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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8

作者:木栖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第 71 章 你可以利用我,我没问题……


    裴书誉想得到一个答案。


    世界上真的能有这么多巧合吗?


    陆赫安为什么选了这艘船, 乔松砚为什么出来旅游还要带着那些科研人员。


    裴书誉总感觉线索很近了,但就像在迷雾里前行,每到要触摸到真相时, 就会发现是一场空。霍斯, 乔松砚, 还有那个人,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看陆赫安的反应,应该知道乔松砚来着的目地。


    “我知道你在调查乔松砚。虽然不知道你为了什么盯上他, 但是我可以帮你。裴书誉,不管你是把我当盟友, 还是其他。我只想说,你可以利用我,我没问题。”陆赫安躺在床上,用着微弱的语气说出如此郑重的话。


    裴书誉偏头, “你不会是我的盟友。”


    陆赫安一怔,眼睛里面充满失落, 随即自嘲地笑笑, “嗯, 但是我还是会帮你的。”


    后半句话裴书誉没有说出来。


    我不想你当我的盟友,我也不想利用你。


    “我告诉你,乔松砚为什么来这,还带了他的科研团队。”陆赫安虚弱地说, “我查到那些失踪的A级omega里面有大量乔家医疗企业的员工, 所以调查了乔松砚本人,他也是A级omega。而且几年前他们就一直在研发人造腺体,目前看,可能是研究出什么东西来了。”


    所以乔松砚迫不及待跑出来实验。


    裴书誉不禁想到孟郃。


    匹配度, 当真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吗?


    联盟限制腺体买卖,等同于断了一些人的邪念。腺体手术都要慎之又慎,一念之差有可能使得病人丧命。这种案例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的,现在是腺体,以后如果发展成生殖腔,那怎么办?


    但考虑到一些特殊群体的确需要,联盟改了条例。主动捐献的腺体可以进行腺体更换手术,会在腺体库里面记录档案。


    可时间久了,问题又出来了。腺体需要保持活性,移植的成功率才会大大提高,谁会在没死的时候自愿捐出腺体呢?自愿捐献等于没钱,没死等于他还得拥有生命体征,要亲身感受腺体从他体内被剥离的痛苦,捐献者没办法保证自己刚捐完腺体下一秒就可以去死。


    这也导致腺体库里面的腺体弥足珍贵。


    就在这种时候,乔家想出了一个法子——人造腺体。可以根据客户需求定制腺体。信息素、等级都能自己选。此消息一出,乔家瞬间在联盟掀起一波创新的浪潮,股票趋势大好。


    他们也是吊足了胃口,当天就开了发布会,说他们很目前还有很多不足,仍在开发中。实验有了成果会第一时间和大家分享,感谢大家支持。


    但这一研究,就到了现在。


    人们已经渐渐淡忘了,有的人偶尔会想起来,也只是提一嘴乔家就是吹牛皮,别等了。


    所以乔家被反噬了,之前还登门送礼要入股的那些人,之后怎么都联系不上。


    好在,乔家有两个omega,哥哥聪慧精明。在乔家资金链危机的时候,是陆廷渊出现,要和他们联姻,挽救了一把乔氏。


    本来陆廷渊选中的是乔松砚,但是乔松砚本人抗拒意愿很强烈,最后才轮到了乔枳实头上。


    裴书誉听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人造腺体这个实验真的成功,根本无法想象联盟会乱成什么样子。这种有利有弊的东西,联盟绝对不会允许它存在。


    “咳咳。”陆赫安咳嗽几声,拉回裴书誉的思绪。


    裴书誉起身将手又放到陆赫安头上,测量他的体温,怎么感觉又烧起来了。他还得去盯着乔松砚的动向,但是陆赫安这边……


    当他还在犹豫的时候。


    房门被敲得震天响,还夹杂着乔枳实带着哭腔的、不依不饶的喊声:“裴书誉!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你有本事抢人你没本事开门吗?!”


    这么快就醒来了,真闹腾啊。


    裴书誉眉头微蹙,立刻看向陆赫安,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躲起来。


    “你看我干什么。”陆赫安明知故问。


    裴书誉“啧”一声,冲他抬头,“躲浴室或者衣帽间去。”


    陆赫安却只是懒洋洋地重新缩回被子里,甚至还故意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躲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干,还怕让他看吗?”


    陆赫安的脸颊因为发烧而泛红,这看起来就像两人真的干了什么。


    “开门吧,”陆赫安苍白的嘴角轻微上扬,“不然他能把整艘船的人都喊来。”


    裴书誉咬了咬牙,知道陆赫安说的是事实,要是把乔松砚引来就麻烦了。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的乔枳实正要再次砸门,手僵在半空。


    他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躺在床上、明显状态不对的陆赫安,以及……陆赫安身边明显被睡皱的另一个枕头位置。


    乔枳实的眼睛瞬间红了,像只被激怒的兔子,猛地就要往里冲:“裴书誉!你果然在这!你们干了什么!”


    裴书誉侧身挡住他,不想让这场闹剧继续。等乔枳实甩开他的手,稍微冷静一点才说:“陆赫安生病了,需要休息。你声音小一点,我先出去了,你们聊。”


    说完,裴书誉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把空间留给这两人。


    可他刚迈出一步,陆赫安在后头虚弱地说:“别走,就在这。”


    而乔枳实也在他面前拦着。


    裴书誉就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乔枳实看着这两人之间无声的拉扯,尤其是陆赫安对裴书誉那种下意识的依赖和挽留,气得浑身发抖。


    他撞开裴书誉,指着陆赫安,声音带着哭腔和质问:“陆赫安!你告诉我!如果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一开始为什么要答应和我联姻?!”


    陆赫安的视线终于从裴书誉身上移开,落在乔枳实脸上,平静无波:“家里安排。”


    “那你失忆之后呢?!”乔枳实不甘心地追问,“你失忆后还陪我逛街了呢!”


    “为了躲避某些人的监视,需要找个幌子。”陆赫安回答得干脆利落。


    乔枳实脸上一白,又急急地道:“那……那你送我那些礼物……那也是幌子吗?!”


    “礼尚往来。”陆赫安淡淡道。


    “那……那……”乔枳实拼命回想,还想找出更多“证据”,可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那”了半天,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还以为……陆赫安失忆后他就有机会了,还以为陆赫安迟早会被他打动,迟早会喜欢上他的。


    巨大的委屈和难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床上那个即便病着也依旧俊美、却对他冷酷无比的alpha,又看了看旁边脸色僵硬的裴书誉,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可能真的只是一厢情愿的笑话。


    “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乔枳实弱弱说。


    万万没想到,这个哭包半天憋出来这一句。


    裴书誉不忍心打击他,陆赫安却打算把坏人做到底。


    “你知道你哥哥背地里在做什么勾当吗?”


    乔枳实收住眼泪,反驳:“你!你说话真难听,我们家是做正经生意的!什么叫勾当!”


    “你还记得你家的科研项目‘人造腺体’吗?”


    “记得啊,怎么了?”乔枳实不解地问。


    陆赫安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说:“这个项目,你哥表面上是造福人民,实际上只是为了自己吧。你们家的人造腺体技术已经用在自己家的员工身上了,这件事你不知道吗?少了这么多omega员工,你就没怀疑过吗?”


    乔枳实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你胡说!你诬陷我哥!你少血口喷人!”


    他哥虽然对他态度很差,但乔枳实知道,是因为自己太没用了,所以他哥才会这样,不就是恨铁不成钢嘛。而且每次说给他关起来,也没真的干过。


    但是之前的omega失踪案他是知道,里面有……大量他们家的员工吗?不可能的吧!


    陆赫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微微撑起身体,直视着乔枳实:“信不信由你。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他看着乔枳实瞬间苍白的脸,嘴唇微张,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行了,你别刺激他了。”裴书誉出声打断,他上前一步,挡在了陆赫安和乔枳实之间。


    陆赫安乖乖听话,闭嘴了。


    裴书誉转向呆立原地、浑身发抖的乔枳实,知道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语气放缓了些:“乔枳实,你现在回去。就当没见过我们,今天听到的话,一个字也别跟你哥提。”


    他看着乔枳实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补了一句,这次声音带点威胁的意思:“如果你说出去,我不介意现在把你打晕,绑在这房间里,直到船靠岸。”


    裴书誉不知道乔枳实会不会说出去的。


    如果乔枳实不听自己的威胁,回去后就告诉乔松砚,下一秒乔松砚就会带人来杀人灭口。


    乔枳实恨恨地瞪了裴书誉一眼,又哀怨地看了一眼陆赫安,嘴唇哆嗦着,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委屈、恐惧和一丝不愿相信的挣扎揉杂在一起,最终化为一股无处发泄的怨气。


    乔枳实看看面色冷峻的裴书誉,又看向陆赫安。陆赫安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裴书誉,一刻都没落在他身上。


    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转身,哭着冲出了房间,脚步声在走廊里凌乱地远去。


    房门合拢的轻响过后,房间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


    裴书誉转过身,问道:“你故意的?故意和他说这些,刺激他?”


    乔枳实是个不稳定因素,裴书誉也在赌。


    陆赫安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平静道:“我说的是事实。”他顿了顿,声音哑了些,“你难道想看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裴书誉沉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刻接话。


    他知道陆赫安说得有道理,乔枳实继续蒙在鼓里,确实更危险。现在是拿自己家员工开刀,以后呢?要是都没用,谁能保证最后不会动到乔枳实头上。


    毕竟他们血脉相连,又同为A级omega。


    是最合适的实验对象。


    “你就不怕他承受不住,反而跑去向乔松砚告密?到时候我们俩都得交代在这。”裴书誉走到床边,伸手再次探了探陆赫安的额头,更热了。


    陆赫安感受着他掌心微凉的触感,舒服地眯了眯眼,像只被顺毛的猫,语气却带着笃定:“他不会。胆子挺小的,他怕他哥。”


    裴书誉收回手,刚想再说什么,陆赫安却像是耗尽了力气,重重地咳嗽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裴书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还是转身先倒了杯水递给他。


    本来邮轮在海面上平稳地行驶着,突然整体晃荡了几下。广播立刻响起来,提醒乘客们在房间里面呆着,刚刚是遇到一个海浪,很快就会恢复,不用担心。


    乔枳实因为这个小海浪,一时间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地冲回自己的客房舱门,眼泪糊了满脸,心脏还在因为刚刚听到的消息而狂跳不止。


    他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房卡,试了几次才将门刷开。


    刚一进门,就撞见了正从里间走出来的乔松砚。


    乔松砚穿着熨帖的休闲西装,正准备出门,看到乔枳实这副狼狈不堪、眼睛红肿的模样,脚步顿住,眉头立刻厌恶地拧起:“怎么回事?”


    乔枳实吓得一哆嗦,慌忙用手背擦掉眼泪,低下头,声音带着未散的哭腔和心虚:“没……没什么,刚才船太晃了,我,我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疼哭了。”


    他撒谎了,心跳更快了。


    乔松砚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冰冷,好像没怀疑他这套措辞。最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呵,真没用。走个路都能摔跤。”


    乔枳实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反驳。


    沉默在他们间蔓延,压抑得让乔枳实喘不过气。


    乔枳实还是有点难过的,竟然真的相信他会因为摔倒哭成这样,他在他哥的心里到底是多没用的形象!


    过了半晌,乔枳实还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声音细若蚊蝇地问:“哥……你这次出来,为什么……带了那么多人啊?那些都是公司的研究员吧?”


    乔松砚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你现在倒想管起我的事了?”


    乔枳实吓得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我就问问……好奇嘛……”


    乔松砚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莫测,最终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警告他:“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要老老实实在这呆着,直到下船,别给我惹麻烦……”他顿了顿,抛出一个诱饵,“我答应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到下船,我会让陆赫安和你在一起的。”


    乔枳实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啊?哥……你、你打算怎么做啊?”


    乔松砚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转身走向门口,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说了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要安分,我就能做到。”


    房门在乔松砚身后关上。


    空荡的套房里,乔枳实独自站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哥哥的承诺,陆赫安的指控,像两股相反的力量撕扯着他。


    他究竟该怎么做?


    而门外,乔松砚并未立刻离开。


    他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中带着一种即将达成目标的狂热,低声喃喃自语:“就快了。快要成功了。”——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其实也还好吧!


    第72章 第 72 章 起来,临时标记我。……


    因为海上的一点小插曲。


    邮轮为了安抚乘客, 特地举办了舞会表演。


    想到陆赫安和裴书誉可能会去,乔枳实还是壮着胆子和乔松砚申请了。在乔松砚审视的目光下,他再三保证不会乱跑, 不会乱整幺蛾子, 乔松砚才勉强答应他。


    “哥, 你去吗?”乔枳实小心翼翼地问。


    乔松砚正在和手下视频通话, 闻声关掉麦克风,“我不去,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以为谁都像你, 每天只想着玩。”


    乔枳实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哥你忙,你忙!”说完,立马溜出了房间, 走的时候还不忘给他哥带上门,轻轻的。


    门一关, 乔松砚脸上那点不耐烦迅速褪去。他重新打开麦克风, 对着屏幕那端, 声音沉稳:“准备就绪,可以开始实验了。我稍后就到。”


    他切断通讯,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仿佛只是去参加一场寻常会议。


    乔松砚独自走出客房, 脚步沉稳地穿过铺着华丽地毯的走廊,没有走向上层甲板热闹的舞会区域,而是转向了船员通道,刷开一道需要特殊权限的门禁, 身影消失在通往邮轮深处工作区的楼梯间。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拐角阴影里,一个身影正屏息凝神。


    是乔枳实,他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鬼使神差地跟了上来。他看到哥哥进入了通常禁止乘客通行的区域,心头疑云更重,咬咬牙,趁门禁即将闭合的瞬间,闪身跟了进去。


    下面的通道光线昏暗,充斥着机械运转的低鸣和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乔枳实小心翼翼地跟着,七拐八绕,每一步都很小心。像个小老鼠一样走了许久,他终于最终看到乔松砚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停下,再次刷卡,门无声滑开,里面透出冰冷而明亮的白光。


    和他们家企业的工作环境有点像。


    真有实验室啊?!


    乔枳实躲在管道后面,悄悄探头望去。门内的景象让他瞬间瞳孔放大!


    那并非什么普通的储物间或杂物间,而是一个设备极其先进、宛如正规医学实验室的空间。


    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研究人员正在忙碌,而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实验室中央并排摆放着几个透明的维生舱,舱内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形轮廓,身上连接着各种管线。


    乔松砚正背对着门口,对其中一个研究员吩咐着什么。乔枳实隐约听到了“腺体活性”、“数据记录”、“最后阶段”等零碎的词语。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陆赫安没骗他?他哥真的……真的……


    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让他大脑暂时失去思考,他得,他得离开。他要去找,他能去找谁?


    乔枳实躲在冰冷的管道后面,心脏狂跳得像要挣脱胸腔。


    他深呼吸几次,颤抖着掏出个人终端,将实验室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维生舱和穿着防护服的身影快速拍下。


    冰冷的恐惧席卷了他,他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乔枳实从新屏住呼吸,趁着里面的人重新专注于工作时,猫着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溜。好不容易回到起点,他急切地伸手去推,门却纹丝不动。


    完了,他哥进来是刷卡的。他没有。


    啊啊啊出不去了!


    乔枳实瞬间慌了神,额头上渗出冷汗,一种被困在绝境的无助感涌上来,急得眼圈发红,几乎要哭出来。


    他在起点被抓和在实验室门口被抓有什么区别!越努力越绝望!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轻轻拍上了他的肩膀。


    “!”乔枳实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尖叫出声,猛地转过身,背脊紧紧抵住冰冷的金属门。


    拍他的是一个穿着深色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是他哥哥身边的保镖之一。保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枳实大脑飞速运转,恐惧着对方会立刻将他押送回哥哥面前。他强自镇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发颤:“我想去参加舞会,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走、走到这里了……”


    这理由有点蹩脚,连他自己都不信。


    然而,保镖只是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洞察了一切,却又什么都没说。随后,保镖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权限卡,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


    “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门锁解开了。


    “少爷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了。”保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乔枳实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话都说不利索了:“谢、谢谢!我这就走!”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门缝里挤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沿着走廊狂奔,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


    保镖站在原地,目送着乔枳实仓惶逃离的背影完全消失。过了大概几分钟,确认周围再无他人,他才不紧不慢地掏出一个微型对讲机,按下通话键:“乔先生,乔枳实少爷刚刚跟着您进来了……”


    ……


    乔枳实握着终端,跑出禁区。心跳还是久久不能平复,现在他该去哪里?船上的人谁能帮帮他。什么交易都是他哥哥来办的,他都不认识啊!


    对了!还有两个人。


    他快步跑向客舱区域,顺着记忆里的房间号,敲响了房门。因为太紧张一时忘记说话,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开门开门快开门!不管你们在干什么都请先开门!


    坚持不懈的敲了大概一分钟。


    门打开了。


    是陆赫安开门,脸色阴沉,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果然!他们刚刚有在干什么吧!


