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湖
努赫拉与柯瑞斯享用了一顿美味健康的简餐, 直到机械臂将需要清洁的餐具拿走，二人依旧对坐在桌前。
柯瑞斯隔着餐桌，遥遥望见努赫拉在终端上捣鼓着什么, 一时间有感而发：“人一旦闲下来，反倒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努赫拉将终端关闭, 向下盖在桌上, 提议道：“我有个很老土的建议——去散步。”
“……认真的？”柯瑞斯一开始以为努赫拉只是顺势开个玩笑, 但努赫拉表情挺认真，柯瑞斯也不由得收敛了笑意。
“好吧……其实也不失为一种选择。”柯瑞斯扶额道, 他其实更想去完成一些强度高的锻炼。
“我看，你心里估计不大赞同, ”努赫拉也没有一定要拉着柯瑞斯出门散步的想法，“不过你想的事, 目前还不行。”
“我想什么了？”柯瑞斯颇有几分好奇，他的确不那么想去散步，但努赫拉居然能猜到他想干什么？
“你想做点刺激的事。”努赫拉瞥了一眼柯瑞斯, 笑着说。他怕柯瑞斯误会, 又补了一句：“看表情猜到的。”
“我现在又不太想了，我想散步。”柯瑞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遵命，只要你想做，都可以。”努赫拉倒是无所谓, 一切都以柯瑞斯本人的意见为主。
柯瑞斯一开始的确不太想去散步，不过一番插科打诨之后, 他反倒来了点兴趣，趁机半开玩笑半提要求道：“除了散步，我还想你陪我做另一件事……”
努赫拉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按柯瑞斯一贯的性格来说，他不像是会主动提要求的类型。
“洗耳恭听，不过不能买甜食，不能去做高强度训练……”努赫拉算是答应了柯瑞斯，但他自己也有要求。
“成交，我要你教我战斗技巧。”柯瑞斯生怕努赫拉反悔，飞快地说完自己想要努赫拉为他做的事。
“就这样？”努赫拉本来还以为是什么比较难完成的事情，没想到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这会轮到柯瑞斯在一旁笑了，他知道努赫拉在想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努赫拉对此不作回应，而是顺着柯瑞斯提出的要求往下说：“我可以教你，但必须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才行。”
“我现在浑身已经充满了力量，一起去散步吧！”柯瑞斯猛地一下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看向努赫拉，试图表现出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好了。
“好，先把睡衣换了。”努赫拉完全不理解昨晚还一副病恹恹模样的人，转眼间就变得精神百倍。
柯瑞斯这才记起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火速跑上楼把衣服换了就要拉着努赫拉出门。
“你看起来……有点过于亢奋了？”努赫拉早就觉得柯瑞斯的状态不太对劲，直接抓住柯瑞斯的手腕，将他拽回自己身边，不让他乱跑。
“我吗？”柯瑞斯表情困惑，脸因为兴奋而有些发红，但他本人完全感觉不到。
努赫拉凝视片刻，还是将柯瑞斯的手放开，由着他去了。
他方才趁着柯瑞斯回房间换衣服，在系统上检查了一遍柯瑞斯的身体指标，又特地去咨询了梅娅，得到的回复是——属于后遗症的症状之一，过段时间身体代谢正常了就会恢复。
趁着午后难得的多云，柯瑞斯与努赫拉一同出了门。
柯瑞斯本来还以为努赫拉会带着他像上次一样，在自己家花园里逛两圈就算了，没想到努赫拉从车库里开出一辆小型悬浮代步车。
“这是要去哪里？”柯瑞斯有些好奇，但上车的脚步一刻也不曾犹豫。
“去对面的湖边走走，那里有一片不错的草地，还有树林……你之前来的没有看见吗？”努赫拉简单设定好地点，同坐在旁边的柯瑞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柯瑞斯记起他第一天来努赫拉家时，在车上隐约看见的景色，大致还有些印象。
“大白天跑去散步，你不怕会遇见自己的熟人吗？”柯瑞斯突然想起他们之前约好要将这段关系保密，现在努赫拉却打算带着他大刺刺地出现在公共场合，下意识问出口。
“亲爱的，你真的是有点昏头了……”努赫拉听了，无奈地摇摇头，“首先，我大部分同事都不住这里；其次，我住在这里的同事都在上班……”
“最后，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别人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努赫拉摆了摆手，解释道。
柯瑞斯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的状态有些异常，一脸尴尬，面色再一次因窘迫而发红，“我是不是提了个蠢问题……”
“你不清楚也是正常的，是我没有好好解释。”努赫拉温和地替他辩解，“你现在还在生病，当然不怪你。”
“原来在你这里当病人的待遇那么好，”柯瑞斯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努赫拉只能看见他笑吟吟的侧脸，“和之前在医院里简直两个样子呢……”
努赫拉知道他在翻旧账，说的是那次宴会之后柯瑞斯进医院的事，但有些事他并不打算说谎，“彼一时此一时，如果回到当初，我还会那样做。”
“我能理解，”柯瑞斯回过头，笑得眯起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对努赫拉说：“我现在反而觉得，那样的开始还不错。”
努赫拉怔愣一瞬，脸上的笑容更深，却没有说话。
这个住宅区的湖离努赫拉的别墅并不远，二人停下说话还没多久，就已经到了集中停放车辆的地方。
“下车吧。”车载系统找了一个适合的车位，将车停好，努赫拉便招呼柯瑞斯下来。
走下车，连绵的青草在微风中细细摇晃，远处的树林则发出“哗哗”的响声，白云遮掩了午后明亮的日光，倒映在波光盈盈的湖面……努赫拉和柯瑞斯漫步走在湖边，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这里实在是太美了……”他们沿着湖边逛了一小会儿，又走上草地，漫无目的地走着。
“首都星的高档住宅区基本都配有类似的湖，在我看来很无趣。”努赫拉眼神扫过眼前的湖泊，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扫兴，细品之下还有一点不屑的意思。
“想必你见过比这美得多的地方咯？”柯瑞斯不置可否，只是顺着努赫拉地话语往下随口问道。
“我的家乡，也有许多这样的湖，这样的草地，这样的树林……在我们眼里，它们都是一些无用的水坑，占了种地的地方，”努赫拉似乎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中，低声呢喃，“后来有一天，有一群人发现水底里矿石，他们把湖水抽干，把草地霸占，把树砍了。”
柯瑞斯没想到努赫拉的过往如此沉重，有些难受，却不想打断他的叙述。
“我们本来还能吃饱饭，他们来了，不仅要霸占湖里的矿石，就连我们粮食也要一并抢去。”努赫拉流露出一种近似苦笑的神色，“最后有一帮人看不下去，组建了一支队伍反抗他们，却因为差距太大，被迫流亡……”
努赫拉讲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柯瑞斯也能猜到，努赫拉当时就在这支流亡的队伍里面，这支队伍很可能就是努赫拉早年所在的星盗组织。
“来到你们家乡的，是谁？”柯瑞斯小心翼翼地问，“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见努赫拉一时间没有作答，他懊恼于自己的莽撞。
“没关系，这些事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努赫拉伸手揽过柯瑞斯的肩，他们二人身量相仿，这个动作看起来很亲近，“这些事都是我曾经的……同伴告诉我的，我父母是星盗，但他们都死于一次作战，我是被其他星盗养大的。”
“这些侵略者，是来自星际联盟的，”努赫拉平静地说，“他们早就被赶跑了，我的母星目前归帝国管辖，划分在资源星系。”
“这么说，你的母星之前不属于帝国吗？”柯瑞斯有些疑惑，毕竟这些事情在努赫拉的公开资料上并没有提及。
出于私心，他其实想更加了解努赫拉真正的人生经历，如果是努赫拉亲口说，那更加好了。
“不，它太偏远了，只是一个靠近银河航线边缘的某个小星球，”努赫拉解释道，“说实话，它能被星际联盟的人找到，纯属意外。”
柯瑞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努赫拉又说：“早些年，它被克拉伦斯陛下率领的帝国军队收复了，目前星球上的居民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件事，你也有出力吧。”柯瑞斯从努赫拉的讲述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努赫拉却不打算再说下去了，他捏了捏柯瑞斯的肩膀，笑着说：“故事时间结束，现在就好好享受这片美景吧。”
“你不是说很无趣吗？”柯瑞斯无语，努赫拉一刻钟前还是对此不屑一顾，过后又变了一副面孔。
“因为你觉得它美，我多看两眼之后，也开始觉得不错了。”努赫拉微微偏过头，开怀地说。
他们靠得太近，努赫拉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顺着他的肩膀传过来，柯瑞斯的耳廓瞬间红了。
努赫拉仿佛没有看见，只是带着柯瑞斯继续往前走。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二人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没走出多远，柯瑞斯强行刹住车，问道。
“你说。”努赫拉心情还不错，可能是因为难得有机会同他人倾诉这些私人话题，释放了不少积压的情绪。
“你有回过你的母星吗？”柯瑞斯提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回过，但我对那里没什么感情，毕竟我从出生就住在星盗的舰艇上。”努赫拉回答道，“怎么了，你也想去看看？”
“不，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柯瑞斯浅淡地笑了笑，没有别的反应。
关于努赫拉母星的话题告一段落，两个人继续沿着湖畔四处漫步。但还没走多久，柯瑞斯的能量电池立马告罄。
“我……我累了……”柯瑞斯和努赫拉艰难地走到树林边缘，准确来说，是被努赫拉半拖半抱着拉过去的。
“不是你说要在树下乘凉的吗？”努赫拉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柯瑞斯，感觉有些好笑。他猜测应该是后遗症影响，柯瑞斯会时不时身心状态都很亢奋，然后又很快低落下来。
“我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累……明明我们都没走多久啊！”柯瑞斯话都说不清楚了，直接一屁股坐在树荫底下。
努赫拉也跟着坐下来，从便携袋中找出一瓶水，递给柯瑞斯。柯瑞斯双眼放光，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这瓶水。
柯瑞斯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大半瓶水，终于把气喘顺了。他不顾形象地往身旁的努赫拉身上一靠，嘴上念念有词：“让我靠一下，太累了……”
努赫拉动了动，调整了姿势，让柯瑞斯倚得更舒服些，柯瑞斯便顺势半躺在他身上。
“在想什么……”他们就这么安静地待了许久，久到让努赫拉都以为柯瑞斯睡着了。
柯瑞斯沉默许久，才用一种轻松的口气回答道：“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你的母星。”
其实柯瑞斯想的是：他不想离开这里，即使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他。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的那一刻，柯瑞斯立马感受到来自道德的谴责。
他最清楚不过，自己现在属于鸠占鹊巢，“柯瑞斯”内在灵魂被他这个叫“柯乔”的地球人占去了。
因为一份意料之外的朦胧情愫，他居然产生了这种想法……柯瑞斯心烦意乱，内心阵阵煎熬，但努赫拉问起，他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打发过去。
在身后的努赫拉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从背后伸手，去握紧柯瑞斯带有凉意的掌心——
作者有话说：揭秘努赫拉的部分过往[让我康康]
其实努赫拉目前真的把柯瑞斯当弟弟，他亲缘浅薄，对自己真正亲近的人相处起来反倒很黏糊……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啦！
柯瑞斯动心了，开始思考以后的问题[垂耳兔头]
第32章 失控
努赫拉只是握紧了柯瑞斯的手, 却没有贸然开口询问他在想什么，给足了柯瑞斯空间。
柯瑞斯的心绪也随着这个动作，稍微平复下来些许, 反手回握努赫拉的手。
二人之间始终保持着沉默，柯瑞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 努赫拉则是在贴心地等待柯瑞斯。
“我累了。”不知道过了多久, 柯瑞斯才慢悠悠地开口, 语气中带了点隐秘的亲昵意味。
“那我背你回去？”努赫拉有意逗弄一番柯瑞斯。
柯瑞斯听了，扯出一个笑, 心情看起来好了点。他坐直身子，回身望向努赫拉, 一脸认真地说：“要不你把我抱回去吧？”
努赫拉挑了挑眉，伸出做出一副要打横抱起他的姿势, 吓得柯瑞斯连连摆手。他见目的达成，戏谑道：“怎么不愿意了，亲爱的, 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嘛？”
“不, 不要，太尴尬了。”柯瑞斯嘴比脑子快，说出来的瞬间已经在后悔，整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走吧。”努赫拉先站起身, 然后将手递给还坐在地上的柯瑞斯，好让他借力站起身。
二人一齐走回最先停车的地方, 努赫拉刚刚坐上车，他的终端短信提示短促地响了两声。
努赫拉让系统传输到观光车内的蓝光屏，是来自副官路易斯的：
【路易斯：上将，纳尔中将预约拜访, 地点在您的军部办公室，时间为星历1049年6月24日。】
努赫拉将信息公放出来，让柯瑞斯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余光瞥了一眼柯瑞斯，见他没什么表示，便先给在另一头待命的路易斯回复一句“收到”，再将车辆目的地设定为努赫拉的别墅。
