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成人礼后,萧暮雨每天都要去祖堂祭拜,然后再回家听她妈妈“讲课”。除去睡觉吃饭一天里和陆疏月腻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三小时。
陆疏月这几天倒开始睡上懒觉了,睡醒就在电脑前看课程写文档。
萧暮雨看不懂,但大为震撼。她试过坐在陆疏月边上一起看,没两分钟觉得还不如听萧女士讲课。
今日她刚从祖堂回来,到家脱下棉袄,拖着步子到书房去。
萧笑春姗姗来迟,步子竟比她走得还懒散。
两人相顾无言,拿笔记本的、拿书的各自去取,然后坐在一处。
沉默半晌,萧笑春叹了口气。
萧暮雨装模做样地学她:“唉——”
“……”
萧笑春拿起马克杯给自己灌了杯水,清了嗓子开始讲。
“昨天讲到土地分配,我问你,如果安安宁宁办过成人礼,要分土地了,一块肥沃、一块贫瘠,且相距甚远不好分割,她们吵得不可开交,你作为村长怎么处理?”
“我不是村长呀。”
萧笑春握紧书籍,青筋暴起。
萧暮雨双手投降:“那、那那她们吵累了就停下来了。我再适时递上去一杯水,给她们润润嗓子。”
“嗯,然后呢?”萧笑春睁开眼皮。
“然后……然后,她们嗓子好了,继续吵,就吵出结果了?”
萧笑春闭目,半晌才睁开,眼皮翕动。
“你就这么笨…?”她怀疑。
“你们又没讲过相似题型,基本原理也没跟我说,”萧暮雨抬眼看她,“我怎么知道……”
“……”萧笑春沉默,轻微叹气,端着马克杯走到窗边沉思。
读书读傻了。
萧暮雨转回头,继续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玩弄纸墨,没注意到萧笑春离开了。
宣纸上鬼画桃符涂满了一整页,有字有画。萧暮雨字写得不错,龙飞凤舞赏心悦目,但画就惨不忍睹了。手上蹭的墨水这擦一下那点一下,最后画成一坨。
萧笑春请人走上来,一进屋看见的就是好好的宣纸被糟蹋成这样,重点不是这个,萧笑春沉心静气把刘海挽到耳后。
她把老师请来了萧暮雨表现这出样子?!
萧笑春强扯出微笑,将身后的人请坐到茶桌侧位。骨节轻敲过萧暮雨的椅背。
萧暮雨从自己的绝世画作中抬眼看过去……灭绝师太!
她面色变化得很快,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萧笑春拳头都硬了,很勉强地笑了一声。
她站在两人中间跟柳纪打哈哈,回身时拧了萧暮雨脸蛋一把,眼神里的警告藏不住。
萧暮雨装傻,乖巧地端坐在椅子上,听萧笑春跟灭绝师太讲开场白,无非就是说什么成人了啥都不懂,该学会一些东西了,请她教一教。
“……”造谣,妥妥的造谣。
萧暮雨撇嘴,摸出手机给陆疏月发消息,对面不回复她就肆无忌惮地一直发送。半晌聊天框才弹来一条消息。
月月月月月:刚醒。
狐狸不吃葡萄:【愤怒.jpg】
月月月月月:吃什么。
狐狸不吃葡萄:【加倍愤怒.jpg】
月月月月月:……我去买,刚好要下山,萧安萧宁说带我去。
狐狸不吃葡萄:小笼包小米粥油条豆浆,然后,可以买一点零食吗?
狐狸不吃葡萄:【乖巧狐狸.jpg】
狐狸不吃葡萄:内个,还想喝奶茶……
月月月月月:嗯,看情况吧。
萧暮雨没来及回复,萧笑春和柳纪就聊完了,两人侧头看向她。
……似乎该她聊了。
她抬眼看两人,讪讪一笑。把手机揣兜里。
柳纪先给她介绍了一通概念性的东西,比如分红、土地纠纷、宅基地和耕地……
休息期间问她当没当过什么组织者班干部,萧暮雨撑着头说高中当过课代表。
“大学呢?”
