一家服装店旁的巷子里。
今天他的运气好像格外的差。
在跑到尽头发现是一个摆放垃圾箱的死路后,林亦星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连续奔跑了十几公里,他的身体已经超出负荷,脚下阵阵发软,本来想扶着垃圾箱休息一下,结果太黑摸了个空,直接栽倒在堆满垃圾袋的箱子旁。
一股酸臭味儿冲进鼻子里。
大概是觉得自己没救了,听着身后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林亦星四肢一瘫,也不挣扎了,双目放空地盯着天上闪烁的几颗星星。
不知道这次被抓住会是怎么样。
是把他打一顿,还是把他的手脚砸折。
如果他变成残废了,哥还会看上他的身体吗?
汗水顺着鬓角滚落,林亦星抬臂挡住眼睛,竟然有些想笑。
这才几天?连一周的时间都不到。
他是真的很在乎哥啊,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想起他。
林亦星挣扎着坐起来,看向已经抵达面前的几个壮汉,拳头逐渐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