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的话,瞬间就点醒了正处在狂喜中的奥尔加。
对啊!
自己现在还是个正在“禁足反省”的“罪人”呢!父皇那个固执的老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自己去伦敦?
她看着哥哥脸上那“一切尽在掌握”的坏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哥哥,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相亲,当‘挡箭牌’?”
“我可什么都没说。”亚历山大笑着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既然父皇那么想让你嫁个好人家……你去‘考察’一下,也算是遂了父皇的一桩心愿嘛。这叫‘投其所好’。”
奥尔加冰雪聪明,她立刻就懂了。
她拿着那份带着玫瑰花香的邀请函,深吸一口气,像是握着一件最强大的武器,脸上露出了一个“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朝着父皇的书房走去。
……
冬宫,沙皇的书房。
尼古拉一世正对着一张巨大的巴尔干半岛地图,眉头紧锁,心情极其不爽。
亚瑟·林那个滑头的英国佬,虽然在《圣彼得堡密约》里,给了他很多“画出来的大饼”。但一回到伦敦,就联合奥地利和法国,搞起了“和平调停”,处处限制他在土耳其问题上的手脚,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
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就是“克里米亚自由港”的合作开展还算胜利。
就在他一肚子火没处发的时候,他那个最不让他省心的“问题少女”女儿,竟然不经传召,就自己闯了进来。
“奥莉!谁让你进来的?!”他沉下脸,用他那能让哥萨克将军都为之颤抖的威严声音,怒喝道,“你的禁足还没结束!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话,现在已经没人听了?!”
奥尔加被他这么一吼,吓得身子一抖,但一想到伦敦,一想到那个能让自己摆脱“香肠王子”的“游园会”,她立刻就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吓得哭鼻子求情。
她只是,将那份由维多利亚女王亲笔签署的邀请函,像一面免死金牌一样,“啪”的一声,拍在了沙皇陛下的书桌上!
“父皇!”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破釜沉舟般的颤抖,“我……我是来向您,‘请求’去执行一项,事关我们俄罗斯帝国未来国运的……重要外交任务的!”
尼古拉一世被她这番操作,搞得一愣。
他疑惑地拿起那份精美的邀请函,当他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皇家春季游园会?”他冷哼一声,“胡闹!简直是胡闹!那个英国王夫,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以为国家大事,是靠开派对就能解决的吗?”
“父皇!”奥尔加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不仅仅是一场派对!这更是一次……‘相亲大会’!”
“您不是一直,都在为我的婚事而烦恼吗?您不是一直,都想让我嫁给一个配得上我们罗曼诺夫家族荣耀的、真正的王子吗?”
她指着邀请函的宾客名单,声音变得无比的“诚恳”和“乖巧”。
“您看,维多利亚姐姐,她多贴心啊。她把全欧洲所有适龄的、有头有脸的王子,全都请到了伦敦!这里面,有巴伐利亚的、有萨克森的,甚至……甚至还有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的!”
“您让我去,我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所有人,都仔仔细细地,‘考察’一遍!看看他们哪个,才真正配得上,当您尼古拉一世的女婿!”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尼古拉一世的心坎里!
是啊!
让女儿像选妃一样,把全欧洲的王子都过一遍目,这主意……好像……还真不错!
看着父皇那开始松动的、阴晴不定的脸色,奥尔加知道,时机到了。
她立刻,使出了最后的“**锏”!
她走到父皇的身边,像小时候一样,拉着他那如同熊掌般宽厚的大手,开始撒娇。
“好爸爸……我最亲爱的父皇……”她的声音,变得又软又糯,充满了小女儿对父亲的依赖,“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我这次去,绝对不是去玩的!我是去为您,为我们伟大的俄罗斯,去完成‘**联姻’这个神圣的任务的!”
“而且……”她顿了顿,用一种只有父女俩才能听到的、带着一丝小委屈的语气,悄声说道,“您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那个跟您聊得那么多宏伟计划的林亲王,在他自己的家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吗?”
“您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们那个能浮在天上的‘热气球’,和那个能自己算数的‘分析机’,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吗?”
“您派我去,我,就是您安插在英国王室里,最隐秘、也最有效的……眼睛啊!”
尼古拉一世听着女儿这番滴水不漏、软硬兼施的话,他看着眼前这个,既有女儿的娇憨,又隐隐展现出了一丝**手腕的女孩。
他那颗**君主的心,彻底地,被说服了。
“好吧……”他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与其说是同意,不如说是“投降”。
“你去吧。”
“耶!父皇万岁!”奥尔加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抱着父皇的脖子,就在他那张威严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但是!”尼古拉一世又严肃地说道,“你不能一个人去!”