    在他敲门前几分钟……


    裴书誉拿着水和药片,递到陆赫安嘴边。“吃药,中午的。”陆赫安就着他的手吞了药,但高烧带来的晕眩和无力感并未立刻缓解,他烦躁地闭上眼。


    “吃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裴书誉看着他依旧潮红的脸,语气带着一丝不善,“那就别吃了,你死在这吧。”


    陆赫安掀开眼皮,斜睨了他一眼,忽然伸手,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猛地攥住裴书誉的手腕,用力将人拉向自己。


    裴书誉猝不及防,身体失衡,差点栽倒在他身上,两人瞬间靠得极近,鼻尖轻轻靠了一下,又分开。


    陆赫安的视线牢牢锁住他,然后目光从他呆滞的眼睛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那张紧抿的唇上。他喉结滚动,一点点凑近……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得近乎疯狂的敲门声。


    裴书誉猛地回神,开始挣扎:“我去开门!”


    陆赫安却箍得更紧,声音沙哑带着不满:“让他等着……亲一下再走,给我亲一下。”


    “干什么你!”裴书誉用力想挣脱他的钳制。


    一个执意要去开门处理突发状况,一个偏要索吻不肯放人,两人就这样无声地拉扯、磨蹭了将近一分钟。


    最终,裴书誉几乎是用了巧劲才挣脱开来,现站在一旁瞪着他。陆赫安烦躁地快步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房门。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神人。


    门外,是去而复返、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乔枳实。


    陆赫安看着坏了他好事的乔枳实,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语气极差:“又什么事?”


    乔枳实语无伦次:“找、找你们有急事!要事!让我进去说!进去说!”他急切地想往屋里挤。


    裴书誉在陆赫安身后出声,声音还算平稳:“让他先进来。”


    陆赫安侧身,乔枳实几乎是扑进房间的。


    他立刻掏出终端,手指颤抖地点开相册,将那些模糊的照片亮给陆赫安看,开始语无伦次:“怎么办怎么办!我哥他真的……真的……实验……腺体。陆赫安,你……你能不能帮帮他……”


    陆赫安嗤笑一声,语气冰冷:“我怎么帮他?”


    乔枳实求助地看向看起来更冷静的裴书誉。


    裴书誉接过终端,仔细看着那些因为手抖而拍得十分模糊的照片,眉头紧锁。陆赫安也凑过去瞥了一眼,挑眉道:“怎么还自带马赛克效果。”


    乔枳实一愣,抢过终端自己一看,更是绝望:“啊啊啊!我当时手太抖了!怎么办啊!”


    裴书誉将终端塞回他手里,安抚道:“你先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哥这件事,牵扯太大,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千万别再插手了。”他顿了顿,问了个关键问题,“你来的时候,有其他人看见吗?”


    乔枳实摇头:“没有,我很小心的……”他猛地想起来,愁眉苦脸说:“但是我逃出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我哥的保镖……是他给我开的门……”


    此话一出,陆赫安脸色骤变,猛地看向裴书誉:“我们得赶紧走了。”


    乔枳实还没反应过来:“欸?怎么回事?你们去哪里?”


    裴书誉瞬间明白了陆赫安的意思,对乔枳实快速说道:“你哥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你也立刻回自己房间,记住,一口咬死从来没见过我们。”


    说完,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乔枳实,拉着陆赫安,迅速离开了房间,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独留懵逼的乔枳实一个人。


    怎么就?都走了?!


    长长的走廊,仿佛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因为舞会的原因,所有乘客都去了,走廊空荡荡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裴书誉拽着陆赫安刚冲出不远,突然脚步一滞,猛地甩开他的手:“不对,你留在那也没事,乔松砚不敢动你。”


    陆赫安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踉跄了一下,本就头晕,现在更是一阵眼前发黑。他勉强站稳,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乔枳实那消息,是只说给你一个人听的么?我也听见了。乔松砚要灭口的,”他竖起两根手指,在裴书誉眼前晃了晃,“是我们两个。”


    两人又走了段距离,几乎同时察觉到异样。


    身后有脚步声,不远不近地缀着。


    裴书誉的直觉向来很准,他不再多言,一把拉住陆赫安的手腕,加快了步伐。然而,他们快,后面的人也快;他们跑起来,后面密集的脚步声也立刻变成了奔跑,甚至能听到有人摁着耳麦低声报点的声音:“目标向船尾方向移动……”


    果然是乔松砚的人!


    这样下去,在封闭地带很快就会被合围。


    裴书誉眼神一凛,当机立断。他猛地停下转身,面对那个追得最近的黑衣人,强大的Alpha信息素如同无形的暴雪,精准地压了过去!


    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身边的陆赫安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全靠裴书誉拉着才没倒下。


    裴书誉心头一紧,赶紧扶住他:“你怎么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信息素波及到了陆赫安。


    陆赫安急促地喘息着,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种难耐的沙哑:“不关你的事……我知道了,我好像不是发烧……”他抬起眼,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血丝,“是易感期……我的易感期提前来了。”


    易感期!


    裴书誉的心沉了下去。


    一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信息素会不受控制地外泄,对于追踪者而言,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指路标。他就算想把陆赫安藏起来,也是无用功。


    必须另想办法。


    裴书誉大脑飞速运转,目光锐利地扫过墙壁上的通道标识和舱室分布图。他想起登船时瞥见过的安全须知,大型邮轮通常会配备救生艇等应急设施。


    这些救生艇通常存放在船舷两侧或船尾,尽可能靠近起居和服务处所,并有明确的逃生方向指示。


    “走!”裴书誉不再犹豫,半扶半抱着因为易感期而开始浑身发烫、意识有些模糊的陆赫安,凭着记忆和对船舶结构的基本判断,朝着船尾可能存放救生艇的区域艰难移动。


    他现在只希望,乔松砚的手还没那么快伸到邮轮的每一个角落。


    另一边的乔枳实也听从裴书誉的话,老老实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平静无波的海面,内心隐约泛起一丝不安。


    “咔哒。”


    房门被轻轻推开。


    乔枳实猛地从阳台边转过身,心脏骤然缩紧,看到乔松砚缓步走了进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称得上平静,但那双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将乔枳实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不是去了舞会吗?”乔松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乔枳实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避开哥哥的视线,声音有些发虚:“去、去了……舞会不太好玩,就……先回来了。”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但微微颤抖的尾音出卖了他。


    “是吗。”乔松砚说话淡淡地。


    乔枳实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疑问。


    乔松砚走到房间中央的沙发旁,优雅地坐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支烟,慢条斯理地点燃。


    烟雾袅袅升起。


    “哥……你、你怎么来我这了?”乔枳实鼓起勇气问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乔松砚吐出一口烟圈,隔着烟雾看他:“我不能来?”


    “可以,当然可以。”乔枳实连忙摆手。他看着哥哥平静得过分的脸,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想起裴书誉的警告……他必须做点什么。


    “哥……那个……能不能商量一件事情?”乔枳实的声音细若蚊蝇,有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说。”乔松砚弹了弹烟灰,语气依旧平淡。


    乔枳实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说道:“我、我不喜欢陆赫安了,我不要他了!哥你不用帮我了!所以……所以你能不能……放过他?行吗?”


    他说完,紧张地等待着哥哥的反应。


    然而,乔松砚只是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近乎愉悦的低笑。他抬起眼,目光落在乔枳实惨白的脸上。


    “乔枳实,”他慢悠悠地开口,说出的话让乔枳实瞬间毛骨悚然,“你果然……还是最适合被关起来。”


    话音未落,套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保镖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如同铁杵似地站定在乔枳实身边。


    乔枳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又难以置信地望向依旧安稳坐在沙发上的哥哥。他张了张嘴,“哥……你……你怎么可以……你要把我关起来吗?”


    乔松砚大步走过来,一把攥住乔枳实的手腕,完全无视了他的控诉。


    他对着两旁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把他关在这里,看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离开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来接触他。”


    “哥!你不能这样!你放开我!”乔枳实拼命挣扎,保镖的手像钳子一样,掐的他肩膀生疼。眼泪涌了出来,既是疼的,也是怕的。


    但乔松砚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被两个强壮的保镖一左一右摁住。


    “你太让我失望了,乔枳实。”在他离开前,还给乔枳实扔下最后一句话,“老老实实待着,等下船了我再找你算账。”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几乎就在乔枳实被囚禁的同一时刻,邮轮下层某条僻静的走廊里,裴书誉猛地合上又一个空置舱室的门,


    “该死的,救生艇呢?!”裴书誉低咒一声,额角渗出汗珠。他拉开了几个舱门,里面要么是杂物,要么空空如也。


    豪华邮轮的结构比他想象的更复杂,应急设备的存放位置也并非一目了然。


    而更糟糕的是,靠在他身上的陆赫安情况越来越不妙。


    甚至易感期的热潮还没完全爆发,alpha强大又紊乱的信息素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弥漫在狭小的空间乱撞。


    裴书誉也是alpha,这些信息素搞的他也越来越烦躁。


    陆赫安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呼吸急促而滚烫,意识模糊地蹭着裴书誉的颈侧,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书誉……难受……”


    裴书誉只能先安抚一句:“你再忍忍。”


    救生艇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裴书誉环顾四周,这条走廊似乎通往轮机舱或一些不常用的设备间。他瞥见前方拐角处有一个标着监控室的隔间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没有时间犹豫了!


    裴书誉半拖半抱地将陆赫安挪过去,谨慎地推开那扇门。


    里面没有人,估计也是去参加舞会了,暂时没有危险迹象。


    他先将陆赫安安置在一个椅子上,让他靠着。


    陆赫安眼神涣散,额发被汗水彻底浸湿。他下意识地抓住裴书誉的衣角。


    “别走……”陆赫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易感期alpha特有的、近乎本能的占有欲和不安,“别离开……”


    裴书誉无心管他,他伸出一只手给陆赫安拽着。目光紧盯监控,那些人正在一间房一间房搜查,下一个他们要来的肯定就是监控室。


    这里呆不了多久,他们得赶紧离开。


    但是陆赫安的状态……


    好像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裴书誉咬咬牙,走过去,“陆赫安,你还有力气吗?起来,临时标记我。” ——


    作者有话说:我是不是写了很多!快和好了!


    什么误会赶紧解开吧![猫爪]


    盆友禁止我看评论了[求你了],而且我这里有点抽风欸,看不见好多评论,盆友可以看见,想回复都回不了。(挠头)


    第73章 第 73 章 “我们这算……殉情吗?……


    陆赫安怀疑自己做梦了, 美梦。


    他听到了什么?


    裴书誉朝他索要标记吗?


    幸福来得太快,他没反应过来。


    裴书誉有点不耐烦了,“你来不来。”其实正常来说, 换他标记应该也行。但是怕给陆赫安整死, 字面意思上的, 万一刺激到他的信息紊乱症……


    看陆赫安这迷迷瞪瞪的样子, 估计也没听进去他的话。裴书誉一拍脑门,背过身去, 自己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你当没听见吧, 就当我随口一说……”


    “唔!”


    话没说完,身后突然有股蛮力猛地贴了上来。


    易感期Alpha的本能被那句邀约彻底点燃,此刻早压过了所有理智。


    陆赫安滚烫的身子像烙铁似的,紧紧熨帖着他的后背。一只手臂用力箍住他的腰, 另一只手卡在他的下颚,迫使他微微抬头。


    裴书誉浑身瞬间绷紧, 颈后那处脆弱的腺体暴露在对方灼热的呼吸里,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直窜上来。几乎是Alpha的本能反应, 他手肘向后一顶,想挣开这太过危险的禁锢。


    “别动……”陆赫安的声音沙哑又压抑,贴着他的耳廓响起,“是你……让我标记的……”


    是啊, 这是他自己选的。


    为了让陆赫安清醒些, 为了从眼下的困局里脱身。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身体里每一个叫嚣着要反击的细胞,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紧绷的身子一点点逼着自己放松, 甚至微微低了低头,把腺体更清楚地送到对方面前。


    赶紧弄完赶紧走!


    下一秒,尖锐的刺痛猛地从颈后蔓延。


    裴书誉闷哼一声,闭上眼,清晰地感觉到牙齿刺破皮肤的触感,还有随之而来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辛辣的信息素强势涌进来。


    那感觉熟悉又陌生,裹着陆赫安独有的气息,蛮横地闯进他的感知里,搅得他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头也晕乎乎的。


    之前好不容易适应的,但是几年没做了……现在计划都被打乱了。


    他死死咬着下唇,忍着这份不适,尽量克制自己想打人的冲动,任由陆赫安完成这个临时标记。


    等陆赫安终于松开他时,两人都喘得厉害。


    裴书誉腿一软,往前踉跄了半步,被陆赫安从身后扶住。


    标记结束后的片刻安静里,陆赫安眼里的迷茫好像真的淡了些,呼吸虽还急促,却少了那种濒临失控的狂躁。他低下头,望着裴书誉后颈上那个新鲜的、属于自己的印记,眼神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刚刚是不是想揍我?”陆赫安问。


    “没有。”裴书誉挣开他的搀扶,背对着他理了理衣领,想遮住颈后的痕迹,也想掩住心里的波澜。他没回头,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却努力端着平静:“现在,冷静点了吗?能走了吗?”


    “恐怕不能。”


    空气里,陆赫安的信息素像蟒蛇一样缠在裴书誉身边。


    标记一个alpha,远不如去标记一个omega来的有效。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他还能上哪里去把乔枳实抓过来吗?


    “能清晰地回答问题,证明你可以的。”裴书誉率先拉开一点小缝隙,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把门完全拉开,“好了,赶紧走。马上走不掉了。”


    陆赫安将头抵在裴书誉的头上,“现在去哪里?”


    裴书誉烦躁地将他推开,不耐烦道:“去找有没有救生艇。我已经联系肖青阳了,现在拖延时间等到救援就行。出去后,得赶紧走,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很快就会被追上。”


    陆赫安听完,又像软体动物一样贴上去,“我还是没力气。”


    够了……


    裴书誉瞪他一眼,拽着他跑出去。


    alpha遗留在原地的信息素能留存多久和等级有关。


    等那些人后知后觉赶到监控室,瞬间都捂住口鼻,好冲的信息素!这什么情况!?刚刚这两人?在监控室干什么了?!


    乔松砚也不知道这群人看到了什么,就看到他们全都停在原地,怒吼道:“你们在干什么?!快去看监控,赶紧把这两个人给我抓回来!”


    几个保镖立刻回神,顾不上这个信息素的冲击,争先恐后地跑到屏幕前。


    监控画面里,裴书誉半架着陆赫安的身影在一条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在这里!他们往左舷甲板方向去了!”盯着屏幕的人立刻喊道,“留一个人在这继续盯着!其他人跟我来!”


    尽管陆赫安因为临时标记恢复了些许力气,不再完全需要裴书誉拖行,但乔松砚派来的人手实在太多。


    狭窄的通道内,Alpha信息素的对抗激烈却短暂,裴书誉和状态不稳的陆赫安显然处于下风。


    等级再高也受不了车轮战。击退一轮再来一轮。


    更糟的是,几乎所有乘客都被盛大的舞会吸引在主甲板区域,这片区域空荡得可怕,他们的逃亡无人注意,也无人阻碍。


    退路被彻底封死,两人被一步步逼到了船尾的露天甲板。


    夜风凛冽,海风吹散了萦绕在裴书誉身上的的Alpha信息素,却也带来了不少追兵。


    裴书誉揽着陆赫安,一步步向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凉的船舷栏杆。他向下瞥了一眼,心脏骤缩。船身太高,有一种一眼望不到底的感觉,漆黑的海面在远处邮轮灯光的映照下泛着破碎的冷光,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沉闷而遥远。


    这个高度跳下去,巨大的冲击力足以让人昏迷,即便侥幸清醒,在这茫茫大海上,带着一个易感期的Alpha,根本不可能逃脱。


    “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乔松砚不紧不慢地跟在手下身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


    “别跑了,裴书誉。”他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冷酷,“这么高跳下去,就算你没摔死,方圆百里都没有陆地。你带着一个易感期的Alpha,存活率是零。何必呢?”


    裴书誉咬牙,他知道乔松砚说的是事实。


    陆赫安靠在他身上,低低地笑了一声,气息喷在裴书誉耳侧:“我们这算……殉情吗?”


    刚刚他也用了信息素,现在体力有点透支,加上是临时标记,根本缓解不了他的易感期,现在又有点反扑地势头。


    “你快闭嘴吧。”裴书誉低声斥道,目光死死盯住乔松砚。


    乔松砚挥了挥手:“活捉他们。”


    一名保镖得令,谨慎地上前,试图伸手去拉陆赫安。裴书誉眼神一厉,动作快如闪电,单手格开对方的手,另一只手顺势夺过了对方腰间的配枪,同时手臂一揽,将那名保镖勒住,枪口直接抵上了对方的太阳穴!


    “都别过来!不然我开枪了!”裴书誉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甲板上瞬间剑拔弩张。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刹那——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子弹并非来自裴书誉,而是来自乔松砚的方向!


