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术教习?
秦山羡慕不已。
虽说端木松是在画饼,但当年他自己可没遇到这么大的饼啊!
法术教习不但门俸优渥,而且身份远高于普通弟子,任谁都要给几分面子。
毕竟在鬼王宗这种以师承关系连接的势力里,“传道授业”之恩,一向被宣传为再造父母之恩!
而当上法术教习后,新入门的弟子都是你教的法术,但凡出一两个天才妖孽,又念着你的授业之情的话,那你下半辈子还用愁吗?
陆焚舟眼神闪烁了两下,也大喜道:“多谢师兄栽培,我一定努力!”
端木松很是满意,跟秦山打了声招呼,便即走人。
秦山凑了上来,嘴里啧啧不已:“老弟,你可爽了,端木师兄背后可是金匮长老,他答应你的事,十有八九都能成!”
陆焚舟笑了笑,道:“师兄,我若能做法术教习,定不忘你这段时间的恩情!”
秦山哈哈一笑,道:“那我就等着享福咯!行了,你先回去吧,这儿我会收拾。等你真接手了三园,想出去偷懒都没机会了。”
“谢师兄。”
陆焚舟告辞离去。
返回路上,他呼吸着炼丹区清晨的空气,心如止水。
端木松的承诺,并未影响他的心境,即便对方真想推荐自己,那也是几年,甚至十几年以后的事,现在想再多也徒劳。
陆焚舟更看重的,反而是当下,这三颗养灵丹。
“三颗下去,该进阶了。”
他微微一笑。
于是新月初升,所有矿工一脸颓废地返回宿舍的时候,陆焚舟所在的房间里,猛然传出一阵澎湃的气息波动!
“咦?”
“什么情况?”
路过的矿工纷纷驻足,吃惊地看了过去,可当看清波动传来的房间后,又忙不迭低下头,掩耳疾走。
那里面住的人,可不是他们能惹的!
据说,那人乃是货真价实的丹房弟子,背后有好几位金丹长老撑腰,虽然住在矿区,却是来微服私访的,玩呢!
当初有三个不长眼的家伙招惹了人家,被矿场执事当众打死,领头的执事杜阎,还被迫给人下跪道歉呢,有多可怕,你就想吧!
……
“金丹撑腰?”
“杜阎下跪?”
听见矿工们远去的低声交谈,陆焚舟只觉啼笑皆非。
三人成虎,莫过如此。
他起身,感受了一番体内奔涌的法力,脸上浮现些许痴迷之色。
“凝气三层了。”
进阶之后,他五感愈发敏锐,法力亦是提升了一倍有余,而且过往很多想不通的修炼疑惑,皆在此刻迎刃而解!
一绺绺火焰凭空生成,在他眼前,衔尾结环。
他静静看着这个火焰圆环,一动不动,直至法力耗尽。
然而下一刻。
又一个火环出现了。
“两个身体,两套法力!”
“哪怕秦师兄走了,只靠我一人,也足以守住药园的收成!”
“只是,也没必要做得如此显眼……”
他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盯着虚无的黑暗,慢慢的,身旁火环变成了水环,又变成草环、土环、金环……
他用这样的方式,不断锤炼自己在基础法术上的修行,顺便巩固刚刚突破的境界。
直至天明。
陆焚舟回到三园,处理完药园事务后,照例在一旁练习控物。
凝气三层以后,他的法力和神识愈加得心应手,南明幡在他的控制下到处乱飞,如同一件奇特的玩具。
又过了十天,秦山开始教陆焚舟“布雨”。
所谓布雨,说白了就是控水诀的升级版,在小范围模拟降雨,这是所有药植师必须掌握的法术。
但在干燥苦闷的三园,种植的全是耐热耐旱的灵药,布雨就没那么重要了,只要定期做给特定的几种灵药就行。
布雨之后,是锄灵、施肥、催粉、压火……
秦山在三园的最后两个月,便在有条不紊的教学中,来到了终点。
这日,端木松将所有丹房弟子召集一堂,宣布了秦山将要离任的决定,顺便把陆焚舟这位新的三园负责人介绍给大家。
基本的客套寒暄以及告别后,所有人便即散去,各忙各的。
陆焚舟陪同秦山回到三园,后者抱着一坛酒,那是端木松赠予的离别礼物,据说蕴含些许灵气,可助益修为。
秦山基本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带走了他的“洗澡盆”,因为陆焚舟明显嫌弃他用过的这个。
“陆师弟,来一口?”秦山晃了晃酒坛子。
陆焚舟本想拒绝,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点了点头。
秦山很是高兴,拍开坛子,饮了一口后,递给陆焚舟。
陆焚舟也喝了一口。
但觉酒水辛辣呛鼻,却果然带着些许灵气,喝完之后,功法蠢蠢欲动。
他意犹未尽地把酒还给秦山,谁料后者摇了摇头,又把酒坛子推了回来。
“师兄?”陆焚舟一怔。
“你留着喝吧,这酒,太苦了。”秦山笑了笑。
他好像酒量不行,一口就醉了,低声自语着,好似梦呓。
“我十五岁入园,学了两年,正式继任。”
“此后,又去了十三年光景。”
三十岁的秦山,仍然一事无成。
在这座魔炎谷里,也没人把他当回事。
他带着凝气三层的修为离开,也带走了一身的病根,凝气四层都是奢望,筑基更是别想。
在可以预见的余生,他会在那个逼仄简陋的商铺里,做着默默无闻的工作,偶尔想起在三园的往事,吹嘘曾经自己种植过多么牛逼的灵药……
少年时自负、憧憬的永恒仙路,至此,终点了。
“陆师弟,你一定要练法术,一定要啊。”
“等你成了法术教习,回送我十坛这样的酒吧,到那个时候……到那时……”
秦山紧咬下唇,瘦削的身体轻轻颤抖,三十岁的男人,在他的师弟面前,强忍眼泪。
陆焚舟静静看着他,过了一会,才笑道:“老秦,到时候我送你十坛更好喝的酒,绝对不苦的那种。”
老秦哈哈一笑,用袖子抹了抹脸,道:“你要是骗我,我可就死不瞑目啦!走了!”
他大步离去。
青铜门缓缓关上,没有任何留恋。
它不知道,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里又会只剩下一个人了。
陆焚舟仰头喝了一口酒,随即皱眉。
“这酒,果然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