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牛书记的好处，你只要给他干好工作，上面有压力，有黑锅，他真背，绝不会让你出力不讨好。
而且，这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好处。
不管是牛书记还是李怀德，其实都有用这样的风格。
不然，以后谁还给你卖命？
牛书记是真背，李怀德……一旦遇到大事，那是绝对会甩锅的，比如这一次，他这格局不行啊。
他和牛书记不同，他背锅，只能是他能力范围内，不影响仕途的前提下，但凡可能影响他的前程，那对不起……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没法得到真正的权力。
人都有眼睛有脑子，一个不肯真正关照下属的老大，是得不到别人拥戴的。
这也是顾英华这一次绝不会处理李四平的原因。
当老大的，得允许属下有犯错的机会。
当然，李四平肯定要处理，但是那是以后，等这个事情过去之后。
那边忙的热火朝天，另一边，杨厂长顶着细碎的小雪，骑车来到厂里。
不得不说，杨厂长这个人，不管他做事怎么样，他的人品其实还算可以。
不然按照他的级别，每天车接车送那都是应得的。
但是他和牛书记一样，只要不是出公差，没有急事，那是绝对不会动用公车的。
刚进入工厂，杨厂长就微微皱眉。
虽然看似厂里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
他就是感觉到今天似乎哪里不对劲。
这个时候，李怀德带着人，正在车间那边抓人。
而这边，则是没怎么波及到，而且上班的人都刚到，还没把消息传出来，也没引起什么骚动。
杨厂长一路来到办公楼停了车子，走进大楼，拍拍身上的雪。
纳闷的看看四周，四周来上班的人很多了，但是好像和往常也没什么不同。
他忍不住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虽然依然在细细碎碎的下着小雪，天色阴沉，可今天似乎格外的阴冷。
他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奇怪了，今天怎么感觉这么紧张？”
杨厂长嘀咕了一声。
杨厂长来到办公室，他还没进门，他的秘书就一脸焦急的冲了过来。
看到秘书还带着一身雪泥，杨厂长顿时莫名的感觉背后冒冷气。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
杨厂长喝道。
他的秘书脸色焦急，几步跑到杨厂长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杨厂长突然大喜：“你是说，那边工地上出了大事？”
“那我们……”
他的秘书一脸苦涩：“我的好厂长，您还是赶紧想办法，想想我们怎么自保吧。”
“我们和那边都已经只差互相扇耳光了，遇到这种事情，人家还不给我们扣上帽子？”
“现在的问题早就不是冶炼厂的聚赌了，顾英华他们已经带着派出所，全厂抓赌。”
“昨天一晚上，抓了好几百！”
“到时候，他们给我们扣上个失职怎么办？”
“现在的当务之急，至少不能让他们把事情扣到我们头上。”
杨厂长的笑容瞬间消失，气的闷哼一声，一跺脚，进了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杨厂长把手里的手提包愤怒的丢到桌子上。
一下坐在办公桌面前，杨厂长点了根烟，气的手都在抖。
秘书着急的脸色涨红。
杨厂长考虑了几分钟，默然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牛书记在哪？”
秘书连忙说道：“不知道，不过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牛书记肯定去了冶炼厂那边。”
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现在冶炼厂那边是最重要的。
牛书记一定会过去坐镇，稳住人心。
毕竟这次抓赌的动作太大了，甚至让秘书感觉到，这根本不是在抓赌。
杨厂长黑着脸站起来就往外走。
身为厂长，他居然这个时候才知道消息，要是真有什么事情，这就是最大的失职。
秘书连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急匆匆的赶到冶炼厂那边，果然，牛书记已经在这边简陋的工棚里坐着，看着工地上的人施工。
工地上的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然热火朝天的干活，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到处招展的红旗，根本看不出出事的样子。
杨厂长顿时心里一沉：自己太迟了。
他们这是已经把事情做完了。
牛书记看到他来，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杨厂长，你这个筹备组副组长，也该经常来看看进度。”
“副组长，也是要负起责任来的。”
杨厂长差点想冲过去给他两电炮。
你嘛的……
他的秘书尴尬的低着头，一句不敢吭气。
这是领导之间的事情，自己这个秘书若是敢插嘴就麻烦了。
可牛书记这说话也太难听了。
杨厂长脸色如同锅底，却强笑着堆起笑容：“牛书记，辛苦了。”
“轧钢厂那边的生产，实在是太忙了，我真的是没有时间。”
“牛书记这边时间宽裕，那就多跑跑。”
杨厂长也不是个好鸟，这不明显是讥笑牛书记不干事，天天闲着嘛。
两个人嘴里针尖对麦芒的互相打着哈哈。
过了好一会，杨厂长看到牛书记就是绝口不提抓赌的事情，再也忍不住了。
牛书记不提，那就意味着，他已经掌控了局面。
难道等他最后做出处理自己还蒙在鼓里？
那自己这个厂长还有什么用？
他咬牙问道：“老牛，昨天晚上抓赌了？”
牛书记的脸色变的严肃起来：“不是昨天晚上抓赌，而是我们一直在严密关注厂里的工人情绪和生活工作状态。”
“赌，这是政府三令五申，决不允许的事情。”
“可我们的厂里，还是让人感觉到不好啊。”
“我们这次抓赌，也是为了抓出这些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破坏大跃进的反动分子。”
“干革命工作，不只是要管好生产，也要管好厂里的思想和动态。”
杨厂长……
你说半天光唱高调，你他么就是不说正事是吧？
还特么阴阳我不管厂里的事情？
那你特么得让我管啊！
可人家占了先手，自己已经太落后了。
他此刻只能低头，不低头，恐怕这个事情对方搞成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
到时候一旦报上去，领导过来一问：你这个厂长居然一点不知情？
“老牛，这个事情，到底……”杨厂长也算是低头了。
牛书记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
自从有了顾英华，杨厂长以前死死压制自己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