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乐的喧嚣如潮水般褪去,台上响起了舒缓的民谣,主唱沙哑的嗓音低低哼唱,躁动的空气安静下来。
温情看着对面那个努力挤出微笑、试图维持体面的男人,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欠债的,要债的,还人情的竟然全都赶到一起了。
对债主保持好脾气是基本素养,可对眼前这个曾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还死缠烂打的人,温情自认没那么高的修养还能和颜悦色。
他仰头喝尽杯中最后一点酒液,将杯子轻轻搁在桌上,准备起身。
手腕却猛地被人握住。
在外人面前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此刻眼眶通红,里面晃动着清晰的水光,近乎哀求一般望着他,“求你,给我几分钟,就几分钟,听我说两句话,行吗?”
温情皱起眉头。
这人是某个饭局上认识的一个大少爷,自诩是个风流玩咖,一脚踩在沙发上嚣张得不可一世,大放厥词。
他刚好闲着无聊,见到大少爷翘着尾巴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便随意逗弄了一下。
谁知道那位信誓旦旦绝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的大少爷简直就像一戳就破的气球,不过两三周,就变成了一只恨不得24小时围着他打转转的纯情小狗。
温情向来是喜欢有点挑战性的,对这种一击即中的目标不太感兴趣。为了不耽误彼此的时间,跟对方说清楚好聚好散。
谁知道少爷真的很纯爱,不敢置信过后直接当街向他求婚。他自然是拒绝了。只是对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闹得有点厉害,被人拍了照。
照片被资本家的丑孩子拿来大做文章,外界都嘲笑他着急把自己“嫁入豪门”,所以才没皮没脸的当街求婚!
温情对死缠烂打的事情尤为忌讳,何况那家伙还给他捅了天大的篓子。只是他先招惹的对方,没处理得漂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也认了。但此时他实在是没多余的心情再去听大少爷的道歉。
商奥淇同样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多情温柔的人,骨子里却能冷漠决绝到这种地步。
他们一直相处的很好,直到自己管不住的心,违背了两人最初的约定,一头沦陷进去,温情立马就对自己感到厌烦,提出分手。
他为了挽回,跟对方求婚,却让对方陷入了困境……
“我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你气我让你背上丑闻,影响了你的事业。”商奥淇眼眶通红,鼻头微微抽动,像一只被抛弃后惶惑不安的小动物,他急切地保证道:“我会解决的,所有问题我都会解决!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你打算怎么解决?”温情淡淡地瞥去一眼。明明是坐着,那眼神却无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商奥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讨好般地推到温情面前的茶几上,“违约金,我来赔。如果你想和现在这个公司解约,我……我可以去求我爸爸,他一定有办法……”
“你还是个遇到问题,只会找爸爸的小孩啊。”温情扶着额头,吐出一口气:“商少爷,到此为止吧。”
商奥淇脸色剧变。
“我是一个公众人物,你持续的纠缠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如果你真的为我考虑,请不要再继续了。”
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不寻常的动静,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
“那就原谅我啊!”商奥淇看着他脸上那抹惯有的、却未达眼底的浅淡笑意,情绪终于彻底失控,“我做错了,可我也在努力解决不是吗?你跟我结婚!我们结婚好不好?我爸妈那边我会去说!只要结了婚,那些绯闻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温情几乎要被他这异想天开的逻辑逗笑了,从前相处时竟没发现他天真得如此可笑。
就在他决定不再留情,要彻底斩断这麻烦时,商奥淇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不由分说地单膝跪地,闭着眼几乎是嘶吼出来:“嫁给我吧!”
