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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0

作者:木栖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2章 第 22 章 小裴 你的老攻已上线


    其实早在之前, 塞凡就在各大军队里面挑选了一批精英。


    但这毕竟是第一次面向大众招人,仪式感得到位。


    在他们考核日的前一天晚上,塞凡特地包了一个酒吧, 来给这些新成员们庆祝。


    酒吧的灯光诡谲得人眼花缭乱, 音乐震耳欲聋。昏暗的灯光下, 调酒师不停地晃动容器。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酒香, 裴书誉对酒没兴趣,去找酒保要来一杯咖啡。


    他一边喝着咖啡, 一边到处闲逛。


    不知道这场子什么时候会散,大家都很开心, 应该会玩到很晚。裴书誉只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一个人,呆一会。


    这里真的太吵了。


    他余光瞄见一个空位置,刚要端着咖啡走过去, 突然一个人影挡住他的路。


    幸好吧台前人不多,他及时往后退, 躲避了那个人伸过来的手。


    那人一身酒气, 不怀好意的目光流连在裴书誉身上。裴书誉皱着眉, 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你好,有事情吗?”


    “你是…新来的成员吧?我可是之前……嗝!从部队里被选拔上来的,也算是……你们的前辈吧!来来来,陪我喝一个。”


    裴书誉环顾四周, 周围人声鼎沸, 歌舞声和欢笑声揉杂在一起。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指望别人解围是不可能了。


    他视线又回到这个人身上,脚步虚浮,眼神迷离, 看来醉的不轻。那他也没必要把醉鬼的话放在心上,裴书誉一直往后退,手臂在前,试图用咖啡杯隔绝两人的距离,“抱歉,我不能喝酒。”


    裴书誉没说假话,他手上的缝合线还都没拆,的确不能喝酒。他本以为那酒鬼会就此作罢。


    但裴书誉失策了,一个醉鬼能听懂个屁。那人察觉到裴书誉的抗拒,酒精上头,不仅壮着胆子对裴书誉动手动脚,还无意识地开始释放信息素。瞬间一股铁锈味攀附过来,刺激的味道直冲他天灵盖,引得裴书誉胃里一阵恶心。


    他也是疯了,和一个醉鬼讲什么道理。


    还什么前辈,酒品真差。


    毕竟两个alpha之间具有排他性,就算不是alpha,释放这种具有攻击性的信息素也是有条件的。而且这里是公共场合,谁不知道在这释放信息素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这位,前、辈。请你放手。”裴书誉冷冷开口,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在心里默默倒数,如果他数完“三二一”这人还不把手拿开,那他一定亲手教他做人。


    虽然他的右手还不行,但左手可以。


    三,二……


    “啊!”


    裴书誉默数到第二下时,肩头忽有一阵落空。那只带着酒气搭上来的手,被人如弃敝履般狠狠拽开。紧接着便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他回过头,只见那酒鬼摔倒在地,衣服上洇开大片酒渍。


    哦豁,活该。


    裴书誉内心默默给人点赞。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种,爱看热闹的,八卦的目光。


    而他旁边则出现了一个少年,个子很高。余光目测一下,哇,比他还高,那至少得有189了,肯定是前辈,年龄比他大。


    裴书誉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不自然地直起身子。


    因为这边的小事故,酒保开了大灯,照亮了这片区域。裴书誉趁机看清了少年的脸,细散的碎发垂在他的眉骨上,眉眼生的很好看,眼皮很薄,是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懒散劲。


    他视线接着往下,少年鼻梁高挺,唇角淡扯着。也许是裴书誉看的太久了,少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然后裴书誉就发现,少年嘴角微笑的弧度好像更大了。


    那个少年就顶着裴书誉炽热的目光,装模作样的走向那个酒鬼。表面是扶他,实际上是拽住了酒鬼的头发,“哎呀,这位先生,你怎么在这睡觉啊!我们这里是酒吧,不是酒店,不让睡觉的!”


    听完这一番话,再联系少年穿的一身西装,周围人都以为他是员工,包括裴书誉在内。


    原来他是酒保,还以为也是军队里面来的前辈。其实裴书誉内心是有点遗憾,这么好看的人,竟然也只是在这当个酒保。


    很快就有人来扶着这个酒鬼,应该是和酒鬼同一批被选上来的,不过素质比酒鬼好了很多,扶走时,还连连道歉,说不好意思给他们添麻烦了。


    少年那一下应该用了不少的力气,酒鬼躺在地上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除了裴书誉,没人知道这个酒鬼是怎么躺到地上的。


    酒鬼被带走,现场又恢复如初,气氛又happy起来。大家都被喜悦的情绪填满,这点小插曲压根没放心上。


    “谢谢你替我解围。”裴书誉向那位少年道谢。


    酒吧内光线又昏沉起来,少年半倚在桌沿边。虽然裴书誉看不太清,但他就是觉得少年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半晌,少年才出声,带着难掩的笑意,“不客气。那,这位哥哥,你要怎么谢我?”


    “啊?哦,那个,我请你喝一杯吧。”裴书誉拿过菜单,送到他面前。“你看看,要喝什么。”


    少年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接过菜单既没说要点也没拒绝。裴书誉忽然有些局促,看来他真的是被酒鬼的信息素影响了,人家身为酒保还得上班呢,上班时间喝什么酒。


    此举不妥。


    他斟酌一会又开口,“你们的工资是和客人点的酒挂钩吧?这样,你来点,我买单。然后下班后,你再带回家喝。”


    裴书誉内心祈祷:希望这个酒保不要点太贵的,他好像没带太多的钱……


    少年收回目光,转向菜单快速扫了一眼,“唔,没有我想喝的酒。”


    裴书誉挑眉:哦,还是个挑嘴的酒保,一个都没看上。


    “这位哥哥,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我可不是这的酒保,那是为了解围随口瞎说的。”少年合上菜单,“唉,我想喝的酒在另一家,不贵的,好心的哥哥愿意带我去吗?”


    少年语气温柔又略带着点诱惑,面对酒鬼还是眼尾上扬标准的丹凤眼,此刻眼睛瞪圆,眼尾下垂,很像他喂过的流浪狗。


    而且,还称呼自己为好心哥哥……


    裴书誉愣了一下,然后心里飘飘然的。不是酒保吗?好吧,是他理解错了。刚好他不想在这呆了,提前走人也是好事。至于换个地方请人喝酒,人家毕竟帮他解围了,要求也不太过分,满足一下有什么的。


    昏暗中,他听见自己不假思索却又结巴的声音,“好,好的,愿意的。”


    听见肯定答复,少年笑得肆意。尾音拖长就像个小钩子一样,在裴书誉心上刮了一下。


    裴书誉喉咙上下滚动,感觉有点热。他今晚没喝酒啊,但怎么感觉浑身都是酒味。但也有个好处,这新的气息如同暴雨般地冲散了那个酒鬼留在他身上的铁锈味。


    但他闻起来感觉是温和的。


    随后,这味道慢慢地,慢慢地,包裹他全身。


    直到他察觉就连空气中都是这种酒味,裴书誉也只想着,或许是呆在酒吧太久的缘故。


    出了酒吧,味道散了一些。


    新鲜的空气也开始跟上来,缓解他的头晕症状。


    两人就这样一起前往目的地。


    最开始少年在前面带路,裴书誉跟在后头,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看前面少年的背影都出现了重影,他想喊住少年,但又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只能一个劲的说:“等等,等等我…”


    后来少年怕他摔倒,就一路扶着他。


    当少年的手要扶上裴书誉的手腕时,缠绕着的一圈一圈的绷带进入少年的视野。少年的动作不自然的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放在裴书誉的手掌下面拖住。


    另一只手搂住了裴书誉的肩膀,让裴书誉更好的靠着他。


    两人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夫妻一样,步伐缓慢地在街边并排行走。


    “你的手怎么伤的?”少年冷不丁问起这个。


    裴书誉看了一眼,自嘲的笑:“啊,这个啊,和朋友打了一架,划伤的。”


    等了许久,少年也没有出声。


    裴书誉疑惑地抬头,少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嘴角向下,眉头拧着。


    看起来是不高兴的模样。


    他想,也许是少年觉得理由有点假,以为他骗人也不编个好点的。也对,毕竟都是朋友了,怎么会拿刀子划伤他呢。


    裴书誉难过的想:霍斯,真的有一刻,把他当做朋友吗?


    夜晚的小路,气氛安静地有些过头。裴书誉甩了甩头,晚风轻轻拂过,他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明明刚刚已经缓解很多了,怎么又开始头晕了。他喝的咖啡还有后劲吗?


    “你想喝的酒,是什么牌子?”裴书誉强撑着开口,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你知道波尔多吗?”因为是搀扶着,两人靠的很近。


    近到可以听见心跳声。


    裴书誉摇摇头。


    他也不太懂酒,只知道酒分为红色、白的、黄的这三个大致颜色。


    硬要他说酒的牌子话,他只认得82年的拉菲。


    无他,经常在电视剧里面看到,他就记得了。


    少年歪着头笑说:“没关系,以后会知道的。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的名字。”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裴书誉语言重组,重新又问了一遍,“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眼睛一弯,笑的更开心了,露出一颗小虎牙。


    “陆赫安。声名远赫,竹报平安。”


    第23章 第 23 章 “睡完人不认账,你要当……


    清晨, 裴书誉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一张宽大的床上。


    阳光穿透窗纱,直直洒落在洁白的被单上。那刺眼的光线, 让裴书誉下意识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他抬手挡在眼前, 缓缓坐起身来。


    “嘶……”裴书誉脑袋一阵抽痛, 仿佛里面藏着无数玻璃碎片, 稍微一动便划拉作响。


    待视线逐渐清明,他才惊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低头一看, 自己竟未着寸缕;往右看,满地狼藉, 衣物七零八落;往左看,一个男人赫然躺在身侧。


    一个男人……一个……男人!!!


    正是昨晚帮他解围的少年陆赫安!此刻两人竟躺在同一张床上,还都赤裸着上身!


