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人睁开和樱如出一辙的眼睛,樱色眼瞳在眼眶中上下转悠。樱看向太宰治,说:“我的一部分意识已经融进这个小家伙的体内,但是要想让它动起来,还是得有载体。”
言外之意就是轮到你了。
太宰治大叹一口气,拖长了尾音,听起来十分不情愿又无奈:“我真的很讨厌痛。”
“真是没办法啊!那你把手给我。”
太宰治感兴趣地抬头:“是有什么办法能屏蔽我的感官吗?”
他兴致勃勃地把手放到樱的掌心,被抓住的地方传来淡淡的凉意,有点像是夏日里浸了冷水的毛巾。一个疑问不合时宜地掠过太宰治的脑海,是所有妖怪的体温都是这样冰冰凉凉的吗?
“嗯?呃、嗯。”樱“嗯嗯啊啊”地敷衍点头,她抓住太宰治骨感的手,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从太宰治掌心上方划过,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
下一秒,太宰治就听樱说好了。他垂眸看去,手心冒出殷红的血液,大脑慢半拍地感受到了疼痛。
太宰治:“......?”
樱完全没有要心虚的意思,甚至迫不及待地抓着他的手放在木头人上方,血水流在木头人上很快就被吸收干净,大约过了几秒后,樱的掌心拂过太宰治的伤口,花瓣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上来,最后变幻成洁白的绷带。太宰治新奇地伸手抚摸绷带,指腹上传来的触感和平常的绷带没有不同,只是隐隐约约能够嗅到一丝花香。
左肩忽然一沉,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担心,我已经帮你包扎好了,明天就会完全恢复。”
太宰治侧目,不久前还躺在地上的木头人此刻正站在他的肩膀上,一边举起绿叶充当的双臂,一边对他说话:“终于可以出去看看人类的世界长什么样了!快,快带我去看能做出漂亮小蛋糕的甜点屋!”
太宰治扭头看向身侧的樱,樱此刻无比激动:“甜点屋里一定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吧?”
太宰治不置可否,鸢色眼眸微微眯起,流露出饶有兴味的笑,他捏着绿叶把肩膀上的木头小人拎起来:“欸......这就是傀儡吗?”
木头小人在半空中蹬着双腿,咿咿呀呀地叫唤起来:“放我下来,手要断掉了。”
“手断了会怎么样?”
一旁的樱伸手救下自己的傀儡:“倒是不会怎么样,影响不到我,到时候我再修一修就好。但话虽如此,你还是得温柔一些对待,毕竟修理也是要消耗的。”樱说着打了个哈欠,总是熠熠的面容显露出几分疲倦,今天先是施展幻术,又是制作傀儡小人,消耗了她不少精力,晚点需要回到樱花树里好好休憩才行。
木头小人只有拇指那么大,她体型迷你没有关节,但动作倒是十分灵活,三两下的工夫又爬上了太宰治的肩头。
和面露疲惫的樱不同,小樱显得精力充沛,她爬到太宰治的脖子附近,抓住领带的一角像是荡秋千那样,跳到了太宰治另一边的肩头,不太满意地环顾四周,说:“这个视角的风景也看腻——”话音戛然而止,太宰治瞥到肩头上的木头小人忽然就停止了动作,直直地摔了下来,掉进他摊开的掌心。
樱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因为是傀儡,所以活动时间不长,用人类的时间计算的话,一天中大概能行动半小时。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在这个地方,所以我只在傀儡体内留下了足够感应外界的一丝意识。”
她跳上树梢,身形没入阴影中,太宰治的眼中只剩下了摇动的树影,忽然手中的木头人开口道:“现在我只能说话,不能行动了。”
太宰治了然:“节能模式。”
“什么?那是什么?”小樱眨了眨眼睛,眼神懵懂,“节什么?”
太宰治捡起衣服装进纸袋,接着把小樱放进纸袋,得到了小樱的剧烈抗议:“不要把我放进去,这里都是那只蛾子的鳞粉,脏死了!”
太宰治轻笑一声,装傻道:“我什么都看不见,很干净啊。”
小樱沉默一瞬,后知后觉地大叫起来:“你该不会是在生气刚刚划开你手心的事吧?有什么关系嘛?我也给你止血包扎了。”
“喂、真的生气了吗?你们人类太小气了吧!”
