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都没怎么落雨，安置灾民的棚子也搭建的很快。叶穿云和李醉月去山中猎了些兽皮回来，搭在棚子外保暖。
云州灾民需要的药物粮食也从别的地方运过来了，墨清露只需要利针驱散，再给病重的回回血，剩下的熬药安置就交给官府的人，祁湛存在一旁维持秩序，李醉月二人四处转，看有没有需要帮忙。
又一天忙完，祁湛存那边不知道和顾凤铭说了什么，顾凤铭皱着眉走了。
叶穿云和李醉月抱臂倚靠在门口，看上去像两个门神。
祁湛存往回走到门口：“等过几天没有病人了，咱们就要离开了。”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墨清露也洗了几个梨子过来。
叶穿云：“很充实。”
充实过头了，游戏给的身体都觉得太过累人。
祁湛存：“系统那跟你们说什么时候回去了吗？”
李醉月：“没有，怎么了？”
祁湛存：“要是系统那边着急，我们就先回家园一趟，不急的话，我还有些事要做。”
水患已经差不多结束，生病的灾民也大多安置好，叶穿云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事必须去做。
祁湛存一转手中的剑：“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姑奶奶我去斩了贼人的狗头！”
墨清露眉头一蹙，但没有反对：“进屋细说吧。”
叶穿云李醉月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墨清露拿出顾凤铭送的酒，倒在四个杯子里。
李醉月问：“那人怎么惹你了？”
祁湛存：“不是惹我，算了，我从头说吧。”
祁湛存和墨清露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稽山附近救了一位落魄的行商，那商人钱财被流民洗劫一空，后来又染上了疫病，墨清露救了他之后，才知晓下游的云州水灾之事。
墨清露在现实就想学医，可惜在父母的阻拦下没成功，此时意外落到这个世界，还带着离经易道的技能，刚好能行医济世。
所以，祁湛存和墨清露一边往云州赶一边救人。可她能治病，却没办法凭空变出粮草。洪水淹没农田，淹没了百姓的住处，得病的人是吃了不能吃的的东西，喝了被污染的水，才染了病。
正当墨清露一筹莫展之际，那商人说他是楚州人士，楚州在云州北面，并未受到水患影响。那商人为了报答墨清露救命之恩，说自己可以去楚州筹集粮食，再送来此处。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和阿花身上都没剑三特色金银首饰装饰品么？”祁湛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轻信他人，还是笑乱世人心难测。
“云州缺粮，官府一时也难放粮，我和阿花将身上所有金银制品都给了那位商人。”
祁湛存语气冰冷：“可我们等了半个月，附近能吃的东西都挖遍了，直到有人活活饿死，那位知恩图报的商人也没回来。”
墨清露也叹气：“后来，我们带着逃难的灾民一路往云州赶，路上有人体弱，撑不住，又……”
“我没有一定要他报恩，也知晓他对行劫掠之事的流民有怨。”墨清露垂眸，“可他是在稽山被劫，云州的灾民何其无辜，他不该骗走灾民的救命钱！”
“我问过顾凤铭了，那人在楚州。”祁湛存轻蔑一笑，“拿着我和阿花的首饰换了金银，买了座宅子，还给云州捐了粮，被人称作大善人。”
“我要去杀人。”祁湛存认真说道。
叶穿云沉默了，他并不知晓应该如何回答。
“不要那么紧张，我只是想说，你那要是不着急，等我和阿花杀完回来再回家园。”祁湛存说，“着急的话，我和阿花就先回家园再找他。”
“说实话我是想先去找他，我怕他跑了。”祁湛存补充。
叶穿云没有回答，李醉月想到祁湛存当初捅人不眨眼的情形，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杀人会害怕吗？”
祁湛存：“一开始会。”
“那就去找他吧。”叶穿云做出决定，又问，“如果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会饶他一命送进监狱吗？”
叶穿云毕竟刚从法治社会穿越过来，潜意识觉得这事应该官府管。而且那商人也是先被流民劫掠，也算是既可怜又可恨。
祁湛存回答的干脆：“不会，云州死去的灾民不会复活。”
墨清露：“他当初要是说自己害怕染病想离开，我也会给他首饰让他救急。”
但他没有，而是骗了所有人，甚至还骗走了一户人家仅有的驴。
等叶穿云离开，祁湛存扭头朝向墨清露：“你说二少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不会，你是行侠仗义的侠士，最帅的剑纯。”墨清露笑着在她额头上用嘴唇点了一下，“只是到时候要给他个痛快，不要因为恨，乱了自己的心。”
“好。”
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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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穿云沉默的回到小屋。
“你说，是我想错了吗？”叶穿云问
“不是，每个人经历不同，想法也不同。”李醉月答。
小屋内的木板床已经塌了，这几天他们都是睡在一块兽皮上。
叶穿云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李醉月也坐下：“我觉得云州灾民很可怜，骗他们的商人太过可恨，可我也会觉得被劫掠到只剩一人的商人可怜，流民可恨。”
“嗯。”李醉月看向他，示意自己在认真听。
“但仔细想想，流民也是因为天灾人祸才流离失所。”叶穿云歪着头看向李醉月，“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李醉月整理了思绪：“对于祁湛存而言，无论的劫掠的流民，骗救命钱的商人，做错了，那都该死。她并不是只针对商人。”
“我明白，她做的是惩恶扬善的事。”叶穿云斟酌着词句，“但游戏里的小怪只是一串数据，他们在设定好的程序下作恶，大侠惩奸除恶，是很好的故事。可放在活生生的人身上，总是会觉得……”
李醉月补充：“会觉得虽然有错，但事出有因，罪不至死。直接杀人一条命没的太过轻易。”
“对。我不是觉得祁湛存做错了，只是觉得她说到杀人就像杀个鸡一样轻松。”
难得明亮的月色落在叶穿云眼睫上，他问出了自己最迷茫的问题：“我们以后，也会这样吗？”
因为见多了好人没好报，见多了险恶人心，所以只以自己的是非观决定他人的生死；更因自身武学并非此世之物，无人能及，不会有所顾忌。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你说的对，杀戮不能成为习惯，怨恨和杀意留在心里会迷失本心。”李醉月伸手揉叶穿云的头发，“目前看来，是因为商人骗救命钱导致云州灾民中有人因此身亡，所以他才必须得死。何况墨清露看着她呢，应当有分寸。”
叶穿云长舒一口气：“对，还有墨清露呢。”
可等他躺下，思绪又跑偏到了另一种可能：“要是祁湛存变成视人如蝼蚁杀人如麻的怪人，那花姐应该很伤心。”
毕竟墨清露单修离经，奈何不了她。
“……你还挺能脑补。”李醉月无奈，“小说看多了？”
祁湛存杀个坏人居然能让叶穿云脑补这么多。
如果有人借着叶穿云一番好意把他骗到这么惨，他能比祁湛存更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