    只见乔松砚不知何时已夺过身旁另一名保镖的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子弹精准地射入了被裴书誉挟持的那名保镖的额头。


    那名保镖连哼都没哼一声,瞬间毙命,身体软了下去。


    裴书誉手臂一沉,下意识松开了力道,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便重重地倒在了甲板上,鲜血汩汩流出,很快便顺着倾斜角度淌向乔松砚的方向。


    乔松砚面不改色地将枪递还给旁边目瞪口呆的保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他抬眼看向裴书誉,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拿他威胁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裴书誉将陆赫安放到地上,靠着墙壁。陆赫安紧闭双眼,很痛苦的样子。他别过头看着地上瞬间死亡的保镖,眼神也冷下来。


    乔松砚的冷血远超他的想象。


    他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枪,枪口缓缓下移,最终,对准了自己的后颈,也是对准了腺体的位置。


    “那拿我的腺体呢?”裴书誉的声音异常平静。


    乔松砚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裴书誉。他想要活捉裴书誉,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他拥有s级Alpha的腺体!


    “你想活捉我,”裴书誉紧盯着乔松砚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是因为想要我的腺体吧。如果你想要,就站在原地别动。回答我一些问题,得到答案后,我可以考虑跟你走。”


    乔松砚眯起眼睛,权衡片刻,最终还是对腺体的渴望占据了上风:“……你说说看。”


    裴书誉深吸一口气,问出第一个问题:“你说的人造腺体实验,是不是已经失败了?”


    乔松砚脸色更难看了,但没有否认:“是。”


    他的脑海里闪过实验室里那可怖的一幕:植入人造腺体的员工最初看似正常,短短五分钟后却突然发生剧烈排异,痛苦地抓挠自己的脖颈,直至血肉模糊。


    明明已经经过上百次实验,数据已经很接近了,可惜还是失败了!


    人造腺体这条路,目前看来走不通。


    他原本最理想的目标是陆赫安的腺体,但为了安抚乔枳实,暂时按捺不动。


    当得知裴书誉也在船上时,这个更优质、更不易引起陆家疯狂报复的目标,自然成了他的新选择。


    “你想给自己换腺体,对吗?”裴书誉继续问。


    “是。”乔松砚回答得干脆。


    只要他变成了alpha,就不会再被别人指指点点。他可以享有alpha的权利,不用再听什么你们omega只有联姻生子这一条路等等废话!


    “之前失踪的关子岑,是不是因为拍到了这些,才被你盯上的?”


    “是。”乔松砚毫不避讳。


    “最后一个问题,”裴书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和霍斯,是什么关系?”


    乔松砚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疑惑:“霍斯?这是谁?”


    裴书誉心头一沉:“你们不认识?”


    “不认识。”


    线索在这里断了,乔松砚的回答不像作假。裴书誉还想再问……


    “够了!”乔松砚却突然失去了耐心,他脸上闪过一丝阴鸷,“裴书誉,我突然改主意了。活捉一个陆赫安也够本了。”他猛地一挥手,对保镖下令:“去,把陆赫安给我带过来!至于裴书誉,弄死了,丢到海里去。他知道的太多了。”


    保镖们得令,一步步朝着裴书誉走去,但是又恐惧裴书誉手里的枪,所以行动缓慢。


    两方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试探着。


    正当保镖们缓慢逼近,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时,旁边一个保镖突然快步上前,将一个正在震动的终端恭敬地递到乔松砚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乔先生,是……那位先生的紧急通讯。”


    乔松砚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现在?”


    “是的,非常紧急。”


    乔松砚深吸一口气,似乎对通讯另一端的人颇为忌惮,他抬手示意逼近的保镖们暂停动作,然后接过了终端。屏幕上弹出一个视频请求,他点了接通。


    终端屏幕上并未显示对方的全貌,只能看到一个坐在阴影中的男人轮廓,光线刻意避开了他的脸部。


    一个经过处理的、略带电子音的声音传了出来,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乔先生,裴书誉现在还不能杀。我有些话,需要和他谈谈。”


    乔松砚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强压着怒气,但显然不敢直接违抗,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希望你明白你在做什么。”他极不情愿地示意手下,“把终端给他。”


    一名保镖谨慎地走上前,将还在通话中的终端递向裴书誉。


    裴书誉一手仍紧握着枪,警惕地看了一眼乔松砚和他周围虎视眈眈的保镖,另一只手接过了终端。屏幕转向他,他看着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轮廓,心中充满了警惕和疑问。


    “你好啊,裴书誉。”那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仿佛老友重逢般的熟稔,“又见面了,小朋友。”


    裴书誉眉头紧锁,冷声回应:“又?我从未见过你。”


    “啊~”对方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语调轻快得诡异,“你不记得了吗?没关系,没关系,我有录像哦,你可以看一下,帮你回忆一下。”


    裴书誉心中疑窦丛生,但眼下能拖延时间就是好事,他耐着性子没有打断。


    很快,一段视频开始播放。画面起初非常晃动,光线也很昏暗,只能听到录制者调试设备的细微声响和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更年轻,没有经过处理:“陆会长,你可要看好了,我们可是真的‘请’来了你的宝贝儿子。”


    镜头稳定了一些,开始移动,画面中出现了一艘旧船的船舱背景。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孩被粗糙的绳索背对背绑在一起,蜷缩在角落。


    镜头先是凑近其中一个男孩的脸——虽然稚嫩,但眉宇间依稀能看出陆赫安小时候的影子,男孩脸上满是惊恐和倔强。


    录制者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戏谑:“陆会长,不如你来认一下,哪个才是你的亲儿子?” 说着,镜头缓缓转向被绑在一起的另一个男孩。


    当那个男孩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时,裴书誉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一滞!


    那张虽然布满灰尘、血痕,却无比熟悉的脸,是他自己!


    画面在这里定格,然后视频结束。


    裴书誉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


    这是他完全没有印象的经历!他小时候……和陆赫安一起被绑架过?为什么他对此毫无记忆?这视频是p的吗?是合成的?


    终端那头,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怎么样,想起来一点了吗?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比你以为的要深得多啊,裴书誉。”


    裴书誉盯着终端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轮廓,声音冷淡:“你这视频是合成的吧?我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忘记也没关系,”那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宽容,“只是让你知道,我们很早就见过面了。我一直很欣赏你。所以你看,只要你加入我们,我保证你能完好无损地回到塞凡。连乔松砚,都奈何不了你。”


    一旁的乔松砚听到这番话,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加入你们?”裴书誉嗤笑一声,“你们是谁?”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那个声音带着戏谑的反问,“会不知道我是谁?”


    裴书誉瞳孔微缩:“你是‘逆党’的人?”


    对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抛出了诱饵:“只要你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一个你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


    裴书誉眉梢微挑,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哦?不如说来听听。”


    终端那头的人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很轻,乔松砚听得不甚真切,但能看到裴书誉握着终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


    虽然裴书誉脸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某种难以言喻的动摇,却悄然弥漫开来。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猛地将终端扔回给乔松砚的手下。


    “聊完了?”乔松砚阴恻恻地问,一把夺过终端掐断通讯,“那该办正事了。”他脸上杀机毕露,对着保镖厉声道:“把裴书誉给我弄死,立刻。”


    保镖有些犹豫:“可是乔先生,刚刚上面那位说……”


    “你是谁的人?!”乔松砚厉声打断他,眼神凶狠。


    保镖立刻噤声,不敢再言。


    乔松砚看得来火,一把抢过身边保镖的配枪,枪口直指裴书誉:“一群废物,看来还得我亲自动手。”


    还没等他开枪,一个身影猛地从船舱方向冲了出来,是被关着的乔枳实。


    他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看守,此刻像只护崽的母鸡,张开双臂踉跄着挡在了裴书誉面前,脸色惨白却语气坚决:“哥!哥!不要!别开枪!”


    乔松砚额角青筋暴起:“给我让开!”


    “哥!收手吧!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乔枳实带着哭腔喊道,“你现在回头,回联盟自首还来得及!”


    “我再说最后一次,”乔松砚持枪的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让开!”


    “不让!”乔枳绝望地闭上眼,“除非你开枪打死我!”


    “砰!”


    枪声炸响!子弹打在乔枳实脚边的甲板上,溅起几点火星!要不是裴书誉反应极快,猛地将他往后拉了一把,这一枪绝对会打中他的腿!


    乔松砚眼神疯狂:“你以为我不敢吗?!”


    乔枳实吓得腿都软了,带着哭音对身后的裴书誉小声说:“完了……他、他真的敢啊……”


    裴书誉无语地把他往后扯了扯:“所以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怕他真的把你们弄死啊!”乔枳实带着哭腔喊道。


    裴书誉:……


    行吧,心是好的。


    裴书誉将他彻底拉到自己身后,低声道:“看着点陆赫安。”然后他抬头,迎向乔松砚的枪口,试图做最后的周旋:“乔松砚,你杀了我,就不怕刚才那个人找你算账吗?”


    拜托,只要再拖一点时间,只要拖到救援来就好了!肖青阳!你怎么还不来!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乔松砚脸上杀意更浓,“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手指扣向扳机——


    就在这一刹那!


    “砰!”


    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地击中乔松砚持枪的手腕!


    “啊!”乔松砚惨叫一声,手枪脱手飞出!他捂住鲜血淋漓的手腕,痛得弯下腰。


    “保护乔先生!”周围的保镖瞬间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围拢过去,形成人墙。


    裴书誉也是一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


    “砰!”


    第二声枪响!一名正要去捡乔松砚掉落手枪的保镖应声倒地,额头正中一个血洞。


    “有狙击手!”保镖中有人惊恐地大喊。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数架印着联盟徽章的直升机如同神兵天降,从夜空中逼近,强烈的探照灯光束将整个船尾甲板照得如同白昼。


    直升机舱门大开,一条条速降绳抛下,全副武装、穿着联盟作战服的特勤人员动作迅捷地索降而下,瞬间控制住局面。


    在一架为首的直升机上,柯白站在舱门口,手持扩音器,冷静而威严的声音响彻甲板:“我们是联盟中央调查组!所有人放下武器,放弃抵抗!重复,放弃抵抗!否则将视为拒捕,就地格杀!”


    裴书誉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他举着枪的手缓缓垂下,脱力般靠在了船舷上。


    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柯白啊……


    幸好来了,不然他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他看着依旧昏迷的陆赫安还有旁边神经兮兮地乔枳实,说了一句:“得救了。”——


    作者有话说:裴:肖青阳!


    肖:别急[比心]祝你分手快乐的小白已经在路上了……


    第74章 第 74 章 干什么?干,你【营养液……


    从飞机上又下来一个女孩, 身侧挂着医药箱。


    裴书誉一看,医药箱上是他们塞凡的标志。


    那女孩利落地落在乔松砚那些人旁边。


    没人想到在这种时候还会有人负隅顽抗,一个保镖突然释放出alpha的攻击性信息素。估计是孤注一掷了打算挟持个人质。


    裴书誉迅速也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去抵抗, “小心!”


    距离太远, 肯定赶不上了。


    那个保镖暗自窃喜, 以为自己要成功时。


    女孩丝毫没受到影响, 听见声音,立马转头。反手就用医药箱砸了上去, 边砸边喊:“这招对我没用!我可是beta!”


    保镖:欸?


    裴书誉:……


    是根本不受信息素支配的beta啊,真好。


    柯白带来的联盟特勤队员行动迅速, 很快将乔松砚及其手下全部缴械制服。


    这个保镖享受了独一份的福利,被打的很惨。


    甲板上的混乱渐渐平息,只剩下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和海风的声音。


    柯白这才走到裴书誉面前,脸上挂着略带张扬的表情, 朝着裴书誉伸出手:“怎么样,惊喜吗?关键时刻, 还得是我来救你。”


    裴书誉借着他的力道, 从靠着的船舷上站起身, 因为脱力和之前的紧张,脚步还有些虚浮。他松开手,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平淡:“是挺惊喜的。肖青阳叫你来的?”


    “废话!当然是你们塞凡求我来的!”柯白哼了一声, 双手插回口袋, 视线扫过一旁意识不清的陆赫安和吓坏了的乔枳实,“不然你以为我乐意大半夜跑这公海上来兜风?”


    常跟在柯白身边的两个人听见这话都有点唏嘘。相互对看一眼,决定不戳穿老大。


    实际上,情况远比裴书誉想象的更巧合。


    肖青阳在塞凡接到裴书誉的紧急讯号后, 心急如焚,立刻向上级申请支援,自己则火速集结队员准备出发。他刚冲出大门,就撞见了正好来找裴书誉的柯白。


    柯白见他行色匆匆,顺口问了句:“裴书誉呢?你这?要去哪里?”


    肖青阳当时着急忙慌的,三言两语把邮轮上的危急情况说了。


    柯白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二话没说,直接动用自己联盟调查组的特殊权限,越级调用了最近基地的直升机和精锐特勤队,几乎是押着飞行员以最快速度赶了过来。


    这才堪堪在最后关头赶到。


    两人双双叹气,回去又要写检讨了。


    柯白没再多解释这些,他的目光落在裴书誉颈侧,那里虽然被衣领遮住大半,但依稀能看到一点不自然的红痕和齿印轮廓。


    他眼神微动,又瞥了一眼状态明显不对的陆赫安,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啧了一声:“看来我来得还挺是时候。”


    他转向带来的beta医疗官:“黎舒是吧,先给他们检查一下,重点看看那个,”他指了指陆赫安,“看样子快不行了。”


    黎舒立刻上前,裴书誉也让开位置,看着她给陆赫安做初步检查。


    “没什么大碍,就是信息素用多了,透支了。不过他好像在……易感期吧?他的omega在哪里?”


    柯白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了眼裴书誉:“你要上吗?”


    裴书誉还没说话,黎舒先开口:“欸?裴队长不是alpha吗?”


    “你没见过AA恋啊?”柯白说,“不过他两早就分手了,现在他俩应该算……前男友之间的藕断丝连?”


    裴书誉:……


    黎舒一愣,瞟了裴书誉两眼,呆呆地“哦”了一声,转而去检查乔枳实了。


    她闭嘴了,早知道不问了。


    “我没事,能不能去看看我哥哥,他的手,有事。”乔枳实一直惦记着。


    黎舒点点头,拎着医药箱转身就走,颇有一种我巴不得早点离开的感觉。


    其他在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也都被陆续押上来。清点了人数后,都被扣上手铐。


    柯白还留了一部分人负责看押他们回联盟。


    而裴书誉和乔松砚他们都被接到直升机上,邮轮还在照常行驶,那些沉浸在舞会里的乘客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救援的直升机在夜空下闪烁着信号灯,预示着这场邮轮上的惊魂之夜,终于接近尾声。


    直升机上,裴书誉随意找个地方坐着,让陆赫安靠着他,乔枳实也坐在他旁边。


    两人一左一右的,紧靠着裴书誉。


    主要是,乔枳实对面是乔松砚和柯白。


    他有点害怕,不敢坐到对面,坐在裴书誉旁边让他稍微有点安全感。


    乔松砚看着自家弟弟那副鹌鹑样,再想想自己精心布局却一败涂地,满腔怨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盯着乔枳实,忍不住控诉,声音怨毒:“乔枳实,现在我落到这步田地,你满意了?要不是你蠢笨如猪,屡次坏事,我何至于此!如果我是个alpha,拥有天生的优势,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突然被点名的乔枳实瑟缩了一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停地擦汗。头埋得更低,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裴书誉闭着眼假寐,懒得掺和这对兄弟的烂账。


    柯白却听不下去了,他本来正检查着安全带,闻言侧过身,二话不说,照着乔松砚的后脑勺就干脆利落地来了一巴掌!


    没用多少力气。


    “啪”的一声脆响,在机舱里格外清晰。


    乔松砚被打得脑袋猛地向前一栽,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感觉头骨都要裂开了。他难以置信地猛地转过头,怒视着动手的人——


    映入眼帘的是柯白那张漂亮得甚至有些过分的脸,的确是个omega,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柔媚,只有冰冷的嘲讽和毫不掩饰的武力压迫。


    “消停点吧你!”柯白嗤笑一声,“自己不行还怪上性别了?我也是omega,你看我弱吗?”


    乔松砚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呵!你不过是等级高罢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几乎是在咆哮。


    靠在裴书誉肩头的陆赫安不适地蹙紧了眉头,头动了动。


    裴书誉终于睁开眼,语气带着不耐:“行了。你的结局,难道会因为你多逞几句口舌之快就改变吗?”


    “你一个alpha怎么会懂!”乔松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失控。已经开始怨天怨地怨万物模式,对飞机上的人开始实施无差别攻击。


    “如果你也是omega!如果你的等级也像我一样!你就能明白这种被命运操控的窒息感!你们根本……”


    他激动的控诉戛然而止。


    因为柯白已经随手从旁边抄起一块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灰扑扑的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捏住乔松砚的下巴,用力一掐迫使他张嘴,然后将那团布团吧团吧,粗暴地塞进了他嘴里。


    “唔!唔唔唔!”乔松砚剧烈挣扎,眼球暴突,被那布料上隐约的机油和灰尘味呛得直犯恶心。


    柯白动作不停,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防止呕吐用的简易嘴套,利落地扣在乔松砚脸上,将那块布牢牢固定在他嘴里。


    做完这一切,柯白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满意地点点头:“这下总算安静了。”


    机舱里一片死寂,只有乔松砚痛苦的呜咽和直升机引擎的轰鸣。


    有一种世界终于清净的感觉。


    旁边一个年轻的特勤队员忍不住小声提醒,脸上带着点一言难尽的表情:“柯、柯队长……那个……好像是用来擦机身油污的抹布……”


    柯白挑眉,无所谓地耸耸肩:“哦,那正好,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万一……吃进嘴里……”


    “我想乔松砚少爷还没傻到吃机油的地步。”


    “好吧……”


    乔枳实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下意识地往裴书誉身边又缩了缩。


    呜呜呜还要多久才落地啊!


