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悬死了。
数十道天雷直落而下,所到之处皆成焦土,他连人带剑被劈得分崩离析,按照常理,连神魂都应该涤荡殆尽。
但他又还活着。
再次睁眼时,耳边隐约残存着天雷炸响的轰隆声,神经还沉浸在天道威压的恐惧中。
不过这点恐惧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中驱散——
穹顶被巨大的烂银骨架支撑,裸露的管道在半透明的琉璃板下若隐若现。没见到灯,无数光点凭空悬浮,不远处,一只机械手臂将光束分割成几道锐利的形状,经由机械臂握着的银杯中甩出一道液体,稳当地落入旁边的玻璃杯中,里面碰撞的冰块发出清脆的声响。
悠扬的乐声不知是从何而来,唱词是季悬从未听过的语言。
像是一个宴会。
季悬判断。
身下的触感柔软舒适,比他在魔宫的住处还要令人惬意。
被天雷击中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触碰到的却是完好无损的干燥皮肤。
季悬不记得自己还干了夺舍的事。
这个念头一出,脑袋里紧接着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不是夺舍。】
【你穿成了一本小说里的炮灰。】
……炮灰?
【意思就是……嗯……世界是围着主角转的,而炮灰,】脑袋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就是那个负责让主角的路看起来更光明、更伟大的垫脚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没等季悬继续追问,这个自称系统的家伙似乎因为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急急忙忙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说明。大量的画面和信息如同涓涓细流,伴随着它的嗓音,温和地涌入季悬的脑海。
他“看”到了这个同样名叫“季悬”的少年的故事。
少年本是第一星系季家尊贵的小少爷,却在幼时遭遇意外,流落垃圾星。
二十岁,他历经千辛万苦,靠着母亲在他身上留下的一枚玉佩找到了与他定下娃娃亲的沈榷,最终回到季家,却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有一个人在顶替他享受着季家优渥的生活。
这个人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季衍。
【虽然真少爷回来了,但是季家也舍不得假少爷,就决定两个一起养着。】系统小声补充道,【季悬他太渴望有个家了,于是傻乎乎地答应下来。】
但是一切并没有朝着他的美好想象继续发展。
聪慧乖巧的假少爷比他更讨人喜欢,“季悬”拼了命地想要讨好家人,却总是事与愿违。
他在军校的训练室待到半夜,努力地想要得到亲哥哥的认可,却听见对方在书房里同父亲评价他天资愚钝,不如季衍。
他故作开朗地想要和未婚夫拉近关系,笨拙地为未婚夫准备礼物,却见对方转手丢弃。
好不容易遇上了能够交心的朋友,却发现那人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看着“季悬”挣扎无助之后,把他推入更加可悲的境地。
他越是努力想融入,就越是显得格格不入。他试图模仿季衍的言行举止,换来的却是“东施效颦”的嘲讽。
最终,因为在军校的成绩始终垫底,他被无情地分配到最偏远的星系,执行最危险的开拓任务。“季悬”在任务中遭到虫族攻击,命悬一线时,假少爷正在军校联赛享受着来自他的哥哥、未婚夫还有那位朋友的万千宠爱,并且轰轰烈烈地追求着自己的白月光。可即使这样,三人也心甘情愿地追在他身后不离不弃。
【……而季悬只能在边境星的医院里独自感受生命的流逝。】
结束了?
季悬问它。
【不、不算完全结束……故事没有结局,可能是烂尾了吧,就只进展到这里了。】那道声音一顿,似乎是感到了几分尴尬,语气也逐渐发虚,【所以只要宿主补全剩下的剧情,就算完成任务了。】
季悬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所以,你是让我来等死的?
【也不能这么说……】
如果我不愿意呢?
季悬所在的休息区位于宴会厅的偏僻处,紧挨着一扇反射着银质光线的落地窗。
落地窗上倒映出他随性地坐在沙发上的侧影,一双长腿交叠着,腰背懒散又松弛地搭在柔软的靠垫上。无论是姿势还是神态都与从前他坐在扶光殿中的乌金椅时一模一样。
季悬用余光扫向窗户上模糊的影,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要么这位真少爷与他有着同样的相貌,要么眼前这具就是他原本的、已经被天雷劈得七零八落的身体。
【你的身体确实已经在天劫下灰飞烟灭了,这具身体是新造的。】系统说。
【如果不愿意的话……这具新身体很快就会被回收了。】
季悬不知道这算不算威胁。
没有身体,他就只剩下伤重的神魂,而这个世界灵气枯竭,既不能滋养他的魂魄,也不能让他找到一个能够夺舍的新身体,那么等待他的仍旧只有一条死路。
【而且故事还没有走到最后,万一突然出现了可以治愈病症的特效药,说不定你就能活下去了呢!】系统小心翼翼地说道。
季悬没由来地笑了一声,问它:你自己信吗?