“他到底有什么意图？”柯瑞斯见到这短信的一瞬间，方才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皱着眉头沉声道。
“就是打算来试试真假，”努赫拉耸了耸肩，“你之前不是说，学校里有他们的眼线吗？看来效率还挺高。”
“那我们要怎么办？”柯瑞斯大脑开始不停地思考，“要不我们……”他心生一计，但是这个计划随之而来的风险也不小，得和努赫拉仔细商量。
“我们直接向他公开关系，但一定要做得夸张一些，既能让他知情，又不会去大肆张扬。”努赫拉转头望向柯瑞斯，两人对视那一刻，他们就清楚彼此之间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们弄得……呃……恶心一些，还要颠覆常理那种。”柯瑞斯笑了笑，倒是有了捉弄一番老纳尔的想法。
“比如说？”努赫拉一向对情爱不太了解，好奇柯瑞斯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他自己说的那样“恶心”，“颠覆常理”。
早年间还在和一帮星盗混一起时，身边也有不少放浪形骸的同僚，但他始终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有人嘲笑他太年轻，不知此事的美妙之处……但努赫拉本人很清楚，他只是对这些没有兴趣，也没有遇到那个让他感兴趣的人。
更何况，他从来都认为随意地进入一段关系，对彼此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早晚会引火烧身。
每次他们到了一个新的落脚点，三三两两的星盗总会结伴而行，寻求艳遇。努赫拉则一个人在房间坐着，无聊的时候，偶尔会在系统上播放几部爱情片，看看别人眼里的爱情是怎么样的。
最后得出结论：无非是牵手，亲吻，以及滚到一张床上去。
可，如果他亲吻的对象是柯瑞斯呢？或者说再更进一步……
“……努赫拉？”柯瑞斯略带疑惑喊了他一声，努赫拉回过神，向柯瑞斯道歉：“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
“刚刚你说要怎么办，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好在柯瑞斯并没有在意努赫拉一瞬的失态，继续往下说。
“那我们只好见机行事了。”努赫拉被自己最后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面上还端着一副冷静模样。
“嗯……”柯瑞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其实他倒不是真的没有什么提议，就是对努赫拉来说颇有亵渎之意……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车内没人说话，两个人实际上都为自己内心深处下意识的想法感到震惊，他们不禁扪心自问：
我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想到他？！
柯瑞斯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努赫拉，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办公室里，他将努赫拉压制在身下，恶趣味地对方身上的齐整军服弄乱……
等等，他为什么想这样做啊！柯瑞斯自己都要崩溃了，虽然他是对努赫拉有些不明不白的想法，但为什么这个念头会突然往某些不可控的地方发展了啊！？
处于同样心境的不止他一个人，努赫拉此刻内心也是五味杂陈。他之前还在心里将柯瑞斯归类为需要照顾的小辈，没想到自己却会有这种想法……努赫拉反应过来后，羞愧和背德的恶感无法消去。
努赫拉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在一些事情上他的道德底线始终很高。就像现在，他不由得再次审视自己对柯瑞斯的真实感情。
此后的整段车程，柯瑞斯与努赫拉默契地保持沉默，直到回到努赫拉的别墅，将车辆在车库停放好。
下车之前，努赫拉突然开口：“……别担心，虽然后天就要见面了，但万事有我。”
柯瑞斯知道，努赫拉这样说是为了让他减轻负担。眼下他虽然心烦意乱，但还是好好地同努赫拉道了谢。
二人下车之后还是没说话，最后还是努赫拉再一次起来话头：“晚上想吃什么？”
“啊，我都可以，哈哈。”柯瑞斯实在是不敢再看一眼努赫拉，他现在急需一个人待着。
努赫拉好歹比柯瑞斯经历的事情更多，压抑情绪的能力也修炼得炉火纯青，对着柯瑞斯的态度一点都体现不出他惊涛骇浪的心境。
“你不打算来帮忙吗？”努赫拉虽然觉得自己想亲吻柯湳風瑞斯这件事很离谱，但他并不排斥和柯瑞斯同处一个空间。
柯瑞斯愣在原地，内心很是艰难地挣扎，最后因为不愿意错过和努赫拉相处的任何瞬间，还是同意了。
于是他们各自匆匆分开，努赫拉去书房处理公务，柯瑞斯也回到他自己单独的房间。
努赫拉看着柯瑞斯进房的背影，记起自己之前在柯瑞斯生病时产生的构想，一时间又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对方，毕竟他对柯瑞斯的情感已经暗中发生了转变。
柯瑞斯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再也维持不住表情，猛地扑向自己的床，无声尖叫，四处翻滚。
因为后遗症与外出散步的影响，柯瑞斯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再加上这一番情绪波动，他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柯瑞斯，柯瑞斯……醒醒！”不知在睡梦中度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柯瑞斯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神情严肃的努赫拉。
“怎么了……”柯瑞斯还没睡醒，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你睡了很久，已经过了六个小时了。”努赫拉眉头皱起，显然是在紧张他的身体状况。
“那，你吃饭了吗？对不起，我睡太沉了……”柯瑞斯第一反应是担心。他答应了努赫拉要一起做饭，现在过了这么久，努赫拉会不会因为等他而没吃上饭？
“我平时不进食也没事，喝几瓶营养剂就解决了，”努赫拉伸出手把柯瑞斯从床铺中解救出来，“倒是你，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呃……我还好。”柯瑞斯小心翼翼地观察努赫拉的表情，他感觉得出，对方现在心情不太好。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努赫拉的小臂，试图安抚努赫拉：“别担心，我真的很好，我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努赫拉深吸一口气，很快恢复了平时温和的模样：“抱歉，我是有些担心过度了，我来了好几次，想把你叫醒，你却一直没反应……我去确认你的实时身体数据，又显示一切正常。”
“我还去问了医生，他们也不清楚具体的成因，”努赫拉似乎是真的被他吓到了，语速比往常快了些，“你既然醒了，就顺便让医生来做个检查。”
柯瑞斯完全能理解努赫拉为什么会焦虑这样，换做是努赫拉出了这样的情况，他估计只会更急。
柯瑞斯的手掌顺着努赫拉小臂而下，摸到他温暖而干燥的宽厚掌心，用自己的手将它包住，直视着努赫拉的双眼：“我现在很好，相信我。”
努赫拉不为所动，决定将他这两天一直犹豫的设想落实。他说：“从今晚开始，你来我房间睡。”
“啊？！”柯瑞斯震惊了，随之涌起的是一阵窃喜，紧接着就是惆怅。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真的对努赫拉动心了，但柯瑞斯不敢确定。因为这份情感太朦胧，还诞生自一份冰冷的协议……他害怕因此受伤。
但亲近自己喜欢的人，总不是坏事。柯瑞斯对这个提议倒是很高兴，但他还做出一副扭捏的模样：“这，这不太好吧？”
努赫拉听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柯瑞斯，问道：“我和我合法伴侣睡同一个房间，有问题吗？”
柯瑞斯的视线锁定在努赫拉的脸上，狡黠一笑：“没问题，我很乐意。”
在房门外面的梅娅和阿诺德宛若石化，缓缓扭过头与彼此对视，眼神中俱是相同的震惊：
首先，他们的上司结婚了；其次，他们结婚了还分房睡！？
阿诺德和梅娅一时间都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生怕被发现自己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天呐，他们不会被灭口吧？——
作者有话说：终于，终于开窍了[墨镜]
努赫拉，你不是直男。
柯瑞斯，你也不是直男。
第33章 共眠
门外的阿诺德和梅娅生怕自己再这样听下去, 就会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内容，煞有介事地通报了一声，便一同进了房门。
柯瑞斯的房门并没有关严实, 因为努赫拉担心他又会出现之前的情况，设定成常开模式。刚才努赫拉进门后,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并没有将它关好, 说话的内容也就这样被门外的两人听了去……
梅娅与阿诺德作为职业军人，早已练就了遇事波澜不惊的本事, 很有眼色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只是老老实实地去给柯瑞斯做检查。
梅娅在第七军, 尤其是努赫拉手下待的时间比阿诺德要久，她也不敢托大, 说她完全了解自己的上司。
但努赫拉确实一直工作与私人生活分得很开，基本上除了副官路易斯能稍微知道多些，其他人根本一无所知……尤其是结婚这种大事, 他会就这样随便让自己的下属听了去？
梅娅将疑惑藏在心中, 趁着转身调试设备的时候，小心地往努赫拉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对上自己上司没有波澜的眼神，心跳都漏了一拍。
梅娅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不敢再多看，只是继续为柯瑞斯做常规检查。
上次柯瑞斯因芮类司过敏在医院住院时, 梅娅是他的主治医生，两个人关系还不错。她俯身给柯瑞斯摘除探测仪器时，柯瑞斯还朝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梅娅怔愣片刻，回以同样的致意。她不禁感慨, 几个月没见，无论是从他的身体情况，还是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来说，柯瑞斯看起来变得健康而平静。
梅娅确认了柯瑞斯体内的芮类司残余仍在缓慢排解，眼下要注意休息，感到疲惫、嗜睡都是正常的。
听到梅娅的诊断结果，努赫拉才算完全放下心。他向两位下属道谢，说道：“辛苦，按照我上次说的那样，去报告人事部。”
“是，上将！”阿诺德和梅娅都知道，这又是一笔加班费，还有附带的封口费。
出得别墅，在车上的两个人彼此对视，眼中都是惊恐，一点开口交流的念头都没有，只想让今天的所见所闻烂在肚子里。
将两位医生送走，柯瑞斯才慢半拍地回忆起，在梅娅和阿诺德进门之前，似乎努赫拉和他在讲了一些关于他们睡不睡在一个房的事……
“我们刚刚说的事，会不会被他们听见了……”柯瑞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尴尬。他还坐在床上，便仰着头看向面前站着的努赫拉。
努赫拉对此没什么反应，“他们不会乱说，放心吧。”说着，他还顺手摸了一把柯瑞斯一头乱毛的脑袋。
柯瑞斯低着头，温顺地任由努赫拉动作，耳朵连着脖子那一片都染上浅淡的绯色。
“我，我饿了，想吃东西。”柯瑞斯完全醒过来，最明显的感觉就是饿。他腾地站起身，对努赫拉说。
努赫拉见好就收，带着他往楼下餐厅去，“来吃饭吧，我让外面的餐厅送了一些菜品。”
柯瑞斯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期待，向走在稍前一些的努赫拉求证道：“是上次的餐厅吗？”
“另一家，但我保证一样美味。”努赫拉稍稍放慢脚步，等待柯瑞斯与他并肩齐行。
“那……有餐后甜点吗？”柯瑞斯没忘记努赫拉给他下的甜点禁令，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
努赫拉笑得亲切温柔，说出来的话倒是够狠心，“病人就要听话，不要想着甜食了。”
柯瑞斯绝望地闭上眼，悲痛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努赫拉则趁机细细品味他的表情，将这个瞬间尽收眼底，却坏心眼地没有做任何解释，而是招呼柯瑞斯赶紧下楼吃饭。
“好吧……”虽然和甜食暂时无缘了，但是柯瑞斯对一切美食都接受良好，没过多久就恢复成一脸期待的表情。
他们来到餐桌前，机械臂正有条不紊地从保鲜装置中端出努赫拉预先点好的外送餐食，一一摆好在餐桌上。
柯瑞斯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在努赫拉面前也懒得顾及形象了，直接饿虎扑食一般挪到桌旁的凳子，眼巴巴地看着努赫拉。
“我已经吃过了。”努赫拉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便出言解释了一句。柯瑞斯听了，点点头，终于开始进行自己迟到的晚餐。
努赫拉虽然不打算跟着用餐，但他没有留柯瑞斯独自一人在餐桌旁，而是在他对面坐下，安静地看着柯瑞斯风残云卷般消灭所有食物。
柯瑞斯吃得太开心，以致于根本没看见努赫拉中途起身去了别处，一昧埋头苦吃。
等柯瑞斯总算吃得七分饱，打算就此停手时，努赫拉却端着一小盘莓果甜奶蛋糕，将它轻轻放在柯瑞斯面前。
柯瑞斯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把已经放在面前蛋糕推到努赫拉所在的那一边。
努赫拉不解其意，只是看着柯瑞斯的动作。柯瑞斯站起身，直接走到努赫拉身旁坐下。
“你果然还是……”柯瑞斯在努赫拉面前，只要一高兴，就眉飞色舞，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他，就像现在。
努赫拉也被他这幅开怀模样逗笑了，说道：“送了块蛋糕就能主动坐在我旁边……柯瑞斯先生，我接下来要送些什么别的东西，能让您愿意和我睡一个房间呢？”
努赫拉笑得和煦，但语气却莫名让柯瑞斯感觉到对方小小的不满：努赫拉很在意柯瑞斯对于同房提议的抗拒，即使那是他刻意装出来的。
“什么都不需要。”柯瑞斯挖了一勺蛋糕，清甜滋润的奶香裹着新鲜莓果的酸甜气味，一齐袭来；一口下去，丝滑的口感让柯瑞斯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用尽全力控制还想再挖一勺的手，继续说道：“我是自愿跟你睡一间房的，我们不是合法伴侣吗？”这种时候就要好好哄，一个不小心说错了，那可就不妙了。
