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行人在张光豪的指路下抵达了距离警局最近的一家旅馆。
位置有点偏僻,但胜在价格便宜环境干净,老板还和张光豪是老朋友,一见他带这么多住客过来,眼角的笑纹都乐了出来,连连拍着张光豪的肩膀保证一定给个最优惠的价格。
和老板认识了这么多年,张光豪也没客气,直言道改天请他吃饭喝酒。
这边两人还在互相客气,那边程妄言打量了一圈,踩着楼梯就上了楼。
裴青寂十分注意力有八分都在他身上,见他上楼,迈着腿就想跟上去,一时不察就跟同样想要跟过去的林南序撞了个正着。
“嘶。”
这一下不轻,林南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揉着肩膀一边看向裴青寂:“你干什么?”
林南序这人性子好,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很少会和其他人起冲突。
唯独对裴青寂,他从第一面儿就觉得不喜欢,尤其是见识到裴青寂那股黏人的劲儿,林南序就更看不惯了,所以现在一开口说话,语气难得发冲。
他看不惯裴青寂一直跟在程妄言身后,裴青寂也同样看不惯林南序有事没事就凑到小师叔面前摇尾巴,听到他这么说话连个眼神都懒得多给,趁着林南序揉肩膀的功夫,抢先一步踏上了阶梯。
他速度飞快,一会儿就没了影,林南序回过神连忙跟着追过去,嘴里还不忘嘀咕一句:“假清高。”
瞧那一副傲慢的样子,也不懂程哥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侄子。
一阶阶台阶上去,他很快就在三楼的角落看到了程妄言和比他先一步到达的裴青寂。
两人贴得极近,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裴青寂嘴巴都快亲到程妄言耳朵上了。
果然他看不惯裴青寂是有理由的。
这男的长得人模狗样,实际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林南序撇了撇嘴,几步上前将裴青寂挤开,佯装好奇地弓着腰把脑袋搭在程妄言的肩膀上往他手里看:“程哥,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不仅脑袋凑上去,连手都有意无意地搭在了男人精瘦的后腰上,像是把人半搂进了怀里。
裴家向来讲究互相谦让,裴青寂还从没见过像林南序这样厚颜无耻,上来就心安理得霸着别人位置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小师叔身边怎么净是这种人。
江年是一个,林南序又是一个。
“任之正在看此地的阴灵气息,你不要打扰他。”
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怒意,出于隐晦的心思,裴青寂叫出了程妄言的小名。
任之?
林南序一愣。
和程妄言相处了几个月,除了知道程妄言这个名字外,林南序并不知道男人还有个小名儿。
没等他反应过来,程妄言忽然蹲下身,将手中的纸符贴在了墙角的一处,随后拍拍手站起来:“行了。”
他看向裴青寂:“你跟老板说一声,让他尽量给那三个小孩儿开三楼的房间。”
这里气息最干净,一看就没什么魂魄经过,四楼和二楼就不太行了,连空气都漫着一股潮意,是鬼魂最喜欢待的地方。
现在叶英杰三人被恶灵盯上,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阴气难免会吸引到一些不长眼的小鬼,以防万一还是贴几个符稍微恐吓一下。
裴青寂点点头,瞄了眼没骨头似的林南序,转身下了楼。
等人一走,林南序也直起了身子,那只手还是虚搭在程妄言的腰上,拽着他的袖口没皮没脸地说道:“程哥,今晚和我一起睡呗。”
程妄言还在打量着这层的整体格局,听到这话收回了视线,看向林南序无语道:“你不会这会儿才开始怕吧?”
像是把程妄言的无赖学了个十成十,林南序心不虚气不喘地嗯了一声:“白天还好,这大半夜的,旁边不睡个厉害点儿的人,我心里都不安稳。”
“别学叶胖子那一套。”
听出了他在拍马屁,程妄言对着他来了一脚:“你那阳气重的鬼魂都要退避三舍,有和我睡这功夫不如抱着叶三星睡在一张床上,回头要有孤鬼看他肥头大耳的馋了,你还能保他一条小命。”
“咦,谁要和他抱一起。”
听着程妄言的描述,林南序好似真的想到了自己搂着叶三星睡觉的画面,当即就恶寒地打了个哆嗦:“叶叔睡觉打呼噜,我才不跟他一屋。”
他看向程妄言,有点委屈:“你不想跟我睡一起,那你跟谁睡一起?”
听听这话说的。
程妄言好笑道:“合着我就不能一个人睡了?”
“能。”
林南序心里蓦地一松。
只要不是和那个面瘫睡一起就行。
“那我委屈一下,今晚和叶叔睡一屋。”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害怕,只是不想裴青寂占到便宜罢了。
现在知道程妄言今晚要一人睡,他不再过多纠缠,蹲下来主动帮程妄言把剩下两张符贴好,跟着他下了楼。
这时候楼下的几人已经和老板定好了房间。
一共六间房,三间三楼三间四楼。
老板倒是想给他们全安排在三楼,但现在正值暑假,来游玩的人多,即便像他这种偏僻的小旅馆,也免不了住满了游客。
面对老板歉意的目光,程妄言连连摆手:“没事儿,三间够了。”
他们这边沾染鬼气的一共也就三个人。
程妄言拿了张单人房的卡,叮嘱几个小孩儿住三楼的房间后,自己晃晃悠悠上了楼。
林南序说了要和叶三星睡一屋,理所当然和他拿了一张卡,剩下四张,叶英杰他们一人一张,最后一张分到了梁泽恺手里。
看向落单的裴青寂,梁泽恺礼貌问道:“你习惯和其他人睡在一间吗?”
裴青寂摇摇头:“我今晚不睡,叶英杰他们身上有鬼气容易被小鬼盯上,我需要看着点。”
“那行。”梁泽恺爽快道,“我睡得死,你随意,不用担心吵醒我。”
裴青寂应了一声,跟着他一起上了四楼。
路过三层时,他顿了顿,扭头看向程妄言贴在角落的纸符,确保没有异样,这才收回视线。
然而就在他踏上四楼的一瞬,其中一张纸符像是被风吹得抖了抖,黄纸的一角逐渐浸染成了诡异的黑色。
……
凌晨两点半。
程妄言被一阵水流声吵醒。
那声音格外嘈杂。
不像是水龙头没关紧,而是花洒被打开,热水顺着身体滑过砸在瓷砖上的声音。
急促又密集,从朦胧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这个点,还是在单人房里,属实有点儿搞事了。
听着那哗哗的流水声,程妄言捏了捏鼻梁,轻啧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这房间很小,床尾正对着洗手间的方向。
不知何时,浴室的灯被打开了,大敞的房门不断有热气冒出,隐约还可以听到里头有人在哼歌。
“这么讲究。”
程妄言眯了眯眼睛,略显轻佻地笑起来:“见人之前还要净身?”
随着话音落下,浴室里的哼唱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里头的灯啪一声熄灭。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