萧暮雨轻皱下眉,摇头说没有。
讲了一上午的“课”。柳纪对萧暮雨的情况有大致了解,她点点头:“三天,你从南到北依次拜访,问她们过去怎么分的。”
说罢递给她一本本子,又提点了她几句。
萧暮雨云里雾里但点头收到。
——
“走,我们出去玩。”萧暮雨飞奔到二楼卧室,趴在门边呼喊陆疏月。
陆疏月把早餐递给她,说:“凉了,吃的话去厨房热一下。”
“嗯嗯嗯。”萧暮雨胡乱点头,去开桌上的奶茶。
她把吸管扎进奶茶里,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太爱你了。”
不用再关书房发呆了,萧暮雨兴高采烈跑到南边第一户人家,是一位独身的爷爷,门前种着葡萄藤,一到七月就挂果,青涩酸口。
可惜冬天的葡萄藤略显枯败,只起到点缀门前的作用罢了。
陆疏月站在葡萄藤下,问出一路上没问出口的问题:“来这干嘛?”
“嘻嘻,”萧暮雨扬起眉头,“我基本上解放了。”
“基本?”
“在这之前我只需要编点小故事。”萧暮雨伸出一根手指,眉飞色舞。
村志嘛,东问问西抄抄,好写。
“好写?”
被第三家拦下来听故事的时候,陆疏月轻微挑眉。
“……”萧暮雨满脸沧桑。
她只是来问土地分割的,不想知道当时战况多么激烈八卦多么劲爆……内容还牵扯到萧暮雨家,翻出她小时候的糗事,萧暮雨尴尬应和,尽力把话题聊回去。
效率根本快不起来。萧暮雨叹气,拎着本子继续往前走。
下一家是姑姑家,萧暮雨非常有信心,跟陆疏月炫耀说姑姑最喜欢她,问她效率肯定快能早吃饭。
走上石阶,姑姑见她来,给她抓了把糖。
“暮雨怎么有空来看我啊?”她问得亲切。
“嘻嘻,”萧暮雨卖乖,“想姑姑了,顺便问姑姑一点事。”
萧元意坐在小板凳上择菜,含笑示意她说。
“姑姑当时和我爸爸还有大姑姑分地,当时是怎么分的呀?”
陆疏月站在萧暮雨身后,很敏锐察觉到萧元意神色僵了一瞬。萧暮雨抱着本子还在不断抛出问题。
“比如你们当时地有多少亩,肥沃程度、地理位置是怎么样的?最后各自又分到多少呢?”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萧元意摆摆手,让她不要问。
“唉姑姑你就告诉我吧,柳老师让我来调查,写不完回去要挨骂的。”
萧元意问柳老师是谁,又问了很多,萧暮雨一一答了,她这才无奈松口让萧暮雨问。
中途她说情况记不太清了,要回去翻地契。出来时手上抱着一沓东西。萧暮雨瞥见还有硬壳本。
她握着笔,时刻准备记笔记。
“分地的时候,你那次正好跑下山,大家都到处找你。最后还是你姑父找到你呢。”萧元意笑笑,看不出情绪。
“嗯嗯,所以最后你们各自分到多少地呀?”
陆疏月坐在萧暮雨身后,踢了踢她坐的凳子。萧暮雨回过头看她:“干嘛?”
陆疏月噎了一下:“没事。”
萧元意翻开硬壳本,是一本相册,跟她聊了很多往事,也隐晦地抱怨了几句。萧暮雨对亲近的人很包容很耐心,听到埋怨话的时候稀里糊涂,光附和着,出了大门才咂摸出不对味来。
中午吃过饭,萧暮雨有点失魂落魄,去找柳纪讨价还价,想只撰写从山上到自己家门口的记录,被柳纪毫不留情拒绝。她卖乖撒娇哪个都不好使,败兴而归。
下午萧暮雨继续去拜访人家,不过没有再叫陆疏月。
这累人的活还拉人一起受苦实在不道德,而且萧暮雨不希望陆疏月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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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样。
下午太阳大,不至于说烫人,但也不太好受。萧暮雨都快忘了柳纪教导的摆正态度是原则。她听着又有人为以前的事要吵起来,脸上尴尬无措快要化成了烦闷。
她撇了撇嘴,沉下心好脾气地打圆场。
“大家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
她这一句把自己打成焦点,站在后方的大姨尖声问她为什么甩脸子。在战斗中的好几人的目光都移向她,夹杂着狐疑和愤怒。
萧暮雨:……?