努赫拉顿了顿，面上的笑容显得真切不少，笑意也随之加深。
努赫拉站起身，绕行到柯瑞斯身后，捏了捏他的肩，指尖无意擦过他的脖子，柯瑞斯顿时感到一阵酥麻。
“您先吃，我先回去沐浴焚香，恭候您大驾光临。”努赫拉俯身在柯瑞斯耳边低声说一句。
柯瑞斯整个人仿佛过了电，身体显而易见地颤动……努赫拉满意了，站直身子，一边爽朗大笑，一边脚步轻快地走出餐厅，上楼往主卧走。
柯瑞斯深呼吸，狠狠地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这才勉强平复下来。
他囫囵几口，将剩余的蛋糕全部吃完，便一刻不停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洗个澡，收拾好东西再去努赫拉所在的主卧。
可没想到他刚刚打开房门，就被空空如也，干净得和他第一天来时一样的卧室震惊了。柯瑞斯很快反应过来，这绝对是努赫拉的手笔……
柯瑞斯哑然失笑，转身离开这个已经没有必要待的地方，毫不犹疑地往靠走廊尽头的主卧走去。
智能系统感应到他的动作，为他无声地打开了门，这是柯瑞斯第一次来到努赫拉的卧室。
作为主卧，努赫拉的卧室看起来比柯瑞斯一直待着的那个房间要大了将近一半，但装修风格和陈设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哦，还有一张巨大的床。
柯瑞斯往主卧配套的卫浴靠近，隐隐听见一些流水的声音，应该是努赫拉在洗澡。
他转而又往衣帽间走去，几乎有客卧一样大的衣帽间分出来一半的位置，摆放着柯瑞斯零零散散带来的衣物。
在主卧里随意晃荡了一圈，他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等待还在沐浴中的努赫拉。
柯瑞斯盯着黑漆漆的窗外看了不知多久，浴室内的流水声终于停歇。门从里面被打开，雾气氤氲，穿着丝质睡衣，随意披挂着浴袍的努赫拉从里面走出。
努赫拉正用毛巾擦拭着湿润的发丝，感应到不远处锁定他的视线，抬起头，与柯瑞斯对视。
柯瑞斯喉咙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坐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欲盖弥彰地将视线再一次投向窗外。
努赫拉身上还携着浴后的高热水汽，标志性的小麦色肌肤也有些发红，踩在毛毯上的家居拖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身形放松而流畅，就像一只正在靠近猎物的健硕豹子。
他在柯瑞斯对面的另一张沙发坐下，与双唇抿紧的青年面对面。
“轮到你去洗澡了，”努赫拉将毛巾随手放下，机械臂不知从哪个角落伸出来，将毛巾收走。他拿起桌面上提前准备好的冰水，一口气将它全部饮尽，“我等你。”
柯瑞斯闻言，唐突站起身，直接拿着东西就往浴室走，一丁点视线都没有分散给面前的努赫拉。
水声很快响起，然后就一直没停下过……柯瑞斯这趟澡洗了许久，努赫拉都担心他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本来已经躺在床上看书，最后还是下床来到浴室前，提高音量，向里面的人确认道：“你还好吗？柯瑞斯。”
可能是没听清，努赫拉又问了一遍，这次柯瑞斯才哑着嗓子应了：“……我没事！”
努赫拉稍稍放下心，倚在卫浴门前等待。没过多久，睡衣穿得严丝合缝的柯瑞斯冷着一张脸，从里面走出。
只不过这幅表情还没维持多久，他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特地守在浴室门前的努赫拉，立马破了功。
“你……”柯瑞斯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就要退回身后的浴室，却被努赫拉紧紧地扣住手腕，拽了回来。
“我困了，我想睡觉。努赫拉的话配合上他现在的动作，整个人身上写满了“蛮不讲理”四个字。
柯瑞斯表情缓和不少，问道：“为什么不先睡？”
“我怕某人从浴室里跳窗逃跑了。”努赫拉把柯瑞斯一起拉到这张巨大的床上，话中意有所指。
柯瑞斯用没有被控制住的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尖，看起来有些心虚，小声且底气不足地反驳：“我哪有……”
努赫拉直截了当地将柯瑞斯塞进被子里，然后自己也跟着钻上床。柯瑞斯躺在床上，明显感觉到床铺往下陷了一阵，随即恢复平整，很快，另一个人身上不容忽视的体温渐渐蔓延过来。
智能系统贴心地将房间的灯熄灭，整个主卧现在一片漆黑。
柯瑞斯一时间没办法进入睡眠，略带烦躁地翻了几个身，才算找到一个适合的姿势，背对努赫拉侧躺着。
他眼睛在黑夜中炯炯有神，毫无睡意，努赫拉那一头则一直没发出没什么声音。
久而久之，柯瑞斯以为他睡着了，便小心翼翼转回身，平躺在柔软的床上，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黑暗中，努赫拉不大不小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柯瑞斯一脸惊恐地转过头，对上努赫拉敏锐深邃的金色瞳孔。
“我没有打算逼迫你，柯瑞斯，”见柯瑞斯不语，努赫拉继续说，“如果你不喜欢这样，也可以回去原来的房间，我的本意并不具有强迫性质……”
“不不，不是，我真的没有不愿意。”柯瑞斯一听就知道是努赫拉误会了，伸出手臂捂着眼睛，闷声闷气道：“……我睡姿不太好。”
“我不相信。”努赫拉嗤笑一声，将这个没人会相信的解释打回去。
“你和别人也一起在这张床上……”柯瑞斯沉默片刻，艰难地组织语言，终于问出这个听起来很冒犯的问题。
“不，我不会带别人回家，”努赫拉并没有对他的提问表现出任何不满，相反，他耐心全面地向柯瑞斯告知了所有，“我也不会随便和某个人滚到一起。”
“和你结婚，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也是我从未有过的尝试——这么说吧，你是这张床除我之外的唯二合法使用者。”努赫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柯瑞斯也跟着轻笑两声，清了清嗓子，只是简单地回复一句：“知道了。”
共处同一张床上的两人再次沉默，只能听见彼此规律清浅的呼吸声。柯瑞斯的话语打破了沉默，他语速飞快：“我是真的睡相不好，很可能对你动手动脚，你也不介意？”
柯瑞斯话音刚落，就感受到身旁的努赫拉挪动了身子，往他这边靠近……近得柯瑞斯只要手指一动，就能碰到身旁另一个人的手。
柯瑞斯不解其意，努赫拉则风轻云淡地解释：“现在，只要你一动，我就能立马把你牢牢抓住。”
柯瑞斯知道，努赫拉这是在说不介意。他放松了不少，最后遵从内心，在被子里伸手拍了拍努赫拉的手背，柔声说：“晚安。”——
作者有话说：直如男，兄如弟（并非直男，并非兄弟
进展：一起睡大觉 get[狗头]
我真没招了，后面回头看才发现很多错字漏字，这就是半夜码字的后果吗……
第34章 贴近
一夜无梦, 柯瑞斯这一觉睡得很好。他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没过多久便完全睁开了眼。
他下意识往身旁看去，却发现床铺的另一侧空无一人, 努赫拉不知去了哪里。
柯瑞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除去中途用餐梳洗的时间, 一个睡了十几个小时。他一次性睡得太久, 导致现在睡醒了还带着阵阵头晕。
他扶着额, 眉心拧起，喊了一声智能系统, 让它报时。好在，他还没有一觉睡到错过午餐。
柯瑞斯慢悠悠爬下床, 摇摇晃晃地走去浴室。他用手掌接了冷水，往脸上一泼, 顿时清醒不少。
滴滴水珠接连不断地从脸上落下，他半闭着眼，双手在周围四处摸索, 拿过毛巾来把脸上的水擦干。
“呼……”柯瑞斯睁开眼, 就从镜子里看见了努赫拉——他正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柯瑞斯的一举一动。
柯瑞斯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将毛巾扔进洗衣篮，转身朝向努赫拉：“早上好, 我昨晚睡姿还好吧？”
努赫拉耸耸肩，话语中带着调侃的意味：“非常好, 板正得像一块木头。”
“那我就放心了。”柯瑞斯梳洗完毕，准备离开浴室，努赫拉顺势侧身，给他腾了点位置, 好让走出去。
柯瑞斯一屁股坐回床上，看着还在原地站着的努赫拉，关切地问：“是有什么事吗？”
努赫拉深沉的目光落在柯瑞斯身上，柯瑞斯不解其意，正想追问时，努赫拉率先说道：“没什么，去吃早饭吧。”
柯瑞斯点点头，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问了一句：“你不吃吗？”
“不，我已经吃过了。”努赫拉朝他微笑，语气温和，“我今天都在书房，有事就让智能系统呼叫我。”
柯瑞斯了然，随口应答一句，自顾自地走出主卧，准备去楼下餐厅吃早饭。
等主卧门轻轻被关上，努赫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色复杂。他转眼望向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不由自主地叹气。
其实，柯瑞斯睡相真的很……不好。努赫拉刚才说柯瑞斯睡得一块硬木头，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谎话。
他还是毛头小子的星盗时期，也不是没有和同僚们挤在一块睡过，睡相不好的人更是遇见不少，睡梦时对着身边人的拳打脚踢比比皆是……但柯瑞斯这种会把死死抱住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努赫拉一回想起自己早上起床时见到的画面，还是觉得尴尬，本来还往床所在方向看去的视线，都有意躲闪。
彼时晨光初起，柯瑞斯的睡颜恬静，手臂却霸道地直接揽过努赫拉的腰，身体蜷缩，头紧贴着努赫拉的肩膀，乌黑细软的发丝擦过努赫拉的下巴，肩颈……
这是努赫拉第一次和其他人贴得那么近，肌肤相贴，他甚至能感受到柯瑞斯的体温……努赫拉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想从这个“怀抱”中挣脱出来。
努赫拉先试着将柯瑞斯环在他身上的手臂移开，动作轻柔得就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好不容易把手臂挪开了，柯瑞斯的脑袋还搁在他的肩上，努赫拉只好将身体慢慢移开，让柯瑞斯的头轻轻落回枕头上。
做完这一切，努赫拉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他逃跑一般下了床，直奔家中自带的训练室，先做了一整套日常锻炼，好好洗了个冷水澡，才勉强恢复过来。
做完这一切，努赫拉轻手轻脚地回了主卧，调出实时身体监测数据，确认柯瑞斯一切正常后，坐回床边，盯着还在熟睡的柯瑞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努赫拉已经过了最开始的尴尬阶段，现在反倒能冷静地对待这件事。他当然不会就此责怪柯瑞斯，一时的冲击只是因为他的不适应……努赫拉现在更关心的是，从柯瑞斯睡姿中暴露出来的安全感缺失。
眼下，身边没了可以充当抱枕的努赫拉，柯瑞斯整个人蜷缩得更加厉害，就像一只小虾米。原本脸上平和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蹙起的双眉和紧抿嘴角。
努赫拉越看越觉得可怜，伸手揉开他的眉心，小声自言自语道：“小屁孩一个，烦恼倒不少。”
兴许是因为感知到来自他人的触碰，柯瑞斯翻了个身，想把努赫拉的手臂揽在怀里。
努赫拉怔愣一瞬，无奈地笑了起来，及时将手臂伸出，免得被无知无觉的某人拽倒回床上。
考虑到柯瑞斯的情况，努赫拉打消了和柯瑞斯提起睡姿问题的念头。他自我安慰地想：只不过被抱一下罢了，又不会少块肉……
虽然努赫拉认为自己已经想通了，但要落实在实际行动上，还是有难度。比如说，他今天一整天对上柯瑞斯的态度都显而易见地古怪，本来就心思细腻的柯瑞斯不可能对此毫不知情。
“努赫拉，你到底怎么了？”和昨晚一模一样的问句，只不过现在是有另一个人问出口。晚饭时间，柯瑞斯实在忍不住，问道。
柯瑞斯的表情忐忑，混在着些许隐藏很深的委屈……他不明白，只不过是一起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觉，怎么第二天起床，努赫拉态度就变得礼貌而疏离？
“是因为我吗？”柯瑞斯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扣弄着餐垫，不与努赫拉对视。
今天绝对是努赫拉这辈子叹气最多的一天，他轻叹一声，尽量合理地朝柯瑞斯解释，“不是因为你，柯瑞斯，我很抱歉，今天是我有些忙，忽略了你的感受。”
一听见努赫拉说忙，柯瑞斯的注意力分散了些，担忧地问道：“很辛苦吗？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军部上班了？”
努赫拉见这招有效，便顺着继续往下说，“对，明天你的父亲还会来找我……按照我们的计划，你也得出现。”
“喔，我在预约见面时间之前去找你就好？这样也不影响你工作。”柯瑞斯贴心地提议。
“不，明天你直接跟着我去上班。”努赫拉本来的设想也是像柯瑞斯提议那样，但他在话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改变了想法。
“啊？我跟着去？”柯瑞斯很惊讶，他没想到努赫拉会这样提议。
“对，明天你穿着学院配发的军服就好。”三言两语间，努赫拉已经拍板决定。
“好，好的……”柯瑞斯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能跟着努赫拉一起上班，他不禁开始期待。
两人间的气氛因这个插曲而恢复正常，努赫拉看着柯瑞斯脸上重新出现的笑意，总算松了口气。
但努赫拉还是低估了柯瑞斯对跟着他去军部上班这件事的兴奋程度，到了熄灯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柯瑞斯还是精神抖擞，毫无睡意。
努赫拉不用回头看，都能感应到背后柯瑞斯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他转过身，与柯瑞斯对视。
柯瑞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与努赫拉对视，不由得羞赧一笑，解释说：“我只是有点紧张，呃，可能还有点兴奋。”
努赫拉不理解，感觉有些好笑，问道：“我能理解你的紧张，但是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你会感到兴奋呢？”
“因为是要和你一起去上班啊！”柯瑞斯不满地嚷嚷，“我还是第一次去你的办公室呢……”
“你这样说，我倒有些羞愧了，”努赫拉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我的办公室没什么特色。”
