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刃正闭目躺在榻上,便听见一人正蹑手蹑脚由远及近向这边走来。
只听房间门被轻轻的推开,黑刃立即睁眼,从床上腾空而起,短刃出鞘,在还没看清来人的情况下便已架在了对方颈上。
铛。
盛着绿豆汤的瓷碗当即掉落在地,摔成碎片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而汤水淋在两人的下摆,沾湿了好大一片,所幸那汤已是晾凉之后的。
“是你?”黑刃皱起眉,收回了手。
而姜无忧的结拜妹妹卢小意正眼眸饱含泪光,显然还没从惊吓之中恢复过来。她脚下发软,锋利而冰凉的短刃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自己皮肤之上,久久难消。
“抱歉,失礼了。”
“没,没关系,是我未提前告知。公子,公子机警。”
“为何脚步放得如此轻?”就是因为来者脚步极轻,似是掩饰来意,反而激起了黑刃的警惕。
“我怕公子已经睡着,扰了公子。”卢小意从未和男子如此接近过,而黑刃比自己高出太多,自己头顶不过堪堪到对方胸口,连前方的视线都被黑刃给挡了去。这种几乎是亲密的距离叫她在惊吓过后,立即被难言的紧张与不知所措立即充斥了心。
卢小意险些连呼吸都要忘记了,倒是黑刃侧身移开了步子,同卢小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公子,你可要换件衣裳?”
“不必,多谢你。也不必叫我公子,直呼黑刃就是。”
卢小意结结巴巴,“是,黑,黑公子。”
“直呼黑刃就是。”
“黑……黑刃。”
黑刃低头看向这位少女,在这之前他并未注意过这位姑娘,本以为作为姜无忧的结拜妹妹也要同姜无忧那般的性子,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未经世事甚至有些胆小又不加雕琢的单纯姑娘。
那少女低着头,黑刃看不见她的面孔,不过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黑头顶,她发丝浓密,乌黑油亮,被扎成了两个粗粗的辫子,想来披散于肩必定是长发如瀑。
“姑娘回去休息吧。”
“我先把这里打扫一下吧,”
“也好。”
黑刃走到榻上坐下。
卢小意则蹲下身把一片片碎裂的瓷片放在托盘之上,又寻了干净的布块在地上擦拭。待清理完,她仍轻巧地走出。
关上门后再走出几步远,她才觉得自己的四肢正逐渐摆脱僵硬,恢复如常。
纵然从没看过黑刃出招的样子,只说刚才他一瞬来到自己面前的场景,便足以叫她惊叹难忘,再次回想起来简直如同一场幻梦。
她看过了姜无忧舞剑的风姿,再想到黑刃又胜过姜无忧许多,没法不幻想黑刃展露身手的时候又会令人何等的赞羡惊叹。
还是那片竹林。
碧浪接天,风过之处,万叶千声皆成趣。
黑刃和姜无忧相邻而立,沈珩则于数米之外旁观。
黑刃捡起一块碎石,走至一株翠绿挺拔的长竹前,轻轻划出一道寸长的痕迹来。
“剑刺在此处。”
姜无忧眸中含光,脚步未动分毫,手腕发力,直把那长剑给掷了出去,剑尖刺入黑刃标记之处。
须臾之间,剑身没入,稳稳扎在长竹之中。
短剑刺物并不算很难,但用长剑就不同了,对力度、速度、出手角度和剑势预判都有很高的要求。
可由姜无忧做起来,却仿佛举重若轻。
黑刃解开包袱,拿出一柄特制的软剑,剑身薄如蝉翼,在日光下流转着水波般的寒芒。
姜无忧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解,但仍然凝神屏气,手腕倏然发力。霎时间短剑如银蛇出洞,却在触及竹干的刹那,剑尖猛然一颤,便顺着光滑的竹子表面而划开了,空留下一道浅白色的痕迹。
“意未至,劲先散。”黑刃冷声道。
姜无忧轻轻咬唇,再次尝试。这次她更加谨慎,试图以更柔和的力道控制剑尖。剑尖如游丝一般贴上竹身,却又因为力道过轻,剑身弯成一个并不合理的弧度,再次弹开。
姜无忧按下心中焦躁,瞄准角度,腕力陡增,想以速度破开竹壁。只听啪一声脆响,软剑因这股蛮力剧烈震颤,反而将她自己的虎口震得发麻,剑势彻底溃散。
黑刃缓步上前,并未责备。“你觉得,软剑之利,在于何处?”
姜无忧看着手中仍在微微嗡鸣的长剑,迟疑道:“软剑难以控制,利在变化莫测,对手难以预料?”
