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燕要留着地窖里的几人取乐,自然不会让他们饿死。
每天早上六点,都会有人送饭过来。
说是饭,其实更像是泔水。
不知道几天前的剩菜剩饭搅合在一起放在一个不锈钢大盆里,还隐隐散发着一股馊味。
送饭来的是负责做饭的那个男人,名叫张康年。
他格外喜欢把盆放在很远的地方,欣赏几人动不了手脚只能趴在地上努力朝着食盆爬过去的丑态。
何知洛他们明显已经习惯了张康年的恶趣味,忍着屈辱扭动身躯一点点爬过去。
这就衬得靠在墙上没动的程妄言格外显眼。
他垂着头,双手背在身后,脚上绑着麻绳,乌黑的碎发恰好遮住眉眼,似乎还在昏迷中。
张康年皱了下眉,走过去,嘴里嘀咕道:“怎么还没醒,这次的药效这么猛?”
“喂,起来吃饭。”
他踢了踢程妄言的腿。
少年还是一动不动。
张康年俯下身,正要继续喊,余光突然注意到他脚上的绳子有些松了。
“怎么回事,老大不是说要绑紧点吗?”
男人咒骂着伸手去碰那根麻绳。
下一秒,一只手拽住他的领子把他往前一扯。
一阵天旋地转,张康年和程妄言调换了位置,一张脸猛磕在墙上,几乎要被挤压得变形。
没给他挣扎的机会,一把匕首迅速抵到了他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刃在他的皮肉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张康年受不住疼,立马哀哀地叫了一声。
“狗叫什么?”
程妄言将男人的手臂反剪至后背不给他挣扎的机会,不徐不疾地盘问起来,“我的东西被你们老大放哪去了?”
“你是怎么挣脱的!”张康年回过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对…你怎么会有匕首?!”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程妄言把刀刃又往他脖子上送了两分,“我的东西在哪?”
大概是这段时间过惯了“土皇帝”的日子,在这种情况下张康年嘴里还在叫嚣:“劝你赶紧放开我!不然等大哥来了,有你好受的!”
“嘴这么硬。”
程妄言轻啧一声,试了试刚复制到手的异能。
一串清澈的水流从掌心凭空涌出,砸到地上溅湿了一小块土地。
张康年眼尖看到这幕,肩膀陡然一松,嘲讽地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是这么废的异能,像你这种废物乖乖在这等着挨*不好吗?非要找死…”
一通污言秽语,137光是听着都恨不得钻出来用翅膀对着他的嘴来两下子,偏偏程妄言没心没肺,不仅毫无反应,还有心情和它嬉笑,“听听,我还真没见过这么骂自己的。”
【……】
还挺有道理。
程妄言复制的是张康年身上的异能,张康年这样骂,可不就是变着法子骂自己吗。
“听你这意思,你是觉得水系异能杀不了人?”
程妄言一点发怒的征兆都没有,语调懒洋洋的,只让人听着恨得牙痒痒。
“这么废的异能能杀什么人?”张康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眼底却是不甘。
就因为他觉醒的是这么个废物异能,在队伍里的地位才那么低,事事都要让着那四个人,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来做,甚至其他人不止一次调侃过。
说他就是个——
“这么无知。”
“怪不得是个当厨子的命。”
程妄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张康年恍惚好像看到了刘恩他们背地里嘲笑他的画面。
他们也就算了,但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和我一样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张康年头一次气得目眦欲裂,怒不可遏地吼道:“不过就是个水系,你他妈有什么可装的?!等大哥抓住你我一定要把你玩——”
话没说完,他感到耳侧一阵冰凉湿润。
一道水流顺着他的面颊划过,逐渐扩大,呈一个圆滚的球型,封住他的口鼻,将他的整个脑袋包裹住。
铺天盖地的清水灌进他的耳朵里,钻入他的鼻子和喉管,胸腔的空气被压榨得所剩无几。
这种窒息又潮湿的溺毙感让张康年痛苦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手脚开始不住地抽搐。
程妄言见状松开他,站起身。
没了支撑,张康年踉踉跄跄扶着墙走了两步,瞬间跌倒在地。
他眼珠上翻,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好似要炸裂开,双手拼了命的想要去扒开脑袋上的水球。
可惜水流具是从他的指缝钻出,再次凝合,一次又一次。
不,他不想死。
张康年甚至来不及想到自己可以操控水流,巨大的求生欲让他只能扭动着身躯一点点爬到程妄言旁边,就像他让何知洛他们做的那样。
拼尽全力,他这才拉扯住程妄言的裤脚,眼珠被浸泡得几乎要流出血色。
程妄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指微动。
水球散开,瞬间在地上凝聚出一个小水潭。
张康年弓着腰开始不断发出呕声,鼻涕狼狈地糊在脸上,昨晚没消化掉的食物混合着呛进胃里的水被淅淅沥沥地吐出来。
程妄言后退一步,不让秽物沾到分毫,不紧不慢地问道:“现在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他垂着眸,语调平淡,一双瞳孔漆黑,好似有无数冷风裹挟其中,只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刚从死亡的边缘被拉回来,恐惧早已占领了上风,张康年哪里还有半点反抗的心思,哆哆嗦嗦地连连点头。
别说是放武器的地方了,他恨不得把全身的秘密都掏出来给程妄言,基本是少年问一句他就老老实实地答一句,只希望程妄言能放过自己一命。
对他的识时务,程妄言表示很满意,问完之后悠悠地表示:“看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教你句话。”
张康年腹中的水还没完全吐干净,狼狈地趴在地上,浑浑噩噩道:“什、什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随着这句话,不知何时凝聚在张康年身下的水潭迅速升高将他彻底淹没其中。
自古以来,洪水都是重量级的自然灾害,张康年竟然会觉得关于水的异能一无是处,这点智商,也不知道在这个末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程妄言摇摇头,不再关注他,走过去给早已惊呆的几人松绑。
被关的这几个月,何知洛他们不是没想过逃出去,只是他们都是普通人,再怎么反抗在关文燕眼中也如同蝼蚁,迎接的只是一次次失败和一次次变本加厉的虐待。
一而再再而三,他们想逃出去的念头早就随着地窖门板的闭合被锁在了这阴暗潮湿的空间里。
乍一下手脚恢复了自由,几人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不知所措。
何知洛怔怔地看了看手腕上青紫的绑痕,缓慢仰起头。
地窖的门没关,白日的亮光将程妄言的面容照得愈发清晰,五官清俊,风姿绰约,直让人想到风月不及四个字。
“举头三尺有神明。”
晨光熹微中,他俯身朝着何知洛伸出一只手,一双凤眸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弯着眉笑道:“姐姐现在相信这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