柯瑞斯像昨晚那样，在被子伸手拍了拍努赫拉的手背，郑重其事地告诉努赫拉：“没关系，只要是你的办公室，我都感兴趣。”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奇怪，支支吾吾地补充说明：“呃，毕竟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联盟上将……不对，我是说……”
努赫拉心里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伸出手，学着柯瑞斯的样子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我知道，我很感激。”
“不说了，早些睡吧，晚安。”努赫拉担心明天柯瑞斯没办法按时起床，小声说。
“晚安，努赫拉……”柯瑞斯也低声回应了一句。努赫拉说出的晚安仿佛带着什么魔力，说完之后柯瑞斯倒开始觉得困了。
又是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长年累月的生物钟按时唤醒了努赫拉，一睁眼，他果不其然又被柯瑞斯像昨天一样抱着。努赫拉平静地从怀抱中脱身，自己先去整理个人内务，再让智能系统唤醒柯瑞斯。
等柯瑞斯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努赫拉早已换上了军服，此刻正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袖口。
柯瑞斯悄悄欣赏了一会儿努赫拉挺拔的背影，才进了衣帽间去换上自己那套除了肩章，其余款式一样的制服。
柯瑞斯从衣帽间走出，努赫拉已经穿戴完毕。他走到柯瑞斯面前，伸手替柯瑞斯调整了简章，言简意赅道：“早餐准备好了，直接带去办公室。”
柯瑞斯点头应下，眼神则落在努赫拉被硬挺衣领半遮住的喉结，它正随着努赫拉说话的动作正在上下滚动。
因为今天出门是去军部上班，努赫拉并不需要自己开车，而是由副官接送。等他们出了别墅的正门，熟悉的公务车正停在门口，路易斯站在车旁，朝努赫拉敬礼。
努赫拉与柯瑞斯同时回礼，三人间没有过多言语，直接上了车。
不得不说，路易斯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副官，他从不会对长官的任何决定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犹豫或是好奇，只是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他目不斜视地坐在前排，就好像没有看见车上多出来的柯瑞斯。
早晨的首都星车流量大，但第一街区内交通秩序良好，他们按时到达军部大楼。这是柯瑞斯第二次来这里，上次来时，还是为了赴宴。
军部为各军的负责人，以及元帅设置了独立车库与独立办公室，由专用电梯连接。因此没有任何人跳出来对柯瑞斯的出现表示诧异。
电梯门打开，正对着的就是努赫拉宽敞的办公室。陈设和装修风格是军部一贯偏好的金属风。柯瑞斯亦步亦趋地跟在努赫拉身后，四处观察着他的办公室。
努赫拉事先让路易斯准备了一张稍小一些的液体金属办公桌，可以随时使用随时收纳。
在努赫拉简单介绍了茶水间和休息室怎么样使用后，柯瑞斯就被安置在那张离柯瑞斯不远的小办公桌。
“有事叫我。”努赫拉轻轻捏了一把柯瑞斯的肩膀，就回到他自己的位子上专心工作。
柯瑞斯则打开终端，对照同样来自作战学部的琼戴维斯整理的笔记，自学起因请假落下的课程。
一开始柯瑞斯还会偷偷看几眼对面正在工作努赫拉，但没过多久他也沉浸在学习中。
他们就这样待在一起，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互不干扰……直到路易斯的一声通报才打断了这安静的情景。
“上将，纳尔中将已经到了，目前离预约好的时间段开始还有10分钟。”路易斯向努赫拉请示道。
努赫拉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看向柯瑞斯，征求他的意见。柯瑞斯一时间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
努赫拉回复同另一头的副官：“等到了正式的时间段再请他进来。”
柯瑞斯着急地站起身，走到努赫拉身旁，有些焦虑地确认道：“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按之前说的那样做？”
“当然，或者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努赫拉也跟着站了起来，“你不是说要恶心一把吗？”
他看起来比柯瑞斯轻松多了，脸上甚至挂着闲适的笑容，顺带宽慰柯瑞斯：“万事有我，再怎么样，他总会知道的。”
柯瑞斯深吸一口气，闭眼一瞬又睁开，也镇定不少。他看着努赫拉，突然灵光一闪，主动请缨：“等会，你能全程配合我吗？”
努赫拉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追问：“你要我怎么配合？”
柯瑞斯凑近他的耳边，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努赫拉听完，一时神色难辨，最终还是同意了。
在门外等待许久的老纳尔终于得到进入的许可，他赶紧往里走，盘算着怎么说起柯瑞斯，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些让他永生难忘的场景：
柯瑞斯表情隐忍，紧绷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双拳紧握放在身侧；而本该是上位者的努赫拉上将则跨坐在柯瑞斯的身上，军服松散，一贯高昂的头颅埋在柯瑞斯的肩窝……
饶是见多识广的纳尔中将都被吓了一跳，铁青着一张脸就要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老纳尔：绿色青蛙张大嘴.JPG
努赫拉，你现在还觉得你的小老公是什么小屁孩吗[白眼]
第35章 喜欢
背对大门的努赫拉只听见可怜的老纳尔倒吸一口凉气, 就退出了办公室，门内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满意了吗？”努赫拉从柯瑞斯的肩窝中抬起头，但人还是继续坐在他的身上, 面上带着几分笑。
反倒是最先提出这个建议的柯瑞斯现在满脸通红，不敢直视面前无比贴近的努赫拉, 但还是嘴硬：“还没完全满意……”
努赫拉没说话, 只是轻笑几声, 从柯瑞斯身上站起来。
随着努赫拉起身的动作，柯瑞斯怀抱乍然空置, 他有些失落地将手收回。
“接下来要做什么？”努赫拉站在柯瑞斯面前，整理自己刚刚一番拉扯下松垮的军服。
柯瑞斯坐在沙发上, 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神始终落在努赫拉的动作上。他思索片刻, 提议道：“等一下我们还是做出那种，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状态，反正要尽可能地腻歪。”
努赫拉一挑眉, 算是默许。他打量了一番柯瑞斯还是红得显眼的脸, 状似无意道：“你想法还挺多，刚刚搂搂抱抱的动作也挺顺手……”
“不会之前有什么恋爱经历吧？”努赫拉说着说着，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不过年轻人谈恋爱, 也是正常的。”
柯瑞斯的手本来还在抚平自己的衣角，听努赫拉突如其来的问题, 无奈又尴尬地解释道：“不，我从来没有恋爱过……我这样的人，大家都不大喜欢吧。”
这的确是柯瑞斯，或者说“柯乔”的真实想法。穿越之前的他比现在还要冷淡内敛, 他为了生存下去已经用尽了全力，自然也就没想法谈情说爱了。
努赫拉本来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对面的柯瑞斯反倒因此陷入了某种忧伤的思绪中……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柯瑞斯的侧脸，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开个玩笑罢了……”
柯瑞斯闻言，本来因心情复杂而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朝努赫拉笑了一下，平静地说道：“这没什么，我知道的。”
努赫拉的手还停留在柯瑞斯的脸旁，他并没有错过刚才柯瑞斯自我贬低的话语，郑重其事地说：“还有，你很好，你值得任何人的喜欢，亦或是爱。”
鬼使神差地，柯瑞斯悄悄地将脸往努赫拉的掌心又贴近了些，闭着眼小声地问：“那……你喜欢我吗？”
努赫拉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柯瑞斯在这沉默中只觉得难堪，他睁开眼，把脸从努赫拉温暖宽厚的掌心里移出。
他不敢再看努赫拉。只是用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自顾自地辩解：“哈哈……没什么，只是我随口一问而已，没有特别的意思，你就当我讲了胡话吧……”
柯瑞斯从座椅上站起身，身体刻意避开面前的努赫拉，想要离远一些。嘴上疯狂转移话题：“要不我们让我父亲先进来吧——”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但……”努赫拉突然开口，打断了柯瑞斯一个人的苦情独角戏。细看之下，努赫拉自己脸上的表情也不轻松，一贯锐利自信的金眸中混杂着不解与担忧。
努赫拉话音刚落，霎时间，一切峰回路转，柯瑞斯跌入谷底的心情立马恢复，可他也听见了努赫拉话语中的转折，心里还块大石悬着不落地。
柯瑞斯回过身，凑到努赫拉面前，直视对方的眼，想要问出个究竟：“但是什么？”
努赫拉的神情一时复杂难辨，他看着眼前强装镇定的青年，表情变得柔和，真挚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所以我也不明白……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你是特别的。”
听了这话，柯瑞斯一时间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伤心。他能理解努赫拉的意思，但仍然会为此感到失落。
“嗯，我知道了。”柯瑞斯的心情短时间内大起大落，现在只剩下发自内心的疲惫。
努赫拉伸出手，将他搂过来，小心地搂进怀里，就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品，“抱歉，是我的问题，我真的需要再好好想想。”
“那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最好想快点，不然我可就跑了。”柯瑞斯伸出手回抱努赫拉，他恢复得挺快，现在还能开个小小的玩笑，这让努赫拉放心了些。
努赫拉显然松了一口气，回应道：“我会的。”
二人一时无言，实则心中各有想法。
实际上，努赫拉的顾虑，给了柯瑞斯一个再一次审视自己的感情的机会，他对努赫拉喜欢，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呢？
努赫拉对他很好，极力包容他的一切，也为他做了许多事……柯瑞斯一时间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份喜欢，真的不是混淆了其他感情吗？
努赫拉说他需要认真想想，柯瑞斯现在觉得自己也很需要。考虑到这一层，柯瑞斯心里好受许多，主动提醒道：“我父亲还在外面等着呢……”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着，手倒是没主动松开努赫拉的怀抱。努赫拉察觉到他的小心思，也就由着他去了，二人互相安静地彼此依偎一会儿，等到路易斯发起通讯提醒会面时，他们才分开。
努赫拉有些担忧地确认了一遍柯瑞斯的表情，柯瑞斯也学着他的样子，摸了摸努赫拉的脸，“我没事了，别担心。”
努赫拉点点头，让系统通报路易斯，可以把老纳尔请进来了。
与此同时，努赫拉与柯瑞斯对视一眼，一齐坐回到待客区的沙发上，但是二人间的距离显而易见地超出了社交安全距离，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
老纳尔进来时，看到这一幕差点又被吓了一跳，好在定睛细看发现二人衣衫齐整，又勉强维持住了一贯的社交笑容。
老纳尔先是和努赫拉打了个招呼，“午安，努赫拉上将。”
“午安。”努赫拉神情淡淡，机械臂为三人倒茶。柯瑞斯则没有说话，眼神都没有分给面前的父亲。
“冒昧打扰您，也是因为柯瑞斯的事情，”纳尔逐渐又变回那副老奸巨猾的算计模样，主动提起话题，“他性格顽劣，离家出走，好在是遇到上将您……”说着，纳尔配合做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努赫拉八风不动，随口说了一句：“我看，柯瑞斯性格挺好的。”
老纳尔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顺着努赫拉的话往下说：“喔，没有给上将添更多的麻烦，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努赫拉只是喝了口茶，没有说话，他在等老纳尔说出他的真实意图。
“恕我冒昧，您与犬子，目前是什么关系呢？”老纳尔所有的线人都没发现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搞到一块去的，一时间也拿捏不准该怎么办。
努赫拉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贴近柯瑞斯的耳朵，用一种不大不小，在场三个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询问他：“你告诉你的父亲，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柯瑞斯反应极大，脸上的厌恶不似作伪，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弹开，冷漠地说：“请上将自重。”
努赫拉把手伸到背后，不容反抗地将柯瑞斯强行揽过自己身边，露出一个带有邪气的笑容：“纳尔中将，您说呢？”
纳尔全程目睹着面前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贵族出身的他哪里不懂这些腌臜事，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心下大喜：终于给他钓上一条大鱼了！
至于柯瑞斯？老纳尔才不在乎，在他眼里，儿子不过是一个趁手的工具罢了。
“这样看来，还是柯瑞斯不解风情了，”老纳尔用一种暧昧油滑的语调暗示着什么，“以柯瑞斯的性子，能得您的照拂，是他的幸运。”
努赫拉用空出来的手再一次端起茶杯，遥遥敬了对面的老纳尔，说道：“看来纳尔中将为了柯瑞斯，实在是用心良苦。”