“说的不错,但又绝不仅于此”,黑刃以二指轻搭剑身,“它非硬铁,你的每一分意念、每一缕呼吸、每一次颤动,皆会传至剑尖。你心有一丝犹疑,剑尖便会有十分慌乱。你腕有一分僵直,剑身便会生出百分的抗拒。”
他接过剑,姿态极为松弛。不见他如何作势,只手腕极轻微地一送,那软塌塌的剑尖却如拥有了生命般,发出极轻微的声响,精准没入竹身,深度恰好三寸,剑身稳如磐石。
姜无忧耳边忽然响起师父教习自己曾说过的话,多少尚武之人爱剑如同己之性命,但剑本身,也是有生命的。
它不是死物,是你气息的延伸。勿以手臂驭剑,要以心念驭之,以丹田之气贯之。感知它的颤抖,非与之对抗,而要与之共舞,将那股颤动的能量聚于一点,送出去。
“何时你觉得不是你在刺剑,而是剑引领着你完成这次刺击,你便成了。”
姜无忧望着那仍在微微颤动的剑柄,若有所悟,再次举起了剑。林间光斑洒落,将少女与剑的身影融为一体,只剩下风声与剑锋极细微的嗡鸣。
仍是未成。
“你自己再来此处,多加练习。”
“是,我自会多加练习。”
王府之中。
沈珩已经用过晚饭,正抱着本半旧的书端坐着。
“禀告殿下,秋烟姑娘已经于早上到了,您可见她一面?”
“秋烟姑娘?”
“是,是王爷送来的。”
“哦,不见了。”
“是。”
“慢着”,沈珩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说道:“叫她过来,一并把她的琴拿上来。”
“是。”
不多时,一个身穿白衣的娉婷女子款步走来,果然姿色堪绝。她略施粉黛,两腮桃粉,低垂着眼眸,行了礼,“秋烟参加三皇子殿下。”
她当然知道能把自己和雪芳和梅萍一起赎走的人必定是财力非凡的贵人,却没想到连那人未曾谋过一面就被送来了三皇子处。
在这个陌生而华贵的府中,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呢?
月色如水,浸透了雕花木窗,将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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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得一片澄明。
女子端坐琴台前,纤指轻抚琴弦,一曲不知名却极动听的乐曲自指尖倾泻而出。琴音初时淙淙如溪涧浅吟,渐而澎湃似江河奔涌,最后化作浩荡春潮漫过听者心岸。烛影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动,仿佛连灯花都凝神静听,忘了爆裂。
最后的琴音散入夜风,室内静得能听见沉香灰落在铜炉中的细响。
案几另一侧的沈珩静默良久,眼底似有星芒流转。他并未出声赞许,只抬手向侍立在珠帘旁的仆从微一示意,仆从便躬身退下。
秋烟登时紧张起来,她才貌非凡,待遇并非一般清倌可比。多少达官显贵想见她一面尚求不得,但在三皇子面前,她的地位陡转。
若是三皇子……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
“回殿下的话,此曲无名,乃是小女子拙作。”
沈珩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赞道:“这绝非拙作。你精通乐律,更难得的是颇有巧思。”
秋烟有些傲骨,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宁折不弯的贞烈女子,她自幼见识人情冷暖,也知道什么样子的女子更能讨得男人的宠爱怜惜,更知道自己虽受万千人追捧,却注定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注定要依附他人。
她声音轻柔而绵缠,说道:“多谢殿下谬赞,还请三皇子为此曲子赐名。”
“就叫烟笼月吧。”
秋烟再次行过礼,“谢过三皇子。”
沈珩心中忽然一闪姜无忧的面容,虽说自己在她面前的身份不过是商贾之家的陈公子,但便是叫她知道了自己乃是当朝的三皇子,那女子又哪里会如面前的女子欠下身给自己行礼呢?
大抵她会瞪大了眼睛,一时忘了规矩。
那人,大抵是从来没什么规矩的,偏偏不叫人厌弃无礼,反觉得多了种未被圈养过的灵秀。
此时仆从捧来一张紫檀木七弦琴,琴身暗紫流光,弦丝银亮如冰,竟是前朝制琴名家之作。
秋烟眸光微动,只见沈珩已将琴置于案上,修长手指虚按弦丝,抬头对她浅浅一笑。她会意垂首,指尖再度轻触琴弦。
但闻他起调清越如鹤唳九霄,她随即相和以潺潺溪流之音,两股琴声倏然交缠攀升。时而似双蝶逐花绕梁而飞,时而如松涛与泉鸣相激相荡,琴弦之间竟涌出千重山水意趣。
两床古琴的共鸣在殿阁中回荡,他们的指尖此起彼落,未有一瞬眼神交汇,却给人以仿佛已合奏上百次的默契。
仆从垂手站在角落之中,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恐惊散这浑然天成的合奏。
而那琴声早已分不清何处起何处应,只化作月下并蒂莲开,云间双鸿翩跹,每一个颤音都叩在人心之中。
直至余韵袅袅散入夜空,二人同时抬手按弦,不曾对视,不曾言语。
秋烟心中诧异,三皇子在琴上竟有如此造诣,竟从未听说过。
她余光望向沈珩,只见对方面庞如玉,姿态俊雅端秀,令人挑不出一点不是来,不禁面上绯红。
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能与这样的人共奏一曲,是她之幸。
一曲作罢,沈珩竟再未言语,便叫秋烟退下了。
秋烟依言退下,并无庆幸,却是些说不清的滋味。
而沈珩则是站起身来眺望远处,所思所想不为外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