    陆赫安蜷着身子侧卧着,凌乱地发丝半掩着他惺忪睡眼的模样。裴书誉扯被子的动作, 使得被子下滑,陆赫安精瘦的上半身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眼前, 隐隐还能瞧见紧实的腹肌。


    裴书誉就像活见鬼一样, 突然间好像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都不知道如何安放。


    一时激动,直接滚下床。


    然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就穿个……!怎么就!昨晚他没喝酒啊!怎么断片成这样了!他再转头看向地面,他的上衣,裤子, 和另一个人的人衣物堆叠在一起。


    他多少也是个成年人了, 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但是他全身上下除了头有点痛,其他地方并无异样之感。


    经过一番煎熬的内心争斗,裴书誉给自己想出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来安慰自己。他的猜想是:昨晚他俩喝酒互相吹牛皮, 然后都喝醉了。接着遇到好心人给他们送到酒店,最后就盖着被子纯睡觉度过了一晚上。


    是的,就是这样。


    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是清白的。


    裴书誉就这样哄自己,然后头疼地捡起裤子,三下五除二套上。


    陆赫安仍在睡梦中,裴书誉不想惹出误会,在那堆过夜的衣物里翻找出自己的上衣,慢慢穿上。过程中,他还不时观察陆赫安的反应,陆赫安也只是翻了个身,平躺着露出更多结实的胸肌,依旧紧闭双眼。


    裴书誉松了一口气。


    那他可以跑路了。


    “你要去哪里?”


    裴书誉刚蹑手蹑脚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陆赫安略带沙哑的声音,显然是刚睡醒。


    陆赫安微微撩起额前的发丝,露出睡眼惺忪的双眼和裴书誉对视。


    此刻的裴书誉,拎着鞋子,头发衣服凌乱,姿态就跟做贼一样。


    陆赫安心下顿时明白,小声讷讷委屈地开口:“睡完人不认账,你要当渣男吗?”


    听那语气,满是不开心。


    可裴书誉的重点都在他的前半句,谁睡他了?谁睡了谁?他们……


    “我……我吗?”裴书誉指着自己,弱弱开口,满心的难以置信。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啊。


    陆赫安见他不信,脸不红心不跳的让他去厕所照镜子验证,“你背后有一道抓痕,是我不小心挠的。”


    其实是昨天他把裴书誉送回来,没想到某人喝完酒一点都不老实,想给他换个衣服洗澡都跟打架一样。但是又考虑到他右手的伤,陆赫安一开始小心翼翼的,实在是裴书誉太能闹腾。陆赫安才开始采取了强制手段,真的是不小心,挠到了。


    裴书誉一听,赶忙放下鞋子,火急火燎地冲向卫生间。他背对着镜子掀起衣服,后背那道明晃晃的抓痕,瞬间让他心凉了半截,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裴书誉!美色误人啊!


    陆赫安饶有兴致地抱臂看向从卫生间。


    等裴书誉从里面出来,他又是一副失了贞洁,楚楚可怜的形象。


    “真是抱歉,我昨晚喝醉了,我不记得啊……”裴书誉连忙解释。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赫安瘪着嘴,明知故问,“是不想对我负责吗?”


    “这…我…不是……”裴书誉也有点不知所措,他们两个都是alpha。他怎么可能真把对面怎么了,那两个alpha之间又不能标记。就算真有什么,那也是,两人相互情愿的。


    这你情我愿的事情……


    陆赫安瞧他这般纠结,也不想逼得太紧。依他观察,裴书誉明显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得慢慢来。


    于是,他埋进被子里,闷闷地说:“你还是不相信吗?算了,你走吧。”


    “反正我一个刚入大学的大学生,没钱没势。昨天也怪我自己好奇,想混进酒吧见见世面。没想到……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你没关系。这位哥哥,你走吧,不用管我。”


    裴书誉也是脑子没转过弯的,迷瞪瞪“哦”了一声,真准备往外走。


    陆赫安“唰”地一下坐起来,眼底含泪,就这么哀怨的看着他。


    裴书誉听到声响又停住脚步。


    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裴书誉对自己再了解不过,像他这样的人,着实不适合谈情说爱过日子。他本就孤身一人,况且如今加入了塞凡,保不齐哪天执行任务就丢了性命。他并非咒自己,只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给人承诺无疑是把对方往火坑里推。


    可什么都不做,似乎也不妥。


    “我,你要多少钱?”


    话一出口,裴书誉就后悔了。瞧着陆赫安愈发难看的脸色,好像真要哭出来了。他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忙又补了句,“抱歉。”


    陆赫安不想在听他说抱歉了,假意摸了把莫须有的眼泪,直接提出要求,“我不要钱,你和我谈恋爱吧?”


    见裴书誉愣愣的,他又改口道:“我没谈过恋爱,舍友们都有对象,他们总嘲笑我。所以你就和我谈一个月,让他们知道我有就好了。”


    “你!你是学生啊?”裴书誉像是才反应过来大惊。


    “这位哥哥,我前面就说过了,你是不是反射弧有点长。”陆赫安有些不满的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边穿边说:“怎么样?一个月行不行嘛?”


    看着陆赫安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裴书誉咽了咽口水。


    一个月啊


    裴书誉眉头微蹙,内心天人交战。


    一个月的恋爱,应该还行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


    “行……吧。”裴书誉咬咬牙,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反正就一个月,就当是还昨晚的人情了。


    陆赫安一听,原本委屈的神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不过很快又恢复成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那就这么说定了,从现在开始。”


    裴书誉无奈地点点头,看着陆赫安,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九月的阳光褪去了毒辣,落到人身上舒服温暖。


    陆赫安回到宿舍,愉快的心情掩盖不住。


    正在打游戏的郁景珩抬头看了他一眼,拿下耳机,有些好奇问:“哟,今儿遇到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不值钱。”


    陆赫安自顾自的捧着手机上床,没有回复他,就是美滋滋的顶着手机屏幕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郁景珩再三追问下,陆赫安都没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陆赫安,你再不说,我就爬上去找你了啊!”说完郁景珩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梯子上,“说不说?”


    电脑屏幕上的游戏没被暂停,因为郁景珩的暂时退出,队友四打五实在不敌。


    巨大的“游戏失败”四个大字弹出来,发出失败专有的音效。


    见郁景珩真打算上来。


    陆赫安才不耐烦回他一句:“在和男朋友聊天。”


    “哦。一个男朋友那你卖鸡毛关子。”郁景珩又从梯子上爬下去。


    “什么!?你有男朋友了!?”


    郁景珩一脸不可置信,他自小和陆赫安一起长大。陆赫安有男朋友他怎么不知道?也没看陆赫安喜欢过谁啊?


    不过这也是好事,郁景珩一刻都不能等。


    已经开始编辑盆友圈,准备“祝福”一下他的好兄弟脱单。也好让他那些女神们都知道这件好消息,之前他的女神们各个给陆赫安送礼物,还让他有危机感一阵子。


    这下可好了,陆赫安有男朋友了。


    郁景珩内心窃喜,但他还是好奇这个神人是谁,于是他又勾着头趴在陆赫安的床边。


    隔着栏杆,他费劲的抬着脖颈。


    陆赫安还在欣赏自己偷拍的一些照片,突然感觉到旁边有一道炽热的视线。


    他转头看去,郁景珩就一脸老司机的表情看着他。


    “你干什么?”陆赫安没好气地问。


    “你男朋友谁啊?是我认识的吗?我们院的?谁家omega?”郁景珩还在打字,期间还不停地看向陆赫安。


    宿舍门打开又合上,另外两个舍友也回来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都觉得好奇,放下手中的东西都围过来。看了看桌子上的电脑,电脑还没息屏,巨大的游戏失败字样还在。他们又看了看陆赫安,最后又看向郁景珩。


    “哥俩这是干嘛呢?”


    难得看到郁景珩这个网瘾少年连游戏都不打了,他们闻到了一丝瓜的味道。


    郁景珩看了一眼陆赫安,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快速凑过去说:“陆赫安谈了一个男朋友。”


    一句话像石头扔进平静无波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什么!?”


    “是谁啊?谁啊?我们认识吗?我们院的还是其他院的?”


    三个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扒在陆赫安床边,问着同样的问题。


    如果不回复的话,估计这三不会放过他。


    陆赫安突然点开相册,把手机怼到他们鼻尖前。


    几个人头靠头的挤来挤去。


    “你别挤我啊?”


    “是你在挤我!”


    手机长时间没人触碰息屏,陆赫安作势要把手机收回来。几个人立刻不抢了,老老实实的站着。


    目光紧盯陆赫安的手机,陆赫安随手点两下,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屏幕里一个男生窝在被窝里面,只有侧脸,光侧脸也能看出来这个人的清秀。肤色白皙,脖子上还有可疑的红印子。被子是略微掀起一角的。露出肩膀,没穿上衣。


    几人默契的“哦~”起来,尾音拖长就算了,还用不可言说的眼神看着陆赫安。


    都不用陆赫安多想,就知道这几个人想歪了。


    拿起床上的书本往这三人头顶一人一下:“看完了吧,滚滚滚。”


    几人嘻嘻哈哈的跑开。


    电脑桌上的游戏重新开局,外卖盒也被打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陆赫安又躺回去,继续当“盯机狂魔”。


    当然,他不是变态,作者也不是搞什么擦边的,他盯的是手机。


    屏幕上下互动,刷新,都没有一条新的消息弹出来。早上他离开时给裴书誉发的消息到现在还没回复。


    微信是他们才加上的,整个聊天框满屏都是陆赫安的碎碎念,刚开始裴书誉还回了个哦,后面就真的是陆赫安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床下三人聊的热火朝天,还时不时递上来一些零食小吃,可陆赫安没心情。


    他记得,裴书誉工作的地方在塞凡来着。


    第24章 第 24 章 塞凡的第一次考核日……


    今天是塞凡的每周考核日。


    裴书誉一路狂奔回到宿舍换上成员训练着装, 整理好仪容仪表,就往训练场赶去。连手上的绷带都没来得及更换,虽然外表已经结痂, 但里面还没好透, 按医嘱说要及时更换上药的。


    可是裴书誉顾不上这些, 他哪怕拿出了以前被饿狗追的速度, 也没赶上。


    最后,裴书誉成功成为, 塞凡第一次考核日,唯一迟到的人。


    厉良穿着教官制服, 带着墨镜站在高台上,手上还拿着打分表。


    周围照常站了一排监督的教官。


    厉良看见裴书誉从远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模样,没等裴书誉解释, 他就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慢吞吞打开打分表, 毫不犹豫给裴书誉名字后面减掉了35分。


    减完还走下台, 不仅展示给裴书誉看, 还展示给了在场所有人看。


    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开始交头接耳。


    娘嘞,满分100,及格60分, 低于及格线的是要被强退的。这还没考呢就已经没了35分, 这小兄弟和塞凡是没戏了。


    听见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裴书誉也是心情沉重,各种声音像潮水一样像他袭来,头脑昏昏沉沉的。也许是大脑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心脏跳的很快。


    手上的伤口也很不合时宜的隐隐作痛。


    模糊的视线里,裴书誉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紧绷,没有犹豫,他直接抬手摁在伤口上,努力通过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结痂的伤口,在重力的按压下很快崩裂开。


    白色的绷带隐隐渗出粉色,再变到红色。


    刚刚裴书誉还觉得场上大家的声音像潮水,现在因为疼痛,潮水慢漫褪去。


    眼前的一切又变的清晰可见。


    裴书誉的手指停止了颤抖,心跳逐渐平静。


    他的意识回笼缓缓吐出一口气,发现厉良正在看自己。


    “教官。我昨晚……”裴书誉在这种威压下,不自觉的想要解释。


    “说话前要提前打报告。”还没说完就被厉良打断,“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以后,出任务,迟到了,也让你的战友听你解释迟到理由吗!”