    直升机降落在联盟指定的停机坪时,已是凌晨。夜色深沉,只有几盏孤灯照亮着空旷的场地。


    裴书誉试着联系郁景珩,想让这位陆赫安的“好友”来接手烫手山芋,可通讯拨了几次都无人接听。他找人打听了一下,才得知郁景珩竟然不在本地,似乎临时有什么急事出去了。


    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因为易感期和信息素透支而意识模糊、浑身滚烫的陆赫安,裴书誉揉了揉眉心,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看来,只能先送医院了。


    柯白开来了车,裴书誉几乎是半抱半拖地把陆赫安塞进了后座。


    一路上,陆赫安的情况似乎更糟了,易感期的热潮完全失控,浓烈而紊乱的信息素充斥着狭小的车厢,他无意识地靠着裴书誉,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里发出难受的呓语。


    开车的柯白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嫌弃地皱紧了眉头,把车窗降下一条缝,让冷风灌进来吹散些那令人不适的气息。“啧。”


    车子终于驶抵医院急诊部门口。裴书誉刚要下车把陆赫安弄出来,原本昏沉的人却突然挣扎起来,手臂胡乱挥动着,声音沙哑带着抗拒:“不去……不去医院……”


    裴书誉耐着性子按住他:“别乱动!你易感期加上信息素透支,不去医院你想去哪?”


    “不去医院……回……回家……我家里有、有特制的抑制剂……”


    裴书誉一愣:“你确定?”


    陆赫安用力点头,眼神涣散:“有……回去……”


    裴书誉看着他那副样子,又想到去医院可能引来更多关注和麻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驾驶座的柯白说:“麻烦改道吧,回他家。”


    柯白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没多问,利落地打了方向盘。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陆赫安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柯白突然开口,声音在引擎声中显得有些飘忽:“裴书誉,如果……”


    裴书誉的注意力大部分还在努力压制身边不安分的陆赫安身上,闻言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目光并未从陆赫安身上移开。


    柯白透过后视镜,看到裴书誉那副全心系在陆赫安身上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两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


    车子最终停在了陆赫安公寓楼下。裴书誉谢过柯白,再次半扶半抱地将陆赫安弄下车。


    柯白看着他们踉跄的背影,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驱车离开了。


    裴书誉架着陆赫安走进电梯,来到公寓门口。他试着输入了上次陆赫安告诉他的密码,如果陆赫安没改的话。


    “嘀”的一声,门竟然真的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带着久未住人的清冷气息。


    裴书誉也顾不上开灯,凭着记忆摸黑将陆赫安直接扛进了卧室,扔在了那张大床上。


    陆赫安一沾到床,便蜷缩起来,难受地呻吟着。


    “抑制剂呢?放在哪里?”裴书誉打开床头灯,俯身问他。


    陆赫安眼神迷离,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几个音节,根本说不清楚。


    裴书誉无法,只能自己动手找。


    他翻遍了卧室的抽屉、柜子,甚至客厅的药箱,哪里都没有所谓的特制抑制剂。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扇始终紧闭的房门上。


    那扇门,之前他还没来得及看,陆赫安就回来了。


    当时他只以为是间普通的储藏室。不过,特定抑制剂这种重要的东西肯定要锁起来的,这样一想也合理了。


    他走近一看,门上确实有一把精致的密码锁。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裴书誉折回床边,看着意识不清的陆赫安,本不抱希望,但还是试着问了一句:“陆赫安,你那个锁着的房间,怎么开?抑制剂是不是在里面?”


    出乎意料的是,陆赫安像是被触发了某个关键词,竟然迷迷糊糊地、如同背诵口诀般清晰地报出了一串数字和位置:“床头柜……最下面一层……暗格……盒子……”


    裴书誉立刻依言寻找,果然在床头柜最底层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丝绒盒子,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指纹锁。


    他拿起盒子晃了晃,里面确实有东西碰撞的细微声响。他又把盒子拿到陆赫安眼前:“是这个吗?抑制剂在这里面?”


    陆赫安勉强睁开眼,似乎辨认了一下,然后艰难地抬起手,将拇指按在了盒子侧面的指纹识别区。


    “嘀”的一声轻响,盒子应声弹开。


    里面躺着的,并非抑制剂,而是一把古铜色的、造型别致的钥匙。


    是让他拿着这个钥匙去开吗?


    他拿起钥匙,走向那扇紧闭的房门。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咔哒”。


    门开了。


    里面乌漆麻黑的,只有客厅的光线照进来一点,勉强可以视物。裴书誉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按了下去。


    灯光亮起的瞬间,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门口,瞳孔因为难以置信而急剧收缩。


    房间不大,没有窗户,四面的墙壁,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照片。


    而所有的照片上,都是同一个人。


    是他。


    各种角度,各种场景,偷拍的,远距离的,清晰的,模糊的……有他在塞凡训练场上的,有他下班独自走在街头的背影,有他伪装任务坐在咖啡馆窗边看书的侧影……按时间顺序排列,几乎记录了他离开陆赫安之后这几年生活的点点滴滴。


    裴书誉一步步走进这个空间,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照片。


    他一时间百感交集。


    陆赫安他……竟然……


    就在这时,卧室方向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和一声压抑的痛哼,打断了裴书誉翻涌的思绪。


    他猛地回神,强迫自己从这巨大的冲击中抽离,转身快步冲回卧室。


    只见陆赫安不知何时从床上滚了下来,正狼狈地蜷缩在地毯上,易感期的热潮似乎达到了顶峰,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看起来痛苦万分。


    裴书誉看着地上的人,又想起刚才那个贴满他照片的密室,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蹲下身,试图将陆赫安扶起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陆赫安,抑制剂呢?你放哪里了?我没找到。”


    裴书誉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意识已经完全模糊的陆赫安,狠狠抓了一把头发,他知道从陆赫安这里已经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易感期的热潮如同野火燎原,再得不到有效的安抚或抑制剂,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他立刻掏出通讯器,接通了柯白。


    “柯白,乔枳实现在在哪?”裴书誉问。


    “还能在哪?调查组临时羁押室,例行审问呗。”柯白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了?”


    “能不能想办法,把乔枳实暂时带过来一趟?”裴书誉快速说道,“陆赫安易感期失控,他的特定抑制剂我没找到,现在需要高匹配度的omega信息素应急。”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柯白难以置信的、拔高的声音:“裴书誉!你让我现在去羁押室提一个关键嫌疑人,就为了给你那位前男友送信息素?!你当我是什么?快递员吗?”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了嘲讽和荒谬:“呵,要不我干脆让人抽他点信息素,给你装瓶里送过去好不好啊?!”


    这明显是一句气话和反讽。


    没想到,裴书誉在短暂的停顿后,竟然认真地回答:“可以吗?那麻烦你再带一支普通抑制剂给我,辛苦了。”


    柯白在那头似乎被噎住了,半晌才传来一声无语的吸气声:“……裴书誉,我真是……你等着!”


    通讯□□脆利落地挂断。


    裴书誉放下通讯器,看着痛苦呻吟的陆赫安,眉头紧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裴书誉只能尽量用湿毛巾给陆赫安物理降温,但效果微乎其微。


    就在裴书誉思考要不要拿什么东西给陆赫安绑起来送去医院时,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快步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柯白,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他也没进门,只是将一个用特殊材料密封、贴着临时标签的小玻璃管和一个抑制剂塞到裴书誉手里。


    玻璃管内,是少量清澈的液体,在灯光下微微晃动。


    “拿去吧……”柯白没好气地说,还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刚从他腺体周边提取的,真是见了鬼了,我居然会干这种事!”


    “谢谢你,辛苦了。”


    柯白瞪着裴书誉,语气恶劣地补充道:“这次你欠我的人情可大了去了!绝对没有下次了!不过……”说到这柯白疑惑地顿了一下,“那个乔枳实知道是要给陆赫安用的时候,反应很奇怪欸。他说为什么要抽他的?!”


    裴书誉也没多想:“可能他不知道陆赫安的抑制剂没有了。”


    “好吧。”


    说完,柯白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一股“我真倒霉”的怨气。


    裴书誉握紧手中那瓶带着体温的信息素提取液,看着柯白开车疾驰而去。


    他关上门,回到陆赫安身边。


    裴书誉将那小瓶信息素提取液放在床头柜上,对蜷缩在床上的陆赫安说:“东西我给你放这儿了,自己处理。我走了。”


    他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却并未立刻离开。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然而,预想中的平静没有出现,反而传来了更加压抑痛苦的喘息,以及物体被扫落的声响!紧接着,是玻璃制品清脆的碎裂声!


    裴书誉心头一凛,立刻推门冲了回去。


    只见床头柜旁的地板上,那小玻璃瓶已经碎裂,里面清澈的液体溅开,空气中弥漫着乔枳实信息素的味道,但似乎……更加刺激了陆赫安。


    他状态反而更糟,眼底猩红,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裴书誉满眼困惑:不管用吗?!


    他立刻退到客厅,再次联系柯白。


    通讯刚一接通,柯白暴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又干嘛?!”


    “我要和乔枳实通话。”裴书誉语气急促。


    柯白在那头似乎骂了一句什么,但还是照办了。一分钟后,通讯器里传来了乔枳实怯怯的声音:“裴、裴书誉?”


    短暂的交流后,裴书誉挂断了通讯,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取出一支刚刚柯白送来的抑制剂,利落地注射进自己的静脉。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进了那间充斥着两种混乱信息素的卧室。


    抑制剂开始起作用,帮他抵御着信息素对生理的干扰,保持头脑的冷静。


    房间里的气味混杂得令人头晕。


    裴书誉打算先把陆赫安从这片混乱中带离,至少换个空气流通的地方。他上前,想将陆赫安从床上拉起来:“起来,这地方没法待了。”


    可他刚碰到陆赫安的手臂,就被一股更大的力量猛地反制!陆赫安易感期的蛮力惊人,一把将他拽倒,天旋地转间,裴书誉已经被反身压在了床上,陆赫安滚烫沉重的身体禁锢着他,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后颈。


    裴书誉没有激烈挣扎,只是偏过头,冷静地问:“干什么?”


    陆赫安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全然的渴望和失控的危险:“你明明知道我要干什么。”


    干/你。


    这两个字几乎不用说出来,意图已经赤裸裸。


    然而,陆赫安预想中的抗拒并没有到来。


    裴书誉忽然侧过脸,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吻,落在了陆赫安滚烫的额头上。


    “嗯。”裴书誉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表示知晓,甚至同意。


    然后他接着说:“所以要换个地方。”


    这下,轮到陆赫安愣住了。狂躁的思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撑起一点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身下的人:“……什么意思?” 他怀疑自己因为易感期出现了幻听。


    裴书誉迎着他混乱而探究的目光,语气平静地抛出两个问题。


    “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


    “嗯。”


    “你不是看到那个我亲手拼好的陶瓷娃娃了吗?”


    “是……”


    那个被裴书誉细心粘合好的陶瓷娃娃,如同一个无声的告白,早已说明了一切。


    裴书誉看着他那副懵住的样子,再次重复,语气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所以,我们要换个地方。”


    这里不合适。


    不仅仅是气味冲击太强烈,而且好像有点不尊重乔枳实这个omega。他终于明白乔枳实那句话了。


    陆赫安眼中的狂躁渐渐消失,傻愣愣地看着裴书誉平静却坚定的眼神,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妥协,也不是怜悯。他呼吸骤然停滞,滚烫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滴落,正好砸在裴书誉的眼角。


    裴书誉感到眼角细微的湿润和颤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陆赫安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我……我又做梦了吗?这次……是美梦吗?” 他不敢置信,害怕稍稍一动,眼前这奢侈的温存就会像以往无数次那样,骤然破碎。


    裴书誉抬起手,指腹轻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迟来的、笨拙的温柔。


    他望进陆赫安朦胧的眼底,声音低沉而清晰:“对不起……我说的太晚了是不是。当时要是肯听你解释……就不会这样了。”


    这句道歉,他欠了太久。


    陆赫安听着这话,先是怔住,随即像是情绪决堤,哭得肩膀都在抖,可哭着哭着,那悲伤的弧度却又慢慢弯成了一个带着泪意的、傻气的笑容。


    “今天这个梦……还挺长的。”他带着鼻音,像确认什么宝贝似的低声说,“平常……我只要一碰到你,梦就醒了。”


    裴书誉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陆赫安的后背:“快起来吧,我们换个房间。”


    “换……换去哪里?”陆赫安还沉浸在那份患得患失里,下意识地问。


    裴书誉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却带着点使坏意味的弧度,清晰地说道:“去那个,墙上贴满了我照片的房间。”


    一瞬间,陆赫安整个人都僵住了。所有的哭泣、傻笑、迷惘都凝固在脸上,只剩下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被戳破最深秘密的无措。


    他……他怎么知道的?!


    梦里的裴书誉是无所不知的吗……


    看着他这副彻底懵掉的样子,裴书誉腰腹微微用力,双腿巧妙地夹住了陆赫安的腰身,一个巧劲带着两人侧过身,变成了面对面相拥的姿势。


    他贴近陆赫安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调侃:


    “这下,还觉得是梦吗,陆赫安?”——


    作者有话说:?我的定时更新呢?又来?[爆哭]


    我好像有点卡,,卡卡卡卡车。


    是的大卡车,高速路上开的那种[求你了]。


    第75章 第 75 章 实在不行做十次!


    真实的触感、近在咫尺的气息。


    这不是梦。


    裴书誉真的在这里。


    狂喜和后知后觉的羞赧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将易感期的躁动都冲淡了几分。


    陆赫安猛地收紧手臂,将头深深埋进裴书誉的颈窝,像个终于找到归宿的大型犬, 声音闷闷地传来, 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确认:“……不是梦。”


    分别三年, 每一天他都做梦。他会先梦到两个人同居的快乐时光, 再梦到划腺体那天。上天好像就爱捉弄他,先是用一个诱饵勾着他进入梦乡, 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时,再狠狠给他打回现实。


    反反复复, 他要疯掉了。


    分开的一周后,他开始在裴书誉的聊天框里面自言自语。


    早上好,吃饭了吗?


    中午了,终于可以休息了。训练真的很累。


    这么晚了, 你睡觉了吗?


