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史蒂芬，”林亚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慢悠悠地，为两人，又续上了威士忌，然后，用一种过来人的、充满了“感慨”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几年前，我们伦敦的情况，确实，也一度非常紧张。那场所谓的‘**运动’，如果处理得不好，白金汉宫的墙头，说不定，真的会挂上我和维多利亚的脑袋。”
“但是，”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谦虚”的微笑，“我们，也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们只是，比梅特涅亲王，稍微，看得……远了一点点而已。”
他看着史蒂芬那双充满了“求知欲”的褐色眼眸，开始了他那充满了“林氏智慧”的“教学”。
“史蒂芬，你要记住。所谓的‘**’，它的本质，是什么？”
“是人民吃不饱饭吗？是工人想涨工资吗？不，这些，都只是表象。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真正的本质，其实是一场……‘新旧势力’之间，关于‘利益’和‘权力’的，重新洗牌！”
“就像我们英国，新兴的‘工业资产阶级’，他们创造了巨大的财富，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但是，他们却在议会里，没有相应的‘话语权’。国家的权力，还掌握在那些，脑子里只有土地和狐狸的‘旧土地贵族’手里。这种‘权’与‘力’的倒挂，才是所有社会矛盾的……根源！”
“而我做的，其实也很简单。”林亚瑟笑着摊了摊手，“我只是，顺应了这个‘历史的潮流’。我主动地，站出来，当了新旧两派的‘中间人’和‘调停者’。”
“我一面，用我新兴的技术，和工人们的怒吼，去‘吓唬’那些旧贵族，逼着他们，在《工厂法》上，做出让步。”
“另一面，我又组建‘皇家促进协会’，将那些新贵，吸纳进我的体系。我带领他们，去投资铁路，去开凿运河，去赚全世界的钱。当他们，在这个由我主导的‘新游戏’里，赚得盆满钵满时。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成为，我们王室，最坚定的拥护者。”
“一个萝卜，一根大棒。”
“安抚了下面，拉拢了中间，打压了最顽固的。我只是，在原来的那栋老房子里，重新，粉刷了一下墙壁，调整了一下家具的摆放而已。一场本该血流成河的**，就这么，变成了一场……还算体面的‘内部装修’。”
这番充满了“**干货”和“帝王心术”的剖析，让史蒂芬，听得是如痴如醉！
他感觉自己这次来伦敦，简直比在维也纳大学，读十年的**学，学到的东西，还要多！
但是，随即，一个更残酷的现实，又摆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他苦笑着说道，“您说的这些，我都懂了。但是……您的这套‘英国模式’，在我们奥地利，根本就……行不通啊。”
“我们帝国，最核心的矛盾，不是‘阶级矛盾’。而是……更可怕的，‘**’！”
“德意志人、匈牙利人、捷克人、波兰人、克罗地亚人……十几个不同的民族，十几种不同的语言，十几种不同的信仰，被强行地，捏合在一个‘哈布斯堡’的空架子下面！”
“这里面，没有所谓的‘新旧势力’之分。只有，永无休止的‘民族仇恨’和‘独立诉求’！”
“您那套‘胡萝卜加大棒’，解决不了我们这个问题。我们需要的，是足以**住所有反抗力量的……绝对的暴力！”
说到这里，他看着林亚瑟，眼中充满了绝望。
“所以，亚瑟，”他的声音，沙哑而又无助，“我们，是不是真的，除了像梅特涅一样，用‘警察’和‘刺刀’，去维持这最后的、摇摇欲坠的‘体面’之外，就再也……无路可走了？”
“不。”
林亚瑟的回答，简单而又充满了力量。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现实，逼到了悬崖边上的、未来的“奥地利改革派”，他知道，是时候，给他，指出那几条，早已写好了“价格”的道路了。
“史蒂芬，”他的表情，变得无比的严肃，如同一个正在为病人，下达最终诊断的医生，“现在的哈布斯堡，就像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常规的药物，已经没用了。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三条路，三条，同样痛苦，但结局却截然不同的……‘手术方案’。”
“我称之为——上、中、下，三策。”
“下策，就是你刚才说的，也是梅特涅现在正在做的。”林亚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用刺刀，去堵住所有人的嘴。用监狱，去填满所有人的不满。结果，就是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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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炉的泄压阀，给死死地焊上！然后，就等着，整个帝国，在几年之内，被那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给彻底地，炸上天！”
“哈布斯堡，将彻底地，从欧洲的地图上，消失。”
史蒂芬听到这必然的结果，脸色，又白了几分。
“中策，”林亚瑟继续说道，“是你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求援。”
“去向你那个强悍的、同样信奉‘君权神授’的岳父——尼古拉一世，求救。让他派遣他那无敌的哥萨克铁骑，开进匈牙利，开进波西米亚，用俄罗斯人的马刀，来帮你，砍掉那些不听话的‘**者’的脑袋。”
“这个方法，或许，能暂时地，保住你和你家族的王座。但是，”林亚瑟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需要靠‘外人’的刺刀，才能维持住自己统治的帝国，它在自己人民的心中，还剩下多少威望？匈牙利人，会因此而屈服吗？不，他们不会。他们只会，将这份被异族**的血海深仇，深深地，刻在自己的骨子里！”
“这，等于是在你和你最重要的人民之间，挖出了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充满了鲜血和仇恨的鸿沟！”
“哈布斯堡的荣耀，将不再是因为胜利，而是因为……一次卑微的求救。你，虽然保住了王冠，但却永远地，失去了人心。”
这，也是历史上，奥地利在1848年**中，所做的真实选择。最终，虽然在俄国的帮助下，残酷地**了匈牙利**，但却也因此，极大地刺激了匈牙利人的民族情绪，导致几十年后，奥地利依然不得不面对匈牙利“**”的问题，最终被迫改组为“奥匈二元帝国”，为帝国后来的崩溃，埋下了最致命的伏笔。
“那……那上策呢？！”史蒂芬抓住林亚瑟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道，“上策是什么？！”
林亚瑟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既充满了“诱惑”，又带着一丝“危险”的……魔鬼般的微笑。
“这上策嘛……”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然后，缓缓地，将那把解决问题的、最锋利，也最……“离经叛道”的“手术刀”，递到了史蒂芬的面前。
“也很简单。”
“那就是——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