    裴书誉自认理亏,惭愧的低下头,没再开口。


    其他人虽然都是站军姿,可眼神也还是不自觉的瞟向裴书誉那边。


    厉良训完裴书誉,又转头看向其他人。在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扣了10分。“未打报告,私自交头接耳,每人10分。”


    底下一片哀嚎。


    厉良:“再扣10分。”


    底下安静了。


    厉良嗤笑一声,将打分表夹在胳膊处,又走回高台。


    “报告!”


    底下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厉良也停下脚步,望向声源处。


    傅舟行站得笔直,一身训练服穿在他身上就像定制西装一样合身。厉良眯起眼睛,没回应,傅舟行目视前方又大声喊了一声报告。


    “讲。”


    “我没有交头接耳,凭什么我也要扣着20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全场人听见。


    许多人不知道傅舟行是什么身份,全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除了已知情的两个人和一个自顾不暇的裴书誉。


    厉良蹭了蹭鼻头,目光锐利看向这个年轻人。傅舟行没有退缩,直直和他对视。厉良拿出报名表往他的左边点了几下,又往他的右边点了几下。


    傅舟行皱眉用余光看向两旁。


    一个肖青阳,一个于微。


    所以呢?


    “热心肠”的教官非常爱给人解惑,他故作苦恼状:“啊,我没记错的话。刚刚给你们看打分表的时候,左边这位同学第一时间扭头和你说‘我去裴书誉凉了’,右边这位也是第一时间和你说了‘我们宿舍要变三人寝了’。你这不是交头接耳是什么?”


    傅舟行咬牙切齿:“……”


    裴书誉怀疑人生:“……”


    肖青阳or于微生无可恋:“……”


    教官,你就这么把我们卖了?!


    两人甚至不敢看裴书誉看过来的眼神。也不敢看傅舟行那黑成锅底的脸色,都能听到磨牙声了!完了!刚来就得罪了傅家大少爷怎么破。


    厉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几人,“还有异议吗?”


    于微第一个摇头,脑袋晃荡的像个拨浪鼓。肖青阳紧接着。


    与他们不同,傅舟行缓慢的摇头,像生锈的机器人刚被重启一样。


    “看起来你很不服啊。”历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遮阳伞,支楞在他自己上方,手上还拿着酸梅汁隔三差五喝两口。


    虽然早上不太热,但是酸味飘进每个人的鼻喜里面。刺激着味蕾,口腔内不自觉的分泌唾液,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咽口水。


    厉良又喝了一大口,将酸梅汁喝完,空瓶放在桌上起身:“你这样,我想了一下,罚你20分的确是不公平。”


    傅舟行藏不住事,眼睛亮了一下。


    没等傅舟行开心两秒,就听厉良继续说:“这20分,由你旁边这两位同学平均承担,他们扣30分,你一分不扣,怎么样啊?”


    裴书誉皱起眉头,这教官搞什么?想让他们起内讧吗?


    上空的白云层层堆叠,太阳随着时间流逝缓慢移动。阳光已经开始有些刺眼,晒得人皮肤发烫。训练场上死寂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傅舟行、肖青阳和于微三人身上。


    那句“他们扣30分。”让肖青阳和于微脸色瞬间煞白,眼神里全是惊恐和哀求看向傅舟行。30分!兄弟!考核还没开始,他们就半只脚踩在了淘汰线上!


    傅舟行紧抿着唇,下颌线紧绷。


    他看着厉良那张带着点恶劣笑意的脸,又飞快地扫了一眼旁边两个面如土色的吊车尾。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不知名鸟雀的叫声显得格外清晰。


    几秒钟的沉默,却漫长得像过了几个世纪。


    终于,傅舟行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地响起:“报告!”


    厉良以为他想明白了,挑眉:“讲。”


    “报告教官!我不接受这个方案!”傅舟行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这20分,”他顿了顿,还是说出声:“我自己承担。”


    肖青阳和于微嘴唇哆嗦着,看向傅舟行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此举!犹如再生父母!


    傅舟行本人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塌下一点,只是脸色依旧铁青,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


    厉良似乎有些意外,他嗤笑一声,踱步到傅舟行面前,墨镜后的眼睛审视着他:“哦?想当英雄?这么讲义气?”


    傅舟行梗着脖子,眼神倔强地回视。


    厉良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目光像有实质的重量,压得傅舟行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肖青阳和于微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的时候,厉良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行啊,有骨气。”厉良慢悠悠地走回高台,重新拿起那份打分表,“既然你这么喜欢承担责任,那这20分,你就自己背着。”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底下学员们紧张的神情,“纪律就是纪律。迟到扣35分,交头接耳扣10分,这是板上钉钉。现在,扣分完毕!”


    阳光越来越烈,晒得人头皮发麻。


    厉良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给我听好了!在塞凡,你们是一个整体,但更是独立的个体!一个人犯错,连累的是整个团队!一个人逞强,拖累的也是整个团队!今天,就是给你们上的第一课!纪律,责任,团队协作!缺一不可!”


    他目光如电,扫过裴书誉苍白的脸,扫过傅舟行紧抿的唇,扫过肖青阳和于微惊魂未定的眼,最后扫过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学员。


    “现在!”厉良猛地一合手中的打分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考核正式开始!第一项,基础体能测试!五公里负重越野!目标,基地后山环线,限时25分钟!超时一秒,扣1分!掉队超过50米,视为放弃,扣10分!现在!立刻!去装备库领取你们的负重背包!五分钟内,我要看到所有人站在起跑线上!”


    命令一下,如同沸水滴入油锅,原本寂静的队伍瞬间炸开。


    学员们顾不上再去看裴书誉和傅舟行那岌岌可危的分数,也顾不上同情或看戏,全都撒开腿朝着装备库的方向狂奔而去!时间就是分数!没人想在第一项就被扣分!


    裴书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跟着人群冲了出去。手臂上崩裂的伤口在剧烈的跑动中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35分!他只剩下5分的容错空间!每一分都弥足珍贵,他必须拼尽全力。


    傅舟行也紧随其后,脸色依旧紧绷,但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憋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的专注。


    肖青阳和于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和庆幸,要不是傅舟行……他们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地狱开局。两人不敢耽搁,也奋力冲向装备库。


    装备库门口瞬间挤满了人。沉重的、塞满沙石的军用背包整齐地码放着。裴书誉冲到近前,看准一个,伸手就去抓。


    “嘶——”背包带猛地勒在他手臂受伤的位置,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动作不由得一滞。旁边的人已经利落地背上背包,冲出了装备库。


    裴书誉额角渗出冷汗,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用没受伤的手和身体勉强将沉重的背包甩上后背。


    背包的重量压得他一个踉跄,手臂的伤口在粗糙帆布带的摩擦下更是火辣辣地疼。他不敢停留,调整了一下重心,咬着牙也冲了出去。


    等他跑到起跑线时,大部分学员已经背好负重,正在原地小跳着活动关节,调整呼吸。


    傅舟行、肖青阳和于微也已经就位,傅舟行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渗血的绷带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厉良站在起跑线旁的高台上,手里拿着秒表,墨镜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预备——”厉良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裴书誉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手臂的疼痛和背包带来的沉重感,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跑道上。心脏因为紧张和疼痛再次加速跳动。


    “跑!”


    一声令下,几十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沉重的脚步声瞬间在训练场上踏响。


    训练场上方,基地监控塔楼。


    这是一个视野极佳的制高点,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将下方整个训练场尽收眼底。室内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隔绝了外界的酷热。


    墙壁上嵌着数块实时监控屏幕,清晰地显示着不同角度的训练画面。


    陆赫安穿着简约的常服,身姿挺拔地站在窗前。


    他手中端着一个军用望远镜,镜片稳稳地对准下方负重越野的起点线,焦点牢牢锁在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身影上。


    郁景珩则懒洋洋地斜靠在一旁的控制台上,一身剪裁精良的休闲装与这军事化环境格格不入。


    他百无聊赖地抛接着一个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小金属零件,眼神瞟着下方蚂蚁般涌动的人群。


    “哎,陆赫安。”郁景珩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戏谑,“说好的呢?我大老远被你忽悠过来,说是带我见见你藏得跟宝贝似的omega小男朋友,结果呢?”


    他扬了扬下巴,指向下方尘土飞扬、汗流浃背的残酷训练场景,“你就带我来看这个?塞凡的新兵拉练?我看起来像是很闲很有爱心来观摩人吃苦受罪的样子吗?”


    陆赫安握着望远镜的手纹丝味动,只是扭头淡淡地回了句,声音低沉平稳:“他就在这里面。”


    第25章 第 25 章 “谁告诉你我的男朋友是……


    “什么?”郁景珩夸张地瞪大眼睛, 扫视着下方灰头土脸、背着沉重包裹奔跑的人群,“哪个?跑第一个那个黑炭?还是快掉队那个小个子?还是……”他目光掠过,最终落在旁边一群随时等候救人的医护人员身上。


    “不会是那一排医疗兵吧?”