    我好想你。


    没过几天他就找了个私家侦探,花了很大价钱才找到这么一个。


    因为此人还是塞凡的成员, 这是偷拍同事, 所以加钱了。


    私家侦探看到一桌子钱, 眼睛都看直了!比个手势说:“包在我身上。”


    陆赫安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确很专业。


    狗仔都没他专业。


    第一天晚上就传来一张裴书誉洗完澡准备出去洗衣服的图片。还配文:“需要裸着的吗?我可以和他打好关系……”


    “不、需、要!”陆赫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OK。”那头回复很快。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赫安每天唯一的放松时刻就是看私家侦探传来的各种角度的裴书誉照片。随着传来的照片越来越多,他心里的怨恨像个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控制不住的恨。


    裴书誉知道, 裴书誉叹口气。


    他只能安抚般地摸了摸他的背, 动作就像真的在安抚什么大型犬,“这是我说的第三遍了啊,快起来洗澡。再不起来,你自己在这个房间呆着吧。”


    陆赫安麻溜地直起身, 跪坐在床上,手依旧紧抓着裴书誉的上衣。


    ……


    氤氲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带走最后的迟疑。


    两具身体在朦胧的光线下贴近,雪松的清冽与红酒的醇厚不再是对峙,而是如同水乳般无声交融。


    从浴室到客厅,气息已然凌乱。最终倒在那个布满秘密照片的房间地板上,背脊触及一片微凉,却迅速被另一具滚烫躯体的重量所覆盖。


    昏暗的光线里,呼吸交错,唇齿间是克制已久的探寻与回应。


    意乱情迷之时,陆赫安喘息着,声音沙哑难耐,带着渴求:“书誉……信息素……给我……”


    裴书誉的动作微微一顿,在起伏的间隙,气息不稳地开口,话语却如清醒的冰雨,滴落在灼热的皮肤上:“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乔枳实了……”


    他稍稍撑起身体,在极近的距离里凝视着陆赫安迷蒙的双眼,继续说道:“他说……你的信息素紊乱症,只要没有同等级alpha的信息素刻意刺激……就不会轻易发作,我打了抑制剂,所以没有……”


    陆赫安闻言,眼底掠过一丝不满,随即化作更深的执拗。他不再言语,而是用行动表达着不满,力道加重了几分,滚烫的唇舌带着惩罚般的意味,一遍遍碾磨过裴书誉后颈那片光滑的皮肤。


    裴书誉承受着他近乎野蛮的啃噬,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却没有推开。


    亲吻变得绵长而深入,如同缺氧的鱼在交换着仅存的呼吸。


    从额头到眉骨,从鼻尖到下颌,再到锁骨、胸口……陆赫安像是虔诚的信徒,用唇舌丈量着失而复得的领域,又像是贪婪的掠食者,誓要在每一寸肌肤上都烙下自己的印记。


    地板冰凉,照片上的影像在晃动的视野里模糊成一片背景,唯有身上的重量和温度是真实的。


    昼夜在不知疲倦的纠缠中悄然交替。


    窗外的天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一次次透过未拉紧的窗帘缝隙,窥见地板上、沙发上、床上……那些紧密相拥、难分彼此的身影。


    就这种情况下裴书誉早已经分不清时间,因为他昏过去一次,醒来就看见陆赫安依旧卖力地模样,心如死灰。


    谁说是下面的人舒服上面的累来着……


    他叫跑腿送来的营养剂消耗的也很快。


    第三天,两人的终端来了不少电话,谁的电话都有。肖青阳、傅舟行、郁景珩等等。都被他们烦躁的挂断。


    唯一接通的还是林空的电话。


    “喂!赫安,我有了个大发现!我发现那个信息素……”


    “爸,我现在有事……之后……打给你。”


    终端被他毫不留情地挂断扔远,也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


    之后什么电话两人都没接,也没有电话再打来了。


    傻子才不知道这两人在干什么,没人想当电灯泡。


    七日七夜,如同一场漫长而昏沉的仪式。


    当最后一丝躁动被彻底榨干,当连指尖都疲惫得无法动弹,陆赫安才像一只终于餍足的兽,将浑身狼藉、意识模糊的裴书誉紧紧箍在怀里,沉沉睡去。


    空气中,雪松与红酒的气息早已不分彼此,缠绵悱恻,如同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境,不愿醒来。


    裴书誉恰恰相反,陆赫安结束后他就清醒了。


    要死了……


    他还能起身,他还能下床……他还能……他走不了,主要是红酒的存在感太强烈了,流出来了。


    裴书誉无力地坐在床上好想抽一根事后烟。


    想以此来祭奠自己死去的七天工资。


    揉着腰缓了一会,他下床了,四面张望,满地狼藉,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有……


    衣服,衣服呢……


    想起来了,殉职了。应该在浴室的地板上,昨天打翻在地上了,估计湿了也不能穿了。裴书誉跑到陆赫安的房间,打开门。


    乔枳实的信息素已经散没了。


    裴书誉走到橱柜面前,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出来,去浴室简单清洗了一下,把陆赫安的衣服套上。


    开始找终端。


    被陆赫安扔到哪里去了……是的没错,这个人不仅扔了自己的,还把他的也扔了。


    最后在客厅的沙发底下翻到了。


    信息已经爆炸了,不过都是前几天发来的。


    裴书誉快速浏览量一下,提取了一些关键信息。那些人都是统一的先说:你回来了吧?联盟调查组都去了!后来就问:怎么不回信息?


    之后裴书誉都不用想了,肯定是他们发现自己没回信息就去找柯白询问情况,然后就从柯白那得知了……


    裴书誉捂住脸,他要不要再请假一周?等大家都忘记了,他再回去。


    头疼啊……


    等陆赫安醒来时,身边的位置空着,残留的体温让他心头一紧,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有些慌乱地起身,赤脚走出卧室,看到裴书誉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套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属于他的宽松T恤,低头看着终端。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勾勒出裴书誉有些单薄却挺直的背影,颈后还有未消的红痕。


    “醒了?”裴书誉听到动静,头也没回,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疲惫,“快去洗澡换衣服,一身味道。”


    陆赫安悬着的心落回实处,乖乖应了一声:“嗯。”他快步走进浴室,迅速地冲洗掉一身的黏腻和疲惫。


    出来后,他头发还滴着水,就又蹭到裴书誉身边坐下,像只寻求安抚的大型犬,将脑袋靠在他肩头,带着点讨好意味地低声说:“洗好了。”


    裴书誉这才偏头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嗯。”他收起终端,站起身,“走吧,和我去医院。”


    陆赫安一愣,仰头看他:“为什么去医院?”


    “给你做检查,”裴书誉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查查你的信息素紊乱症。”


    “啊……不是没发病吗?”陆赫安眼神闪烁了一下。


    “等真发病了再去,不就晚了?”裴书誉垂眸看着他,语气强硬。


    意思大概就是今天非去不可。


    陆赫安沉默下来,伸手抱住裴书誉的腰,把脸埋在他腰间,闷闷的不说话,显然是不想去。


    裴书誉由他抱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不去啊?那也行。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那个房间是怎么回事?”


    陆赫安身体一僵,装傻:“什么房间?”


    “还能是哪个房间?”裴书誉语气没什么起伏,“全是我的照片,贴得满满当当的那个。帮手是谁?”


    “……就,随便找的人。”陆赫安声音含糊,耳根却悄悄红了。


    “你当我傻啊?”裴书誉轻轻哼了一声,“塞凡的人,能让你‘随便’找到。”他虽然这么说,却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抬手揉了揉陆赫安半干的头发,“不说也没事,反正拍都拍了。”


    陆赫安惊讶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裴书誉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走了,去医院。”他顿了顿,补充道,“检查完,就去吃饭。”


    陆赫安看着他故作平静的侧脸,心里那点忐忑忽然就散了。他拗不过裴书誉,最终还是跟着他去了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诊疗室里。


    医生拿着刚出来的体检报告,眉头微微蹙起,手指在几项数据上点了点,抬头看向并排坐着的两人,时而凝重,时而叹气。


    反正就是没说话。


    裴书誉紧张地问:“这个病是不是很不好治。”


    医生:“好治啊”


    看裴书誉一脸担忧地模样,医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展开笑颜:“不好意思,今天牙疼。你这位……方便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裴书誉刚张口,陆赫安就抢答,“爱人。”


    “嗯,我们是这种关系。”


    说完还用力抓了一下裴书誉的手。


    医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


    AA恋啊……也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每天来医院的什么情况都有,同性恋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难怪有信息素紊乱症呢,没办法标记憋的。


    裴书誉耳根发烫,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没说话。


    医生清了清嗓子,开始专业解说:“那个信息素紊乱症嘛,就是信息素堆积产生的。它就是和熬夜会内分泌失调一样,只要平常注意良好作息,把堆积的信息素发泄出来就好了嘛。”


    说到这,医生还很自豪,“你们可是赶上了,这结论我们上周刚发表在《联盟内分泌月刊》上!是我的老师发现的!”


    “啊哈哈,是吗,恭喜你们……”裴书誉有点结巴,还是想问:“那如果发泄了……还是会再犯……会有这种情况吗?”


    医生一拍大腿:“欸!那就是没发泄完嘛!做一次不行做两次做两次不行做三次!实在不行十次!总该好了!”


    陆赫安听到这话趴在裴书誉肩头偷偷笑起来。


    裴书誉脸都快烧起来了,又憋出一句:“所以这和……那个对象的性别没关系吗?”


    陆赫安不笑了。


    医生从旁边摸过来一个透明保温杯,喝了口枸杞茶,说:“理论上,对象是:alpha、omega、beta都行。能发泄就行了嘛。硬要说的话,那肯定是ao更高效一点,匹配度越高,效果也越好呀。”


    看某位脸色有点不好,多年的医闹经验让他学会了如何紧急避险。


    他改口:“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他认定了你当然只和你做啦,其他人他不找也没用啊。”


    陆赫安很满意这句话,贴过去说:“医生说的很对,书誉。”


    “你闭嘴!”裴书誉猛地站起来,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拽着陆赫安就往诊室外冲,背后传来医生乐呵呵的喊声:“慢走啊!”


    诊室门“嘭”地关上,医生美滋滋地又喝了口枸杞茶:“真好啊,年轻无极限。”——


    作者有话说:就发这么多……


    我wei的时候写不来东西,日后我支楞起来,再给这章补补吧[比心]


    虽然我是个很不喜欢剧透的人


    但是你要相信这篇是个he![紫糖]


    第76章 第 76 章 被摁在床上制裁了


    回去的路上, 还是裴书誉开车。


    因为他不想理陆赫安。


    开车可以有个:别打扰我,别和我聊天,我要专心开车的理由。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 车厢内却一点都不平静。陆赫安从得知自己的信息素紊乱症只要做的够多就没事后, 整个人就癫了。


    裴书誉双手紧握方向盘, 专心驾驶。


    但旁边坐在副驾驶上的alpha非常不老实, 手指先是小心翼翼地卷起裴书誉一缕发丝把玩,见他没有激烈反对, 就得寸进尺地滑到脸颊,摸了两把又去轻轻捏他的耳垂。


    裴书誉忍无可忍, 偏头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安分点。


    不管陆赫安怎么折腾,裴书誉就是不陪他说话。


    陆赫安讪讪地收回手,安静了没两分钟, 又开始拽着裴书誉外套的下摆来回晃悠。


    “书誉!书誉……裴书誉~理理我啊~”


    裴书誉目视前方,无动于衷, 打定主意了不理他。


    裴书誉绷着脸, 打定主意不接茬。


    陆赫安眼珠一转, 忽然捂住胸口,眉头微蹙,语气变得虚弱起来:“唔……我感觉……我的信息素紊乱症好像又开始了……”


    “啧。”裴书誉终于破功,先找个路边停车, 哭笑不得地斥道:“陆赫安!你没完了是吧?!”


    目的达到, 陆赫安瞬间“痊愈”,笑嘻嘻地凑过去:“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裴书誉简直拿他没办法,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了一点。“欸,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像什么?”陆赫安随口一问。


    “就那种被主人抛弃的可怜流浪狗。”


    “……”陆赫安没接话, 目光移到窗边,打开车窗任由风吹了一会,像个没事人似地说:“是啊,你抛弃了我,我当然可怜了。”


    “不是抛弃你。”裴书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第一时间反驳。


    他太懂陆赫安的小心思。


    虽然此人嘴上不说,但最后一定会让裴书誉感知到。


    给他的东西必须要是独一无二的。


    就算别人也有,他也必须是第一位。但裴书誉很少这样干,如果给了陆赫安,再去给其他人,事后少不了又听陆赫安天天念叨。


    他不是那种:“你竟然也给他了?!我不允许!你只能给我!”那种死不讲理霸道型。而是:“这个东西是我独有的?还是大家都有的?早知道他有我就不要了。”这种我见犹怜黛玉型。


    陆赫安就这样的,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这都是裴书誉实践得出的结论。


    那送东西无非是各种纪念日。但是他俩分分合合的,裴书誉是记不得了,陆赫安也刻意不去提。


    一夜情很光彩吗?所以这个纪念日先pass。


    导致恋爱期间,一年一次的生日礼物就显得尤其珍贵。裴书誉给他挑礼物真的是绞尽脑汁,晕头转向。


    自从得知陆赫安是陆会长的长子,名利双收。


    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他送什么都显得很可笑。


    掏空家底还不如人家里一个烟灰缸来的值钱。


    不过那个时候的陆赫安还挺善解人意的,都是让裴书誉请假陪他一天就好。他总说这就算他最好的生日礼物。


    彼时,裴书誉还理解不了。


    哪有人会觉得有人陪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呢。


    连裴书誉小时候都会非常期待过生日的那一天。


    可能陆赫安就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吧。


    裴书誉觉得安抚还不够,继续补充:“而且,你就算是条流浪狗也是狗群里面最能打的。肯定是狗群之王。”


    神特么狗群之王……


    可能是太久没见过裴书誉这样鲜活的一面,陆赫安没立刻接话。他们分别三年,久别重逢第一面,裴书誉就说希望以后别再见面。


    陆赫安反应过来了,轻轻挠了一下裴书誉的腰,哈哈笑道:“你现在学坏了,都开始给我起外号了。”


    裴书誉一个劲往旁边躲,嘴不饶人:“这叫近墨者黑。”


    一个嘴快的玩笑,导致的结果就是,被陆赫安摁在床上制裁了。


    裴书誉第二天又硬着头皮给塞凡补了一条请假信息。


    当他终于出现在塞凡时,肖青阳正端着咖啡杯从茶水间出来,悠哉悠哉的。一看见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稀有物种。


    他夸张地绕着裴书誉走了一圈,啧啧称奇:“哇哦!裴书誉!你这次假期请得可真是……旷日持久啊!八天!整整八天!你这是直接把未来几年的年假都预支光了?”


    肖青阳嗓门很大,周围人听见他喊八天就朝这边看。


    本来人家就是单纯被大嗓门吸引了,下意识的反应,但裴书誉心里想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他耳根微热,面上却不动声色,懒得理会肖青阳的调侃,径直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肖青阳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还在不停念叨:“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队里积压的文件都能把我埋了!”


    裴书誉拉开椅子,“不是没埋吗?”


    肖青阳双手拍在桌子上,怒道:“快了!你不知道!傅舟行竟然离职了!我天都塌了!真的!我再也不背地里说他坏话了!”他举起手,竖着四根手指,“我发四啊!”


    裴书誉淡淡地瞅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泼冷水:“你就是发八也没用,现在就去把文件整理好送过来。”


    陆赫安那边和他这也差不多的情况。


    和裴书誉把一切讲开后,他也没必要伪装什么失忆人士。


    陆上校恢复记忆重回凯恩斯的信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


    这时候他就想起来一件事,前几天他挂了他爸的电话。现在突然想起来了,他选择了视频。


    屏幕显示接通中……几秒后被挂了。


    几条消息哐哐哐哐弹出来,陆赫安看着终端,把消息读出来:“赫安……我现在有事,之后打给你。”


    “你那一点都……不记仇的爸爸?”


    ……


    十月,联盟最高法院的判决书如同秋霜冰冷地落下。


    乔松砚因多项严重违反联盟条例,包括非法人体实验、谋杀、危害公共安全等,情节极其恶劣,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乔家本就岌岌可危的商业帝国随之土崩瓦解,股票跌至谷底,最终被强制退市。


    名下所有资产,包括不动产、企业股份、流动资金等,全部被联盟查封充公,用于赔偿受害者家属和承担案件产生的巨额社会成本。


    乔父因长期知情不报、包庇纵容,被判无期徒刑,余生将在监狱中度过。


    曾经显赫一时的乔家,转眼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骂名和一地狼藉。


    乔枳实作为案件相关人,接受了联盟调查组数轮详细的问询。鉴于他确实对乔松砚的核心罪行不知情,并且在最后关头试图阻止,联盟最终认定他无需承担刑事责任。做完最后的笔录,签完字,他便被释放了。


    至于乔枳实了后面何去何从,没有人关心。


    日子照常的进行。


    陆赫安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随意进出塞凡的权限。打着友好交流地名义,三天两头就往裴书誉的办公室跑,萧霁觉得自家上校恨不得把公务搬到塞凡了。


    虽然两人没有明说,但根本不需要猜,他们之间的磁场完全是不一样的。


    比如他们的裴队长只有在陆上校来的时候才会情绪多样化,面部的微表情变多。具体表现在,每次陆上校来的时候,他们的裴队长都会刚好出来接水。看见陆上校还会愣一下,说:“你怎么又来了?”


    看着很不耐烦的样子欸……


    反正陆上校不在意,总是笑眯眯地。


    肖青阳这个时候就会翻白眼。


    再比如他们员工聚餐,吃到一半,陆上校就会很巧合的出现,说上一句:“好巧啊,你们也来这吃饭。”


    他们很默契地看向裴书誉,就发现裴书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酒杯已经换成了茶水。此刻正喝着茶,摇摇头:“茶有点凉了,我吃饱了。”


    “是吗?我送你吧,刚好开车来的。”陆赫安微笑着说。


    裴书誉把账结了。


    众目睽睽下,两人并肩离开。


    肖青阳正喝着呢,发现大家都在盯着他看,“干嘛?”


    几个人异口同声:“你肯定知道什么对吧!快说!”


    肖青阳一头雾水,他知道个鬼啊?!


    吵吵闹闹中又过去两个月,联盟步入冬季。


    今年破天荒地下了一场雪,路上白雪皑皑,每个人都套了三四层衣服,看起来很圆润。肖青阳在路边搓着手,对着冻得发红的指尖哈气,“真没想到,傅舟行已经离开两个月了。”


    “是离职。”裴书誉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纠正他,目光落在远处白茫茫的街景上,“用离开不觉得很诡异吗?”


    “有什么区别嘛……”肖青阳撇撇嘴,一脸痛心疾首,“还有,最近出任务真是遭罪!天气又冷!还有那个该死的内鬼‘V’!真羡慕傅舟行,离职了回去做他的傅家少爷去了呜呜,终于不用被奴隶了。”


    这话让裴书誉没法接。


    因为他就是被奴隶的那个。


    不过说来也奇怪了。之前裴书誉问过傅舟行,问他为什么不回去,他说对傅家的生意没兴趣。现在怎么回去了?突然又感兴趣了?