“既然他待在您的身旁，我和他的母亲也就放心了。”老纳尔将此事轻轻揭过，但看起来还有别的要求。
“实话同您讲，柯瑞斯身体一直不好，他需要定期身体检查，所以我们还是希望他能回家。”纳尔并没有放弃对柯瑞斯的控制权，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努赫拉不置可否，漫不经心道：“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情况……不过您大可以放心，我们第七军的医疗系统在全帝国也算得上有名。”
努赫拉装作听不懂老纳尔的言外之意，严防死守，就是不让柯瑞斯有任何的机会被带回去。
老纳尔被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也不生气，反倒盯上了一直没说话的柯瑞斯，语气沉重而悲伤：“柯瑞斯，我知道你怨爸爸妈妈，但是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啊！”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柯瑞斯瞥了一眼老纳尔，又侧过头去，硬是不看他，语气生硬：“我不会回家，我的身体没问题，你们还天天让什么医生来看我，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柯瑞斯越说越激动，双目发红，青筋暴起，整个人张牙舞爪，要不是有努赫拉在旁边按着，可能下一刻就要跳起来给老纳尔一拳。
柯瑞斯在心里冷笑，只有他老纳尔演得好父亲，他柯瑞斯怎么不能装疯卖傻？
“好了好了，”努赫拉把柯瑞斯拉到自己怀里，好声好气地劝哄，“什么医生啊，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好不好？不喜欢我们就不去了，你高兴就好……”
努赫拉配合紧密，立马跟上柯瑞斯的节奏，十足生动地演出一副被柯瑞斯下了迷魂汤的昏头模样。
他不满地看了一眼在对面假笑的老纳尔，说道：“纳尔中将，你找到是什么医生？我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老纳尔自知努赫拉已经起了疑心，立马给柯瑞斯泼了一盆脏水：“柯瑞斯这些年身体不好，压力过大，所以……”言下之意，就是柯瑞斯神志不清醒，眼下说的话信不得。
“若是如此，还是让他去第七军的医疗部那里检查吧，”努赫拉忧心忡忡，手一直在轻抚柯瑞斯的背后，为他顺气，“现在他跟了我，我自然是要对他负责的。”
老纳尔汗颜，他知道再拒绝下去努赫拉绝对要怀疑了，只得同意：“也好，也好，劳您费心了。”
“……我不想见到他，快走，滚！滚出去！”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柯瑞斯听见老纳尔的声音，在努赫拉怀里又挣扎着要起来，这次还用尽了全力。
“纳尔中将，我看最近您还是不要出现在柯瑞斯面前了，”努赫拉脸色阴沉，很是不满，“他本来还算听话，怎么你一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努赫拉是实权的十位上将之一，一个帽子扣过来，老纳尔不认也得认：“这，我是实在不清楚，上将，我们之后再联系吧——”
老纳尔话都没说完，柯瑞斯猛地甩开了努赫拉，直挺挺地就要扑到老纳尔这头，今天一天受了不少惊吓的老纳尔再也顶不住，急匆匆地起身离开。
见老纳尔走远了，原先还是一副癫狂模样的柯瑞斯立马冷静下来，站在原地矜持地整理自己的军服和凌乱的头发，向坐在原地的努赫拉邀功：“怎么样，我演得不错吧？”
努赫拉被柯瑞斯推开后，顺势靠在椅背上，拍了两下手：“甘拜下风，柯瑞斯先生比首都星的明星还会演戏。”
“过奖，过奖，”柯瑞斯低头摆手，一脸谦虚，“要是上将最后没松手，我还没办法扑过去吓他一跳呢……还是您配合的好。”
努赫拉起身走到柯瑞斯身旁，饶有兴致地围着他转了几圈，仿佛在找些什么。
柯瑞斯不解其意，侧身与努赫拉对视。二人视线一撞上，之前热演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双双放声大笑起来。
另一头，急匆匆跑出的老纳尔没心思关注周围人投来的探究视线，他拿出终端，给另一头的不知名者发出一条古怪的信息：
【上班路上小心一点，最近路上危险很多，尤其是记得躲避高速行驶车辆。】——
作者有话说：来纳尔：我雷这两个人。
柯瑞斯热演，柯瑞斯好。
努赫拉配合，努赫拉好。
第36章 身份
柯瑞斯和努赫拉笑够了, 都冷静下来。努赫拉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柯瑞斯身旁，揽过他的肩：“好了, 这件事暂时就过了，我看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再管你了。”
柯瑞斯的肩膀显而易见地松垮下来, 长舒一口气, 朝着努赫拉抱怨：“唉, 搞这一出，我肚子都饿了。”
努赫拉望了一眼时间显示屏, 眼下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便主动提议道：“走吧, 难得来一趟军部，带你尝尝这里的特色菜。”
“喔？”柯瑞斯来了兴致, 从努赫拉的环抱中站直身子，回到桌前拿上终端，“我很期待, 现在就出发吧？”
努赫拉表情温柔, 站在门边等他，柯瑞斯随手抓过终端，与努赫拉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本来在办公室里柯瑞斯还没感觉，但一出门乍一眼就碰见几个拿着文件飞快走过的文书, 柯瑞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有意识地放慢脚步，比努赫拉慢了半个身位。心细如发的努赫拉自然也观察到了这一点, 等到二人进了电梯，努赫拉才轻声问道：“怎么了，突然放慢脚步？”
柯瑞斯伸手抹了一把脸，斟酌着开了口：“我感觉有点尴尬, 毕竟所有人都能看见我的军服和你们不一样……”
努赫拉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柯瑞斯的背，解释道：“没关系，军校生本质是也属于帝国军，没什么不对的。”
柯瑞斯只得勉强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努赫拉同他相处久了，自然也摸索出一些规律，知道给柯瑞斯点时间，他自己会想明白，眼下只需要默默陪在身边安抚他就好……
柯瑞斯似乎还在思考，但电梯已经到达了努赫拉选定的楼层，二人走到走廊上，柯瑞斯看着这有些熟悉的陈设，疑惑道：“这是哪里？”
“军官俱乐部和宴会厅所在的楼层，我们今天吃军官俱乐部的特制菜。”努赫拉轻松地说，还不忘提起柯瑞斯最关心的事，“俱乐部甜点师的鲜果流心挞更是一绝，我想你肯定会喜欢。”
柯瑞斯听见甜品，眼前一亮，但是一想到要到军官俱乐部这种地方，心里头有点发怵，便伸手拽了一把努赫拉，欲言又止。
努赫拉知道他还在想着刚刚说起的事，主动退后一步，与柯瑞斯并肩而行，说道：“别担心，俱乐部给高级军官配备了私属包间……说起来，你之前还来过呢？”
柯瑞斯闻言，在大脑搜寻了所有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却都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可我真是对此毫无印象了。”
努赫拉与柯瑞斯在长廊上走着，一路上走过其他军官的包间，有些包间门锁紧闭，有些倒是留着一条门缝，隐隐能窥见里面的人影走动。
柯瑞斯不敢四处张望，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眼观鼻鼻观心，下意识紧贴着身侧的努赫拉。
好在这个状态没持续多久，他们终于到了努赫拉的包间，这个包间位置确实偏后，已经在整条走廊的中后段了。
智能门禁成功识别努赫拉的虹膜，包间门缓缓打开，房内的灯应声亮起，整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偏向明亮简约。
努赫拉侧身，做出一个“请进”的姿势，柯瑞斯则一边小心翼翼地进了屋，一边四处打量屋内陈设。
努赫拉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在柯瑞斯身上，声音带着笑意：“你之前在宴会晕倒时，正巧晕在这里。”
“这个走廊中部被截断，联通俱乐部和宴会厅，呈十字型结构……所以你从宴会厅里出来才会走进这条走廊。”努赫拉顺带给柯瑞斯解释起这层楼的构造，柯瑞斯似懂非懂。
不过，随着努赫拉的讲述，柯瑞斯脑海还是记起了当时的一些画面，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包间门关上，眼下这个空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柯瑞斯显得放松许多。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努赫拉见状也跟着坐下。
湳風 柯瑞斯本来还在安安静静坐着，一下子好像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笑了几声。
“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在等待正式上菜的间隙，机械臂先为二人端上了餐前酒，努赫拉举杯抿了一口，余光没有错过柯瑞斯的笑容。
“我发现，你好像很会演那种……呃，色欲熏心的类型。”柯瑞斯笑得很明显，似乎这一发现狠狠戳中了他的笑点。
努赫拉反应了一瞬，才能对应上他在说什么，也跟着笑了笑，随意解释道：“如果你见多了这种人，自然也能演出了……巧合的是，我有不少共事过的人都是这个类型。”
“况且你也长得很好看，”努赫拉紧盯着柯瑞斯，半真半假地说：“很难不让我色欲熏心。”
柯瑞斯听了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努赫拉是这样看他的。在柯瑞斯自己眼里，努赫拉才是那个更能让自己产生欲望的人。
他又想起之前努赫拉跨坐在他腿上时，那具温热有力身躯的触感，以及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气，柔和而醇厚……柯瑞斯的耳廓不禁渐渐爬上羞涩的红。
一时间气氛有些粘稠，柯瑞斯嘴巴张开又合上，硬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这时他们等候许久的菜品终于呈上，有效地为柯瑞斯转移了话题。
一见到这些美味佳肴，柯瑞斯马上将其他事情扔到九霄云外，一门心思全都落在上面了，让努赫拉哭笑不得。
努赫拉今天难得陪着柯瑞斯一起用了餐，只不过吃得不算太多，自己吃饱后则选择观赏面前另一个人大快朵颐的动作。
“别着急，慢慢吃，不够还可以加。”努赫拉看着柯瑞斯狼吞虎咽的动作，柔声劝道。
“太好吃了！而且也有太多没吃过的东西了吧！”柯瑞斯根本停不下来，还没忘了坐在对面的努赫拉，“你也吃呀。”
“俱乐部厨师主打的就是特色菜，食材都是来自帝国境内各个星系的特产，菜品比较有新意。”努赫拉见柯瑞斯嘴角粘上了一点残渣，俯身向前用手指替他拿开，“我已经吃饱了。”
感知到努赫拉指腹的温度，柯瑞斯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拿过一旁的餐巾纸擦拭了嘴角。
被努赫拉这一说，他才有了几分饱腹感，柯瑞斯也放下餐具，翘首以盼，他可是很期待这里的甜品。
没过多久，机械臂将两份餐盘精准地放在二人面前。掀开至于上方的盖子，努赫拉却皱起了眉，“这不是我们点的东西。”
房间的智能助理礼貌地回应：“这是萨曼莎队长为两位准备的一点心意。”
柯瑞斯不解其意，便转而低头细看面前的蛋糕——是一块做成心形的糕点，兴许是掺杂了一些花瓣或水果，整块蛋糕都被粉色的奶油覆盖着。
柯瑞斯观察完毕，抬头望向对面的努赫拉，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听见智能系统转达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得体地回应道：“替我感谢萨曼莎队长的好意，若是她有空，下午还请去我的训练室一聚。”
柯瑞斯有些担心，他不知道萨曼莎这个人是何方神圣，更不清楚萨曼莎为什么要突然给他们送东西。在智能系统进入休眠模式后，柯瑞斯才开口问：“这位萨曼莎队长是……？”
努赫拉像个没事人一样，拿甜品勺挖了一小块面前精致的糕点，自顾自地品尝起来。听见柯瑞斯的疑问，他淡定地解释道：“她是皇家护卫队队长，萨曼莎德方丹，虽说皇家护卫队和帝国军在行政划分上是平级单位，但护卫队队长实际上也有帝国军衔，算是帝国军的一部分吧。”
“所以她才会在这里？”柯瑞斯见努赫拉都吃了，他也就放心地跟着开始享用这份礼物。
“对，可能是刚刚看见我们走过来了。”努赫拉不置可否，“她和我，算是比较合拍的同事，萨曼莎的立场一直都是忠于皇帝陛下，所以也不必太担心。”
柯瑞斯明白了，努赫拉意思是萨曼莎是友非敌，但因为立场上稍微有些不同，所以有些事也不能在她面前提起。
“我有一点好奇，皇家护卫队是什么样的组织？”柯瑞斯在努赫拉面前已经卸下心防，想到什么就问什么，毫无顾忌。
努赫拉思索片刻，慎重而缓慢地组织语言：“他们算是陛下的亲卫，数量庞大，相当于一支正规军，主要职责就是拱卫首都星，完成皇帝直接下达的任务。”
柯瑞斯点点头，心中有了猜测，萨曼莎这次突然在二人面前出现，大概说明皇帝对芮类司、纳尔家的勾结等乱七八糟的事早有察觉。
“下午，我要和你一起去训练室吗？”说到这里，柯瑞斯难免不安。
“当然，她早就想见你了，”努赫拉挑了挑眉，脸上又露出一种和煦的浅笑，“你第一次来我家住时，她可能就猜到了有你这么一号人的存在，只不过不知道是你而已。”
“啊！”柯瑞斯震惊不已，诡异地产生了类似于一种要见家长的紧张感。
努赫拉看出来他的紧张，伸出手包裹住柯瑞斯放在桌上攥紧的拳头，“不用太担心，她还算好相处，只不过……”
“不过什么？”柯瑞斯脸部肌肉紧绷着，声调都高了一些。
“只不过会一直拿我们两个开玩笑罢了。”努赫拉很诚恳地说，“把她逗乐了，说不定还会给我们点情报……”
“所以忍着吧，亲爱的。”努赫拉沉痛道——
作者有话说：来啦[墨镜]
第37章 玩笑
萨曼莎送的两份蛋糕, 打破了努赫拉原本的计划。他预先点好的鲜果流心挞，也因为柯瑞斯实在吃不下了，只能选择打包带走。
“吃饱了就犯困……”柯瑞斯与努赫拉一同走出包厢, 努赫拉还替他提着流心挞的打包盒。
“回去好好休息，下午还有一场硬仗呢, ”努赫拉笑着说, “我办公室有休息间, 可以去那里躺一会儿。”
“好。”柯瑞斯确实感觉到些许倦意，揉着额角应答道。
他们沿着走廊往电梯走去, 未曾想路过某间包厢时，包间门正巧从里面打开, 萨曼莎和另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从里面先后走出。
不止柯瑞斯他们，连对面的萨曼莎一行两人都有些吃惊。不过在场四人中, 有三个人好歹在社交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彼此间打起招呼, 寒暄几句。
