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舟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紧张。他有意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翊对此似乎并不意外，打开电脑里的一段视频开始播放：“我们还原了谢欣坠湖当日的监控录像，监控里谢欣不是失足坠湖，而是被蔡敏和蒋小梅推入湖中的。”
张衡舟死死地盯着电脑中的画面，右手下意识握拳，指节泛白。
张衡舟的一切动作都被沈翊收入眼底。
“而且从监控可以看到谢欣被推入湖中后，蔡敏和蒋小梅完全可以找人施救但是她们却没有，她们因为害怕而逃跑了，所以谢欣的死不是意外，罪魁祸首就是蔡敏和蒋小梅。”沈翊微微俯身，眼神敏锐。
“所以阿欣就是被她们害死的。”张衡舟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微哑，“现在的一切都是上天的报应。”
“报应？或许是吧。“沈翊轻笑着勾了勾唇，下一秒眸色渐沉，“但是我不相信这是上天的报应，更像是人的报应。”
张衡舟低头看着双手，默声不语。
“你知道吗？我曾经接触过一个案子，那个凶手也杀了很多人。”沈翊缓缓开口，“不过他杀的人都与他无冤无仇，你猜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不知道。”张衡舟回答。
沈翊突然附身靠近，直视张衡舟的眼睛，眼神带着几分压迫：“因为他的爱人死了，他要给他的爱人在死后打造一个戏台，所有死者都是戏台里的角色，而他死去的爱人就是这台戏的主角。”
沈翊仔细地观察到张衡舟眼神躲闪，显然是有了反应，便乘胜追击：“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胡杨林死者尸骨的摆放位置为何如此奇怪，可是现在我明白了。”
“你在画一幅画，用尸骨。哦不！准确地来说是用尸骨的一部分在作画。”沈翊的声音低到了骨子里，“你在用五官拼图。”
张衡舟下意识吞咽，没有直视沈翊的眼睛。
“从某种程度来说你的确是个天才，找到的人的五官和谢欣都有相像的地方。”
“警官，你的故事很有意思，但这也只是故事吧。”张衡舟打断了沈翊的话，语气生硬。
“别急啊故事还没讲完呢。”沈翊勾唇笑了笑，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蔡敏是眉毛，所以横卧着，蒋小梅是嘴巴，所以也是横卧着。其他的几名死者从上到下依次代表着眼睛，耳朵，鼻子。”
“如果说蔡敏和蒋小梅在你眼里是死有余辜，死后能成为谢欣的五官是她们的荣幸。”沈翊冷笑，“那其他几个就是纯粹是因为倒霉成为了目标。”
此时顾严和江君站在审讯室外投过一小片玻璃窗看向里面，江君表情严肃，似乎有些紧张：“顾队你说沈翊这招能行吗？如果套不出来话再找陈年旧案的证据可就难了。”
顾严面无表情：“先等等，但是调查也不能停。”
“是！”
“你知道苏欣生前和朋友怎么形容你吗？”沈翊缓缓开口，“她说你善良真诚，这些都是她喜欢你的原因，她喜欢的你始终都是当年那个在篮球场上与她邂逅的少年。”
声声入耳，张衡舟双手交握，眼眶微微泛红。
“她还和父母提起过你，说你们两个情意相投，你是她心里能和她相伴一生的人。”
沈翊拿出手机递给张衡舟：“看看吧，这是我的同事找到了谢欣的父母，他们说的一些话。”
张衡舟右手微微颤抖地点开视频，视频的镜头里是一对看上去五十岁的夫妻。张衡舟右手再次握紧，似乎对苏欣父母并不陌生。
话外音：“张衡舟你们认识吗？”
苏母：“你说小张啊？认识当然认识。这孩子长得帅还实心眼，最重要的是对我们小欣可好了，要不是……造化弄人他们俩肯定很幸福。”
苏父：“没错，小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很喜欢他。”
沈翊观察到张衡舟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目光始终没有从视频里移开。
话外音：“苏欣去世后张衡舟来过吗？”
苏母：“来过一次，后面就没来过了但是经常会给我们老两口寄东西，可能是因为小欣的死让那孩子心里还是不好受，不愿意再来见我们吧。”
苏父：“其实不是他的错，和他没关系。”
话外音又要响起，张衡舟却主动暂停了视频合上了手机。
“为什么不听了？”沈翊开口。
张衡舟苦笑了一下：“我对不起他们。”
沈翊察觉到张衡舟的情绪变化，继续追问：“说说吧，你是怎么带走蔡敏和蒋小梅的。”
张衡舟低下头去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我假扮她们喜欢的一个男生约她们出来见面，然后给她们下了迷药。”
沈翊微微皱眉，没有打断他。
“她们该死，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想杀了她们给阿欣报仇，但我偶然发现她们五官的一部分和阿欣有一些相像。”张衡舟盯着桌面的一角，似乎陷入了回忆，“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