    陆赫安没有直接回答, 但望远镜的焦距似乎更紧地锁定了裴书誉。


    他清晰地看到裴书誉起步时因手臂剧痛而明显的一个趔趄, 随即又咬着牙奋力跟上, 但速度明显落后于大部队。


    绷带上的深色血渍在灰绿色的训练服对比下格外刺眼。


    “啧, ”郁景珩也收起了几分玩世不恭,凑近另一扇窗, 眯起眼看着,“到底是谁啊?都带我来这了还卖什么关子。”他语气里带着探究, “我猜,应该是那一排医疗兵吧?有不少长的白净的唔,omega。”


    陆赫安握着望远镜的手一顿,很淡定的反驳:“谁告诉你我的男朋友是omega。”


    此话一出, 郁景珩犹遭雷击。


    这比陆赫安说他的男朋友在塞凡还吓人。


    “你认真的啊?你开玩笑的吧……哈哈,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陆赫安无心去管郁景珩那五颜六色的表情。他看着裴书誉在崎岖山路上艰难跋涉, 看着他被一个个学员超过, 看着他因疼痛和疲惫而扭曲却不肯倒下的侧脸。


    还看到几个人放缓速度, 与裴书誉并肩奔跑,陆赫安的眸色深沉了几分。


    下方,裴书誉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有些摇晃。手臂上的湿润感越来越重…他深吸一口气, 努力忽略手臂的疼痛和背包带来的沉重感,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跑道上。


    肖青阳和于微就在他旁边,也不敢用手拖他一把,只能口头关心:“裴书誉,你没事吧?还能坚持吗?”


    “没事……你们别管我, 跑自己的。”裴书誉咬着牙提高了点速度。


    最初的两公里还好,但很快,手上的伤口在持续的震动和背包带的摩擦下,疼痛感越来越清晰,每一次用力都像被撕裂一次。


    背后的汗水迅速浸湿了训练服,也浸湿了绷带,黏腻的触感混合着血腥味,让他一阵阵发晕。


    他死死盯着前面人的背影,强迫自己的腿机械地迈动。不能掉队!绝对不能掉队超过50米!


    身边的学员一个个超过他,沉重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傅舟行、肖青阳和于微的身影也在他前方不远处。


    “喂!裴书誉!撑住啊!”肖青阳回头喊了一声,语气带着焦急。于微也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裴书誉想回应,但喉咙发干,只能勉强点了点头,继续闷头跑。他感觉自己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双腿越来越沉,手臂上的疼痛几乎让他麻木。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放缓了速度,一直保持在他前面不远处的距离。


    是傅舟行。


    傅舟行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和他几乎一致的速度,目光直视前方。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但步伐依旧稳健有力。


    于微回头大概懂了他的意思,也拉着肖青阳放慢脚步跟随在傅舟行身边。


    三个人在裴书誉面前充当起了一个衔接大部队的作用。


    裴书誉有些意外,但此刻沉重的负担和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暇多想。这三人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帮他挡开了来自教官那处涌来的压力,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稳定了一点。他努力调整呼吸,跟上大部队的节奏。


    蜿蜒的山路并不好走,碎石、土坡、连续的弯道不断消耗着体力。


    烈日当空,汗水流进眼睛里,咸涩的,带来一阵刺痛。裴书誉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甩了甩头。眼前的景象有些摇晃,已经分不清眼角的是生理泪水还是汗水。


    “还有一公里!”路边一个临时充当观察员的教官大声喊道。


    裴书誉心头一紧。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背包仿佛有千斤重,死死地把他往下拽。


    “你就这点能耐?还想进塞凡?”旁边传来霍斯嘲讽的声音,像是一只吐着信子的蛇。


    裴书誉猛地一激灵,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他不能倒下,他必须要留在塞凡……


    裴书誉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不知道从哪里又榨出了一丝力气,竟然稍微加快了一点脚步!


    渐渐的也能跟上傅舟行他们的脚步。


    最后的几百米,成了意志力的比拼。


    其他人陆续到达终点,发出胜利的欢呼。


    就连放慢脚步的三人组都冲过了终点线。


    裴书誉完全靠着本能和一股不想被淘汰的狠劲在支撑。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视野里只剩下前方终点线旁厉良那模糊的身影。


    终于!


    裴书誉几乎是踉跄着冲过了终点线。冲过线的瞬间,他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被旁边的傅舟行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胳膊——恰好避开了他受伤的位置。


    “呼…呼…”裴书誉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灼痛,眼前阵阵发黑,汗水像小溪一样往下淌。


    “我没事……松…松开吧…”裴书誉喘着气说,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虚弱,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直起腰来。


    傅舟行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但人没走开,站在他旁边,同样胸膛剧烈起伏着调整呼吸。


    厉良看着秒表,面无表情地报着一个个冲过终点的时间。


    “最后一名,裴书誉,24分48秒。”


    听到自己的时间在合格线内,裴书誉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巨大的疲惫感和手臂的剧痛瞬间席卷而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绷带已经没啥保护作用了,上面晕开了一片深色的、刺目的血色。


    得,这几天的伤又白养了。


    一些其他成员也注意到了他这个情况,路过他时还撞了他一下,轻飘飘地来一句:“真是身娇肉贵。”


    这句话嘲讽意味非常明显,裴书誉抿唇,没有反驳。


    一是怕反驳后又被扣分,他没有退路了,不敢赌。二是现在也没啥力气,与其争口舌之快,不如保存点体力。


    第一场考核,大家都及格,终于得到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时间自由,他们可以去买水或者是单纯找个阴凉地休息。


    烈日烤得地面发烫,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


    于微扶着裴书誉靠在一颗粗糙的树干上休息。


    裴书誉闭着眼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吸气感觉都是一次磨难。


    他低头看着自己糊满汗水和干涸血迹的手掌,原本灰白的绷带彻底被暗红的血浸透,边缘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狼狈又刺眼。


    傅舟行沉默地坐在他旁边不远处的树根上,闭上眼睛休憩。


    “靠,憋死我了。”肖青阳踢了一脚石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我去放个水,马上回来!”说着就往不远处的简易厕所冲去。


    于微看着裴书誉惨白的脸色和那刺目的绷带,心里揪了一下。


    他弯腰拿起自己的手机,拍了拍屁股:“裴哥,我去买水,很快回来。”


    裴书誉费力地掀起眼皮,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哑声道:“……谢了。”


    自助买水机立在训练场边缘的凉棚下,金属外壳被晒得滚烫。


    于微一路小跑过去,选好矿泉水用手机扫码。机器嗡嗡作响,却半天没动静。


    “啧,这什么破机器,卡住了?”于微烦躁地拍了两下。


    “嘿,这位帅哥,需要帮助吗?”一个带着点轻佻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于微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装、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斜倚在自助取水机旁,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两瓶矿泉水。


    长得倒是小有姿色,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噙着笑。


    正是刚刚在楼上观看的郁景珩。


    郁景珩上下打量了于微一番,目光在他焦急的脸上停顿片刻,随即笑嘻嘻地走上前,把手里两瓶水不由分说地塞进于微怀里。


    “喏,看你跑得一头汗,请你喝。”他语气轻松,仿佛在酒吧搭讪。


    于微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弄得一愣,下意识警惕地看着郁景珩:“你是谁?我们认识吗?送我这个有什么目的?”


    “现在不就认识了?”郁景珩眨眨眼,变戏法似的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卷崭新的绷带和一包独立包装的酒精棉片,一起塞给于微,“看你朋友那手,啧啧,看着就疼。这个,拿着,赶紧处理下,别感染了。这鬼地方距离医务室远着呢。”


    于微看着怀里的东西,水、绷带、酒精棉,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他心里的警惕被这“雪中送炭”冲淡了大半,但第六感还是让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多少钱?我给你。”于微说着就要掏口袋,他不想白拿人家好处。


    “哎,说了送你的,谈钱多俗。”郁景珩伸手轻轻按在于微掏钱的手背上,阻止他的动作。


    他歪着头,笑容灿烂,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再说了,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主要是看不得帅气的人受苦。”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眼神也带着点惯常的调笑意味。


    于微被他那句“帅气的人”说得脸微微一热,有点窘迫,但对方确实帮了大忙,而且神态坦荡,不像有恶意。


    “那……谢谢你了!”于微不再坚持,真诚地道谢。他记挂着树荫下疼得冒冷汗的裴书誉,顾不上多想,抱着水和医疗用品转身就跑,“我朋友等着用,我先走了!真的谢谢你!”


    “哎,慢点跑——”郁景珩看着于微迅速跑远的背影,扬了扬手,脸上的笑容还没收起来。


    “叫你送个东西,干嘛这么浪。”一个低沉冷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郁景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慢悠悠地转过身,陆赫安就站在了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沉沉地落在于微跑远的身影上。


    “哎,习惯了。”郁景珩摊摊手,脸上又挂起那种玩世不恭的笑,他凑近陆赫安,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探究和促狭,“喂,刚才那个……不会就是你藏在塞凡的男朋友吧?一个beta?”


    他紧紧盯着陆赫安的脸,试图捕捉一丝情绪波动。


    陆赫安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看向郁景珩,眼神平静无波。


    “不是。”


    “如果是他,我不会让你去送。”


    言外之意非常明显了。


    “这么护食?”郁景珩受不了这个恋爱脑,吐吐舌拨打了自助买水机的维修电话,让人赶紧过来处理一下这个麻烦。


    第26章 第 26 章 塞凡劝退通知一则,请查……


    于微一路小跑回来, 把水塞给傅舟行一瓶,让他和肖青阳分。自己则拧开另一瓶,小心翼翼地凑到裴书誉嘴边:“裴哥, 快喝点水, 缓缓。”


    他又赶紧拿出绷带和酒精棉, “还有这个, 把手给我,我帮你换一下。”


    裴书誉睁开眼, 看到崭新的绷带和酒精棉,愣了一下:“哪来的?”


    “哦这个, 刚买水时碰到个好心人送的。”于微一边麻利地拆开酒精棉包装一边解释,“人看着挺有钱的,就是举止怪异。来,忍着点啊。”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边缘, 用酒精棉擦拭着周围脏污的皮肤,酒精的刺激让裴书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但伤口被清理的清爽感又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傅舟行沉默地喝着自己的水, 目光却落在于微带来的那卷明显不是军校配发的绷带上, 眼神若有所思。


    他看向于微跑回来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郁景珩被陆赫安那干脆利落的“不是”噎了一下,但随即又来了兴致,他摸着下巴, 眼神在远处树荫下忙碌的几人身上逡巡:“不是他?那到底是谁啊?你直接说成吗?” 他的目光最终又落回陆赫安身上。


    受不了这个爱卖关子的兄弟了!


