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季悬来说,就好像一瞬间的事。
释放出去的精神力没能接管机甲,耳边刺耳的警报和系统的呼喊杂糅在一块,把他的脑袋搅成一团乱麻。
但很快,迎面的操控台上喷射出浓厚的白色烟雾,气体顿时弥漫在整个舱体中。
监控器上跃升的直线肉眼可见地开始回落,这意味着机甲内部的精神力随着主人的昏迷被强行压低。机甲左臂垂下,庞大的机体慢慢归于安定。
来舟松开了压在紧急按钮上的手,他的作品总算被保全了下来。
精神力过载是最危险的一种情况。
别说是他,就连裴应野都没有遇见见过。
“正常人都是精神力等级太低接不上机甲,或者是被你这倒霉东西榨干了力有不逮——”裴应野说,“你到底哪里找来的这位神仙,差点就要把我们一起送走。”
来舟的手缓缓脱离操控台,长舒一口气:“……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你不是作战系的吗,同系的有没有这种神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裴应野沉默了一会,才咧开嘴,几分吊儿郎当地看着他:“你被骗了,和他打药了,你想相信哪一种?”
来舟哪一种都不想相信。
“舱门打开,我去把人捞出来。”裴应野敲了敲他的操控台,朝着机甲走了过去。
驾驶舱里的催眠气体已经完全散去,但裴应野还是在外面默数了几秒钟。
“你最好感谢一下自己福大命大,今天要不是我在这里,就凭机甲系里那群只会造不会开的倒霉蛋,你都不知道要在里面躺多久才能被运出去……”
舱内的应急催眠虽然能让驾驶员昏迷,却不能强行将他们的精神力从机甲上剥离。机甲系的学员虽然也受过精神力训练,但关于如何压制对方的精神力、如何接管精神力覆盖下的机甲几乎是一知半解。
就算有人会,也不敢像裴应野这样,在摸不清对方等级的情况下贸然上前。
裴应野探身进入,精神力如沉重的铁幕般覆盖下来。
好强。
除了当年初学机甲时被他的Alpha母父冷酷无情地扫过的那一下,裴应野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精神力。
而且他本能地感觉到熟悉。
他试探地放出精神力去触碰对方。
下一刻,Omega残留的精神波动敏锐又张狂,不容抗拒地阻止着他的侵入。
Alpha的天性被触动,裴应野的精神力顿时一收。
来舟那货怎么不说他请来的这个人是季悬!?
“我就说Omega是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裴应野磨了磨后槽牙,从嘴里硬生生地挤出一句。
如果只是Alpha之间,或者Alpha与Beta之间,他无论什么采用精神力对对方进行压制都没有问题。裴应野原本计划的就是快刀斩乱麻地把权限从对方的精神力中接管过来。
但对Omega完全不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因为Omega的精神力一旦受到暴力压制,很可能会被直接逼进情热期。
该死的来舟还真是给他送了一个难题。
季悬安静地靠在座椅上,头稍稍偏着,睫毛在驾驶舱的微光中投下淡淡地阴影,像极了鸦羽的弧度。他闭眼时不同于平日,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冷质感,仿佛一缕风都能惊动的雪。
裴应野危险地眯起眼睛:“要不然让你未婚夫来救你吧。”
但很快,他又略带得意和阴阳怪气地说:“哦,忘记了,他是个不靠谱的东西,一到关键时刻就找不到人影。”
裴应野一手撑在舱壁上,另一只手覆盖上季悬手腕的接驳装置。
他猛地收敛气息,原本计划中的暴力接管方案被彻底放弃,磅礴的精神力瞬间收敛,化作丝丝缕缕的絮,悄无声息地探入机甲的精神网络。
舱内躁动的精神力骤然一滞。
半分钟后,季悬残留在机甲上的精神力终于被裴应野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挤出,机甲被裴应野接管,他轻缓地摘下了季悬手上的装置。
裴应野长舒一口气:“行了,醒来后找来舟赔钱吧。”
说着,他伸手将季悬从驾驶座上捞起。
季悬的身体轻得像片云,裴应野托着他的背思索了小半秒,最后还是决定把人打横抱起。
蝎子辫扫过他的前胸,有些痒。靠近时隐约能闻到一点他身上清冽的冷香。他的身体不似生理书上描写的柔软,肩膀上的瘦得有些硌人,但又给了裴应野一种新奇又奇异的触感。
看着挺能惹事的,怎么这么轻?
他调整了下意识,忍不住低声调侃:“猫似的,季家什么时候落魄到没钱给人吃饭了?”