“唔!等等、不要晃——”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错了!快把我拿出去吧......鳞粉全沾我身上了QAQ。”
太宰治往武装侦探社的方向走,纸袋里一直传出小樱的声音,偶尔和行人擦肩而过,太宰治的视线从行人脸上扫过,没人露出奇怪的表情。
英伦风的红砖大楼外,红绿灯闪烁,电话铃声急吼吼地响起,太宰治拿出手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呜哇,国木田君打了好多电话啊。”
他慢悠悠地接通,把手机挪远,果不其然就听手机里就传出国木田独步暴跳如雷的声音。
“太宰!你这家伙终于接电话了,这种紧急的时候,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如愿扒在太宰治的口袋里露出脑袋的小樱短促地“啊”了一声:“我知道这个,这个叫手机对不对?我在河边经常看见人类拿着它,跟里面的声音对话。”
这里人多眼杂,太宰治不好回答小樱的话,不过小樱也不介意,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也能说好久。
她自顾自地惊讶感慨:“这个手机真神奇,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但却能进行远距离对话。”
太宰治把手机放到耳边,说:“国木田君,在外面最好不要这么大声哦,会吓到可怜的路人的~”
国木田独步一噎:“你怎么知道我在外——”
他猛地抬头,太宰治正笑嘻嘻地在斑马线对面看着他。国木田独步不禁握拳,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怒气冲冲地跨出一步,旁边的路人吓得后退一步,国木田独步一顿:“抱歉,吓到——”
路人慌慌张张地绕过他快速跑走。
国木田独步:“......”
太宰治对身旁的路人小声嘀咕起来:“看那个人,真可怕啊。”
路人:“确实。”
小樱:“确实。”
太宰治笑得肩膀颤动。
国木田独步咬牙切齿:“太宰,你这混蛋......”
小樱瞅着国木田独步黑沉如水的表情,问太宰治:“他看起来很不妙的样子,需要我帮你解决他吗?”
“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哦。”小樱觉得自己非常贴心,连这个都帮太宰治考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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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简直就是最棒的朋友!
太宰治伸手把小樱的脑袋摁下去,以此作为回答。
太宰治的风衣口袋里黑乎乎的,她什么都看不见,耐着性子安静了片刻后,小樱重新叫唤起来:“太宰,让我出去,这里太无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压在脑袋上的手指捏住她,把她拎了出来,眼前才重新恢复光亮。
陌生明亮的环境里,小樱看见了除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以外的面熟脸孔,她叫道:“这个人类少年也在啊。”
她口中的人类少年就是中岛敦。
虽然他们并没有见过她,但有眼熟的面孔在,令她的情绪更加高涨。
太宰治把小樱放到办公桌上。
“诶?太宰先生,这个木头小人好可爱啊,是谁送你的吗?”中岛敦忽然凑过来,笑着问道。
太宰治眉梢轻挑。
小樱心情大好:“这个人类少年真有眼光!”
中岛敦的神情不变,太宰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是能看到,但听不见。
国木田独步闻言投来审视的目光:“看起来做工很粗糙。”
国木田独步嗤笑一声,自觉真相道:“应该是哪个小孩子做着玩后觉得太丑了,才送给太宰的吧。”
小樱登时哇哇大叫起来:“这个人类真是太失礼了,我就算粗糙了一点但也不到丑的地步吧!”
太宰治失笑,他单手托腮,一手推倒木头左右滚动:“是位美丽的小姐送我的哦。”
小樱:“住、住手,别转我,好晕......”
中岛敦:“诶?”
国木田独步捏断了手中的钢笔:“......可、可恶!为什么没有女性送我礼物呢?我什么时候才会遇到我理想中的女性呢?”
太宰治摇头:“那大概不可能吧。”
中岛敦回想起国木田独步的理想簿里描写的理想女性,神情微妙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心想确实不太可能。
这时与谢野晶子带着泉镜花从外边回来,与谢野晶子拉过一旁没人坐的办公椅径直坐了下去,表情算不上美妙。
中岛敦小心翼翼问道:“与谢野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泉镜花主动道:“下午我们碰到黑手党的人了。”
中岛敦一惊:“打起来了吗?你们没受伤吧?”
与谢野晶子不悦道:“小子,有我在,能受伤吗?”
中岛敦干笑两声,默默闭嘴,不敢触与谢野晶子的霉头,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我们接下了异能特务科的委托。”与谢野晶子眉头紧皱,“想来搅混水。”
中岛敦:“什么?他们这样太过分了吧!”
“倒是很符合那个人恶劣的手段。”太宰治倒是没多少意外。
与谢野晶子表示赞同:“那个人就是这样恶心。”
小樱听得一头雾水。
国木田独步面露烦躁:“本来这个委托就比较棘手,黑手党这些家伙还要来掺和一脚。真是糟糕透顶。”
小樱:“你们人类世界真复杂啊。”
还是妖怪的世界最单纯,谁不服,干就完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