    “让让, 挡我视线了。”陆赫安的视线越过郁景珩,落在了树下的裴书誉身上。


    看着裴书誉咬着牙忍受疼痛却一声不吭的样子。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目光沉沉,里面翻涌着旁人看不透的情绪。


    十分钟转瞬即逝。


    树荫下, 裴书誉刚勉强咽下几口水,于微也才刚给他潦草地缠上那卷崭新的绷带。裴书誉看了看手,虽然于微动作不熟练,但好歹比之前血糊糊的样子强点。


    尖锐的集合哨声就撕裂了短暂的平静。


    “全体集合!”厉良教官的声音像带着冰碴子,砸在晒得发烫的地面上。


    裴书誉猛地吸了口气,撑着树干站起来,没让自己晃得太明显。


    于微也赶紧把剩下的绷带酒精胡乱塞进口袋,扶了他一把。“还可以吗?”


    “没事,别担心。”裴书誉努力挺直背脊,n和大家一起走向集合点。


    接下来的考核项目果然如于微所说是“动手能力”的考验。障碍穿越、低姿匍匐、战术协同……每一项都要求极高的身体协调性和爆发力,对裴书誉来说,简直是酷刑。


    他低姿匍匐通过铁丝网时,粗糙的地面摩擦着身体,每一次前移,受伤的手掌被迫承重。汗水混着尘土糊了他一脸,他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凭着本能和一口气往前爬。


    裴书誉刚拖着仿佛灌满铅的双腿从战术协同的模拟坑道里爬出来,汗水混着泥浆糊在脸上,新绷带早已被蹭得沾满尘土。


    他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肺里火烧火燎。


    “裴哥,还好吗?”于微立刻跑过来扶住他,关心地询问。


    裴书誉摇摇头,已经说不出来话。


    经历两关,他都是堪堪及格。本以为考核到此为止,没想到厉良又增加了一项考核项目。


    “集合!”厉良教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冰冷的鞭子抽在疲惫的神经上。


    所有人迅速列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汗味和压抑的喘息。


    厉良背着手,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这群灰头土脸、摇摇欲坠的学员,最终定格在裴书誉苍白却强撑着的脸上。他嘴角似乎向下撇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


    “体能、应变、协同,都测了。”厉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现在,测点别的。”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俯卧撑。标准姿势,65及以上优秀,35及格,两分钟内完成。”


    大家的表情都有点难看,他们之前的考核体力已经流失大半。


    俯卧撑本身不算特别难,但放在经历了前面一系列高强度考核、体能几乎耗尽的他们身上……


    于微也担心地看向裴书誉,看裴书誉紧皱眉头,又落到他那刚换上新绷带的手掌上。对他们来说有难度,对裴书誉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听见加练的消息,裴书誉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手上的剧痛还在不断叫嚣,双腿像踩在棉花上。


    这双手……


    他几乎能预见到失败的结局。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霍斯站在他斜前方,闻言对着他嗤笑一声,还挑衅地瞥了一眼他的手,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废物。”


    裴书誉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因为在气头上忽视了自己手伤,没轻没重的一下疼的他立马松开手。


    表面很冷静,其实内心已经有个同款小人在疯狂跳脚。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准备!”厉良一声令下。


    所有人爬在地面上,等待指示。


    滚烫的地面,还有这细碎的沙砾。尖锐的疼痛瞬间让裴书誉眼前一黑,冷汗刷地冒了出来。他死死咬住牙,稳住身形。


    “开始!”


    一分钟过去了,裴书誉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支撑。每一个下身,受伤的手掌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胳膊已经快坚持不住,在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保持标准姿势,每一次起身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手臂无法抑制的颤抖。


    做到第二十个时,他的动作明显变得迟滞,脸色惨白如纸。


    旁边的于微和肖青阳看得心急如焚,却不敢出声。傅舟行紧抿着唇,目光沉静地落在裴书誉身上。


    “二十二……二十三……”裴书誉在心中默数,汗水又浸透了他的训练服,紧紧贴在身上。他感觉意识又开始模糊,视野边缘发黑。


    “时间还有最后十秒。”厉良的声音响起。


    裴书誉已经无法起身,只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大口喘息。


    霍斯在他旁边蹲下,带着恶意的声音响起,“放弃吧,你这手就算是废了,也完不成。”


    放弃吧…放弃吧……


    “二十七……二十八……”裴书誉的视线已经模糊,只能看到脚下被汗水打湿的一小块地面。


    霍斯嘲讽的嗤笑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能放弃……绝对不能……他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厉良翻看着手中的计分板,目光毫无波澜地扫过裴书誉的名字和后面刺眼的分数。“时间到!结束!”厉良冷酷地报时。


    “裴书誉。”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清晰、冷酷,不带一丝感情,“总评,五十八分。未达及格线。”


    整个训练场一片死寂。只有裴书誉粗重得如同濒死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裴书誉的动作僵在半空中,他刚刚勉强完成第二十八个,身体还维持着准备起身的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根据规定,即刻起,取消你的塞凡成员资格。限你三小时内,收拾个人物品,离开基地。”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裴书誉的耳膜,扎进他的心脏。


    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裴书誉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汗水混杂着不知何时流下的生理性泪水,在他沾满泥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他死死盯着地面,肩膀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裴书誉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噗通”一声闷响。


    他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一下瘫倒在地,尘土飞扬。


    “教官,裴哥的手伤坚持到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于微忍不住喊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


    厉良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如铁:“塞凡不需要同情。”


    “考核结束!解散!”


    厉良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给裴书誉下了死刑。


    场上的人一窝蜂解散,只剩他们宿舍四人。于微和肖青阳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想要扶起裴书誉。


    “裴哥!”


    “裴书誉!”


    裴书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手,避开了他们的搀扶。那只受伤的手掌撑在滚烫的地面上,绷带上沾满了泥土。


    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起伏着,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咬着牙,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撑着膝盖,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自己站了起来。


    他抬手看了一眼,脑海里只冒出来一个想法:绷带的质量蛮好的,摩擦成这样了都没烂,血迹也没渗透出来。


    随后,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看焦急的于微和肖青阳,更没有看旁边沉默伫立的傅舟行。


    他只是拖着沉重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步,踉跄而坚定地,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而一直在冲他冷笑的霍斯,就像毒蛇一般,如影随形,从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孤绝而疲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又带着一种不肯折弯的倔强。


    他要去收拾东西,离开这个他拼尽全力想要留下、最终却将他拒之门外的地方。


    宿舍楼里面没什么人。


    解散后,其他人都选择出去各玩各的。


    裴书誉缓慢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担心他出事情的舍友三人紧随其后。


    “裴哥,你没,没事吧?”于微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事,别担心。”裴书誉轻飘飘的回答。


    于微和肖青阳互看一眼,抿唇。


    现在裴书誉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对劲,就连肖青阳都一改之前嘻嘻哈哈的状态,站在一旁和傅舟行小声讲话。


    不知道聊了什么,傅舟行白他一眼。


    裴书誉收拾了一会,突然颓废的坐在床上。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就接起。


    “嗯…在收拾东西。”


    又等了几秒,裴书誉眼睛瞪大,脸上终于不再是心如死灰的表情,他站起来有点结巴:“你,你你你要来接我?”


    第27章 第 27 章 “远方亲戚家的…表弟。……


    裴书誉没有想到, 陆赫安主动提出来要来接他。


    傅舟行就看着他,从面如死灰到手足无措。


    慌张,冷静, 呆滞。


    这是傅舟行短短几秒内从裴书誉脸上读到的信息。


    三个人都没有搞清楚状况。


    于微忍不住好奇, 问道:“谁啊?裴哥?”


    裴书誉猛地回神, 有点不自然地收起手机, 一脸欲言又止。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飘忽, 好半天才挤出干巴巴的一句:“远方亲戚家的…表弟。”


    “表弟”二次轻得像蚊子哼哼。


    ……


    裴书誉的东西确实少得可怜,一个行军背包就装完了。于微非抢着要帮他背, 理由还很充分:“裴哥你手伤着呢!我帮你拿!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裴书誉拗不过他,随他去了。


    路上,于微一直讲其他事情想逗裴书誉开心。但裴书誉心事重重,整个人就愣愣的往门口走。于微说的什么他都没怎么听。


    夕阳的余晖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只见一辆看起来半新不旧的黑色自行车随意地停在门卫室旁。


    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 一条长腿轻松地支着地,另一条腿微微屈着靠在自行车上。


    上身是比较轻薄透气的绿色带格子短袖, 宽松的下摆垂在身侧, 随意搭配的白色裤子衬得少年腿很长, 他整个人就那么随意地倚着车,姿态松弛得不像话。


    少年脸上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正望着他们走来的方向。


    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阳光大学生的朝气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塞凡军校这种严肃的地方, 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扎眼。


    少年穿的衣服上还别着名扎, 于微眯着眼睛将名字读出来:“联盟国防科技…哇!我们组织是不是火了?!你看这大学生都来报名?!”


    “报名时间早过了……”裴书誉无奈回复他,然后抬眼,和远处的陆赫安对视上。


    陆赫安精准地捕捉到了裴书誉的目光。


    随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放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他高高抬起手, 朝着裴书誉大幅度地挥了挥,清朗的嗓音穿透了傍晚的空气:“这!书誉哥!这里!”


    裴书誉拽了拽衣服,慢吞吞走过去。走几步又去找于微要行李,于微躲闪几下,然后快步跑向陆赫安。


    “裴哥他大表弟!”于微笑得一脸灿烂,不由分说地把裴书誉的行军背包塞进陆赫安手里,动作干脆利落,“这个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裴哥他手上有伤,伤得不轻,你路上可得照顾着点!” 他还不放心地叮嘱,俨然一副把“表弟”当成自家人的模样。


    看着于微傻乐呵的模样,裴书誉抹了一把脸。完了,于微这个大嘴巴。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陆赫安的眼睛,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表弟?”陆赫安稳稳地接住背包,动作自然流畅,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停滞,但他很快整理好表情,似乎没把那句表弟放在心上。他冲着于微点头:“放心交给我吧。谢谢这位……” 他目光在于微的胸前扫过,笑容真诚,“于微哥。”


    于微被这声“哥”叫得心花怒放,觉得这表弟又帅又有礼貌。


    两人竟还交谈起来。


    裴书誉终于磨磨蹭蹭到陆赫安面前。


    陆赫安仿佛没看到他窘迫的样子,非常自然地拍了拍自行车后座,语气轻松又带着点亲昵的抱怨:“书誉哥,你这地方可真够远的,打车都打不到,我只能骑这个来了。凑合坐吧?” 他一边说,一边动作麻利地把裴书誉那个行军背包挂在了自行车前面的车把上。


    然后,他长腿一跨,稳稳坐在了车座上,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回头看向还僵在原地的裴书誉,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属于阳光大学生“表弟”的爽朗笑容。


    “上来啊,表、哥。” 陆赫安催促道,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亲昵,“再晚,回去该赶不上家里晚饭了。”


    “表哥”两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得裴书誉眼前发黑。


    他顶着于微“你们表兄弟感情真好”的欣慰目光,硬着头皮,几乎是视死如归地,侧身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他刚坐稳,甚至还没找到个能勉强抓住的地方,自行车就猛地向前一窜!