季悬的脑袋安静地抵在他的肩头,没能给他回答。裴应野走出舱门,正感叹缘分这玩意真他爷爷腿的玄妙,就看到跟在众人身后赶过来的沈榷。
不知道是有人通知,还是他自己收到了消息。
裴应野故意顿住脚步,挑了挑眉。
他一眼就看出沈榷的神情,冷淡、漠然,带着几分复杂的犹豫,似乎是在思考该不该上来从自己的手里将季悬接走。
毕竟这个与他有过婚约的Omega,现在正乖巧地躺在别的Alpha的怀里,斜歪着的脑袋安静地抵着裴应野的肩,轻柔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往他的脖颈上撩,在外人眼中怎么看都是暧昧至极的姿势和画面。
沈榷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即使对季悬没有感情,也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我刚才在楼上,才知道仓库发生了事。”沈榷的声音冷若冰霜,“这个是我未婚妻,麻烦你把他转交给我,我会带他去处理。”
四周安静了一瞬。
裴应野却笑了起来:“机甲稳定了,精神力我接管了,人带出来了,你知道这是你未婚妻了?”
沈榷面色一沉。
“不好意思啊,沈首席。”裴应野收拢了搂着季悬的手,“万一他突然醒了,以为你才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我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久,岂不是白干了?”
沈榷冷沉着脸,一字一顿地问:“你觉得我是来抢你功劳的?”
“怎么不会呢。”裴应野笑盈盈地应完,就冲旁边的来舟喊道,“愣着干什么,我要带人去医务室,还不快跟上,等着我垫付医药费啊?”
话落,他根本没打算理会沈榷,抱着人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
季悬的意识从高空坠落。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便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
属于他原本的、已经在天劫之下被劈得七零八落的身体。
是梦吗?
应该是梦,不然也不会出现眼前这种已经埋没在记忆深处很多年的场景。
季悬还没篡夺魔尊之位前,一直住在魔域深处的血海。
但其实与众人想象中的凄惨阴诡不同,血海的殿宇和魔域各处都无甚差别,庭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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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着奇花异草,廊下悬着盏盏琉璃灯,只是在这里死去的人太多,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所以偌大的大殿都显得无比静默而空旷,还隐隐飘荡着未散的血气。
少年是血海的第一个客人。
季悬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某一天练剑时他就这么从天而降,他原本以为对方是老魔尊新收的徒弟,但老魔尊当时还在闭关,也无人来通知他,所以很快便排除这个可能。
于是他把却月剑架在少年的脖子上,逼问他是从何而来。
对方在呆愣茫然了片刻后,才如梦初醒一般,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季悬冷漠地问道。
“我当然认识你!”少年兴致勃勃地喊道。
可季悬还是想要取他性命。
直到对方说,他知道季悬想要什么。
“你想篡权,想要老魔头的命。但你现在修为尚浅,还打不过他。”少年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但声音却压得很低,像是生怕被别人听见,“我可以帮你,只有我知道怎么帮你。”
所以季悬留下了他的命。
一留就是大半年。
但这么大一个活人进入魔域,终究藏不住行踪。左护法几次派人来问,都被季悬搪塞了回去。他总是摸着少年的脑袋,撩着眼梢,笑盈盈地看着来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怎么,我一个人在这里待得无趣,养个活物玩玩,也要经过护法的同意吗?”
“你们倒也不用担心我会因此荒废修行,说不定我哪天玩腻了,就会把他拆骨噬肉,吞吃殆尽了呢。”
等那些人走了,他便懒洋洋地靠回自己披着狐毛的椅子,恹恹地骂道:“烦死了,要么真把你吃了算了,这都第几回了?”
这时候,少年就会趴在扶手上,瓮声瓮气地哀求着让他饶命:“人肉是酸的,拆骨噬肉一点都不好,你不要学魔域那些青面獠牙的魔兽,那样太恐怖了,白白浪费你这张脸。”
季悬笑着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就那种、就是那种……”少年胡乱比划着,“用剑尖挑起对方的下巴,让他跪在地上但是被迫仰视你。然后踩他的肩膀,折辱他、戏弄他、吓唬他!”
季悬被他逗得一乐,便抽过旁边的佩剑,用剑柄抵住他的下颌,轻飘飘地一托。
他那时的容貌还带了几分青涩的稚气,眉眼还没完全长开,线条都是钝的。但这样挑着眼看人时,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让人不由地想要臣服在他身侧,但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想看到更多。
“这样吗?裴……”
裴应野看着季悬紧扣住他手腕的手。
明明一路上都乖巧又听话,被放进医疗胶囊舱时也没有半点反应,为什么在舱门即将关闭时突然抓住了他?
裴应野的目光落在季悬张合的唇上,细碎的声音让他听不见对方在呢喃什么,但熟悉的字音还是让他忍不住地凑上前去。
“裴……”
这回是真的听清了。
“欸,在这呢,找我干嘛?”裴应野抬腿勾过旁边的椅子,也不计较季悬的指甲几乎要在他手上掐出印子的事了。
然而屁股还没坐下,就看见那张柔软的唇上下碰着,吐出了剩下的名字。
“裴……”
“……扶、光。”
裴应野的脸色顿时一黑,半晌,他盯着季悬的手,嗤笑了一声,咬牙切齿道:“这又是哪个混蛋的名字——”
白白浪费他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