“萨曼莎队长, 安弥亚宰相，真是碰巧。”努赫拉彬彬有礼道。萨曼莎算是平级的同僚，安弥亚则是文官派系的首领，努赫拉自然要主动开口。
“日安, 两位。”安弥亚颔首应道，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努赫拉与柯瑞斯之间流连片刻。
“日安, 见到二位是我的荣幸。”柯瑞斯也感知来自安弥亚的观察，见努赫拉没说话，他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萨曼莎对着柯瑞斯和善地笑了笑，看起来比努赫拉口中的形象更好相处。她转向努赫拉, 语气带着戏谑之意，“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可别忘了约好的事。”
她似乎与安弥亚还有努赫拉都很熟络，说话也不大在意什么社交礼仪，更像是朋友间的玩笑，“走吧，安弥亚大人，我可是答应陛下要把你平安送回去呢。”
安弥亚伸手制止了蠢蠢欲动想要离开的萨曼莎，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现出一抹浅笑——是对着柯瑞斯的。他淡淡地说：“柯瑞斯，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以来帝国政务院找我。”
柯瑞斯一时有点紧张，求助般看向努赫拉。努赫拉则悄无声息地向前一步，遮挡了大半个柯瑞斯的身子，替他感谢了安弥亚的好意：“多谢宰相大人的关心，我想柯瑞斯会铭记于心……若是有情况，定会及时向您请教。”
安弥亚要说的话已经说完，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开。在一旁站着待命的萨曼莎听完你来我往的对话，表情严肃不少，对着努赫拉他们一摆手就当道别了。
努赫拉与柯瑞斯站在原地，目送安弥亚和萨曼莎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后，柯瑞斯整个人才松懈下来，原本挺直的身子顿时垮了。
他惊魂未定地与努赫拉对视，坚决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这里吃饭了……绝对。”
“还有，宰相那是什么意思？”柯瑞斯伸手去抓努赫拉的掌心，试图寻求一丝支撑。
努赫拉调整了一下手的动作，将柯瑞斯冰凉的手握在掌中，“回去再说。”他观察四周，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柯瑞斯乖乖点头，任由努赫拉带着走。在电梯里站着时，两人都默契地不多言，柯瑞斯透过电梯内的金属反射，隐约瞥到眉心微拧的努赫拉，下意识拽了拽他的手。
努赫拉回过身，眉眼间的戾气顿时消失，换上一副耐心倾听的表情：“嗯？”
柯瑞斯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将努赫拉的手握得更紧一些。下一刻，电梯门打开了，柯瑞斯因为今天遇到的事都产生了条件反射，立马松开了努赫拉的手。
努赫拉同样清楚目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见不得光的，也没有多说什么，率先走出电梯。
“呃，监控会不会拍到。”柯瑞斯后知后觉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小心翼翼地提醒。
“没事，我会派人删掉，萨曼莎估计也会删去走廊那一部分。”两人并肩齐行，神态还算正常。
柯瑞斯似懂非懂，但大体上是清楚不会有什么问题。本着对努赫拉的信任，他没有再多问。
进了努赫拉办公室，他没有直接回到办公桌前，而是带着柯瑞斯往角落一处暗门走去。努赫拉在门前站定，隐藏的扫描仪确认其身份后，量子屏障组成的房门消散。
柯瑞斯循声走上前，整个休息室内部的构造一览无余。休息室面积相当于半个办公室，和军官俱乐部私人包厢的陈设类似，但面积要大不少，还放了一张床。
等柯瑞斯和努赫拉都进了休息室内，量子屏障重新组合，休息室又成了一个密闭独立的空间。
柯瑞斯面对柔软洁白的大床，只剩一个念头：躺上去滚几圈。他也就真的这么做了，把鞋子脱下就在床边往后一仰，倒进床铺。
努赫拉顺势坐在柯瑞斯身边，面上带着温柔的神色，俯身认真地观察柯瑞斯的面庞，同他说话：“嗯，看起来确实是被吓着了。”
柯瑞斯翻滚了一圈，后背撞上努赫拉的身体，努赫拉趁机伸手揽着他，不让他乱动，他们便就着这样的姿势说话。
说起这个，柯瑞斯还是心有余悸，叹了口气：“比起萨曼莎，我其实更害怕安弥亚……你和他关系如何？”
努赫拉的手本来只是随意放在柯瑞斯胸口前，见柯瑞斯愁眉苦脸的样子，用手轻拍柯瑞斯的背，安抚道：“不冷不热，我和他只有早年间的交情，近几年分属不同系统，自然也就没什么交流了。”
柯瑞斯没说话，大概是在大脑里梳理人物关系。努赫拉也没说话，静静地在一旁陪着。
“那萨曼莎和安弥亚呢？还有皇帝陛下……听萨曼莎话里的意思是，陛下很看重安弥亚？”柯瑞斯被努赫拉禁锢在身旁，动弹不得，但长久维持侧身的姿势确实有点累，索性靠在背后的努赫拉身上。
“你很敏锐。”努赫拉低笑几声，对柯瑞斯的表现好像挺满意，“萨曼莎和皇帝陛下算是表亲，陛下三兄妹、安弥亚、还有萨曼莎，他们是当年一起起事的元老。”
柯瑞斯恍然大悟，这些人是真正意义上忠于帝国皇帝的那一派，他们最大的依仗不是什么世家贵族，而是皇帝克拉伦斯本人。
“你呢？”柯瑞斯发觉努赫拉知道的东西不少，尽管他是半路归顺的星盗头子，但努赫拉和皇帝创业班子成员的关系好像也还可以……不排除是努赫拉的情报网神通广大，但柯瑞斯直觉认为并非如此。
“我？”努赫拉没预料到柯瑞斯会直戳了当地问起这些往事，挑了挑眉。
“我和他们达成了一些公平交易。”努赫拉的手按在柯瑞斯身上始终未动，淡然解释道，“克拉伦斯与安弥亚的理想，与我的目标契合，所以我选择了他们。”
努赫拉语气听起来很正常，柯瑞斯却能听出来他话语中暗含的情绪起伏……他转过头，担忧地看着努赫拉，有些后悔，“我是不是不应该提起这件事？”
“不，这些事，你早晚都会知道的。”努赫拉笑了一下，但是这笑容转瞬即逝，“就怕你完全了解之后，看清我是一个冷血的人，后悔和我打过交道。”
柯瑞斯撑着身子坐起来，沉稳平和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努赫拉，无比郑重地说：“努赫拉，我的确年纪比你小，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判断的能力……我从来只相信我看到的，以及我自己感受到的事。”
努赫拉久久没有挪开视线，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柯瑞斯深深地印在心上。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自嘲：“没想到这把岁数了，还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安慰了一通。”
柯瑞斯说完，又倒回床上躺尸。一听见努赫拉这样说，他马上装作不满地反驳道：“你年纪很大吗，我看刚刚好。”
努赫拉状态调整得很快，闻言哈哈大笑，用手狠狠揉乱了柯瑞斯的头发，“睡吧，柯瑞斯。”他看出来柯瑞斯已经困得眼睛要睁不开了，就主动结束了对话。
“年纪大更应该陪年纪小的睡觉……”柯瑞斯闭着眼，嘴上念念有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说梦话，但努赫拉清晰地看见他绯红的耳垂。
努赫拉起了坏心思，手指捏了捏柯瑞斯的耳垂，凑近柯瑞斯，用气声在一旁耳语几句。
“我要睡觉了！”柯瑞斯恼羞成怒，立马扯过被子，紧紧捂住头。
努赫拉欣赏完这一切，心满意足地躺在柯瑞斯身侧，打算小憩片刻，再起身出去处理工作。
不知这一觉睡过了多久，等柯瑞斯睡醒时，努赫拉正站在床边，“该起床了，还要去见萨曼莎。”
柯瑞斯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在努赫拉的帮助下整理着装，总算在走出休息室前看起来体面不少。
“我一会儿要怎么办？要说什么？”好在努赫拉的训练室可以通过专用电梯抵达，省去了不少功夫，柯瑞斯赶紧向努赫拉确认。
“如果提起你不想说的事情，微笑就好。”努赫拉换了一身训练服，正在调整装备。
“嗯……”柯瑞斯抬头看向不断变化的电梯层数，知道他们就要到了……柯瑞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电梯门打开，接下来的画面全都变成了慢动作——几簇模拟全息礼花直接遮挡他们的视线，湳風欢快激昂的进行曲响起，还有地面上铺盖好的红毯。
“恭喜，恭喜。”萨曼莎站在不远处情真意切地拍手，笑得很放肆。
努赫拉冷静地将眼前的“礼花”挥手散去，“没想到萨曼莎队长这么有兴致，在我的训练室搞这样一番布置，真是费心了。”
“哪里哪里，只是一些助兴的小玩意，没接入系统，一次性的。”萨曼莎谦虚地承认了。柯瑞斯留意到，她似乎没有穿训练服，仍是中午遇见时的军装。
红发的军官拍拍手，室内漫天遍地的礼花，震耳欲聋的配乐，以及格格不入的红地毯瞬间消失。
“你好，柯瑞斯纳尔。”萨曼莎走向他们，友好地同柯瑞斯打招呼，随即简单粗暴地将手上的文件塞到他怀里，“新婚礼物，不用客气。”
说完，她竟是要直接转身离开，打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
柯瑞斯感觉接到了个烫手山芋，也不知该还回去还是拿着。努赫拉主动伸手接过去，对着萨曼莎的背影大声问道：“今天不多聊几句，萨曼莎队长？”
“不了，我还赶着去收盘呢。”萨曼莎回身，倒退着往前走，“军官俱乐部都在赌你是不是结婚了……反正结果就是，我赢了。”
“喔，还有，柯瑞斯。”萨曼莎就要退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想知道什么关于努赫拉上将的独家信息，欢迎来找我。”
柯瑞斯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囫囵点点头，目送对方潇洒离开。
努赫拉对此也有些无奈，尴尬解释道：“她一直都是这样，今天算是放过我们了。”
“我猜，应该是安弥亚说了什么，她才收敛不少，还愿意主动送线索。”努赫拉若有所思，掂了掂手上分量明显的纸质资料。
“那……我们今天目的就达成了？”柯瑞斯试探着说。
“不，还没有。”努赫拉一脸意味深长，配合着他调整身上设备的动作，柯瑞斯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现在跟着萨曼莎走，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萨曼莎：计划通
魔鬼教官努赫拉已经在路上……
收藏魂兮归来！收藏魂兮归来！收藏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做法）（跳大神）（围炉转圈）（上香）（做法）（念咒）（旋转）（摇铃）（跳大神）（低声吟唱）（摇铃）（甩旗）（点火）（做法）（摇铃）（念咒）
第38章 忧思
看柯瑞斯难以掩饰的害怕, 努赫拉反倒笑了：“之前不是你说要让我教你的吗？”
柯瑞斯眼珠子乱转，一时间没说出合理的理由来反驳努赫拉。努赫拉自己也清楚柯瑞斯的身体还需要休养，现在只是顺带提一嘴罢了, “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 我才会教你。”
“你要不去旁边坐着等我？”虽说柯瑞斯不用练习, 但努赫拉本来的安排就是要训练, 他贴心指了指一旁的休息间，让柯瑞斯在那等着。
柯瑞斯点点头, 正想走过去，又突然刹住车：“对了, 我能把那份资料拿去看吗？”他指的是萨曼莎送来那一份。
努赫拉很爽快地答应了：“当然，她既然选择塞进你的手里, 说明你也可以查阅。”
柯瑞斯便顺带捎上了资料，去休息间里坐着。他细致地将资料袋拆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拿出来。
这是一份调查报告, 里面还附带着不少一手材料的复制件。柯瑞斯怀着疑问翻开了报告第一页, 却一眼瞥见了一个熟悉的机构——“科学延续医疗研究所”。
“怎么又和这里有关系？”柯瑞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停顿在这个名字的上方，喃喃自语道。
他接着继续翻看，却越看越心惊。根据卧底调查结果和多方线人提供的信息来看，这个所谓的科学延续研究所并非什么正经的医疗机构。
这个研究所有很大可能就是研制出芮类司的罪魁祸首……更有迹象表明, 在研究过程中，科学延续研究所暗中使用人体进行实验。
实际上, 在科技文明更为发达的星际帝国，对这类犯罪行为的管控更为严苛，已经到了令人咂舌的程度，仍然没办法完全杜绝此类现象。
帝国疆域辽阔, 管辖难度很大，因此有不少偏远星系的民众会被这类不法研究机构强掳去参与实验，最后了无踪迹。
现任皇帝克拉伦斯登基后采取了不少措施来解决此类问题，通过军队驻军，当地政府把控，首都星监察人员巡查暗访，以及皇家护卫队暗中打击等手段，有效打击了不少这种研究机构。
但仍有许多实验室顺势转入暗处隐匿起来，极大增加了调查难度。科学延续研究所就是其中一个躲过多次搜查的重点通缉目标之一。
这个研究所是有几家医药公司牵头，以及金融、货运等其他领域的公司出资组建而成。明面上的业务是研发新型药品与前沿医疗科技，但实际上与多个帝国敌对势力有交易往来……
同时，科学延续研究所拥有多个附属机构与子公司，将狡兔三窟演绎到了极致。帝国上层早就想将它们一锅端了，只是苦于没有一锤定音的决定性证据。
而就在这时，一向负责贸易星系安全维护的第七军，在一次常规行动中偶然缴获了芮类司，这才顺藤摸瓜，隐约有了继续调查取证的方向和头绪。
读到这里，柯瑞斯已经吓出一声冷汗，他居然由着一个来自科学延续研究所的研究员检查身体……这足以让人后怕。
那么，堂而皇之将吉克明引进家门，还让他作为家庭医生的纳尔夫妇，在这些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有今天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萨曼莎和安弥亚，他们对自己实际上又是什么样的态度？柯瑞斯不敢深究，他这段时间因为有努赫拉在身旁，对外界的警惕都放松不少。
他将视线转向训练区内，努赫拉正模拟练习最基础的搏斗战术。突然，努赫拉的目光直直撞上了柯瑞斯，柯瑞斯猛地退后一步。
明明隔着单向的隐形玻璃，柯瑞斯却有种努赫拉正紧盯着自己的错觉。
柯瑞斯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甩了甩头，重新集中精神，回到位置上接着往下看资料。
紧接着科学延续研究所的案情介绍之后，是一些与该研究所有联系的失踪人口。还有一些所谓的志愿者，他们是在参加里与科学延续研究所有关的项目途中，或是项目结束之后才失踪。
柯瑞斯秉持不漏过任何一条线索的原则，仔细地看了所有人的资料，而正是这份细致，还真的让他找了些值得注意的内容。
“贾克斯？这个姓氏好像有点熟悉……”柯瑞斯将所有可疑失踪人员的资料都看过一遍，现在转而去翻阅参与实验的志愿者资料。