    裴书誉突然又想到傅舟行的哥哥,那个躺了好几年的beta。


    傅舟行从来没主动提过,就连新闻都没拍到这位的正脸照。


    不知道是该说神秘呢……还是被人保护的好。


    寒意透过单薄的风衣侵袭而来,裴书誉下意识想把冰凉的手往口袋里揣,却摸了个空,口袋似乎不够深。


    他深吸一口气,将冰冷的寒风吸入肺里。这算是裴书誉的怪癖吧,总感觉冬天冷冷的空气与平时的空气是不一样的。


    就在这时,一把纯黑色的伞无声地移到他头顶,恰到好处地隔绝了纷扬的雪花。


    裴书誉微微一愣,侧过头。


    陆赫安不知何时来了,就站在他身侧,肩头落着些许未来得及拂去的雪粒。他没看旁边目瞪口呆的肖青阳,目光径直落在裴书誉那双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上。


    “说了今天降温多,怎么不多穿点?”陆赫安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责备,声音却很轻。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直接握住裴书誉冰凉的手腕,然后将那只冻得够呛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由于肖青阳还在旁边,裴书誉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想抽回:“我真不冷……”却被陆赫安紧紧按住。


    “啊,天色不晚了!我也回去了!再见啊!”肖青阳很会看人颜色,一溜烟的跑了。


    “走了,回家。”陆赫安说着,一手稳稳地举着伞,将两人完全笼罩在伞下的空间里,另一只手则在大衣内包裹着裴书誉的手。


    雪地上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一大一小,深深浅浅,蜿蜒着通向远处。伞下的空间很小,隔绝了风雪和喧嚣,只剩下彼此贴近的体温和落在耳畔清浅的呼吸声。


    裴书誉的手在陆赫安温暖的口袋里渐渐回暖,指尖甚至沁出些许薄汗。两人踩着积雪,步伐不紧不慢,在匆匆行人中显得格外悠闲。


    就连小孩子走的都比他们快。


    “乔枳实……”裴书誉忽然开口,问,“后来去哪儿了?”


    陆赫安撑着伞,目光落在前方被雪覆盖的路面上,语气平淡:“他自己找了一家蛋糕店打工。在城西那边,听说生意还行。”


    裴书誉有些意外,侧头看他:“打工吗?你确定?”


    “嗯。”


    裴书誉沉默了一下。他能想象乔枳实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拿起抹布的样子,恐怕并不轻松。他依旧觉得,乔枳实本性不坏。


    只不过受到周遭人的影响,哪怕骄纵顽劣了一些,也没像乔松砚那样干出些过激的事情。就是之前对他敌意有点大,爱情使人盲目,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裴书誉也理解。


    “怎么突然想起问他?”陆赫安捏了捏裴书誉的手指,语气里掺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你这么关心他?”


    “随口一问。”裴书誉看着前方公寓楼温暖的轮廓越来越近,轻声道,“你觉得……我买点蛋糕当宵夜怎么样?”


    “可以。”陆赫安毫不意外裴书誉会这样做。


    但他完全没想好裴书誉把蛋糕清空了……在乔枳实感激的目光中,裴书誉很大气地付钱。


    “书誉,我们吃不完。”陆赫安拎着两大包,脚边还有好几个大袋子,“会坏掉。”


    “我知道肯定吃不完。所以……”裴书誉帮他分担了一袋子,“送人吧……”


    当天,路上的流浪汉、扫积雪的工人、孤儿院的孩童,每人都分到了一块蛋糕。


    ……


    这段时间,雪一直在下。


    但塞凡内部的氛围却比严冬更冷。


    近几个月,针对“逆党”的几次重要抓捕行动都功亏一篑,对方总能像未卜先知一样提前撤离。


    上头得到消息,他们内部存在一个代号“V”的内鬼,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塞凡的心脏,每一次通风报信都让同僚的努力付诸东流,也让逆党更加猖獗。


    压力与日俱增。


    终于,一条关键情报传来。


    有人在边境小镇发现了霍斯活动的确切踪迹。霍斯是连接逆党核心的关键人物,抓住他,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逆党的巢穴,甚至挖出那个该死的“V”。


    事关重大,任务级别被提到最高,裴书誉被指定为行动负责人。因为同一时间很多精锐都被派出去出任务,人手不足。


    裴书誉的队里足足有三分之二是新人。


    这竟然是他们的第一次实践任务。


    肖青阳为此还吐槽了好久。


    出发前,陆赫安找到他,在无人注意的走廊角落,用力握住他的手,千言万语只凝成一句:“注意平安。”


    裴书誉回握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融入整装待发的队伍。


    边境小镇,风雪更疾。


    行动组经过周密布控,裴书誉亲自上阵,终于锁定了一处废弃仓库。


    “欸!裴书誉,我们在这蹲点几天了。什么时候可以实施抓捕。”肖青阳无聊了好几天,实在是憋不住。


    那些新人也很枯燥,以为跟着裴书誉这一趟出来是大展身手的,怎么天天就在这蹲点。


    他们要蹲成一个蘑菇了,受不了!


    肖青阳给他当传话筒,将这些异议转达给裴书誉。


    裴书誉依旧在看地图,眉头紧锁,“快了……”


    “你在犹豫啥呢?”肖青阳顺着他的手看地图,不以为然,“不就姓霍的一个人嘛!我们直接冲进去!突突突!给他摁住!最后抓捕归案!OK!我们回去过大年!非常完美!”


    裴书誉闻言在仓库上画了一个圈,突然笑了:“你说得对。”


    肖青阳总觉得裴书誉这笑容怪怪的呢,可能是天气太冷了,让他瘆得慌。


    然而,当他们突入时,却没有肖青阳预想的那么顺利。


    等待他们的却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烟雾、强光、密集的火力压制……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像是主动钻入笼子的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军覆没。


    意识陷入黑暗前,肖青阳只记得队友们惊怒的吼声和逆党成员冷酷的笑脸。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们已被转移至一个更为隐蔽的地点,双手反绑,丢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几个性子烈的新队员挣扎着,对着看守他们的逆党成员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逆党不得好死!”


    肖青阳麻了,找死呢这些人?!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欸!上头故意给他们安排这些新人坑他们的吧!


    一个看似头目的人踱步出来,听着他们的咒骂,不怒反笑,笑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骂得好!不过,在你们眼里,我们是十恶不赦,那你们那位裴书誉裴队长呢?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呸!你也配和我们裴队长比?!”一个年轻队员梗着脖子,脸上满是激愤,“裴队长当然是好人!他比你们这些只会耍阴招的混蛋强一万倍!”


    “好人?你把他当好人?”头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他转向那些新人的身后,语气带着戏谑,“裴队长,听见了吗?你的队员们可是把你捧上天了啊。对此,你作何感想?”


    在队员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原本应该同样被紧紧束缚的裴书誉,竟缓缓站了起来,手腕不知何时已挣脱了绳索。


    裴书誉转了转手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步步从容地走到那头目身边,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所有队员的心脏:“觉得可笑。”


    头目得意地哈哈大笑,一把揽住裴书誉的肩膀,像是展示一件珍贵的战利品,对着下面面如死灰、目瞪口呆的愣头青们,一字一句地清晰宣告:“忘记重新给你们介绍了。这位,就是前段时间我们的新成员。一直为我们提供消息,让你们一次次徒劳无功的——代号:‘V’。”


    空气死寂。


    刚才还为裴书誉激烈辩护的年轻队员张大了嘴,眼神里充满了被彻底摧毁的信仰和无法理解的震惊。


    肖青阳的世界观也崩塌了——


    作者有话说:肖青阳:兄弟,别搞。【跪】


    十月份完结这本!相信我!


    爱你们!谢谢你们看到这里!


    每天进度就是一边写这本,一边存稿下一本。[红心]


    我也很想日万啊!


    第77章 第 77 章 陆赫安……死了?……


    几个月前, 一通加密通讯出现在裴书誉的终端上。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邮轮上那个隐藏在阴影里的男人。


    他按下接听键,对方依旧使用着那种经过处理的、毫无特征的电子音:“怎么样, 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 ”裴书誉的声音平静, “我加入。”


    没有讨价还价, 没有犹豫不决,这过于干脆的回答反而让那头沉默了片刻。


    随即, 阴恻恻的笑声传来,带着一种找到同类的愉悦:“果然……我们才是同类人啊。”


    “霍斯在哪里?”裴书誉无视了他的评价, 握紧终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说过,只要我加入, 就把他交给我处置。”


    “别急呀……”那个声音拖长了调子,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加入的‘诚意’, 总需要展现一下。你要先帮我完成三件事情。只要都完成了, 霍斯,随你处置。”


    裴书誉眸光微沉:“哪三件?”


    “第一件事情,”对方说得轻描淡写,内容却重若千钧, “把塞凡近期的动向, 全部告知我。”


    裴书誉没有立刻答应,反而语气凝重地反驳:“这也太冒险了。频繁传递内部动向,时间久了肯定会暴露。你没想过,假如我被抓到, 会是什么下场吗?”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吧?”对方的语气冷了下去,“你要是不答应,那霍斯……我也没办法交给你了。毕竟,一个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的人,让我怎么相信呢?”


    通讯两端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几秒后,裴书誉像是终于屈服,声音低沉下去:“……好。”


    他顿了顿,追问道:“剩下两件事情呢?”


    “哈哈哈……”对方发出愉悦的笑声,似乎很满意他的妥协,“剩下两件事情嘛……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话音未落,通讯便□□脆地切断。


    裴书誉缓缓放下手臂,独自站在寂静的空间里,深深地、缓慢地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


    篝火熊熊燃烧。


    照亮裴书誉的脸庞,他蹲坐在石头上,面无表情地往火堆里面丢东西。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逆党一派,其他表情都是凝重而绝望。


    他们的队长,塞凡的优秀毕业生。竟然反水,加入了联盟的敌方阵营!已经有几个愣头青接受不了,开始偷偷抽泣。


    一个人哭,传染了第二个,第三个……一种悲伤的氛围笼罩他们。


    逆党的人嫌他们吵,上去就给哭得人一人来一脚。“吵死了你们!再哭现在就弄死你们!”


    愣头青们被踹得东倒西歪,惨叫连连。肖青阳挨着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裴书誉却一眼都没看向他们。


    此刻,肖青阳再也没了之前插科打诨的模样,他和这些愣头青绑在一处,也一起死死盯着裴书誉,他试图从裴书誉身上找出一些破绽。


    肯定又是演练对吧?是的吧?是的吧!肯定是……看他们最近太懒散了,所以想出来这么一个损招!之前也有过啊!


    对了!说不定还是为了磨砺新人!难怪这么重要的任务还给他们安排了这么多新人,肯定是想锻炼他们!毕竟,他和裴书誉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嗯!肯定是这样!他不能认怂!得做榜样!


    但是这次……这次有点逼真了。裴书誉演技变好了?所以被上头看上,不和他们一起当人质了?肖青阳真的接受不了这个自己臆想的事实。


    本来还有点冷的躯体现在都燥热起来。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朋友的成功更让他揪心!


    他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裴书誉!”


    裴书誉停住戳小火堆的动作,用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神看向他。


    “那个,我们认输……行不行?”肖青阳看了看那些愣头青,试图往裴书誉那里挪挪,小声道:“戏演过了吧?吓吓他们就行了,可以收场了,啊。其他人在哪里呢,叫他们出来吧。”


    没等裴书誉回话,肖青阳也挨了一脚。


    踹了肖青阳一脚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他恶狠狠地瞪了肖青阳一眼:“老实点!再废话把你舌头割下来!”


    “挖槽!”肖青阳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再出声,只能用愤恨的目光回瞪回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狗东西你等着啊!你等着啊!我记住你了!你千万别枪支走火喝水呛死走路给自己绊死啊!


    就在这时,一个逆党成员快步走到裴书誉身边,低声道:“裴先生,‘老板’要见你。”


    裴书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站起身,将手中拨弄火堆的树枝扔进火焰中,跟着那人离开了这片被绝望笼罩的空地。


    其他被俘的塞凡成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解,更有被彻底背叛的心寒。


    裴书誉被带到了不远处一个相对独立的、由简陋板材搭建的临时营房前。


    带路的人微微抬头,示意他自己进去,然后便守在了门外。


    裴书誉推开门,里面的空间不大,只点着一盏昏黄的露营灯。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一张铺着地图的简陋桌子前,似乎在研究着什么。听到开门声,那人缓缓转过身。


    当灯光照亮那张脸时,裴书誉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几乎在瞬间停滞,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是你?”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塞凡的创始者之一。


    周汀。


    塞凡,由三位不同性别的创始人共同建立。


    分别是身为beta的商序,负责管理任务出勤,日常公务处理。身为omega的金胜昔,主掌管财务。以及最后这个身为alpha的周汀,主管出谋划策。


    裴书誉眼色暗下来。


    这个人,是曾经预判了逆党行动,剿灭了逆党多个巢穴,打得逆党连连败退的周汀。


    原来从那么早,就已经被渗透了。


    周汀看着裴书誉震惊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悠然而满足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


    “很意外吗,书誉?”周汀的声音不再使用变声器,是他本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此刻却带着令人胆寒的亲和力,“或者说,我该叫你……‘V’?”


    “逆党,是你创的?”裴书誉反问。


    “是啊。”周汀缓缓踱步,看向纸上他们逆党的分布图,目光如同审视一件满意的作品。


    裴书誉喉咙滚动一下,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艰涩道:“那为什么……还要创立塞凡呢?”


    周汀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笑了两下坐回椅子上,“哈哈书誉,你太天真了。我创立逆党和创立塞凡,这并不冲突。”


    要说刚刚震惊多一点,听完周汀这番逆天言论,现在的裴书誉则是愤恨更多一点,裴书誉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冲着周汀大喊:“怎么会不冲突!你明明知道建立塞凡的初衷是为了平权!”


    “你说初衷是为了相互制衡,维持那可笑的‘公平’与‘正义’吗?”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书誉,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的,不然怎么有人生来就是alpha,有些人是omega呢?人生来就已经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我们身为alpha,就该享有比他们omega,beta更多的权利。”


    周汀看着裴书誉眼中翻涌的愤怒,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站起身,走到裴书誉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好孩子,正是因为世界本就不公,像你我这样高等级的alpha,才更应该认清自己的位置,站在应有的高度。”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逆党,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在这里,力量就是规则,强者理应支配一切。”


    裴书誉的表情似乎有些动摇。


    周汀见状,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地盯住裴书誉,继续加料:“想想你那个朋友,你难道不想亲手为他报仇吗?霍斯,那个罪魁祸首,我知道他在哪里。”周汀摊开手,做出一个慷慨的姿态,“只要你真心留下,我可以立刻把霍斯交到你手里,任由你处置。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听到“于微”的名字和“霍斯”的下落,裴书誉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他抬起眼,直视周汀,语气平静得近乎刻薄:“你拉拢人,向来都是用这种方法吗?威逼利诱?”


    周汀不满地看着他。


    裴书誉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如果将来某一天,你需要拉拢我的某个‘仇人’,那么今天的我,会不会落得一个和未来霍斯一样的下场。”


    周汀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反问,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长辈般的“慈爱”:“当然不会,孩子。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着重强调,“你的等级,你的潜力,我都看在眼里。我是真的欣赏你,看重你。否则,你以为几年前那场爆炸,你为什么能活下来?那不仅仅是你命大。”


    裴书誉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那场事故的细节和疑点瞬间掠过脑海,但他没有表露分毫,只是将翻涌的气血压抑在心里,堵着。


    他沉默了几秒,转而问出了另一个疑问:“那录像怎么回事……十几年前,我为什么会和陆赫安一起出现在那条船上?被绑架……也和你有关是吗?”


    周汀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地图,仿佛在回忆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绑架陆赫安,是为了给陆廷渊一个教训。他的伴侣,林空,当时在秘密研发一种能让omega在发情期实现信息素自给自足的药剂。”周汀的语气冷了下来,“一旦成功,omega就能摆脱对alpha的生理依赖,这动摇了alpha统治的根基。而陆廷渊,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公开表示支持。”


    “所以,他是我们选中的第一个目标,目的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看看,挑战规则的下场。”周汀嗤笑一声,带着一丝棋差一着的懊恼,“不过,陆廷渊确实狡猾。他似乎提前察觉到了风声,知道我们可能会对他的家人不利。所以,他给他那个宝贝儿子,找了一个同样等级很高的‘替死鬼’。”


    他的目光落在裴书誉身上,带着一种残酷的了然:“也就是你。”


    “他利用信息误导,想让我们误以为你才是陆赫安。这样一来,即便我们行动成功,损失一个假的陆赫安,对他陆家来说,也根本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提起这件陈年往事,周汀还觉得有趣:“不过我也没想到,那天一起从陆家后门溜出来的,竟然是两个孩子。”


    是两个人,以防万一抓错,就全都抓了。


    营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裴书誉站在原地,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周汀的话语像锋利的匕首,一层层剥开过往的迷雾。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缓缓抬起头,“你说得对……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所谓的公平,不过是弱者自欺欺人的幻想。”他直视周汀审视的目光,“alpha拥有力量,理应掌控一切。”


    周汀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似乎真的被说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愉悦。


    “很好,你能想明白,这很好。”他踱步上前,拍了拍裴书誉的肩膀,语气变得“推心置腹”:“既然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那么,第二个要求,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他停顿了一下,清晰地说道:“我要你把林空带来,完好无损的把他带来见我。”


    裴书誉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周汀也不催促,他走到一旁,拿起一个造型诡异的面具戴上,同时开启了变声器,那个熟悉的、毫无特征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走吧,先出去。”


    两人前一后走出营房。


    外面篝火旁,被捆绑的塞凡队员们看到他们出来,尤其是看到裴书誉跟在那个戴着面具的“老板”身后,眼神更加绝望。


    周汀用变声器对着守在外面的下属,语气轻描淡写地说:“这些人没什么用了,处理掉。”


    “是!”几个人立刻上前,脸上露出狞笑,枪口对准了被绑在一起的肖青阳等人。


    挖槽?!来真的啊?!


