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皇城之上的瘟疫雾霾总算是散去了大半。
随着东西北三城的病人一波接着一波从长街上抬出去。
皇城之中的百姓脸上也渐渐能够看到笑脸。
官员们之间的走动也陆续变得频繁起来。
以往几乎门户紧闭,除了每日上朝,所有官员基本上不敢私下流通。
到了夜里更是全都紧闭门户,生怕将瘟疫带进了自家府里。
帐子里。
马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面前的纸张上则是写着最新的一张药方。
这是针对先前下了重药的那些病人专门开出来的。
这个时代的大夫看病讲究一点点温补,除掉病根。
但是从现代来的马兴却讲究先将病给治了,最好能把一条命保住,剩下的那点儿后遗症,慢慢儿去治就行了。
“最后这张方子写完,再让那些大夫将药熬了,分给病人喝下去,长街上的事情恐怕就能告一段落了。”
马兴轻吐出一口浊气。
长街上的病患越来越少。
国子监的学生早就被李善长给带回去上课了。
对于那些学生而言,能够有一时半会儿出来透气的机会那也是好的。
毕竟在朱元璋这种重教育的人手底下过日子,属实是有些难熬了。
而且在长街这边的疫点,不说让他们吃好穿好,总归是将他们身体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毛病都看了,才送回去的。
就连李善长也到他这儿开了两张药方才走的。
国子监从上到下,离开的时候还颇有些不解的味道。
对他们的遭遇,马兴也只能说自己爱莫能助了。
总归他们还有的熬呢。
现在才洪武15年,距离朱元璋态度松动的洪武23年,还有足足8年时间。
这8年的时间里,国子监跟朱元璋之间的关系遇渐紧张。
唯独就是可惜了那群学生。
马兴看了一眼自己要放上工工整整的楷体字。
眼里满是成就感。
这群国子监的学生旁的事情做不好,平日里教他书法上的技巧倒是头头是道的。
跟着他们学了那么长时间,马兴这一手毛笔字算是彻底融入到了时代里。
不说能成为书法大家,最起码这一首楷体能够看得过去了。
以后要是碰到开方子的事情,也不用再去找马英代笔。
一想到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那手毛笔字歪歪扭扭,他自己都没眼看,甚至连马英一个小孩子都不如。
如今在看着自己的毛笔字,马兴那叫一个满意。
“好歹是有点儿收获的。”
正美滋滋呢,朱标便带着陆公公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随着瘟疫逐渐落下帷幕,朱标和陆公公两人进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但还是习惯性的从门口捞起木盒对着全身一阵消毒之后,才来到桌子旁边坐下。
“这是你新写的方子?”
马兴十分得意的将药方放在了朱标面前。
“没错。”
“先前那些吃了中成药的病人,还需要按照这个药方继续喝上两个月以上的药才行。”
朱标扫了一眼药方里面的药材名字。
这些药材并不算罕见,但是也便宜不到哪儿去。
“许多吃了药康复的病人早已经回了家。”
“就算想将他们喊回来喝药,恐怕……”
马兴眨了眨眼睛。
“那就让他们自己在家里抓药煎药,不就行了?”
朱标想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
“让他们自己在家中煎药,那这药方的钱又该谁来出?”
皇城之中感染了瘟疫的病人不少。
这笔钱要是全部都由朝廷来出的话,今年国库内的银子只怕又要一分不剩了。
朱标甚至都能想到,自己一旦在朝堂之上提出这个建议,户部那群人就会跟疯狗一样跳出来反对。
想从户部的手里掏出这么一大笔银子,难。
上回如果不是有指马兴的配合,朱标还没那么容易从郭恒他们这些大官员手底下捞一笔药材。
现在你想故技重施,甚至想让朝廷垫付这笔钱?
概率太小了。
所以无论是将那些感染过瘟疫又吃过中成药的病人喊回来集中待上两个月,还是让这些病人拿了朝廷发的药材自己回去煎药。
两条路没有一条能够走得通。
马兴挑了挑眉头。
“那你就没有想过另一种法子?”
朱标不解的抬起头。
“还有什么法子?”
出现了瘟疫这种大事,不外乎就这么几条路。
总而言之,百姓他们才是最苦的。
但朝廷能做的事情实在是有限。
况且这两年边境不断来犯,汤和都跟着徐达出去打了不少次的仗。
国库内的银子属实是所剩无几了。
马兴轻哼两声。
“国库没钱就想办法去赚呀。”
“说到底还是你们思路得打开,一天天老盯着老百姓交上来的那点儿税有什么用?”
听到马兴这番话,陆公公在一旁却是差点儿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妄论朝政,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可是要杀头的重罪!
这次马兴防控瘟疫虽有大功,可一旦这话被其他有心人听到了耳朵里面去,到时候跑到朱元璋面前去告他一状。
只怕到时候就得功过相抵了,而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万一朱元璋心里一发怒,直接不认马兴这波的功劳。
那岂不是全白忙活了?
陆公公这边疯狂给马兴打着眼色。
就差没告诉马兴这种话不能明白的拿出来说了。
国库没银子是共识。
但你作为平头百姓直接议论,那就是你的不对。
更何况马兴话里的意思还直指朱元璋。
那不是大逆不道吗?
朱标心中虽也有些惊讶,可到底还是沉下了心神,朝着陆公公看了一眼。
陆公公立马反应过来。
快步走到了门口,警惕的四下瞧了两眼。
看到周边没有一道人影之后,陆公公才终于松了口气。
刚才那番话没被人听到就好。
于是陆公公又站了回来,只是这回他认认真真的放起了风。
同一时间。
绕到帐子后面去的黑影紧紧的捂住嘴巴。
直到再无声响之后才悄然踩着夜色离去。
……
桌子两旁。
马兴与朱标对坐。
“先生对于这次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大可以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