    “啊!” 裴书誉低呼一声,身体因为惯性猛地向后一仰,没受伤的手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保持平衡,却在碰到陆赫安劲瘦的腰侧时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只能死死抠住屁股底下那冰冷的金属车架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


    陆赫安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被风吹散,听不真切。他脚下用力,自行车载着两人,在夕阳的余晖里,晃晃悠悠地驶离了塞凡门口。


    留下于微在原地挥手:“裴哥!表弟!路上小心啊!”他看着那辆破自行车载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


    直到看不见后,于微转身又进入塞凡。


    塞凡的大门也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本来裴书誉是打算找一家小旅馆,先住着。


    然后找机会再去和教官那边说说情,塞凡正是缺人的时候,他努力点说不定还能回去。


    半路他还让陆赫安找个地方给他放下,没想到陆赫安动作没停,只是回头看他一眼,说:“因为最近是旅游旺季,不管是旅馆还是酒店价格都翻了三倍。”


    一句话打消了裴书誉的念头。


    经过半个小时后的骑行,终于到了陆赫安的住处。


    陆赫安拿过一双灰色拖鞋摆到裴书誉脚下,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抬头,问道:“我帮你换吧?”


    视野内的家居都是简洁的陈设,感觉都不太符合阳光开朗大学生的风格。他看了一眼那双拖鞋,和陆赫安脚上的是同款。


    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陆赫安看裴书誉没有回答,以为是默认了。正准备伸手帮他拖鞋,裴书誉脚往后缩了缩,“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陆赫安的手顿在空中,三秒后,重新抓住了裴书誉的脚踝。


    “?”裴书誉没理解,但是也没反感这个冒犯的动作,“怎么了吗?”


    他这个角度往下看只能看到陆赫安的头顶,陆赫安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裴书誉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我有点不开心。”


    “什么?”


    陆赫安的手依旧稳稳地握着裴书誉的脚踝,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奇异的禁锢感。他没有立刻抬头,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裴书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发言和低落的语气弄得有些懵。


    脚踝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存在感极强,让他坐立不安。他下意识地想抽回脚,却又被那看似温和实则强势的力道定在原地。


    “不…开心?”裴书誉的声音带着点迟疑和不解,他看着那颗低垂的、毛茸茸的脑袋,“为什么?”


    陆赫安终于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抬起的瞬间,裴书誉心头猛地一跳。


    陆赫安抬起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


    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直白的情绪,像剥开了所有伪装,带着点湿漉漉的委屈和明晃晃的控诉,清晰地映着裴书誉有些错愕的脸。


    “你和他们说。”陆赫安的声音不高,甚至有点闷闷的,像被主人忽视的大型犬,“说我是你的表弟。”


    他顿了顿,握着裴书誉脚踝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点点,目光紧紧锁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书誉哥?我只是你的表弟吗?”


    “不…不是。”裴书誉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我…我那是…当时那种情况,我…我不好解释…难道说你是……” 他卡壳了,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难道说是因为他喝醉了还把人…那个啥了,然后得对人负责所以谈一个月?裴书誉脑子里一团乱麻,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这说出来不是更惊世骇俗!


    “哦?”陆赫安微微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放在他此刻委屈的表情上,毫无违和感,“说我是什么?”


    他追问着,眼神却执拗地不肯放过裴书誉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像在耐心地拆解一个复杂的谜题,又像是……在欣赏猎物手足无措的窘态。


    “我……”裴书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对上那双过于直白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就是…就是觉得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太多…对,就是这样!怕麻烦。”


    他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声音却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陆赫安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几秒。那专注的、带着点审视意味的目光让裴书誉如芒在背。就在裴书誉快要顶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陆赫安忽然又低下了头。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失落:“我知道了。是我不够好,让书誉哥觉得介绍起来……很麻烦。”


    他说着,手上却有了动作。不再执着于换鞋,而是轻轻地、带着点安抚意味地,用指腹在裴书誉脚踝突出的骨节上摩挲了一下。


    那触感温热而奇异,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亲昵,却又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没关系。”陆赫安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轻快的调子,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委屈和失落从未存在过。


    他利落地帮裴书誉脱掉沾满尘土的靴子,然后将那双柔软的灰色拖鞋套在了裴书誉的脚上。


    “好啦。”他站起身,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种温和无害、甚至带着点体贴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直白控诉、流露出委屈和占有欲的人只是裴书誉的幻觉。


    “你手不方便,我去给你放点热水,帮你先清理一下伤口,再重新包扎。” 他转身朝浴室走去,步履从容,背影挺拔。


    裴书誉僵硬地坐在玄关的矮凳上,脚上穿着和陆赫安同款的灰色拖鞋,脚踝处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手指的温度和那一下令人心悸的摩挲。


    他看着陆赫安消失在浴室门口的背影,脑子里嗡嗡作响。


    陆赫安要帮他清洗伤口吗?他还是不太习惯和人坦诚相待呢……


    裴书誉又低头看着自己脚上柔软的拖鞋。只觉得前路茫茫,比塞凡那森严的大门还要让他……心慌意乱。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陆赫安站在洗漱台前,面无表情地调试着水温。镜子里映出他俊朗却毫无波澜的脸,眼神里没有半分刚才的委屈和纯真,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潭,和一丝几不可察的、得逞后的餍足。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自己格子衬衫的袖口,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刚才握住裴书誉脚踝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细微的脉搏跳动。


    “表哥……”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地、玩味地吐出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带着十足侵略性的弧度。


    神特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这张是28章!27章已经从新替换[爆哭][爆哭]


    第28章 第 28 章 “书誉哥,闭眼。”……


    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很快,停止了。


    门被打开,陆赫安只探出半个身子, 衬衫的袖口卷到了手肘, 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水珠顺着他微湿的额发滑下, 滴在锁骨上, 留下一点微亮的水痕。


    他脸上带着纯良无害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书誉哥, 好了,进来洗吧。”


    裴书誉坐在沙发上, 手摊在膝盖上。感觉手心全是汗,一直在裤子上无意识地蹭着。被陆赫安这么一叫,他像被按了开关的机器人,猛地握紧拳头, 僵硬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挪过去。


    “我自己……”裴书誉还想再给自己争取一下。


    那个“洗”字还没说出口, 陆赫安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浴室湿气的手快速伸出来, 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裴书誉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向前一带,他完全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道拽进了浴室里。


    “砰!”


    浴室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里面弥漫着温热的水汽, 像一层朦胧的纱幔, 模糊了冰冷的瓷砖棱角,也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刚放好的热水在浴缸里微微荡漾,散发着氤氲的热气。


    裴书誉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撞进陆赫安怀里。他下意识地用那只受伤的手掌抵了一下, 尖锐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随即被扑面而来的、属于陆赫安的气息包围。


    是清爽的甘草木香混合着水汽,还有一丝……极其淡的、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裴书誉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就觉得以前闻到过,有点熟悉。


    陆赫安顺势松开了他的手腕,身体微微侧开,让出通往浴缸的位置,脸上甚至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关切:“书誉哥,小心点,地滑。”


    裴书誉站稳身体,不敢看陆赫安的眼睛,目光慌乱地扫过光洁的瓷砖地面、冒着热气的浴缸,最后定格在自己的衣服上,只觉得和这个干净得发亮的浴室格格不入。


    “书誉哥,发什么愣呀?”陆赫安的声音在湿润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亮,甚至带着点撒娇的尾音,他伸手就去拉裴书誉的衣服,“我帮你吧,水汽散了该着凉了。”


    裴书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缩了一下,脊背差点撞到冰冷的瓷砖墙。“不用了!”他声音有点打颤,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自己真的可以!你…你出去吧……”


    “书誉哥,你这个手可以吗?还是我来吧。”陆赫安像是完全没感受到他的抗拒,反而更凑近了,手指灵活地抓住了裴书誉的衣服纽扣,作势就要解开。


    “真的…不用了…陆赫安!”裴书誉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点警告,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陆赫安的手腕。


    少年的手腕骨节分明,皮肤温热。裴书誉心头一跳,像被电了一下,想甩开又觉得太刻意,只能僵硬地握着。


    陆赫安被他抓住手腕,动作顿住了。


    他微微歪头,看着裴书誉,那双总是显得很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显得特别无害。


    “怎么了书誉哥?”他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点点委屈,“我就是想帮帮你嘛,你后背自己怎么够得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近裴书誉。


    “够……够得着…”裴书誉辩解道,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了,不知道是水汽蒸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看着陆赫安近在咫尺的脸,少年光洁的皮肤因为热气泛着淡淡的粉色。


    裴书誉的视线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落在旁边还在滴水的花洒头上。


    “我……我自己脱衣服就行。”他声音干涩,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说完,他主动伸手去解衣服的扣子,手指却因为紧张和手臂的疼痛而有些笨拙,解了好几下都没解开。


    陆赫安就站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没有催促,也没有帮忙。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像有实质的温度,落在裴书誉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节上,落在他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的喉结上,落在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上。


    浴室里安静得只剩下裴书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之前在宿舍也是自己解开的扣子,怎么这次就解不开了呢,裴书誉越想越急,扣子就像焊在衣服上一般。


    “需要帮忙吗?”陆赫安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声音不高,在这湿热密闭的空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低沉的磁性,每一个字都像羽毛搔刮在裴书誉耳膜上。


    他不是问“要我帮你吗”,而是直接问“需要帮忙吗”,仿佛笃定了裴书誉最终会需要他。


    裴书誉的手指猛地顿住,僵在领口那颗顽固的扣子上。


    他能感觉到陆赫安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锁着他,那目光里没有戏谑,没有嘲笑,只有一种……平静的、等待猎物入网的耐心,以及一丝几乎被水汽掩盖的、难以言喻的侵略性。


    是他的错觉吗?