“嫁给我吧——给我吧——我吧——吧——”
巨大的回声在酒吧相对安静的音乐间隙里回荡,余韵悠长。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此。
温情显然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能出这样的奇招,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
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安静了些许,跪着的那个男人五官帅气,坐着的那个虽然看不清脸,但凭身姿也能感受到应该样貌不错。
这间门可罗雀的小酒吧鲜少有这种热闹的事情,现场爆发了空前的热情,“答应他”“答应他”的起哄声此起彼伏。
群众们的呼声汇成声浪,快要把小酒吧的天花板给掀翻了。
商奥淇本来是心虚的,毕竟他求婚失败一次了。周围的鼓舞欢呼让他备受鼓舞,期待地看着温情,“嫁给我,我会给你我所有的一切,只要我有的,我全都——”
温情脸色剧变,伸出手。
商奥淇鼻翼微微翕动,嘴唇也哆嗦着,随着温情的动作,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他已经准备了无数的甜言蜜语要对温情吐露。他以前真的太傻了,他以为自己谁都不会爱上,可是遇到了温情,他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迷人的,让人只看一眼,就这辈子都舍不得放弃的人。
“温情……”
商奥淇近乎痴迷地看着温情的眼睛,喃喃地叫出他的名字。
酒吧的另一隅,光线晦暗。
某个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的男人死死注视着这个方向。
他看着那个冒失闯入的男人亲密地靠近温情,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低语,一股熟悉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灼热再次从心底窜起。
他一直都知道,温情是人群中永远不黯淡的光源,太多的男男女女如飞蛾环绕其侧,温情也总是温和地允许他们接近,却又总在对方彻底沉沦前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家伙有多么恶劣。呵,一个名字里嵌着“情”字的人,偏偏有一颗冰冷的心。
但也正是因为这颗心从未为任何人真正停留,他才能够按捺住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占有欲,强迫自己蛰伏在阴暗处,像一个耐心的猎手,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合适时机”。
他原以为这场漫长的等待还将持续更久。直到商奥淇的出现,以一种愚蠢而莽撞的姿态打破了这可悲的平衡。
商奥淇向温情求婚,在温情拒绝后给他惹上了大麻烦。反而阴差阳错地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以合理且不至于引起温情警惕的方式,站到他面前,并且能让他们有更深的绑定关系的机会。
此刻,他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藏匿在不起眼的角落,贪.婪地描摹着温情蜜色的发丝、灵动的眸子以及下.唇边缘那颗让他无数次想要亲吻的、极小极黑的痣。
他本以为今夜也将如此平静地过去。
直到商奥淇忽然出现,掏出戒指,单膝跪地。
裴聿珩的反应甚至比温情更快,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失控地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又用尽全部力气死死定在原地。
胸腔里仿佛有一团野火烈烈燃烧,烧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噼啪作响,以至于那簇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烧到了眼眸里,赤红一片。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温情身上,看着他缓缓伸出手。
有人激动,有人期待,有人嫉妒扭曲。
空气仿佛凝固了。修长漂亮的手指,带着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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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美感,一点点接近那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商奥淇眼中的光芒也随之愈发明亮,充满了近乎癫狂的期盼。
然后——
温情的手腕轻巧地一转,并未落在戒指盒上,而是径直推开了商奥淇的肩膀。他甚至没有再多看那个瞬间僵硬的男人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离开。
整个场面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愣住了。
商奥淇就跟被人下了定身咒一样,麻木地跪在原地,看着温情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双臂无力地垂落。
那枚精心定制的、内刻两人名字缩写的素圈戒从盒中滚落,“啪嗒”一声掉进沙发缝隙的阴影里,迅速蒙上了一层灰霾。
有人见他失魂落魄的,安慰他,“嗨兄弟,求婚么,一次不成再来一次,振作点。”
商奥淇双目无神地注视着滚落沙发缝里的那枚戒指,那双发光的眸子也随之熄灭了。
“不要再给我造成任何麻烦了,好吗。”
温情离开时,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斥责都更绝情。
阴影里,裴聿珩缓缓地调整呼吸,紧攥的拳头一点点松开,手心里是几个月牙形的暗红色淤痕。
他闭上眼,将那几乎要撕裂胸膛的可怕的占有欲再次死死压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再睁开时,眸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
温情独自站在酒吧门口的角落里抽烟,指间一点猩红明灭,带着果香的烟草气息飘散在夜风中。
一双包裹在昂贵西裤里笔直劲瘦的长腿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一寸寸上移,掠过窄瘦的腰身和宽阔的胸膛。最终对上了裴聿珩深沉的视线。
他微微一怔,带着些许错愕,“……你怎么在这里?”
“刚好在附近。”裴聿珩语气四平八稳,听不出任何波澜,唯有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温情见他从酒吧的方向出来,苦笑一下,想到刚才那场闹剧大概率已被他尽收眼底,语气有些自嘲,“真是不巧,最不体面的样子总让你撞见。”
裴聿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克制地挪开,“去喝两杯?”
“换一间吧,”温情无奈地摊开手,“对这地方有点心理阴影了。”
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进了他们三年前初遇的那间酒吧。
说喝酒就真的喝酒。
一杯下肚,温情觉得胸口的郁结稍散,正想开口问裴聿珩为何如此巧合地出现,却见对方已沉默地为自己续上了一杯,姿态沉郁,俨然一副喝闷酒的架势。
温情有些莫名,不懂为何裴聿珩看起来比自己更失意。对方没有倾诉的意思,他便也安静地陪着,一杯接一杯。
桌上的一瓶威士忌很快见了底。
温情感觉脸颊发烫,头脑也开始昏沉,正准备开口说该结束了,却听见裴聿珩的指节轻轻叩了一下桌面。
裴聿珩微垂着眼,额前碎发遮掩了他眸中翻涌的情绪。
他指腹缓慢地摩挲着杯壁,淡金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轻轻晃动,玻璃反射出的那一瞬,眼底深处炽热的光彩一闪而逝,快得仿佛是错觉。
“……你下午说,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开口。”
“嗯?”温情侧头看他。大概是因为喝得有些多,温情那双明润的棕色的眼睛里浸.透了水光,乌浓卷翘的睫毛像羽翼一般轻轻翕动,眼神虚弱而诱.人。
裴聿珩注视着那双水润的双眸,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酒精和眼前的人寸寸侵蚀。
他定了定神,声音依旧很平静:“我目前,需要一段婚姻。以及一位名义上的合法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