“贾克斯，贾克斯……我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姓呢？”柯瑞斯很是苦恼，一时半会儿就是没想起来，他思索片刻，拿出终端给在学校的几位朋友发了条短信。
【课程小队交流群】
【柯瑞斯：各位，请问你们在学校有认识姓“贾克斯”的同学吗？】
柯瑞斯本来只是顺口问一下，他只是直觉认为这位他听说过名字的贾克斯，应该是在学校遇见的。
【玛格丽特：我有点印象，好像是一个医疗后勤部的男生？琼可能也见过。】
【琼：提姆贾克斯。】
柯瑞斯瞬间回想起这位“贾克斯”是谁——那个被杜克约翰逊霸凌的男生！
【柯瑞斯：谢了，等回学校请各位吃饭。】
【劳伦：你最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柯瑞斯确实有好几天都没有回去上学了，作为比其他几位朋友更亲近的舍友劳伦，他很是担心柯瑞斯的状态。
前几天劳伦也有发过信息来问候，柯瑞斯与劳伦寒暄几句，托付他向其他小队成员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就再也没有联络。
【伊恩：需要我黑进学校系统查一下这个人吗？@柯瑞斯】
【柯瑞斯：千万别！】
【柯瑞斯：我身体最近挺好的，你们最近还有去训练吗？】
柯瑞斯担心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休假，影响到队伍本来的规划，毕竟他的目标可是要竞争努赫拉的助教职位……即使现在他们二人私底下的交情已经远远超出最初的预期，但柯瑞斯并不想在这件事上给人留下话柄。
【琼：只做了一些基础的体能，你不在这，有些项目开展的效果不好。】
柯瑞斯有点愧疚，刚想说些道歉的话语，另一头琼又冷不丁补上一句：
【琼：所以，等你回来，训练量必须增加。】
【伊恩：我晕倒了.JPG】
柯瑞斯感觉在终端面前的自己也要跟着晕了……他默默地将终端熄屏，打算借此给自己做点心理上的缓冲。
就在这时，休息间的门打开，浑身热气蒸腾的努赫拉大步迈进里间，直接往浴室走去……他正拉扯训练服的拉链，还带着运动后的粗重喘息。
于是坐在沙发上的柯瑞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半裸的努赫拉对视，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内心控制不住地感叹：这就是别人口中的小麦色肌肉吗，这怎么练的？有点想摸……
努赫拉训练服脱到一半，才看着面前已然宕机的柯瑞斯，顿时不知道是该把脱掉的上半身部分穿回去，只好欲盖弥彰地来了一句：“抱歉，我习惯了……我先去洗澡。”
“哦、哦哦，呃，好的。”柯瑞斯如梦初醒般移开自己大胆的视线，磕磕绊绊地回应几句。
余光瞥见努赫拉进了浴室，流水声响起，柯瑞斯才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到关于贾克斯的线索中去。
柯瑞斯手中这份资料里的贾克斯，全名为“诺里贾克斯”，首都星人，失踪前是首都星第一医学院的毕业生，距今已经失踪了五年多。
基本的情况介绍没看出什么问题，柯瑞斯转换方向，往他的人际关系方面入手……“家庭成员，父母……兄弟……提姆贾克斯？”
“还真的有点关系……”柯瑞斯精神一震，继续往下看。
诺里是在首都星之外的其他星系考察学习时失踪的，当时他受邀以访学交流人员的身份加入研究队伍。没想到在一天夜里，诺里就失去里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所有人都没办法联系上他。
贾克斯家早早地报了案，调查却一直没什么进展，帝国太大，寻找一个被有意藏起来的人，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柯瑞斯将诺里的资料单独抽取出来，打算和努赫拉商量一番，看看有什么办法调查一下贾克斯家的情况。
正巧，浴室里的水声停歇，努赫拉从浴室里走出，手上的毛巾还在擦拭着滴水的湿发，身上只有一件松垮系好的浴袍，下半身则是宽松的丝质裤子。
“资料看得怎么样？”努赫拉站在柯瑞斯背后，双手撑在座椅旁，向下俯身，沐浴后的香气也随着他的动作隐隐飘来。
柯瑞斯身体有些僵硬，在椅子看起来有几分坐立不安，但语气还是尽可能地保持了平静：“我翻阅了一半，还算有点收获。”
努赫拉伸出手，大致翻了翻柯瑞斯面前的资料。如果有其他人在他们面前，努赫拉的姿势会让人误以为他正在将柯瑞斯环抱在怀里，“嗯……是科学延续研究所的。”
“是萨曼莎自己查到的吗？她怎么知道……？”柯瑞斯在椅子上转过身，抬头望向自己身后的努赫拉。
“我和她一直在共享一些信息，作为护卫队队长，她实际上能获取到情报比我更多。”努赫拉低头与柯瑞斯对视，认真地解释道。
柯瑞斯点点头，拿起诺里贾克斯的资料，向努赫拉说明自己的发现：“这位诺里贾克斯，我认识他的弟弟提姆，而提姆一直有被杜克约翰逊霸凌。”
“你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努赫拉心领神会，走到桌旁另一张椅子坐下。
“我不太确定，但是……”柯瑞斯只是感觉这之间有些不对劲，仅凭直觉并不能作为依据。
“我这边让人查一下，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收获，”努赫拉拍了拍柯瑞斯的膝盖，带有安抚的意味，“就算和芮类司没关系，也有可能为解决霸凌事件提供一些思路。”
柯瑞斯沉默地点点头，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努赫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努赫拉只是安静地看着柯瑞斯，等他自己把话说出来。休息室保持了让人体舒适的最佳温度，但还是比温度偏高的浴室冷一些，努赫拉便收拢了一下浴袍。
“努赫拉，我想回学院了。”柯瑞斯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方才心中下的决定。
努赫拉一时有些不解，他并没有打算限制柯瑞斯的行动，唯一的要求就是他的身体情况完全恢复正常……听到柯瑞斯这样严肃的请求，努赫拉哭笑不得道：“当然可以，我从来没打算把你困在家里。”
“不，我要说的是，我想回学院，但……”柯瑞斯一开始说话还很正常，可到了真正重要的关键地方反倒有些卡壳，“我还想继续和你住在一起。”
后面这句倒是努赫拉没预料到的，他温和而深邃的目光停留柯瑞斯羞涩而坚定的神情……努赫拉没有理由拒绝柯瑞斯，不是吗？
许久没有听到努赫拉的回复，柯瑞斯难免有些失落，但他仍想为自己争取一番：“我不会添麻烦的，如果不可以，我回宿舍住也没关系，只是我实在很……”
“好啦，我知道，我和你一样……”纵使努赫拉在社交场合中身经百战，可他从未应对过眼下的情况，只能跟随自己的本心行动，“我会想想办法的。”
柯瑞斯解决这一问题，脸上显出轻松的笑容。他一时难掩心中激荡，伸手去同努赫拉牵手，就像一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天真孩童。
努赫拉见到柯瑞斯这幅喜悦模样，嘴角也随之扬起，一双金眸盛满笑意。他若有所思，调侃道：“我是不是有些太纵容你了？”
柯瑞斯无师自通，突然学会了何为恃宠而骄：“这怎么算纵容，天底下哪有天天分居的夫妻？”
努赫拉一听这话，眼神中忽然多了几分审视：“柯瑞斯，照你这么说，我们之间谁是夫，谁是妻？”——
作者有话说：燃尽了……[心碎]
第39章 亲吻
努赫拉这堪称露骨的问题, 让柯瑞斯一时也答不上来……尽管柯瑞斯心中对此隐约有自己的想法，但他没办法直接当着努赫拉说出口，只好缄口不言。
努赫拉这个玩笑更像是某种顺势而为的调剂, 并不是真的想要从柯瑞斯口中听到什么答案。
见柯瑞斯没说话，他自顾自地拿过柯瑞斯已经看过的资料, 也跟着开始翻阅……这个突如起来的玩笑就被这么淡淡揭过。
“……和芮类司有关的关系网还真是错综复杂。”柯瑞斯面前摊开着另一个志愿者的档案, 但全部心神都在留意努赫拉那边的动作。
努赫拉点头赞同, “这个事情牵扯很深……要是一直这么查下去，首都星恐怕要变天。”
柯瑞斯闻言, 心情也变得沉重。他几乎可以肯定，纳尔家也在这个关系网之中, 介时东窗事发，柯瑞斯该如何自处, 努赫拉又会不会受到牵连？
“你在想什么？”努赫拉神情平静，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柯瑞斯认真地看着努赫拉，缓缓地说出自己的忧虑：“我家和这个研究所有联系, 我怕万一真的出什么事, 把你也一起连累了……”
如今不管柯瑞斯与努赫拉二人间的感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他们的婚姻是事实存在、被帝国婚姻法律承认的。
如果纳尔家真的和芮类司一事有关联，柯瑞斯作为纳尔家族的一员，定会牵扯到努赫拉……努赫拉身居要职, 在调查芮类司这一案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定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怀疑他是否也勾结了这帮罪犯——即使努赫拉根本没有。
比起柯瑞斯那副忧虑重重的模样, 实际上处于漩涡之中的努赫拉倒是心态很好：“大不了被停职调查，只要真的没有做，其他人给我泼脏水，我不能给他们泼回去吗？”
“而且, 你我结婚这件事，皇帝、元帅还有宰相，他们三个都知道，”这是努赫拉早就准备好的一道保险，很大程度上能帮他挡掉不少人的发难，“我一直有定时向他们报告调查进展，调查时也有注意留下记录……所以不用担心，万事有我。”
努赫拉并不只是在嘴上说句话，好让柯瑞斯放下心来，他的确已经提前做好准备。毕竟，能从降将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除了克拉伦斯他们的信任，也有努赫拉自己的谨慎谋划。
柯瑞斯也反应过来，以努赫拉的能力，肯定能预见这些问题，实际上是他关心则乱。
他松了一口气，将面前根本没看见进去的资料推到一边，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看起来很混乱。
“万一，万一你真的……”柯瑞斯声音闷闷的，头也没抬。
“没有万一……如果有，那就要另说了。”努赫拉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眼神晦暗不明。
下一刻，努赫拉轻笑一声，补充道：“我们的陛下足够英明神武，目前为止还没有让我失望过。”
柯瑞斯转过头，借着手臂的遮挡，打量着身侧的努赫拉。因为说起这个话题时，努赫拉仿佛变了一个人。
对上努赫拉的眼神，柯瑞斯居然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像在说，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让努赫拉与皇帝之间信任破裂的事，他不保证会对克拉伦斯做出什么。
这个时候，柯瑞斯才隐约窥见帝国政治生态的森然一角。从一开始，这里就不是他可以涉足的领域，他在这方面太过稚嫩，急需学习。
至于刚才努赫拉偶尔流露出的一丝恶意，柯瑞斯却没什么害怕或是抵触的情绪，也许是他潜意识里已经完全信赖努赫拉，亦或是对努赫拉的在意远超其他事情……谁又能分得清呢？
柯瑞斯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的手臂放下，与努赫拉相对无言，表情复杂。
努赫拉以为柯瑞斯因为刚才的话对他心生惧意，便主动站起身，想给柯瑞斯一些空间冷静一下。
没想到他还没下一步动作，却被柯瑞斯拽住手。努赫拉顺势低头看去，柯瑞斯的手微微发颤，仍紧抓着努赫拉的手腕不放，一双眼睛有着同以往完全不同的神采：“无论如何，我都想为你分担，我该怎么做？”
柯瑞斯这番话最直接的动机，只想要尝试在站在努赫拉身边，与他并肩齐行。
努赫拉神色不变，但因紧盯着柯瑞斯不放的眼神不会骗人。他的目光久久流连在柯瑞斯因紧张而愈发显得苍白的脸，随即轻轻挣开柯瑞斯的手，却又在下一瞬间选择与柯瑞斯掌心相贴。
柯瑞斯努力地保持镇定，没有将视线移开，耐心地等待着努赫拉的回应。
努赫拉却突然倾身，一阵温热湿润的触感贴随即印在柯瑞斯的侧脸上，轻柔得像一阵风——是努赫拉的唇。
“你……你你你！”柯瑞斯被努赫拉的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一个友好的吻而已，”努赫拉的唇一触即分，身体往后退回一些，一脸戏谑，“你也可以亲回来。”
事实上，帝国的社交风气比较自由，人际交往是否有边界感取决于个人选择。柯瑞斯就曾在学院见过不少同性或异性朋友之间相处得亲密无间，也有像柯瑞斯那样与朋友维持着一定距离的类型。
所以，努赫拉以“友好”作为托辞来形容他们之间这个短暂的吻，实在是太狡猾……明明柯瑞斯之前才向他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柯瑞斯极力掩饰自己汹涌澎湃的心绪，装作一副风轻云淡地模样，实际上视线已经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
努赫拉的浴袍因他的动作而有些散开，胸前露出一大块空当，浴袍下的饱满肌肉一览无余，而就在不经意间，柯瑞斯乱晃的视线就瞥见这一片肌肤。
柯瑞斯猛得站起身，连带着面前的努赫拉也不得不向后仰。努赫拉不解其意，但仍然由着柯瑞斯动作。
在努赫拉的视角里，只看见柯瑞斯低头时抿紧的嘴唇，还有一双修长的手在整理着他的浴袍带。
努赫拉借机又调侃几句，刚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贴上来的柯瑞斯打乱了节奏，他明显地感知到自己的脸颊被柯瑞斯的嘴唇擦过，最后落点在他的嘴角。
柯瑞斯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连忙松开努赫拉的浴袍带子。他大步往后退，然后就撞到刚才坐着的椅子，被眼疾手快的努赫拉拽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柯瑞斯快要羞愤而死，恨不得原地消失，做出一副举手投降的样子：“我，我只是想亲你的脸而已！没别的意思！”
努赫拉玩味地伸手去摸方才被亲到的嘴角，“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失望呢……”
“停！我们各亲了一次，也算扯平了吧？”柯瑞斯心中警铃大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你还想亲？再亲可就不止亲脸了。”努赫拉挑了挑眉，笑着说。
“……我们还是说回之前的事吧。”柯瑞斯扭过头去调整表情，再转回来时就绷紧一张脸。
努赫拉知道柯瑞斯在说什么，无非是要帮忙的事情，但他并不希望对方过多地参与这件事之中。尽管一开始的确是努赫拉自己先找上门，与柯瑞斯结成协议婚姻……但现在他已经改变想法。
“柯瑞斯，我很感动，但是比起将你卷进纠纷之中，我更希望你安全。”努赫拉一面说，一面走到衣橱前，从里面拿出一套备用军服。
“最开始说好的不是让我来帮你吗？”柯瑞斯并没有被说服，眼光一直追随着努赫拉的动作。