    肖青阳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难道今天真的要莫名其妙死在这个鬼地方了?!他下意识看向裴书誉,喉咙发紧,却连一句遗言都喊不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裴书誉上前一步,挡在肖青阳他们面前,“不行。”


    戴着面具的周汀猛地转过头,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骤然不悦的情绪。


    裴书誉迎着他无形的注视,语气平静地分析道:“现在杀了他们,没有人质。我们就失去了和联盟谈判,交换林空教授的筹码。”


    周汀沉默地盯着他,似乎在权衡。


    几秒钟后,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杀气缓缓收敛,电子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赞许的笑意。


    “呵呵……书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确实很聪明。”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退开,“那就先留着他们的命。”


    他转向裴书誉,递过去一把匕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信任”:“那么,人质交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裴书誉接过,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冷漠。


    周汀带着人走了。


    裴书誉看了一眼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肖青阳等人没有过多的言语,上前随便抓了一个人出来。


    那个人被裴书誉碰到后就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胡乱喊着不要救命等等……


    肖青阳也不知道裴书誉要干什么,只能徒劳地大喊:“裴书誉!他们不过才二十出头!”


    他试图用年龄唤醒裴书誉的良知。


    “忘记了吗?我们进入塞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年纪,你看着他们真的不会想到自己吗!裴书誉!”


    裴书誉充耳不闻,举起匕首。


    肖青阳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别过头。


    几秒后,他听到绳索掉落地上的声音。肖青阳这才敢睁眼,看见裴书誉用匕首划断了那个人的绳索。


    肖青阳大喜!裴书誉你还有良知啊!


    紧接着就听裴书誉说:“你,回塞凡。给他们带话,就说裴书誉加入逆党了,你们所有人都已经被俘虏,不想让他们死的话,就拿林空教授来换。地点在……”


    肖青阳:……


    兄弟叛逆,伤透吾心。


    说完裴书誉推了一把那个愣头青,没想到那个人腿一软就跌倒在地,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得救的事实。


    在肖青阳的大喊中,才缓缓回神。手脚并用地站起来,逃走,消失。


    很快,塞凡的分队长裴书誉叛变的消息传遍整个塞凡和凯恩斯。因为裴书誉不回信息,陆赫安就坐在塞凡要人。得知这个消息所有人的反应都是:这个新人胡说八道什么?!


    甚至有人上手想给这个人打一顿。新人抱头鼠窜,嘴里喊冤。


    直到林空离开了海城,也来到了塞凡。证实了消息的准确信。


    “我不同意。”陆赫安说。


    陆赫安那句“我不同意”掷地有声,在室内回荡。


    室内一片寂静,其他人都低着头,没人出声附和,也没人反驳。他们确实没有立场要求林空教授为他们去冒险。


    三位塞凡创始人收到消息,难得同时出现。脸色一个比一个沉重。金胜昔不停翻看着被俘获的人员名单,嘴唇抿得发白。


    “父亲也不会同意的。”陆赫安搬出陆廷渊说。


    “他以前,能将同意改成不同意。现在就能将不同意改成同意。”林空的声音很平静,“我不会被他们怎么样的,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我不去换,他们一样会想办法来抓我,那些可怜孩子们的下场只有死。”


    陆赫安眼眶有些发红:“那也不行!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


    “那应该可以。”林空试图缓和气氛,甚至勉强笑了笑,“他们也没说只准我一个人去。”


    这话像是一下子点燃了周围沉默的众人,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喊起来:“那!那我们也跟您一起去!”


    就在这时,陆赫安的终端尖锐地响了起来,是视频通讯请求。


    陆赫安接通。


    “林空教授,”裴书誉含着棒棒糖,冷冰冰地开口,“你只能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陆赫安。多一个,交易取消。”


    他的镜头突然往旁边偏了偏,一个陌生的、面容阴郁的男人身影出现在画面边缘,那人沉默地盯着镜头,眼神像毒蛇一样。


    几天后,在城郊一片废弃的货运码头,交易开始了。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铁锈味吹过,空旷的水泥地上只零星堆着几个破损的集装箱。


    裴书誉带着一队逆党成员准时出现,肖青阳和其他被俘的塞凡成员被推搡在队伍中间,个个神情萎靡。裴书誉的身边,跟着终端里那个陌生男人,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盯着裴书誉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是个哑巴,裴书誉找周汀要来当助手的。本来周汀也不信任他,裴书誉主动要求安插一个眼线,正合他心意。


    另一边,陆赫安护着林空,一步步从码头入口走来。


    “放人。”裴书誉对着身后抬了抬下巴。


    逆党的人粗暴地割断了肖青阳他们手腕上的绳索。被释放的队员们踉跄着朝陆赫安那边跑。


    林空深吸一口气,独自朝着裴书誉的方向走去。


    两队人身影交错的那一刻,陆赫安突然大喊:“裴书誉!用我换!拿我当人质,比我父亲更有用!你们不是想要威胁他吗?我比他更合适!”


    林空猛地回头,又惊又怒:“陆赫安!你胡闹什么!带他们走!快走!”


    裴书誉闻言,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他似乎真的考虑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可以。”


    陆赫安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将林空往回推,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走向裴书誉。


    就在陆赫安即将走到他们面前时,那个一直沉默的陌生男人突然动了!他极快地掏出手枪,黑黢黢的枪口直接对准了陆赫安的胸口。


    几乎是同时,裴书誉也动了!他猛地伸手夺过那把枪。


    紧接着,“砰!”一声,枪声在空旷的码头炸响。


    陆赫安身体猛地一震,他低头,难以置信地捂住胸口,血迹顺着手指缝隙流出,他腿一软,跪倒在地。


    “赫安——!”林空发出凄厉的呼喊,想要冲过去,却被反应过来的肖青阳死死拽住。


    那哑巴脸上闪过一丝不满,迅速夺回手枪,对着已经跪地的陆赫安,毫不犹豫地又补了一枪。


    “砰!”


    这一枪,让陆赫安彻底瘫倒下去,一动不动了。


    “挖槽?!什么情况?!”肖青阳脑子嗡的一声,完全懵了。手下一松,林空跑了出去,将陆赫安死死抱在怀里。


    裴书誉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冷漠地打了个“行动”的手势。


    瞬间,埋伏在四周的逆党成员一窝蜂地涌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连准备撤离的车也被堵住了去路。


    哑巴上前,想去试探陆赫安死没死。手刚伸出去就被林空拍开,哑巴没了耐心伸手将林空甩开,探了探陆赫安的鼻息,确认没有呼吸后,才对着一直保持通讯的终端点了点头。


    终端那头,传来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带着满意的笑意:“书誉,你做得非常好。把这些人都解决掉,礼物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回来我就把他交给你。”


    肖青阳明白了,这些人根本没打算好好交易!现在想让他们全都死在这?!肖青阳头脑风暴思考要不要殊死一搏,好歹带走一个的时候。


    林空突然眼神空洞地开口:“是你吧,我知道是你。要我现在就当众说出你的名字吗?”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带着一丝嘲弄地说:“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放这些孩子走,”林空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跟你回去。”


    “林教授,你现在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我来的时候,在身上绑了定时炸弹。只有我能让它停下。你想让这里所有人,包括你这些‘得力手下’,还有你几十年的筹谋,都一起陪葬吗?”


    哑巴脸色微变,上前一把撩开林空的外套,腰间果然紧紧缠着一圈炸弹,红色的数字正在倒计时:09:58…09:57…


    逆党的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


    周汀的声音再次从终端响起,带着权衡后的阴沉:“……可以。但他们走,陆赫安的尸体,必须留下。”


    林空情绪激动起来:“你还是这么无耻!赫安已经死了!你要他尸体做什么!?”


    “好了,”周汀不耐烦地打断,“阿才,带他们回来。我迫不及待想见到教授了。”通讯□□脆地切断。


    逆党不甘心地放下武器,看着肖青阳他们上车。


    肖青阳坐在驾驶座上,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后视镜里裴书誉和林空的身影,直到他们变小、消失。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发出刺耳的喇叭声。


    另一边,裴书誉和哑巴押着林空,抬着陆赫安的“尸体”,上了另一辆车。其他人正要依次上车。


    “林空!你要干什么?!” 车内突然传出裴书誉惊怒的喊声。


    “我不会停下炸弹的!我们一起死在这好了!”


    车外的人透过车窗,看见林空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拇指正按在醒目的红色按钮上!


    “快跑啊!愣着干什么!他要引爆了!”裴书誉冲着车外那些愣住的人大吼。


    车外的人顿时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上车了,尖叫着四散奔逃开去。


    车门“嘭”地一声被关上。


    透过车窗,只能看到车内三人扭打在一起的身影——裴书誉、林空,还有那个哑巴,都在拼命争夺那个遥控器。身影交错,混乱不堪。


    大约五分钟后。


    “砰!”“砰!”


    连续两声沉闷的枪响从车内传出。


    一切突然安静下来。


    一分钟后,车门被推开。


    裴书誉率先下车,他手里拿着那个已经报废的炸弹装置,随手将它用力扔进了远处荒草丛生的废料堆里。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惊魂未定、慢慢围拢过来的其他人挥了下手:“解决了。出发吧。”


    跟在他身后下车的阿才,身上也有点血迹。他仔细看了一眼被扔掉的炸弹,又扫了一眼车内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林空,这才点了点头。


    逆党的车队载着“俘虏”和“尸体”,在一片死寂中,驶离了废弃码头。


    回到逆党那结构错综复杂的据点后,周汀挥了挥手,大部分手下便各自散去,只留下裴书誉和阿才。


    一个扛着陆赫安毫无生气的“尸体”,一个紧紧扣着神情麻木、仿佛灵魂已随儿子一同死去的林空。


    周汀的目光首先落在陆赫安的“尸体”上,示意哑巴将其放在地上。


    他蹲下身,手指极其仔细地探过陆赫安的颈侧动脉,又俯身侧耳倾听他的胸口,确认没有任何心跳和呼吸的迹象。


    整个过程,周汀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检验猎物般的专注与满意。


    最终,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很好。”


    他的视线转向面如死灰的林空,语气变得“温和”:“林教授,一路辛苦了。先带你去休息一下,顺便……看看我们为你准备的实验室。”他对手下示意,林空便被沉默地带离。


    周汀这才转向裴书誉,亲手替他理了理在刚才扭打中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带着一种虚伪的亲昵。


    他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旧钥匙,放在裴书誉手里,语气像是给予莫大的恩赐:“去吧,书誉。这是你应得的奖励,就在那个废弃仓库。”


    裴书誉握紧冰冷的钥匙,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周汀指示的方向走去。阿才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紧随其后。


    仓库很大,裴书誉让阿才在外面等着,他推开门,空气中就飞扬着许多尘土。


    他一个人走进去,关上门。


    角落里,停着一辆属于塞凡的、专门用于押运犯人的车辆,车身还带着明显的塞凡标志。


    裴书誉用钥匙打开后备箱。


    光线涌入,照亮了里面被束缚住的人——霍斯。


    他全身被绳索紧紧捆绑,嘴上贴着厚厚的胶带,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当看清来人是裴书誉时,他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身体开始剧烈地挣扎。


    裴书誉沉默地坐进后备箱,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目光落在霍斯脖颈处那片狰狞的烧伤疤痕上,然后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那些疤痕,而是用力捏了捏霍斯的左臂——触手冰冷坚硬,是假肢。


    他猛地撕开了霍斯嘴上的胶带。


    霍斯大口喘着气。


    裴书誉平静地开口:“你也觉得满脸烧伤很难看吗?”


    没等霍斯回嘴。


    裴书誉就继续道:“于微不止脸上,几乎全身都是。他以前……一直说自己是个帅哥来着。反观你,即便整容了,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丑陋。”


    “你想替他报仇?所以就找上我?!”霍斯气得浑身发抖,感觉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你是不是疯了?!埋炸弹的根本不是我!害死他的不是我!如果是我!我怎么会让自己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知道快死了,所以要拉个一起垫背的么?”


    裴书誉盯着他因激动而扭曲的脸,继续缓缓说道:“两年前,一家位置偏僻的孤儿院,夜里突然起了大火。因为没有近邻,发现得晚。等救火队赶到时,火势已经太大,有一半的孩子没能跑出来……没过几天,那个孤儿院的院长,据说因为伤心过度,也郁郁而终。”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死霍斯骤然收缩的瞳孔:“是你做的,对吧。”


    霍斯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戳穿真相的慌乱,但他立刻强装镇定:“你……你胡说什么!有什么证据!”


    “证据?”裴书誉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致命的压力,“我在现场,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就像现在,你身上这股下水道老鼠的味道,还是那么令人作呕。”


    霍斯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眼神闪烁,不敢再与裴书誉对视。


    ……


    仓库门打开了,裴书誉满脸疲惫地走出来。


    阿才看向他身后,整个车子燃起大火。他往前走几步。


    “不用看了,死了。”裴书誉拽了拽衣领,蹲坐在仓库门口,就这么坐着。


    几个小时过去,阿才就一直在他身后站着,陪着。


    裴书誉好像终于坐够了,站起来,拍拍灰,“走吧。”——


    作者有话说:错别字我自己修了一下,如果还有的话…那我就再修!


    结尾的3k字大纲在走了。


    可能挺快完结了,就几章。


    正文完结后,再过几天,还要写点东西。


    第78章 第 78 章 “你叫谁阿才呢?”……


    几小时后, 肖青阳浑浑噩噩地回到塞凡。


    一群人出来接应。


    看着那些劫后余生的愣头青,肖青阳还是不愿意相信。


    裴书誉怎么可能呢……


    商序想安排他们下去休息,肖青阳突然抓住商序的手, “陆赫安, 陆赫安死了……”


    “什么!?”


    这下好了, 陆会长赔了夫人又死了儿子。尸体也没有, 连葬礼都不好办。一腔怒火全部撒在塞凡身上,塞凡内部本就混乱, 此刻除了硬接怒火也别无他法。


    葬礼从简,新闻报道却声势浩大。


    郁景珩得知这个消息也在新闻上, 一脸悲痛地说:“我的好兄弟陆赫安,一路走好。”


    因为这次事关重大,联盟中心早已经得到这个消息。


    派出联盟调查组将林空带回来,其他组织不允许再插手。由柯白全权负责。


    等柯白来到塞凡询问情况的时候, 就看见塞凡一群办丧事的氛围。


    虽然这样说很不合适,但死的是陆赫安, 为什么搞得像塞凡死了人似的。


    柯白找到那些被绑架的人了解情况, 但是一个个的描述都乱七八糟。最后他只能去找肖青阳, 在路见川的带领下,进入了宿舍。肖青阳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


    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


    柯白与路见川听完后。


    世界观和肖青阳一样,崩塌重组了一次又一次。


    “呃……”柯白替裴书誉找补:“肯定是你们塞凡的工资开得太低,裴书誉才选择跳槽的……裴书誉不是这样的人。”


    谁会把这种事情?形容成跳槽?!


    路见川:……估计裴书誉把刀架在柯白脖子上, 柯白都会说这是和他开玩笑。


    肖青阳还真认真思考起来, “我也相信裴书誉不是这样的人啊……可能真的是工资太低了……这样,我去和领导商量下给他工资翻倍再翻倍,你说,他是不是就回来了。”他天真地问。


    路见川真沉默了。


    柯白认真回答, “是啊,说不定呢。”


    听不下去了,路见川摇摇头起身,没救了这两个。


    又过去半个月,天气更加寒冷。


    柯白一直试图和逆党联络谈判。


    但这期间,逆党就好像突然间全部人间蒸发一般,也没有搞什么幺蛾子,踪迹根本无处可寻。


    一开始,林空并不愿意研究什么药剂,直到周汀说他不要是没有任何进展,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陆赫安身体的一个部位。


    林空气愤地砸坏了一些仪器,然后答应了他的要求。


    在周汀的高压监视下,林空日夜不休地在实验室里捣鼓。裴书誉隔几天就会来看他,虽然两人从头打尾0交流。因为林空不吃不喝,很快就瘦了一大圈,送饭的人变成了裴书誉,他身边依旧跟着那个哑巴。


    几天后,林空确实弄出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半成品药剂,勉强证明了研究的“进展”,暂时稳住了周汀。


    又过了一段煎熬的日子,林空终于告诉周汀,完整版的、能够实现omega信息素自给的药剂已经研发成功,所有核心数据都存在一个加密U盘里。


    但是需要临床试验,他提出,可以在第二天当众进行活体实验演示。


    周汀闻言大喜过望,多年的夙愿眼看就要达成。


    他当即决定在据点内举办一场盛大的酒宴,既是庆功,也是向所有手下展示他即将到来的“胜利”。


    白天他是塞凡的创始人,晚上他就恢复本性。


    宴会厅设在一个类似城堡的地方。


    听说这位逆党首领,有什么好事都会来这庆祝。


    经过精心布置,长条桌上摆满了阿才出门采买的各种酒水和食物。


    逆党的成员们大多兴高采烈,喧闹声充斥着整个大厅。


    周汀带着面具和变声器站在主位,他特意举起酒杯,高声说道:“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


    他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裴书誉,眼神带着赞赏与不易察觉的审视:“书誉,你这次立了大功!你放心,跟着我,将来alpha至上的新秩序里,必有你的崇高地位!”


