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年的冬天。
维多利亚时代的风,刮在脸上总是有些生疼。
但在刚刚“光复”的维也纳霍夫堡皇宫里,那种疼,是可以忍受的。
真正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那股弥漫在整个宫殿里的、尴尬到足以凝固空气的……诡异气氛。
历经数月的阿尔卑斯山“避难生活”,在温迪施格雷茨元帅所率领的三路联军那“血与火”的高效**后。
皇帝斐迪南一世,和他的那帮皇亲国戚们,终于,在皇家卫队的护送下,结束了他们那“耻辱”的逃亡之旅,重新,回到了这个权力的中心。
车队在皇宫大门前停下。
皇储妃苏菲,铁青着脸,第一个走了下来。
她现在的打扮,倒是恢复了往日的高贵。
一身黑色的天鹅绒宫装,头上戴着象征太后规格(虽然她还不是,但气场已经是了)的黑纱帽,绝美冷艳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仿佛还一如在巴伐利亚的少女时期般惊艳,脖子上那串硕大的珍珠项链,在火把的照耀下,发出冷冷的光。
但是,无论她怎么掩饰,她眼角那些因长期焦虑而无法褪去的细纹黑眼圈,以及她那双布满血丝、仿佛随时都要喷出怒火的眼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这几个月来的狼狈与憋屈。
她带着被吓得不轻的丈夫和儿子,迈着杀气腾腾的步伐,走进了那间依然带着硝烟味的金色大厅。
她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片狼藉,或者是一群跪地请罪的废物。
但她错了。
迎接她的,是一张笑脸。
一张年轻、英俊,且充满了“真诚”与“兄弟情义”的……熟悉笑脸。
“欢迎回家,我亲爱的苏菲堂姐。”
史蒂芬·哈布斯堡大公,我们的“匈牙利帕拉丁”,此刻,正穿着一身象征着胜利者荣耀的元帅礼服,潇洒地站在大厅中央,手里端着两杯还没动过的热红酒。
他一见苏菲进来,立刻就迎了上去,笑容灿烂得仿佛是在迎接一个刚刚度完假归来的好亲戚。
苏菲一看到这张脸,她那压抑了一路的怒火,差点当场就把她的天灵盖给掀了!
这个混蛋!
这个在家族最危难时刻,不仅不来救驾,反而关起门来搞“自治”的白眼狼!
这个在他们逃亡时,用一封“慰问信”把她羞辱得体无完肤的**子!
此时此刻在布达,甚至还让整个欧洲议论纷纷的“新匈牙利明君”!
现在,他竟然还要在这里,一脸无辜地,装好人?!给谁看?!
苏菲的手,在袖子里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了!
但是,她忍住了。
她不能发作。
至少现在不能。
因为,这座此时还被军队包围着的皇宫里,有一半的士兵,都挂着匈牙利骠骑兵的标志,他们的指挥官,现在正听命于眼前这个男人!
“史蒂芬……”苏菲从牙缝里,硬生生地挤出了这几个字,“你,倒还真是……好生闲情逸致啊。”
她甚至连那些虚伪的拥抱礼都省略了,直勾勾地盯着史蒂芬,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味。
“帝国内忧外患,我们维也纳皇室在因斯布鲁克躲了几个月,差点就要跟那群野人一起摘蘑菇吃了!你呢?”
“你倒好!”她上前一步,咄咄逼人,“舒舒服服地在你的布达城堡里享福!看着君士坦丁的雕像被推倒,看着我们的军队在意大利流血!现在跑来献殷勤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自治’和不作为,那些叛乱的火焰,差点就烧毁了整个帝国的根基?!”
面对这位强势堂姐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史蒂芬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无奈”和“真挚”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一杯热红酒,递到了苏菲的面前。然后,用一种极其无辜的、仿佛是在向姐姐诉苦的小弟语气,缓缓说道:
“唉,苏菲堂姐,您这是真的冤枉我了。”
“您以为我想待在布达吗?您以为我不着急吗?”
“可是……”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您也知道的,匈牙利的局势……太微妙了、也太难了。”
“科苏特那帮人,天天在议会里吵着要完全独立!(实际当然早就被感化了)马扎尔人的民族主义情绪,高得都快把多瑙河给烧开了……”
“还不止是科苏特!”史蒂芬揉了揉太阳穴,装出了一副“我太难了”的痛苦表情,“还有个叫裴多菲·山多尔的小诗人!您听说过吗?这家伙写了一首叫‘自由与爱情’的诗,整得全佩斯的学生,跟吃了**一样,嚷嚷着什么‘为了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您说这多可怕!他们连爱情和生命都不要了,就想要那个该死的‘自由’!”
“要不是我拼着老命,牺牲了我这哈布斯堡王爷的清誉,顺水推舟给了他们一点‘高度自治’的甜头,又假装很懂的样子,跟他们说‘我也爱自由,我也理解你们’,把那股子邪火给勉强压下去……”
“您想啊……”他凑近一步,声音压低,仿佛在说一个可怕的秘密,“如果匈牙利那时候乱了,一旦他们和维也纳的这些暴民南北夹击合流……那咱们哈布斯堡,不就彻底被包了饺子了吗?”
“到时候,别说您从因斯布鲁克回来了,这霍夫堡,恐怕都已经姓‘共和国’了吧?”