    水汽蒸腾,模糊了陆赫安的脸部轮廓,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深邃,像幽潭,清晰地映着他此刻的狼狈和无处遁形的紧张。


    裴书誉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拒绝的话卡在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手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自己此刻的力不从心,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陆赫安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


    裴书誉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进退维谷。


    拒绝显得矫情,接受又像是在主动踏入某个未知的、危险的领域。额角的汗珠汇聚成滴,顺着紧绷的侧脸线条滑落。


    陆赫安向前迈了一小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危险的程度。


    裴书誉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格子衬衫领口下微微起伏的胸膛线条,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水汽的温热体温。


    “别动。”陆赫安的声音更低沉了几分。


    他抬起手,没有去碰那颗扣子,而是直接覆在了裴书誉僵在领口的手背上。


    裴书誉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那只手带着轻柔的力度,完全包裹住了他冰冷而颤抖的手指。陆赫安的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仿佛在安抚。


    然后,他的手指就灵活地挤进裴书誉僵硬的手指和扣子之间,轻而易举地解开了那颗困扰裴书誉许久的扣子。


    一颗,又一颗。


    狂跳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浴室里异常清晰。


    陆赫安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和仪式感。


    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裴书誉的锁骨,激得裴书誉的皮肤瞬间绷紧,泛起细小的战栗。


    每一次的触碰都像在拨动一根紧绷到极限的弦。


    裴书誉被迫仰着头,视线只能落在陆赫安线条利落的下颌和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拆解的物品,在对方专注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呼吸变得无比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热的水汽和陆赫安身上那强烈的信息素气息,让他头晕目眩。


    衣服被褪下肩膀,露出里面同样被汗水浸透的背心。


    陆赫安的目光随之落下,扫过他因紧张而绷紧的肩背线条。再往下,扫过手上那刺目的、被血浸透的绷带,眼神暗沉了几分。


    他的手指没有离开,而是顺着裴书誉的手臂内侧,轻轻滑下,最终停留在那染血的绷带边缘。


    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绷带传递到伤口,带来一阵奇异的、混合着疼痛和酥麻的刺激。


    裴书誉感觉不自在,手不自觉的想要往后躲。被陆赫安一把握住手腕,让他躲避不得。


    “疼吗?”陆赫安低声问,声音近在咫尺,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裴书誉敏感的耳廓。


    是陆赫安的信息素……


    裴书誉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几不可闻的呜咽。


    那不是纯粹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这密不透风的包围,因为这暧昧到极致的触碰,因为这无声却汹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信息素。


    两个alpha的信息素具有排他性,他两也不例外。几乎是在闻到陆赫安信息素的第一时间,裴书誉内心的烦躁就被勾起来了,但他很会克制,所以没表现出来。


    他像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蛾,被那无形的丝线层层缠绕,越是挣扎,陷得越深。而那只名为陆赫安的蜘蛛,正耐心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徒劳的抵抗。


    “不疼了……真的。我自己可以,洗…你出去吧……”


    到这,裴书誉还天真的认为陆赫安只是单纯好心想帮他洗澡。


    至于信息素,应该也是不小心的。


    陆赫安只是一个大学生。


    他能有什么坏想法。


    两人在湿漉漉的浴室里,隔着蒸腾的雾气,无声地对峙着。裴书誉的手紧紧按着陆赫安的手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和他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水珠从陆赫安的头发滴落,砸在裴书誉赤裸的肩头,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


    陆赫安没有挣扎,也没有退开,只是微微偏了下头,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往前凑近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点,温热的呼吸拂过裴书誉的颈侧,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奇异的、介于撒娇和命令之间的腔调:


    “书誉哥,闭眼。”——


    作者有话说:经常凌晨码字,重读一边发现有怪的地方,不严谨的地方会修改。


    啊啊啊我的队列又乱了[爆哭][爆哭]


    第29章 第 29 章 不要和我撒谎


    裴书誉脑子很混乱, 很听话的闭眼了。


    然后他感觉陆赫安的手掌捂了上来,几秒后又松开了。


    裴书誉:“?”


    为了避免把人逼的太紧。


    做完那个动作后,陆赫安就很乖巧的点头出去了。


    门被关上后, 裴书誉松了一口气。刚单手脱掉背心, 门又被打开。


    陆赫安拿着睡衣进来, “衣服给你放在这了, 有事叫我。”


    裴书誉双手捂住前胸,用力点了两下头。


    其实单手洗澡也还好, 至少有手。就是擦背不太方便,等他出来后, 看见陆赫安坐在沙发上敲电脑。


    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是不同于裴书誉之前见过的模样。


    专注,认真,更多的是斯文败类。


    看见他出来, 陆赫安收起电脑,拍拍旁边的空位, 露出一个标准笑容:“书誉哥, 来坐。”


    裴书誉慢悠悠走过去, 坐下,表情说不上多好。太安静了,不然说点什么?关键他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可以主动和陆赫安讲。


    讲他在塞凡干什么了什么?哈哈哈,算了吧, 像神经病一样。


    本以为会就这样干坐着, 没想到陆赫安起身去拿来一个新的医药箱,“手给我。”


    酒精棉一点点替他擦拭过干涸的血迹,动作专注、轻柔,裴书誉看的出神。


    冰凉的液体触碰皮肤, 带来细微的刺痛和更强烈的消毒水气味,在两人之间狭窄的空间里弥漫开。陆赫安低垂着眼睫,金丝镜片反射着顶灯冷白的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这过分的专注让裴书誉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比刚才在浴室里被撞见还要令人窒息。他下意识地想蜷缩手指。


    “你的手伤怎么加重了?”陆赫安突然问,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寂静的水面,清晰地砸在裴书誉紧绷的神经上。


    裴书誉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飞快地从陆赫安脸上掠过,又落回自己被仔细清理的手腕。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随口编造,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走路上摔的。”


    空气凝滞了一瞬。


    酒精棉擦过一道较深的擦伤边缘,力道似乎加重了,裴书誉指尖细微地一颤。


    陆赫安的动作没停,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那平稳无波的声线,毫无预兆地抛下了一枚炸弹。


    “我今天去塞凡了。”


    “……”


    此话一出,裴书誉抿唇,但还抱着侥幸心理,“啊?哦……”


    他感觉陆赫安的目光,隔着那层冰冷的镜片,终于抬了起来,再精准地落在他脸上,审视着他每一寸细微的表情变化。


    那目光里有探究,有了然,或许还有一丝被隐瞒的不悦,沉甸甸地压过来。


    裴书誉喉咙发紧,试图做最后的徒劳挣扎:“你……你去塞凡干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陆赫安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他终于抬眼,彻底对上了裴书誉强作镇定的目光。


    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湖泊,清晰地映出裴书誉此刻的狼狈和紧张。唇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提了一下,那弧度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嘲。


    “去干什么?”陆赫安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声音低沉平缓,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无形的、缓慢收紧的压迫感,将裴书誉牢牢钉在原地,“书誉哥,我想你,所以去塞凡找你。”


    他把问题轻飘飘地抛了回来。


    房间里的空气彻底冻结了。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雪松的信息素无声地弥漫开来。


    裴书誉想到了于微说的好心人送的绷带和水。


    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他只能装没听见,转移话题,“啊,那个,我睡哪个房间?”


    转移话题?陆赫安没惯着他,看裴书誉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算他两真有什么,一个月后也玩完。


    更何况他两之间还真什么都没有。


    “书誉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手伤为什么加重了。”陆赫安的声音放得更轻了,甚至带上了一点委屈的尾音,但手里的棉签却没停,稳稳地压在裴书誉手腕那道伤痕上,力道不重,却足以让裴书誉无法忽视。


    裴书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人也彻底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局促。“就…就说了摔的,还能怎么加重?和你这小孩子怎么说不通呢……”


    陆赫安慢条斯理地把沾了血迹的棉签扔进垃圾桶,也站起身。


    他比裴书誉高一点,明明还是个大学生,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他摘下金丝眼镜,随手放在茶几上,那双眼睛没了镜片的遮挡,显得更加清亮,也透着一股执拗的认真。


    “不要和我撒谎,书誉哥。”他重复着,嘴角扯出一个极可怜巴巴的弧度,“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


    裴书誉想到塞凡的事情,不是很想回忆。“我没什么困难……我真没事。”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脚跟撞到沙发边沿,差点绊倒。


    “你被塞凡劝退了吧。”他精准地指出了裴书誉极力想隐瞒的事情。


    “假如让你回到塞凡,你会开心吗?”


    陆赫安往前逼近一步,声音依旧保持着那种轻柔的调子,眼神却紧紧锁住裴书誉,像无形的绳索,“我可以帮你回去,只要你想。”


    “是,被劝退了,但是我自己可以想办法回去。”裴书誉感觉脸上有点烧,是那种被戳穿谎言的尴尬和难堪。“真的……我自己可以……”


    “你自己可以?”陆赫安微微歪了下头,眼神里充满了“你看我信不信”的意味,语气却愈发无辜,“你有什么办法?书誉哥,我是担心你,我真的可以帮你,我朋友家有给塞凡投资。”


    他伸出手,似乎想再去碰裴书誉的手腕。


    裴书誉像躲什么似的把手背到身后,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半湿的头发。“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


    陆赫安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失落:“是我多管闲事了。”他顿了顿,再抬眼时,眼圈似乎有点泛红,“我只是想让你再多依赖我一点……不要老把我当小孩。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他这副样子,脆弱又真诚,配上那张俊秀的脸,杀伤力十足。


    小孩就是小孩,那种什么一个月的约定,他竟然当真了……


    裴书誉这人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别人示弱,尤其陆赫安现在这副“全世界我只关心你”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扭扭捏捏的好矫情。


    “咳……那个……”裴书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了不少,“我没事,真没事。”他试图结束这个话题,“房间在哪儿?我有点困了。”


    陆赫安吸了吸鼻子,努力把那份“委屈”压下去,重新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好,我带你去。”他转身走向空房间,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裴书誉松了口气,赶紧跟上。


    他只觉得脑子更乱了,心里堵得慌。


    陆赫安推开一扇房门,里面整洁干净,床铺已经铺好。“书誉哥你睡这里吧。”他站在门口,没进去,只是侧身让开。


    “哦,好,谢了。”裴书誉如蒙大赦,只想赶紧把自己关进去理清头绪。


    就在裴书誉一只脚跨进房门时,陆赫安的声音又响起了,轻轻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书誉哥……”


    裴书誉头皮一麻,警惕地回头:“怎么了?”