【我……】
系统一通支支吾吾还没结束,季悬身旁的光亮突然被一道阴影挡下。
他把注意力从落地窗上收回,第一眼看到的,是来人一头金色的卷发。
大概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面孔,季悬稍微愣了几秒。
居然是……蓝眼睛。
“哥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呢?”青年吊儿郎当地在离季悬最远那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他身上穿着暗红色的丝质衬衫,外罩的黑色马甲勾勒出宽肩窄腰。眼角的走势微微下垂,看人时自带一股风流多情的味道,眼底还藏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狡黠。
【希赫·罗昂。】
谁?
【就是你的“知心朋友”,罗昂家族的小少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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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变|态。】
“托季衍的福,今天似乎来了不少有趣的家伙。”希赫·罗昂笑盈盈地接过了机械臂递来的一杯流光溢彩的酒,又从它的侧兜里抽出了一册宾客名单。他低垂着眼在上面一目十行地扫过一遭,没有半分抬起头想要直视季悬的意思,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斯宾塞家的老三,他大哥前阵子刚升了第二星系的执政官,正风头无两……薄家的这位,马尔斯军校上任首席,似乎是去了凯斯军团……”
不知念到了第几个名字,突然,他将宾客名单唰地一声合上,终于肯将目光施舍到季悬的身上:“哥哥这次没有看中的吗?”
“斯宾塞长得不错,和你的未婚夫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偶尔尝尝新鲜的也挺有意思。姓薄的相貌上虽然差了一点,但却是个2S级的Alpha,而且有了凯斯军团的人保驾护航,哥哥你之后的考核也能轻松不少,就不用担心会因为拖后腿被赶出军校了。”
“怎么样?”他撩起眼皮,直勾勾的目光如同一条阴湿的蛇,戏谑地对上季悬的眼,一字一顿,说得缓慢,“哥哥要是有中意的人选,我不介意替你牵线。”
这种迫不及待地给他介绍禁脔的架势,季悬也是很久没有遇上了。
他有些烦厌地听完了希赫这一串夹杂着许多陌生词汇的话,然后冷淡地问道:“那你呢?”
“我吗?”希赫轻快地笑了一声,“哥哥你不是知道吗,我喜欢烈的,不喜欢你这种在床上撑不到两分钟就哭哭啼啼的类型。”
这句话都不能说是冒犯了。
可是季悬却没有生气,他平静地扫过青年这张对他来说颇具异域风情的脸,挑起眉,用与对方近乎相同的嘲谑语气说道:“不巧,我也不喜欢你这种乳臭未干的类型。”
希赫错愕了一瞬,似乎是没想到往日木讷卑微的季悬也能有言语反击他的一天。但在几秒之后,他便又恢复先前的那副模样,随即,又像是发现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却扬得更盛。
他一下子坐上了季悬所在的沙发,极具侵略性的气味扑进季悬的鼻腔。
但比起这个气味,更让他不解的是后颈的一块皮肉,竟然不受控制地躁动地跳了两下。
季悬还没理解这股奇异的感觉,就听希赫略带遗憾地说:“真可惜啊,不过你喜欢的成熟稳重的那位,心里已经有人了。”
季悬顺着他的视线向窗外望去,楼下的台地花园里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
修剪得当的花圃上簇拥着艳丽的黄色玫瑰,绿叶在风中荡起层层涟漪。面容白净的青年脸上垂着眼,小口品尝着白瓷盘中的精致糕点。
他身旁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剑眉星目,气质冷淡,抬手擦拭过身旁少年唇角奶油时,冷肃的脸上破天荒地流露出一丝温柔。
这时,希赫毫无预兆地凑了上来,像是要把季悬的反应看个彻底。
“哥哥,怎么办呢,看来你的未婚夫还是更喜欢季衍啊。”
他无不恶劣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