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炀下限低，温辛看出来了。
他是个没什么道德的人，对于他的承诺，温辛并未太放在心上，倒不是怀疑这些话的真假，只是真心易逝，爱的时候恨不得连心剖出来献给对方，不爱……也就不爱了。
温辛不会因为几句甜言蜜语晕头转向。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不会草率地将自己划为同性恋。
夜里似乎飘了点雨，早晨起来已经停了。楼下因为车位的事情吵了起来，普通话里夹杂着几句本地方言，空调太干，温辛昨天夜里就有点不舒服。
喝了大半杯水，找出之前收起来的取暖器，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组装。
天很阴，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内或许会下雪。楼下的争吵尚未停歇，猫暖烘烘的伏在温辛脚上。他将固定用的螺丝拧上去，发现不对，又拆下来。
循环往复好几次，舒展的眉心也拧起来。
卧室门这时打开，傅之炀赤裸着上身，后背和手臂全是指甲抓出来的痕迹。
他有在健身，肌肉走向几分分明。
黑发搭下来，遮住一点眼睛，显得有些阴郁，不太招家里的猫咪喜欢，一见他就嗷呜一声，警惕起来。
傅之炀不搭理它，弯腰将温辛从地毯上捞起来，帮他把袜子穿上，在渐亮的天光中和他接吻，拧上那几颗一直不对劲的螺丝钉。
午饭是温辛做的，傅之炀主动洗碗。下午，温辛在客厅里整理文献，他就待在边上玩猫，不时朝温辛瞟去一眼，不确定他们如今算情人还是炮友。
区别不大，傅之炀也就不追问了。
放假期间，温辛会接一些翻译的工作，也帮过特雷德几次，因此和傅之炀有过几次偶然的碰面。
在人前，他们永远不熟，客气，疏离，却在仅有三十来平的屋子里滚作一团，难舍难分。
春节来临前的最后一周，特雷德再次打来电话，希望温辛能够陪他出席傅氏的年终晚宴。
特雷德的新助理不会喝酒，便想到温辛，并承诺会付给他双倍的酬劳。
温辛答应了。
特雷德去接他，二人一同进入宴会厅。
“今天来的人都有伴。”特雷德拿了杯两杯酒，一杯递给温辛，用意语说：“傅也会带人，只是不知道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一旁有人在交谈，话题围绕着傅氏近来的变动和傅之炀的婚姻问题。
剪裁得宜的西服恰到其处地包裹住温辛的身躯，衬得两条腿愈发长。他抿了口酒：“我也非常期待。”
七点一刻，傅之炀终于姗姗来迟。不同于在温辛那里的随意，收拾得非常利落，头发似乎修剪过，用发胶固定，露出额头。就连身边挽着他的人也精致得如同橱窗里的真人玩偶，只是不太自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好似被一根线牵着。
如果温辛记得不错，这应该是他们上个月刚签约的品牌代言人。
一个很有潜力的男明星。
前不久，傅氏宣布无限期终止房产开发，以傅平江的名义建立的慈善基金更名换姓，无偿转赠给了机构。不仅解散了团队，还辞退了不少高管，太不留余地，被人拿性取向大做文章，也在意料之中。
归根究底，是他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在身边所有人都在劝说傅之炀带女伴平息事态的时候，他却带来了一个男人，丝毫不在意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叛逆。”特雷德用新学到的词语对傅之炀今天的行为作出评价。
温辛没出声，在特雷德迈步时跟上。
“你真是让我大跌眼镜。”特雷德拍了下傅之炀的手臂。
一旁挽着傅之炀的人很有眼色的将手松开，默默退了一步。寒暄几句，傅之炀自然而然地看向温辛：“温助理。”
温辛微笑：“傅总。”
说完，各自移开目光，互相没有多余的话，却在几分钟后相继从宴会厅里离开，在酒店卫生间狭小的隔间内，吻得喘息连连。
酒店独有的香氛将空气染得甜蜜，温辛听到唇舌纠缠吮出的水声，还有傅之炀低哑的：“You look absolutely beautiful。”（你看起来美极了）
“跟你的男伴比呢？”
傅之炀顿一下，停下来，漆黑的瞳仁凝着眼前的人：“你在乎吗？”
门外有声音传来，不时有人进出。温辛凑近，吐息里混杂着一点焦糖的味道，声音很低：“我当然在乎。”
傅之炀其实有些分不清楚温辛哪一句才是真的。
今天之前，他们已经有小一周没有见面了。温辛和他上床，在那间三十平米的房子里和他做遍了亲密的事情，偶尔也会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得傅之炀时常忘记，他们之前的关系有多糟糕。
甚至在某些时刻，生出一种他们好像在谈恋爱的错觉。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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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他踏出那间屋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以一种高空坠落的速度，迅速降温。
温辛鲜少回复他的信息，从不和他在外面吃饭，做任何情侣之间会做的事，好像除了上床，傅之炀在温辛这里就失去价值，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如果温辛一直对他冷漠，傅之炀可能会少些迷惘，坚定自己情人的身份。可他不时展露出的那一点柔软，又让傅之炀心怀侥幸，认为他们其实是可以正常在一起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温辛轻轻道：“傅之炀，你喜欢谁？”
“温辛。”傅之炀回答：“我喜欢温辛。”
他拥住近在咫尺，只要伸手就一定可以碰到的人，却像抱了一团空气，只能凭借对方颈间若有似无的味道，寻求一点真实。
“宝贝。”他将脸埋在温辛颈侧，嗅到久违的味道，发出满足不知是满足还是不满地喟叹：“你真的太久没有理我了。”
这一周来，不论是电话还是信息都石沉大海。傅之炀这才发觉，一旦温辛试图和他拉开距离，他依然什么办法都没有。
即使知道温辛租的房子就在那里，傅之炀也不能再擅自跑去。
温辛很残忍，如果傅之炀让他不开心，他会毫不犹豫地切断他们之间畸形的关系，而被紧紧栓住的傅之炀，就只能像风筝似的，由着温辛收收放放。
偶尔也会想，这是不是温辛报复他的一种手段。傅之炀从前并不觉得自己对温辛有多坏，即使他们开始的不太愉快，但他尽可能地满足了温辛的一切要求。
可当温辛又一次冷落他，傅之炀才想，有没有可能，温辛其实是恨他的。
恨他轻佻，恨他口不择言地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恨他让温辛整晚整晚地掉眼泪，恨他第一次就让温辛生病，恨他的不尊重，恨他让温辛摆正位置，告诉温辛，他们并没有在谈恋爱。
不禁想，如果他当初可以对温辛好一点，再好一点，温辛会不会愿意给予他一些喜欢，说两句认真的话。
傅之炀不知道，温辛也不会回答他了。
是夜，傅之炀和温辛一起回家。
他们在楼道里接吻，跌跌撞撞地开了门，傅之炀把温辛抱起来，让他骑在身上。
如果温辛愿意，他可以做得非常好，不仅喘得动听，也能让傅之炀在意想不到的时间里缴械。
温辛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好。
只要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