萧家娘子脾气火爆,邻里没几个敢惹,对于这个小的也会维持笑脸。何况她没心眼好忽悠,大家对她自然也是和颜悦色。
这会儿吵得上头,有人一时间没脱离出来,表情凶巴巴瞪着她。
有一位是平日里偏爱她的奶奶,萧暮雨望过去,只看她,没看其他人,对方神色变得尴尬,摆摆手:“你一个小孩子管这么多干嘛,回去。”
萧暮雨瘪嘴,围巾被她卷上来,遮住鼻尖。大步朝院子外离去。
身后那群人又开始吵,有人吵以前的有人吵现在的,怪罪甩锅推卸责任,像在打一场没有血流的群架。
——
陆疏月在窗前焊接零件,萧暮雨推开门便坐到床边去,没看她,也没聊一些没头没尾的内容。
她关了焊台电源。起身走到萧暮雨身旁,她鼻尖以下都埋在毛线围巾里,鼻尖一抽一抽的,眼眶通红。
陆疏月手足无措。过一会儿才慢慢坐在萧暮雨边上,轻轻拍她肩背。
哭声很小,抽噎着,跟平日里明媚调皮的音调大相径庭。
陆疏月动作僵硬又轻柔,等感受到手掌下的身躯平缓下来后,她侧垂过头,问:“怎么了?”
萧暮雨又哭起来,呜咽着躲在她肩上,眼泪洇湿了发丝。
“我就是觉得,人都很奇怪,为什么要骗我。”她说得并不连续,甚至颠三倒四。
“谁骗你?”
“好多人,好多……”她声音闷闷的,“你们都瞒着我。”
“什么都不告诉我。”她意气开口,夹杂着恨。
陆疏月搂着她胳膊,轻轻说:“知道太多有什么用呢?”
一生纯真不好吗。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我去了解?”她几乎有些埋怨。
惹人伤心的是什么,答案呼之欲出,陆疏月轻叹,她不知道怎么插手,便问:“下山去吗?”
“不要。”萧暮雨回绝,“等我把村志写完,我就不信了。”
“嗯。”
陆疏月放下手上的事,仰躺在床上,听她聊星星谈月亮。她说她的不甘和倔强,非要和执着。
陆疏月听着,觉得这样不对。千万苦衷好像只是为了证明,汲取不到一点甜。萧暮雨又说,她证明完之后就轻松了,她问人生的真谛就是证明题吗,那挺简单的。
陆疏月很想反驳她,听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怔忪片刻,最终没开口。
如果此刻的她有路可寻,有走下去的决心,那雾里看花不过平添一腔孤勇。
萧暮雨哭累了趴在枕头里睡着了。
醒来时月亮高悬在窗上,屋里台灯的光晕染开,勾出陆疏月的身形。她伏案时肩膀也是挺拔的,垂落的发丝都透着股认真和细致。
啪嗒一声轻响,在寂静夜里很是清亮。
陆疏月指腹按下台灯开关,房间陷入昏暗,只有一团光源在手心亮着。她两手端着这几天的成果走向萧暮雨。
“萧暮雨,每天开心。”橙红色的机器小狐狸发出电子音。
萧暮雨眨了眨眼,伸出手抚摸过电子屏,又拍了拍树脂材料做的狐狸耳朵。
她不知道,电子狐狸内部几十个零件,某块芯片万千代码中有被写下又反复注释掉的三行。
//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失真;
//祝你完整,祝你成功;
//最重要的是开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