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猛地回头！
窗外，原本宁静的夜空下，楼上的人如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坠落，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滩滩暗红色的血泊。
好、好多血！
少年巴掌大的小脸瞬间血色褪尽，那双盛着水光的浅棕色眼眸因惊恐而微微睁大。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砰！”
青黑色的手掌猛地拍在了他们面前的玻璃窗上。
紧接着，一张腐烂扭曲的脸庞贴了上来，与苏言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直直对视。
“啊！”
那张脸离得太近，苏言甚至能看清丧尸口中残留的碎肉和拉出的涎水。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巨大的恐惧在瞬间操控了他的心脏，少年腿一软，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顾凛眼疾手快地将他接住，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密不透风的山，将少年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隔绝了窗外所有的恐怖景象。
“别怕。”
原本安全温馨的小洋楼，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彻底沦为了人间地狱。
“嘎吱。”
不远处的房门被猛地推开，白煜和小莫惊慌失措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救、救命！”
白煜还是穿着浴袍，和之前不同的是，男人光裸的皮肤上布满了倒刺划出的细密伤口，逃跑的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他一冲出来，就看到走廊上站着的苏言和顾凛。
求生的本能在一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怨恨。
白煜眼里瞬间爆发出希望的曙光。
顾凛很强，强到变态。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紧紧跟在顾凛的身边，他才有一线生机！
没有丝毫犹豫，白煜抬脚就调转了方向，连滚带爬地朝着两人所在的走廊跑去。
“阿言！”
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伸出手就想去抓住苏言的衣袖，将少年当作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少年柔软的衣角，一股强劲的水流便不知从何处猛地喷涌而出，狠狠地冲刷在他的身上！
“噗！”
白煜被这股力道冲得一个踉跄，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他狼狈地坐在地上，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苏言，想都没想就颐指气使地命令道：“苏言！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扶我！”
白煜已经习惯了苏言的顺从与付出，并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从小到大，他依靠着苏言，依靠着苏言背后那个庞大的苏家，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所以，就算他把苏言送给了别人，苏言也应该像以前一样，毫无怨言地原谅他，继续为他付出。
可这一次，他想错了。
苏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恋与依赖，只剩下冰冷的陌生。
在白煜错愕的目光中，苏言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
白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苏言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
“砰！！哗啦！”
指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窗外的丧尸竟猛地撞碎了坚固的玻璃，嘶吼着翻了进来！
丧尸什么时候学会了翻窗！？
那丧尸的动作远比普通丧尸要敏捷，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已经靠的极近！
是高级丧尸！
白煜吓得面无人色，也顾不上去责怪苏言，连滚带爬地就想往反方向逃跑。
而苏言早在窗户破碎的瞬间，就被顾凛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哪怕抱着一个人，也丝毫不见吃力。
无数藤蔓拔地而起，瞬间便将那只高级丧尸死死地捆缚在原地。
顾凛抱着苏言转身就朝着楼梯口走去。
很快，他便和匆匆赶来的叶玥、程谨、祝希几人汇合。
“老大！”
程谨探查完周围的情况，脸色严肃：“这些丧尸不对劲，比起自然进化的，更像是被人恶意培养出来的。”
话音落下，几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同一个名字。
雷金宝。
末日之下，有人为了生存苦苦挣扎，就有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泯灭人性。
“大爷的！” 祝希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王八蛋，等我抓到他，非得把他剁了喂丧尸不可！”
“不用了，” 顾凛轻描淡写地开口，“他已经死了。”
听闻此话，众人皆是一愣。
叶玥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被顾凛护在怀里的苏言身上，少年依旧埋着头，只能看到柔软的栗色发旋和一小截白皙脆弱的后颈，眼眶明显红肿，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男士外套……
她瞬间就明白了自家老大为什么要下此狠手。
程谨却没有叶玥那么细心，震惊道：“死了？谁杀的？老大吗？”
“外面的丧尸越来越多了，” 顾凛懒得解释，直接转移了话题，“留在这里不是办法，准备一下，我们直接杀出去。”
“是！”
祝希和程谨立刻应声，没有丝毫犹豫。
祝希从腰后抽出两把锋利的短刃，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率先冲入了前方涌来的尸群之中。
程谨也不甘示弱，拿起短刀就冲了上去，一时间，走廊里血肉横飞，惨叫与嘶吼声不绝于耳。
苏言紧紧地缩在男人的怀里，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和顾凛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而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悄悄抬起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痕，只能看到男人线条流畅的下颌。
即便是在这样混乱的厮杀中，顾凛的神情依旧平静。
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感到慌乱。
眼看着一行人就要杀出重围，被抛在身后的白煜终于慌了。
“等等！带上我！”
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阿言！苏言！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程谨听到他的声音，回头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吵死了！你个废物跟上来干什么？拖后腿吗？”
“我……”
白煜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苏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阿言，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忍心看我去死吗？”
苏言的身体微不可闻地僵了一下。
顾凛察觉到了怀里小家伙的异样，脚步一顿，终于回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白煜的身上。
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却不是对着白煜，“宝贝，想要我救他吗？”
小队里的人都因为顾凛的话而一怔，程谨的表情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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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夷所思。
老大什么时候心那么善良了？
顾凛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小少年，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想得很简单。
如果苏言开口，他救下白煜也无妨。毕竟，他有一万种方法，能让这个废物在之后的路上了无声息地消失，死得无声无息。
但他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他现在就让白煜死在这里，以苏言那心软的性子，这个男人或许就会从此成为少年心中一抹无法抹去的白月光。
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顾凛就非常不爽地蹙起了眉头。
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脚步也微微放慢，等着苏言做出那个他不想听到的选择。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苏言这次没有再犹豫。
少年对上他的目光，随即缓缓地摇了摇头。
“人各有命。”
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释然。
仿佛随着这句话的说出，那根一直捆缚着他的、名为爱的枷锁，终于应声断裂。
整个人都前所未有地放松了下来。
他终于不再看身后的白煜一眼，将目光完全投向了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凛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膛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身体传来，苏言的脸颊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
顾凛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愉悦，他收紧了抱着少年柔软似嫩葱般的手臂。
“好。”
“都听宝贝的。”
一行人配合默契，祝希和程谨宛如两柄出鞘的利刃，硬生生地从密不透风的尸墙中劈开了一条血路。
走廊的尽头就在眼前。
然而，当他们冲出走廊，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大厅里，黑压压的满是丧尸，比刚才走廊里遇到的多了数倍不止！
“操！”
程谨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这他大爷是捅了丧尸窝了！”
“吼！”
“跟紧我！”
顾凛抱着苏言，率先朝着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身后，白煜拼了命地追了上来。他浑身是伤，浴袍早就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脸上满是血污与泪水，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恐惧榨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跑得踉踉跄跄，好几次都因为腿软而摔倒在地，又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继续往前追。
“救我！苏言！！”
男人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你忘了我们以前……”
然而，没有人回头。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人会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过去”而停下脚步。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白煜彻底淹没。
他死死地盯着被顾凛护在怀里的苏言，那是他曾经最听话的宠物，此刻却成了最刺眼的存在。
凭什么？
凭什么苏言可以被人如此珍视地保护着，而他却要像条狗一样，在后面苦苦追赶，随时都可能被丧尸撕成碎片？
怨毒的恨意在一瞬间烧掉了他所有的理智。
在尸潮即将淹没他的前一刻，白煜猛地爆发出全身最后的力气，朝着队伍的方向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