    裴书誉谦虚地给他斟酒,“都是您的功劳。”


    众人欢呼举杯,气氛热烈。


    裴书誉脸上带着适度的微笑,也举了举杯,但没喝。宴会进行到一半,他起身,对周汀低声道:“我去下洗手间。”


    周汀笑着点头,但在裴书誉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给一直站在角落、如同影子般的哑巴阿才递了个眼色。


    阿才立刻会意,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裴书誉走到洗手间外,阿才也跟到附近,靠在墙上等待。裴书誉进去待了十几分钟,然后走了出来,对阿才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返回宴会厅。


    然而,酒宴尚未完全结束,一个负责去送饭的逆党成员就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地喊道:“不好!不好了!林空……林空他打晕了看守,带着U盘跑了!”


    因为林空说自己的实验室,除了有仪器外不能再有其他电子设备,否则会影响实验结果。导致实验室周围都没有放置监控。


    “什么?!”周汀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酒杯被震倒,红色的酒液泼了一桌。


    他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刚刚返回的裴书誉,语气森寒:“刚刚你离开了宴会,是你放走的?”


    裴书誉面对指控,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甚至直接承认了部分事实:“是,我离开过。我最初也确实动过放走林空的念头。”


    他话音未落,阿才立刻掏出手枪,直指裴书誉的头!


    “但是,”裴书誉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枪口,语气斩钉截铁,“我并没有那么做。而且我早就料到林空可能会有异动。所以,我刚刚离开去找他的时候,在他身上放了定位器。”


    裴书誉调出终端,上面有一个小红点快速移动。


    周汀眼神一凝,抬手厉声呵斥那个举枪的亲信:“阿才!住手!把枪放下!”


    阿才收起枪,眼神依旧死死盯着裴书誉。


    裴书誉看向周汀,语气诚恳:“请相信我。我现在就带人去追,一定把林空和U盘给您带回来。”


    事不宜迟,周汀立刻点了几个人,包括阿才和裴书誉,根据定位器显示的信号,迅速追了出去。定位信号显示林空逃往了据点外一片废弃的工业区。


    在一条堆满废弃管道的巷子里,他们看到了正在带林空仓皇逃窜的两个背影。没有什么遮蔽物,很好瞄准。


    裴书誉毫不犹豫,举起手枪,瞄准——


    “砰!”


    一声枪响,林空腿部中弹,扑倒在地,手中的U盘也掉落在不远处。


    带着他跑路的人被迫停下脚步,也被抓获。


    裴书誉快步上前,先是一脚把人踢开,然后蹲下捡起U盘。


    旁边有人用便携设备简单录下了裴书誉捡起U盘和林空倒在地上的画面。


    从裴书誉出发,这个录像就存在了。周汀疑心很重,只要有一点点苗头就会被他无限放大。


    回程的路上,一个原本负责看守林空的喽啰看着被抬回来的“林空”,小声嘀咕了一句:“奇怪……感觉林教授好像……变轻了不少?”


    裴书誉面不改色,一边擦拭着U盘,一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解释道:“这几天他不吃不喝的做实验,还能变胖吗?”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那喽啰挠挠头,也不再说什么。


    周汀接过裴书誉递过来的U盘,看着里面确实存在的加密数据,又看了看那段录像,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裴书誉的肩膀:“干得漂亮!”


    “林空教授腿部中了我一枪,已经让阿才抬下去包扎了。”


    “嗯,没死就行。”周汀似乎注意到他身后的人,“那这个是……”


    裴书誉又将他抓到的那个人推到前面,“这个是带教授逃走的接应。被我们抓获了,不是刚好缺临床实验吗?”他将头套拿下来,露出柯白的脸,“柯白,刚好是个omega。”


    周汀当然知道柯白是什么人,如果这个实验连柯白这种omega都能随意操控……


    “要现在就去实验室,试验看看吗?”


    裴书誉拿着U盘,询问。


    周汀以防万一,还是觉得得先试验下。


    柯白一听要拿自己实验,嘴里呜呜呜的,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感觉骂的很难听。裴书誉拿下他嘴里的一块布,想听听他说什么。


    “裴书誉!你个王八蛋!你个叛徒!整个联盟以你为耻!你……呜呜呜!”


    阿才回来了,又把布给他塞上了。


    裴书誉在前面带路,周汀跟在后面,阿才拽着持续性反抗的柯白跟在最后。


    U盘,它不仅是数据存储设备,更是打开实验室深处那个恒温保险箱的电子密钥。


    保险箱门应声滑开,冷气溢出,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泛着幽蓝光泽的药剂。


    周汀随意拿过一支,冰冷的针尖在灯光下闪烁。他示意阿才按住仍在奋力挣扎的柯白,亲自将药剂推进了柯白的静脉。


    药剂注入的瞬间,柯白的身体猛地绷紧,随即开始剧烈地抽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短短十几秒后,他所有的挣扎停止了,眼神变得空洞无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周汀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开口问道:“你是谁?”


    柯白的声音毫无波澜,平板地回答:“柯白。”


    “你是不是会全面听命于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的。”


    周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拿起实验台上的一把手术刀,递到柯白面前:“拿起它,在你手臂上划一刀。”


    柯白毫不犹豫地接过手术刀,眼神依旧空洞,手臂抬起,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划下,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在他小臂上,鲜血缓缓渗出。


    而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太好了!”周汀抚掌大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实验成功了!这才是真正的掌控!omega就不该拥有独立的意志!”


    他兴奋地踱步,他几十年的筹谋终于成真。他激动地问裴书誉:“你看到了吗?我们成功了!”


    周汀被巨大的兴奋淹没,丝毫没注意到柯白悄悄握紧的拳头。


    因为实验的成功,周汀秘密组织了一场聚会。他要当着这些人的面,展示自己的成果!


    三天后,城堡一间会议室被布置起来。


    今天天气很阴,不是什么好天气,应该要下雨。


    裴书誉站在楼上看着下面。


    不一会,小雨淅淅沥沥下起来,雨夹雪,路不太好走。


    许多身着昂贵服饰、脸上戴着各式面具的“神秘嘉宾”陆续到场,他们都是周汀多年来在暗处的合作者与资金支持者。


    “把我们叫过来最好是有事情。”


    “知道我推脱了多大的一个会议吗!到底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周汀站在会议桌最前面,依旧戴着面具,声音透过变声器传出,充满了蛊惑力:“诸位,感谢莅临。今天,我将向你们展示——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武器!”


    他示意裴书誉将柯白带上来。


    周汀拿上U盘,“所有的核心数据都在这里,而它的效果,各位马上就能亲眼见证!”


    底下人兴奋地目光就像饿狼,泛着幽幽地绿光。


    雨下的更大了。


    会议室里面开了暖气。


    阿才把试剂推上来,周汀拿过一支,又给柯白打上。


    看着柯白呆滞的目光,他又继续命令。


    可这次,不管他对柯白说什么,柯白都没有任何反应。


    底下窃窃私语。


    “什么嘛……浪费时间……”


    “就这个?你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


    周汀也有点疑惑,裴书誉靠近,小声道:“柯白教授好像在U盘里面说了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不然现在打开看下。”


    被合作伙伴质疑已经让周汀挂不住脸,现在有个解决办法在他面前,他想都没想,立刻答应。


    然而,当U盘被读取,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出现的,并非什么实验数据和解决办法,而是一行行清晰无比的账目记录。时间、地点、金额……详细记载了周汀如何利用逆党的行动做掩护,暗中侵吞、转移这些“合作伙伴”巨额资金的铁证!


    会议厅内一片哗然!


    “周汀!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戴着鹰脸面具的男人猛地站起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竟然一直在黑我们的钱?!”另一个声音尖利地响起。


    “混蛋!把我们当猴耍吗?!”


    刚刚还志得意满的周汀瞬间僵在原地,他猛地扭头,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盯住台下的裴书誉,看着裴书誉讥讽地笑意,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裴书誉一直在和他演戏!


    他几乎是嘶吼着下令:“阿才!杀了他!立刻杀了裴书誉!”


    一直站在周汀身侧的“阿才”动了。


    但他并没有将枪口指向裴书誉。


    周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抵住。


    “你……你什么意思?!”周汀感受着枪管的坚硬,身体僵直,不敢置信地低吼。


    “阿才”嗤笑一声,空着的手猛地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本应已经死去的脸。


    陆赫安的声音带着笑意,用枪口敲了敲周汀的太阳穴,“你叫谁阿才呢?”


    “你没死!你怎么会还活着!我明明……尸体是假的?!”


    裴书誉好心地给他解释,“尸体是真的,不过是阿才的。”


    他早就知道周汀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所以主动提出要个助手。


    在一群人里面选了个与陆赫安身材接近的。


    吃棒棒糖就是行动暗号。


    裴书誉打电话的时候就刻意露出阿才的样貌,方便他们提前做准备。


    交换人质时又故意答应陆赫安的请求。为的就是完成周汀下达的第三个要求,要他亲手杀了陆赫安。


    看见阿才要开枪,他之所以抢了过去,是因为第一枪必须是他开,才不会露馅。


    早在下邮轮后,两人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我觉得,他一定会对你和林教授下手。”裴书誉在一张图上写写画画。


    陆赫安抬头问,“为什么?”


    裴书誉将他写好的图纸竖起来,开始给陆赫安解释,“乔松砚和孟郃,这两件事情其实是有联系的。一个是想要omega变成alpha,一个是想要alpha变成omega。说到底都是和腺体有关,白鲸分化科学研究院,就是负责研究abo性别分化和基因工程的。”


    陆赫安认真倾听,到这里还没听出来什么问题。


    裴书誉继续道:“我去查了我们小时候被绑架的那则新闻,我查到了……”


    说到这个,陆赫安愣住了,打断他,“你想起来了……”


    “唔,没有。是他在邮轮上放了视频给我看,你当时晕倒了,没看见。”裴书誉诚实的摇摇头,虽然知道陆赫安会失望。


    陆赫安果然很失望,眉头耷拉着。“原来是这样……”


    裴书誉摸了摸他的头,“我查到,在绑架发生前,你父亲曾支持一个实验,但是绑架发生后,他改口了,项目被迫停止了。那个实验就是白鲸分化科学研究院,一名教授提出来的。是你的爸爸。”


    陆赫安大概懂了,为什么父亲和爸爸之间微妙的氛围了。


    “所以,他们最想要的,肯定是你爸爸的实验数据。或者是,你爸爸这个人。”裴书誉解释完了。


    陆赫安又问:“那为什么你会说,还有个我?”


    笔尖在薄薄地纸上戳出好几个洞,能看得出拿笔人的心不在焉。说实话,裴书誉不是很想提起往事。


    但是和陆赫安,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这个人应该是和霍斯有着同样的心理,重复做失败前的那件事,十几年前没能杀了你,所以有可能……”


    后面的裴书誉不说,陆赫安也懂了。


    “那需要我怎么做?”


    ……


    当时在车内,三个人混战。


    本该死掉的陆赫安突然站起来,从背后勒住了阿才的脖子使其短暂性晕厥。局势瞬间逆转,变成三对一。将阿才身上的衣服扒光,换上人皮面具后。陆赫安也迅速套上阿才的衣服,他里面还穿了件防弹衣,上面挂着已经破掉的血包。


    一切做完后,陆赫安才拿过手枪,对准阿才的胸口位置开了两枪。


    林空立马解下自己腰间的假炸弹,装睡。


    别人问就说他们开枪是为了打炸弹。


    一群已经坐在车上的人就算是想怀疑也不可能现在下车查看那个炸弹。


    就这样,他们偷梁换柱的回到了逆党基地。


    每次陆赫安都会利用阿才的身份,出去采买,顺道向外传递线索。


    他们商量好,在宴会当晚,将林空教授替换出去。


    并且还需要一个omega。


    这个omega的角色,裴书誉也很苦恼,他不知道哪个omega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直到陆赫安带回消息告诉他,来的omega会是柯白。


    在宴会当晚,裴书誉从卫生间跳窗溜走,到实验室打晕了守卫,告诉林空,周汀三天后会将他的同伙召集起来。


    因为宴会的原因,林空逃跑一路畅通无阻,就是跳栏杆的时候,有点高,虽然萧霁在下面接着。


    “哎呦哎呦,”林空落地时嘴里还念叨,“太折腾我了真是……”


    萧霁只好笑笑,“林先生,快走吧,计划已经开始了。”


    “走走走。”


    紧接着,由上次被抓获的逆党小喽喽来扮演林空,听说这样可以将功赎罪,所以他义不容辞!柯白收到可以开始的消息后,就带着他在空旷的草地上奔跑。


    故意被裴书誉抓获。


    来之前,萧霁就和他说过,“我们上校说,这个omega需要演技好,不怕苦,因为……就是……”


    柯白没什么耐心,不耐烦道:“管那么多呢!那就我去!”


    “就是……”萧霁还有点犹豫,但是在柯白要杀人的目光中,把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砰!”柯白一拳锤在不锈钢桌上,把桌子锤……凹了?!


    “控制omega?他做梦去吧他!”柯白咬牙切齿地说,“就、我、去。”


    萧霁擦擦汗,怎么感觉,他才应该是omega……


    就这样,柯白成功通过了周汀的考验。


    其实裴书誉还以为,周汀会做的更过分来着,对柯白的演技表示担忧。


    结果只是划一刀,还好……


    哈哈,如果柯白没有在周汀哈哈大笑时,露出一副:崽种你会死我手里的表情,就更完美了。


    解释完毕。


    裴书誉走到柯白旁边,“好了,别演了。”


    与此同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不许动!联盟执法!”


    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中,大批全副武装的人员汹涌而入,瞬间控制住了整个会场!


    那些试图反抗或逃跑的“嘉宾”们,迅速被训练有素的行动人员制服,一个个被摁跪在地上。


    面具被强制脱下,露出一个个位居高位的面容。


    场面彻底被控制住。


    柯白终于收起一副痴呆的模样,活动了两下脖子,抱怨道:“裴书誉,装傻子累死我了,比杀人还难。”


    裴书誉安抚他,“辛苦了。”


    周汀面如死灰,看着用枪指着自己的陆赫安,又看向一贯冷静的裴书誉,以及那个眼神恢复清明的柯白,他一切都明白了。


    “试剂……试剂是假的?”他喉咙干涩,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裴书誉拿起一支试剂,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这就是普通的抑制剂罢了。”


    “所以你很早就开始……”


    “是的。”裴书誉上前,理了理周汀的衣领,“窃听器,我还给你。”


    ……


    这些人被押送出来。


    记者们扛着摄像机,闪光灯对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嘉宾”们疯狂拍摄。这可是大新闻啊!每个人都想要拍到!关子岑在最后面,努力地往前挤。


    等裴书誉和陆赫安出来的时候,记者们都散了。因为押送那些人的车开车走了,记者们可能去追了。


    柯白走到他旁边说:“所有人都抓到了,要不要去看看,看看有没有漏的?”


    毕竟裴书誉呆的久,应该每个人都认清了。


    裴书誉点点头。


    到了地方后,裴书誉一眼就看到了肖青阳。


    肖青阳正对着那个曾经踹过他的刀疤脸,一边用力踹一边骂:“就你丫的那天踹我是吧!啊?!我踹不死你!”


    路见川看见裴书誉来了,有点手足无措,思考要不要拦一下。


    裴书誉扫了一眼那些人,“没有遗漏。”说完转身就想走。


    肖青阳也终于发泄完了,注意到了裴书誉。


    他一路气势汹汹地跑过来,看着裴书誉,眼圈有点红,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抱怨:“裴书誉……你这个混蛋。我还以为是演练,没想到是真的!你丫演技现在怎么这么好了!气死我了,柯白,陆赫安还有林教授!他们都知道!你就瞒着我是不是?!”


    裴书誉看着肖青阳,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松懈下来。“没有,我还瞒了路见川。”


    “你拿我和路见川比!”


    “我不是这个意思……”


    柯白在一旁煽风点火,“你连我编造裴书誉是因为工资才跳槽的理由都信。实话讲,还不如路见川呢。”


    “你这个撬墙角的,你过分了啊?”


    “你说谁撬墙角!是我先认识的!”


    雨和雪都停了,笼罩在联盟上空的阴云,在这一刻,开始消散。


    一抹刺眼的阳光突破云层,裴书誉抬手挡了一下。


    天气放晴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就是正文完结了呀。


    看着它现在30w字了,心情有点不一样。[红心]


    很多没讲完的话就放到番外


    比如小时候的故事,比如第一次闹分手巴拉巴拉……


    我还是适合正叙啊,倒叙我记忆会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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