“阿欣曾说她很喜欢胡杨林，因为胡杨就像是沙漠里的战士，能够在逆境中顽强生存，所以我选择了胡杨林。”
沈翊对张衡舟所说并不意外，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但是你很快发现不够，完全不够。”
沈翊冷笑了一下，盯着张衡舟的一举一动：“只有眉毛和嘴巴怎么够呢？你要还原整张脸那么所有五官都缺一不可。”
张衡舟突然露出偏执的笑容，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警官，你说得很对。”
“毕竟我已经杀了人，杀两个是杀，杀六个还是杀，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张衡舟的眼神逐渐冰冷。
“所以我后来经常会在路边观察来来往往的人，寻找我的下一个目标。”张衡舟平静地叙述，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那六个人都是我杀的。”
听到张衡舟亲口承认了犯罪经过，沈翊心里却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轻松，反而有些压抑。
“你有没有想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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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这一切真的是为了谢欣吗？”沈翊开口。
张衡舟没想到沈翊会这么问，微微一怔。
“你做的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如果她还在，她一定希望是法律帮她抓住凶手，而不是你也变成了一个凶手。”
张衡舟闻言胸膛剧烈起伏，脖颈处青筋凸起。
“如果她看到你因为她变成这样，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张衡舟突然低下头去，苦笑着红了眼睛，肩膀止不住微微颤抖。
沈翊转身从帆布包里取出一幅画递给张衡舟，画的正是谢欣在草地上回眸一笑的样子。
张衡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着画中谢欣的脸颊，似乎生怕打扰了这难得的美好，眼底满是思念和眷恋。
“她只是谢欣不是别的谁，把她还给美好吧。”沈翊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此时姜君快步走来，看到沈翊忍不住问：“沈警官，张衡舟交代了吗？”
“交代了，张衡舟亲口承认胡杨林的六名死者都是他杀的。”
沈翊见姜君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开口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调查了张衡舟的家庭背景，虽然不一定和案件本身有关但还是比较特殊。”姜君说道。
“张衡舟家里父母离异，条件不太好，从小是由祖父母带大的，我们接触了张衡舟的祖父母，他们说张衡舟小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所以张衡舟经常和别人有矛盾，有一次张衡舟动手打人差点出事，也是一直到初中之后才好一些。”
沈翊微微皱眉，神色严肃：“如果是这样，张衡舟因为谢欣被害选择杀人也是由于潜意识的外化，一切都有迹可循。”
半个小时后，沈翊被宋光运叫到了办公室。
“宋局长找我是案子还有什么问题吗？”沈翊问。
宋光运笑着摆了摆手：“张衡舟的口供我都已经看过了没有问题，这个案子算是结了。我还是要感谢你啊小沈，要不是你还不知道要多耽搁多少天呢！”
沈翊谦虚地笑了笑：“宋局长过誉了，作为一名刑警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好！”宋光运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打趣，“像你这样的人才在北江分局，我都有些羡慕你们张局了。”
沈翊勾了勾唇。
宋光运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小沈啊有没有打算去省局或者专案组发展？”
沈翊没有想到宋光运会突然这么问，微微一愣。
“你这样的人才放在哪儿都稀缺，北江固然好但还有很多案子都需要你。”宋光运说道，“我最近收到一个消息，说省里要选拔刑警里的精英成立专案组专攻难案大案，不知道小沈你有没有兴趣？”
“我……”沈翊思考片刻，缓缓开口，“宋局长，我目前还没有想好。“
“没事不着急，你们张局那边应该也收到消息了你回去之后慢慢想也来得及。”
沈翊点点头，笑容柔和：“好，我会考虑的，多谢宋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