他看向门口,沉声说道:“亚历山大!奥尔洛夫!”
皇储亚历山大和奥尔洛夫伯爵,立刻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陪她一起去!”尼古拉一世下达了命令,“亚历山大,你给我看好你这个不省心的妹妹!别让她在伦敦,被那个英国佬给带坏了!”
“而你,奥尔洛夫,”他看着自己最信任的老臣,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你的任务,更重。我要你,借着这次‘私人访问’的机会,亲眼去看看,英国人那所谓的‘维多利亚改革’,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他们的铁路,他们的工厂,他们的军队……我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是,陛下!”两人齐声领命。
就这样,一支由“一心只想去看帅哥”的问题少女公主,“一心只想去看热闹顺便保护妹妹”的佛系皇储,以及“一心只想去刺探军情完成任务”的苦逼特使,所组成的、极其奇葩的“俄国代表团”,正式成立了。
一场充满了未知与变数的“伦敦相亲之旅”,即将在白金汉宫,拉开它有趣的序幕。
在外界看来,她的父亲尼古拉一世,是冷酷无情的“欧洲宪兵”。但在奥尔加眼里,父亲却是一个极其温暖的、会因为女儿的撒娇而心软的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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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后来她心里一直暗道:“……我知道,父皇他同意我去伦敦,不仅仅是为了什么**联姻。更多的是,他只是……不想看到他的小奥莉,不开心而已。”
(历史参考):
原本历史上的很多年后,奥尔加女大公,在她那位于符腾堡的、安静而又显得有些冷清的宫殿里,撰写了她那本名为《我年轻时的金色梦想》的回忆录。
这本回忆录非常珍贵,因为它不像官方文件那样冷冰冰,而是充满了极其私人的感**彩。它基本涵盖了她从1825年(她3岁)到1846年(她出嫁)这段时间的生活。
这本书的核心内容,其实就是书名所暗示的——对逝去美好时光的无限缅怀和对后来冷清现实的无声**。
简单理解,也就是相当于俄国公主版的《追忆似水年华》。
具体来说,她写了这几件大事:
1.“金色”的童年:为父亲“洗白”
在外界(尤其是欧洲自由派)眼中,她的父亲沙皇尼古拉一世是个冷酷、残暴的“欧洲宪兵”。
但在奥尔加笔下,尼古拉是一个极其温暖、充满爱意的父亲。她花大量篇幅描写了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时光:
父亲如何在公务繁忙之余陪她们玩耍,晚上给她们读故事。
父母之间深厚的感情(虽然尼古拉也有情妇,但在家庭内部他是个好丈夫和好爸爸)。
皇村(TsarskoyeSelo)里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些舞会、滑雪橇、家庭戏剧表演。
这段时光是她人生中最纯粹、最快乐的日子,也就是她所谓的“金色梦想”。
2.痛苦的“相亲角”记录
回忆录里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是她非常坦率地记录了自己漫长而痛苦的择偶过程。她没有回避那些尴尬和心碎的时刻:
拒绝的羞辱:她写到了几次相亲失败的经历,那种作为大国公主却被人挑挑拣拣的**感。
对史蒂芬的隐晦提及:虽然碍于皇家体面和**敏感,她不能长篇大论地写她和史蒂芬大公的激情,但字里行间能读出她当时对真爱的渴望和失去后的幻灭。
妥协的心路历程:她详细记录了为什么最终会“下嫁”给卡尔。字里行间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她太累了,不想再被当作**商品推来推去了,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歇脚。
总结:这本书的“潜台词”,《我年轻时的金色梦想》实际上是一本“伤痕文学”。
表面上它在写俄罗斯宫廷的奢华和温馨,实际上它在说:我的幸福在1846年离开俄罗斯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后半生的她在符腾堡虽然受人尊敬,但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同性恋丈夫,身处异国他乡,她只能靠不断书写和回忆童年来取暖。那段时光越“金色”,就反衬出她后半生的底色有多么苍白。
不过,这本书没有中译本,作者本人也只能找到英语译本和历史评价凑合着看。
奥尔加毕竟受过顶级贵族教育,文笔极其优美、细腻且感伤。
她擅长捕捉情绪的微澜,把那种“金色的忧伤”写得淋漓尽致,很有那个时代浪漫主义文学的风范。
那份深藏在字里行间,关于真爱与错过的遗憾,和对后来那场冰冷的**婚姻的无声抗拒,只有读懂了历史的人,才能体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