他说完,还非常“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所以我这都是……为了咱家的江山社稷,在忍辱负重啊!”
噗——!
忍辱负重?!
苏菲听着这四个字,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我忍你个大头鬼!
你那叫忍辱负重?你是把能捞的便宜都捞完了!还把国内最有才华的一帮人全拐跑了!
但是,最让她憋屈的是。
她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从结果来看,匈牙利虽然现在事实上成了“国中之国”,但至少还是在自己人手上,也没有**,那里的局势确实比奥地利这边要稳定得多。
如果不靠着匈牙利的“粮食”和史蒂芬在多瑙河东岸的“策应”,温迪施格雷茨还真未必能这么快拿下维也纳!
这就是该死的“**正确”!
史蒂芬,不仅没做错,表面上,还是这次****的大功臣!
苏菲只觉得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堂弟,终于意识到,那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大公,已经彻底**。
现在的史蒂芬,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小号的亚瑟·林!
“好……好一个忍辱负重!”苏菲咬着牙,冷笑着点了点头,一把推开了那杯热红酒,“那我还真是得,好好的,谢谢你了。”
“那倒不必。”史蒂芬微微一笑。
就在苏菲妃因为继续跟史蒂芬聊下去而气得几乎要当场拔剑的时候,一个唯唯诺诺、带着三分讨好气息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
“哎呀,苏菲……既然大家都平安回来了,这就是上帝的保佑嘛。”
说话的,正是苏菲的丈夫,弗兰茨·卡尔大公。
这位名义上的皇储,在老婆面前向来没什么家庭地位。但此刻,看着自己那杀气腾腾的老婆,和同样也不是什么善茬的堂弟,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还得出来打个圆场。
他一脸和气地凑上来,甚至不顾苏菲那能**的眼神,主动从史蒂芬的托盘里,端起了那杯被冷落的热红酒。
“史蒂芬啊,”他亲**拍了拍堂弟的肩膀,仿佛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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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起逃课的好哥们,故作幽默开口,“这一路辛苦你了!我听说了,要不是你在东边把那边守得铁桶一般(其实是放进去了),指不定咱们还得在山上多吃几天土豆呢!做得好!做得好啊!”
史蒂芬看着这位没什么大出息、但心地还算不坏的堂兄,脸上的假笑变得稍微真诚了一些。
“兄长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这是我分内的事。”他举杯回敬,“只要您和孩子们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而被父亲那“毫无立场”的行为给惊得一愣一愣的弗兰茨·约瑟夫,此刻,也默默地走上前来。
这位从小被母亲魔鬼式教育的少年,比他那个只知道当和事佬的爹,可要深沉多了。
他穿着那身象征着家族荣耀的白色制服,身姿笔挺,面容冷峻。但在看到史蒂芬时,他眼中的光芒,复杂却又带着一丝……探究。
“叔叔,向您致敬。”
弗兰茨标准地行了个皇室礼,动作一丝不苟。
他和母亲苏菲不同。
虽然他也痛恨背叛,但他更看重实力。
他看到了史蒂芬身后那些虽然沉默,但却装备着某种崭新制式**的匈牙利护卫队;他看到了堂叔眼中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而这种力量感,恰恰是他在逃亡的父亲和伯父(皇帝)身上,从未见过的。
“回来就好。”史蒂芬看着眼前这个神似自己的年轻侄子,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弗兰茨,你要记住。有时候,并不是所有‘正确’的路,都能通向胜利。但胜利者走过的路,往往都会变成——正确的。”
这是一句很有深意的点拨。
弗兰茨微微一怔,随即低头道受教。
而旁边那个只有十六岁、充满了艺术气息的马克西米利安,则完全是另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兴奋地凑到史蒂芬面前,好奇地问道:“叔叔!我听说您和奥尔加婶婶,在布达的宫殿里,正在修建一座全是玻璃做的大温室?是真的吗?比从伦敦寄回来的明信片上的还要漂亮吗?”
“哈哈!”史蒂芬被这个浪漫主义的小侄子给逗乐了,“当然!等修好了,你可以随时来做客,我还可以带你去多瑙河上钓鱼。”
“好耶!一言为定!”马克西米利安开心地欢呼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他的母亲苏菲,脸已经黑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
“够了!”
苏菲终于再也忍不下去这幅“叔慈侄孝”的虚伪场面了。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和不争气但自己又最喜爱的二儿子,然后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既然人都叙完了旧,那就干正事去吧!”
“维也纳现在就是个烂摊子!到处都是**!军械库被抢!国库比乞丐的口袋还干净!还有那个该死的‘制宪会议’,还在那里没完没了地吵!”
“史蒂芬!”她转头看向堂弟,既然没撕破脸,那就把该用的劳动力都用起来,“既然你把匈牙利管得那么‘好’,那现在,这里的乱局,你也得分担一半!”
“至于我……”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了那个铁腕女强人的风范,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我要去见那些该死的议会代表!我要去告诉他们——皇帝虽然软弱,但我哈布斯堡家,还没死绝呢!”
说完,她一甩那黑色的天鹅绒裙摆,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大步流星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杀去。
那是她的战场。
看着她那强硬而又略显孤单的背影,史蒂芬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真是个……可敬可叹的女人啊。”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之前亚瑟·林的教导,再加上他背后也有亚瑟·林和尼古拉一世这两座靠山,自己一个人,还真未必玩得过这般状态下的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