    陆赫安抿了抿唇,眼神里带着点不安:“你…你晚上睡觉锁门吗?我怕你半夜手疼,或者要喝水什么的……你叫我,我听不见怎么办?”他理由找得无比正当,充满了体贴。


    裴书誉想也没想回答:“手好多了,不疼。我半夜睡的应该挺死的,不会口渴,你放心。”他摆摆手。


    “好吧,是我害怕,晚上害怕了可以过来和你一起睡吗?”


    裴书誉想了想,没有拒绝,点头。


    之前他在孤儿院的时候,很多小孩都害怕一个人睡。


    得到了肯定回复,陆赫安也回到自己房间。


    脸上那副脆弱委屈的表情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眼神变得幽深,哪里还有半点刚才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抬手,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轻轻划过,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我的——


    作者有话说:收藏来,营养液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做法)(跳大神)(围炉转圈)(上香)(做法)(做法)(念咒)(旋转)(摇铃)(跳大神)(低声吟唱)(摇铃)(甩旗)(点火)(做法)(摇铃)(念咒)


    第30章 第 30 章 怎么这么娇气?嘻嘻装的……


    裴书誉睡的很好。


    第二天起床就感觉自己身上有点重, 低头一看,一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腰。?这小孩什么时候过来的……


    害怕吵醒他,裴书誉动作很轻, 想将围着他腰的手拿开。哪知陆赫安睡眠很浅, 一动就醒, 给他腰抱的更紧。


    “你醒了……”


    裴书誉身体紧绷, 一动不动问他。


    陆赫安眯着眼,发出一声才睡醒的喟叹, “唔……”


    “你要不再睡会?我去做饭,冰箱里有吃的吗?”


    “不睡了, 有。”


    裴书誉想着先去洗漱,结果陆赫安就像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背上。


    两人就这么诡异的姿势,完成了洗漱,直到裴书誉要换衣服, 陆赫安才放手。


    衣服也是陆赫安的。


    他手忙脚乱地想找自己的衣服,却发现衣服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书誉哥, 你昨天的衣服我拿去洗了, 还没干。”陆赫安适时地解释,语气自然无比,“你就先穿我的吧,别嫌弃。”


    套在他身上没有很大, 不知道陆赫安用的什么牌子沐浴露, 味道很好闻。裴书誉揪起领子凑近嗅嗅,怎么都分辨不出来,直到鼻子和衣服贴在一起。


    一声急促的咳嗽打断他。


    “书誉哥,是喜欢这个味道吗?”


    裴书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衣领, 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咳,没、没有,就…随便闻闻。你这沐浴露味儿挺好闻的。”


    陆赫安靠在门框上,看着裴书誉窘迫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但他脸上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关切表情:“是嘛?书誉哥要是喜欢……”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软了些,带着点试探,“我的衣服都是这个味道,书誉哥以后都穿我的吧,反正我衣服多。”


    这话听着就不正常,再配上陆赫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莫名让裴书誉觉得哪里怪怪的。


    穿别人衣服算怎么回事?而且这衣服还带着陆赫安的味道……裴书誉赶紧把这诡异的联想甩开,胡乱应着:“不用不用。”


    导致身上的衣服他都穿的很不得劲。


    “和我客气什么,又不是没穿过。”陆赫安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帮裴书誉理了理领口有些歪的褶皱,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裴书誉的脖颈皮肤。


    裴书誉浑身一僵,像被点了穴,动都不敢动。任由陆赫安帮他整理,指尖所到之处,都像带着细小的电流,让他感觉痒痒的。


    “饿了吧?我去做饭给你吃。”裴书誉生硬地转移话题,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往客厅走,试图逃离。


    陆赫安看着他那仓皇的背影,嘴角愉悦地勾起,慢悠悠地跟上。


    厨房里,裴书誉打开冰箱门,试图用翻找食材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冰箱里东西很齐全,蔬菜水果肉类塞得满满当当。


    “想吃什么?”裴书誉头也不回地问。


    等了半天没回应。


    裴书誉一回头,发现陆赫安不知什么时候又贴到了他身后,正探着身子看他拿东西,下巴几乎要搁在他肩膀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再次将他包裹。


    “你…你要吃什么?”裴书誉心慌意乱,用手肘轻轻往后顶了一下。


    陆赫安“唔”了一声,像是被撞疼了,往后退了小半步,但那双眼睛依旧黏在裴书誉身上,带着点委屈巴巴的控诉:“书誉哥,好疼。”


    “……”裴书誉无语,他觉得自己根本没用力。


    这小孩怎么这么娇气?他只好闷声道:“你出去等我吧,我就随便做了。”


    “不要。”陆赫安拒绝得干脆,又往前凑了凑,拿出一个西红柿,“我帮你打下手,两个人快一点。”他洗得很认真,水流冲过他修长的手指,溅起几滴水珠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


    裴书誉看着他低头洗菜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下,神情专注,倒真像个勤劳懂事的弟弟。


    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转过身开始打蛋,切葱,刀和砧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书誉哥,刀给我吧,我来切番茄。”陆赫安洗好番茄,擦干手,很自然地伸手。


    裴书誉顺手递给他,看着他利落的刀工,也放下心来,转身去热油锅。


    厨房里只剩下切菜声和油锅滋啦作响的声音,暂时陷入一种平和的忙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陆赫安一声短促的抽气声:“嘶……”


    裴书誉立刻回头:“怎么了?”


    只见陆赫安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冒出了一颗鲜红的血珠。


    他切到手了。


    裴书誉立刻关了火,几步跨到陆赫安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查看,“深不深?医药箱呢?还在客厅吗?”他语气急切,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陆赫安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看着他为自己着急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亮光,但脸上却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没事,就划了一下,不深。”


    他嘴上说着没事,手指却微微蜷缩着,血珠还在往外冒。


    “都流血了……”裴书誉拉着陆赫安就往客厅走,“坐下,我去拿医药箱。”


    他把陆赫安按在沙发上,迅速翻出昨晚用过的医药箱,找出碘伏和创可贴。


    然后半蹲在陆赫安面前,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手,用棉签蘸了碘伏,动作笨拙却异常轻柔地擦拭那个小小的伤口,一边擦一边还下意识地轻轻吹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指尖,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


    陆赫安低头看着裴书誉专注而担忧的侧脸,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看着他毫无防备地握着自己的手,轻轻吹气……那股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占有欲再次翻涌上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书誉哥,你好熟练。”


    “这没什么,以前在学校帮别人包扎多了。”


    陆赫安眼神冷了一瞬。


    裴书誉完全没注意到陆赫安眼神的变化,他仔细地擦干净血迹,撕开创可贴,严严实实地贴好。


    “好了,幸好伤口不太深。”裴书誉松了口气,抬起头叮嘱道。一抬头,正好撞进陆赫安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里。


    那眼神太复杂,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浓烈情绪。


    “书誉哥……”陆赫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怎么了?”裴书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想抽回手。


    陆赫安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目光落在裴书誉身上,衣服领口因为刚才的忙碌微微敞开,露出一点锁骨。


    “衣服……”陆赫安的指尖,隔着创可贴,轻轻摩挲了一下裴书誉手腕内侧的皮肤,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穿着,很好看。”


    裴书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弄得彻底懵了。


    他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陆赫安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罩住,挣脱不开。


    厨房里,油锅的余温似乎还在无声地弥漫着热气。


    这顿饭裴书誉吃的非常急。


    他想要赶紧去塞凡找人解释清楚,自己绝对有能力留在塞凡。


    出门前,陆赫安还反复叮嘱,要回家的时候要打电话给他,他会来接人。


    裴书誉也顺着他,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门关上的瞬间,屋子里那股无形的暧昧氛围瞬间消散。


    陆赫安脸上的温顺和委屈像被一键清除,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直到那辆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他才慢悠悠地踱回沙发边,拿起自己的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


    “陆少爷。”对面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事情办好了?”陆赫安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一丝刚才在裴书誉面前那种柔软的语调,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疏离和指令感。


    “都按您吩咐的办妥了。‘联盟速报’的头条已经发出去十分钟,热度正在快速攀升,其他账号也同步在带节奏了。现在网上对塞凡的声讨很厉害。”


    “嗯。”陆赫安淡淡应了一声,“盯着点舆论走向,必要的时候再添把火。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结果吧。”


    “明白,我们拿钱办事您放心。”


    挂了电话,陆赫安随意地将手机丢在沙发上,走到厨房,看着料理台上裴书誉匆忙离开时留下的、只做了一半的早餐痕迹。


    他拿起裴书誉用过的杯子,指尖摩挲着杯沿,眼神幽深难辨。


    另一边,出租车刚开出去没多久,裴书誉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想联系塞凡那边的人。他手指悬在通讯录上,还没想好措辞,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弹出一个新闻APP的推送消息。


    他点开其中一个推送,硕大的标题瞬间撞入眼帘:


    【联盟速报:塞凡无人性!手伤学员极限考核仍遭驱逐,及格线前功亏一篑!】


    裴书誉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有些发颤地点开新闻。


    文章内容极具煽动性,详细描述了一个“据知情人士透露”的、与他昨日遭遇高度吻合的事件。着重强调了他“带伤坚持”“差一点点及格”却仍被“冷酷无情地扫地出门”。


    文章下面,评论已经炸开了锅,清一色都是痛骂塞凡冷血、官僚、不近人情的,甚至有人开始呼吁都别加入塞凡的声音。


    裴书誉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说的不就是他吗?谁帮了他?


    他的脑子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于微。


    【裴哥,看新闻!厉教官脸都气绿了!】


    与此同时,塞凡总部,厉良正站在创始人宽大的办公桌前,脸色铁青。


    办公桌后的男人,塞凡的创始人,年约五十,面容刚毅,此刻眉头紧锁,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不断刷新的负面评论和舆情监控报告。


    “看来那个孩子坐不住了。”创始人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桌面上一个倒扣着的相框,眼神复杂地停顿了一瞬。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妥协:“把他召回来吧。”


    厉良猛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这!好不容易给他送走……”


    创始人的语气不容置疑,“各方势力对塞凡虎视眈眈。你把他召回,是好事。就说这是一种对他的考验,想看看他的决心……”


    厉良重重地应了一声:“是!” 转身大步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创始人一人。他伸出手,轻轻翻过那个倒扣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合影,上面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穿着旧式的训练服,勾肩搭背,笑容灿烂。


    他用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中那个年轻人的脸庞,眼神充满了复杂的追忆和深沉的愧疚。


    “哎,真是对不住啊……” 他后面的话几乎微不可闻,更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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