“如果我的记忆没错，我在协议里写的是需要你的‘调查协助’吧？”努赫拉将浴袍脱下，开始往身上一件一件地穿上军服，“亲爱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足够了。”
“可我和这件事情的关联并没有消失，你也清楚，一旦扯上关系，脱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柯瑞斯试图同努赫拉讲道理。
“你的认知很正确，”努赫拉低头系上自己军装外套扣子，柯瑞斯终于看不过眼，主动走到努赫拉的身前帮忙，“但我有能力把你从里面摘出来，所以我不会将自己造成的错误延续下去。”
“……你是想和我离婚吗？”柯瑞斯系扣子的手停下了，他眉头蹙起，低沉道。
“你想吗？”努赫拉反问柯瑞斯。
“除非你把财产全部给我，给出足以让我信服的理由，然后说我根本对你没感觉，”柯瑞斯冷冷地说，他似乎因此生气了，“不然免谈。”
努赫拉噗嗤笑出声，伸手抹了把柯瑞斯面无表情的脸，“我喜欢你，怎么舍得离婚呢？再说了，离不离婚，我的资产都是你的。”
“什么我的资产……等等，你说什么？”柯瑞斯还是很不爽，下意识地追问资产的问题，接着又好像发现了一些更重要的事，“你说你喜欢我？”
柯瑞斯之前的气恼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脑子回放着努赫拉那一句“我喜欢你”。
“你不是说还要想一下吗？”柯瑞斯呆呆地看着面前温柔的努赫拉，只想到上次表白时对方的回应。
“我现在想通了。”努赫拉耸耸肩，手上提着自己还没穿的军装裤子，对柯瑞斯彬彬有礼地说：“劳驾，我要穿裤子了。”
柯瑞斯闻言，乖乖地转过身去，嘴上还不忘继续劝说：“既然我们心意相通，你更没有理由推开我了！”
“调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是在首都星待着，证据就会自己跳出来。”努赫拉耐心地劝解柯瑞斯，希望他可以打消继续参加调查的念头，“我前段时间在军部开会，就是在商量第七军下一次换防的事情。”
“什么？！”柯瑞斯震惊地转过身，好在努赫拉裤子已经穿上了，他并没有看见什么出格的东西。
“估计半年左右，我就要出发了……你一个人在首都星，我不放心。”努赫拉没有说谎，这是他真实的顾虑。他担心柯瑞斯参与太深，会遇到危险，届时他人不在首都星，又有谁能保护他？
“那我跟你一起去，”柯瑞斯一反常态地坚持，以他的性格，他已经认定的事，就必须要做到，“我顺带可以帮你一起调查。”
“军队和军校，是两码事。”努赫拉态度严肃起来，“柯瑞斯，你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柯瑞斯丝毫没有被努赫拉这个样子吓退，“你现在不愿意让我去也没关系，我下一学年的志愿入列单位就填第七军；就算你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的星球，我也一定会找上门，我说到做到。”
“如果你是担心我的个人素质不符合你的要求，从现在开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训练、学习。”柯瑞斯一字一句地说，语气坚定，“直到你没有人比我更优秀，你必须选我。”
努赫拉凝视着面前表情认真的柯瑞斯，嘴角渐渐上扬，他低头凑到柯瑞斯耳边，轻声说：“怎么办，我现在又想亲你了……”——
作者有话说：[亲亲]来了来了
第40章 心之所向
柯瑞斯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他势必要从努赫拉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微微偏了偏头，避开努赫拉的动作，顺带用手在二人之间撑开一些距离。
“我不亲你, ”柯瑞斯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努赫拉，“你不许跟我耍花招。”
努赫拉锲而不舍地往前凑, 直接将柯瑞斯圈进自己手臂与柯瑞斯身后的桌子之间。
他们的身高相似, 但柯瑞斯的身形比努赫拉看起来要纤细一些, 这一番动作直接让两个人的身体紧贴着彼此。
对方身体的触感与提问顺着接触传来，柯瑞斯的脸后知后觉地爬上红晕, 但这一次他没有移开视线，依旧倔强地与努赫拉对视。
努赫拉的眼神平静而温柔, 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柯瑞斯。随后，他故技重施, 飞快地在柯瑞斯的脸上亲了一口，才悠哉悠哉地说：“我知道了，你按你的想法来就好。”
“不过, 我有一点要求, ”还没等柯瑞斯作出任何反应，努赫拉又补充道，“在你做出任何行动之前，都不许隐瞒, 必须和我商量。”
柯瑞斯知道，这是努赫拉能接受的底线了, 有这样的结果，他还算满意。毕竟换位思考一番，如果柯瑞斯站在努赫拉的角度上，也会提出同样的条件。
“成交。”柯瑞斯点头同意, 关于协助调查的争论告一段落，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我现在可以亲你吗？”努赫拉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明亮的金眸中闪烁着几分戏谑笑意。
柯瑞斯的神情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努赫拉这毫不拐弯的问题险些让他绷不住表情。湳風
“……你不是已经亲了吗？”柯瑞斯嘟囔道，他垂下眼帘，颤抖的睫毛昭示了他此刻并不淡定的心。
“好吧。”努赫拉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柯瑞斯抿紧的唇，话语中流露出些许失望。
“我们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接二连三的情感冲击使柯瑞斯短时间内充满困惑，他不得不谨慎地向努赫拉寻求确认。
“有合法伴侣身份的暧昧对象？”努赫拉沉思片刻，给出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定义。柯瑞斯一时无法反驳，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他和努赫拉之间的感情，说“爱”显得太空洞，用“喜欢”这个词正好，但配合他们的已婚身份，又显得多少有点荒谬。
“好的，暧昧对象先生。”柯瑞斯越想越觉得好笑，强行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调侃道。
“那作为您的暧昧对象，您可以亲亲我吗？”见柯瑞斯接受良好，努赫拉笑着往下低头，轻声对面前的青年发出邀请。
柯瑞斯再也忍不住，难以抑制地笑了出来，整个人显而易见地轻松愉悦。他闭上眼，决定随心所欲一次，吻上努赫拉的唇。
一切都如此地自然，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在他们之间进行过无数次——在双唇相贴的那一瞬间，世界归于静谧，耳边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以及如擂般的心跳。
不知是谁先伸出手，等柯瑞斯意识到时，他的手已经抚上努赫拉英俊深邃的面庞……努赫拉眼眸微眯，本来放在桌上的两手转而压在柯瑞斯背后，将他紧紧地按在自己身前，恨不得将柯瑞斯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个吻有些过火，直到二人不得不分开来换气呼吸时，才念念不舍地结束。努赫拉将额头与柯瑞斯相贴，他们的手还停留在对方身上，就着这样的姿势安静依偎。
“喜欢你……”气氛太好，柯瑞斯心神激荡之下再度表白，声音低沉沙哑。
努赫拉没说话，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亲柯瑞斯，用行动来表达相同的感受。
这一番亲密接触下来，两个人身体都有些反应。努赫拉与柯瑞斯默契地留出一些空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努赫拉伸手擦了擦柯瑞斯水润的唇，举手投足之间是难得一见的温情，“等我把工作收尾，我们就回家。”
柯瑞斯回想起刚刚的吻，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涩，点头简单应道：“嗯。”
他们又在休息间里多待了一会儿，直到身上的反应消去。努赫拉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皱的外套和裤子，还不忘替柯瑞斯抚平惨遭努赫拉抓揉的军服背后。
柯瑞斯将资料全部收齐装回到保密文件袋，跟着努赫拉走出休息间，乘坐直达电梯回到了办公室。
努赫拉交代了几句就回到他的办公桌前，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认真地开始处理事务。
柯瑞斯也想将心思转移到他之前还没看完的终端内容上，但每每开始思考时，大脑总是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刚刚那个吻。
努赫拉的唇，努赫拉的肌肤，努赫拉在自己身上抚摸的双手……柯瑞斯无法忽视这些真实的感官体验，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与其他人有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让他无法自拔。
原来这就是恋爱，这就是接吻……柯瑞斯大脑已经一团浆糊，翻来覆去只记得自己和努赫拉接吻了，他和努赫拉接吻了！
柯瑞斯之前还在苦恼，不知道自己对努赫拉的感情是否只是一种依赖……可从今天开始，他已经想明白，他依赖努赫拉，与努赫拉本身对他具有吸引力这件事并没有冲突。
努赫拉比他年长，经历的事情更多，二人实际上的社会地位也不一样……柯瑞斯会依赖努赫拉，实际上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结果。
这份依赖给柯瑞斯更多的机会去了解努赫拉，柯瑞斯也在依赖努赫拉的过程中被吸引，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把其中的关窍梳理清楚，柯瑞斯豁然开朗，不打算再纠结于此……也许现在柯瑞斯还没有不懂得何为真正的爱，但至少他们此刻都拥有对彼此的喜欢，柯瑞斯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这便足够了。
“在想什么？”努赫拉修长的手指在办公桌有节奏地敲击，饶有兴致地看向正在发呆的柯瑞斯。
“我在想你。”柯瑞斯回过神，下意识回答道。
这个答案出乎努赫拉意料，他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我能知道吗？”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柯瑞斯能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努赫拉，相反的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努赫拉喜欢他？
听了柯瑞斯的问题，努赫拉哑然失笑：“你很好，好得让我产生一种错觉。”
“就好像，我再也不会孤单。”努赫拉眼光中一闪而过某种复杂情绪，他坐在座位上，隔着大半个办公室的距离，遥望着柯瑞斯。
“我一直没什么谈恋爱的念头，也很久没有人停留在我的身边……”努赫拉说着，将视线转回到自己面前的一份资料，“是因为你的到来，这一切才有所改变。”
“可是，我们一开始只是协议结婚，”柯瑞斯对努赫拉的解释有些不理解，“如果你找了另一个人结婚，一样也能有人陪在你身边呀？”
努赫拉无奈地摇头，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柯瑞斯面前，“我为什么会找另一个人结婚？我从宴会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从那时起，你在我这里就是特别的。”
“我不否认，我最初选择结婚是出于调查需要，可如果那天宴会上遇见的不是你，我并不会选择这种协议联姻方式。”在感情上，努赫拉从来都不会欺骗自己，更不屑于欺骗他人，眼下他说出的话，就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柯瑞斯不知该怎么回应，比起他出于纯粹情感需求的喜欢，努赫拉对待这份感情更加现实与冷静，这让柯瑞斯产生了少许错位的落差感。
“我知道了……”最后，柯瑞斯只能这样说，说不上难过，只是突然从头脑过热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抱歉，我的话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努赫拉便蹲在柯瑞斯面前，双手放在柯瑞斯的膝盖上，“我……我确实不太会……”他的脸色少见地出现了一种近似懊恼的表情，诚恳地向柯瑞斯道歉。
看见努赫拉这幅模样，柯瑞斯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每个人对待情感的态度都不一样，不能苛求努赫拉也会和他一样……本来努赫拉就是他们两个人之中承担更多风险与责任的一方，理性冷静是必要的。
道理是这样，可情感上柯瑞斯的失落还是一时之间难以控制。他不想给努赫拉情感上的压力，将心绪收敛，朝努赫拉笑了笑。
努赫拉怎么会看不出柯瑞斯刻意隐藏的心情？见柯瑞斯这幅模样，努赫拉也不禁皱起眉——他的心情已经无意识地随着柯瑞斯的情绪一同起伏。
努赫拉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柯瑞斯倾身用一个吻来让他闭嘴。一吻毕，努赫拉原本要说的话顿时忘记了不少，柯瑞斯率先开口：“只要……只要你喜欢我就好。”
“我有点想回家了。”柯瑞斯转移了话题，语气像往常一样温和，可努赫拉就是没办法放下心来。
“我只喜欢你，”努赫拉想让柯瑞斯放心，也想表达出自己的情感，但他能想到的法子用在这里，只怕会适得其反。
此时，柯瑞斯说什么努赫拉都会答应，“我们马上就回家。”努赫拉本来要收尾的工作就不多，方才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还有一些不着急完成的，他预估情况后，也不打算现在完成。
柯瑞斯是很想回去，但他不想影响努赫拉工作，“没事，我可以等你做完再回去的，我不着急。”
努赫拉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我很着急，我想让你高兴点。”
“嗯，这样子……要不，你也亲我一口，我说不定就高兴了？”见努赫拉为他着急的样子，柯瑞斯心情其实已经好了不少，笑眯眯地提议——
作者有话说：谈恋爱就是要不断磨合[害羞]他们之后会找到适合的方式来相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