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范看见两人算是面子上和解,心下明白,两人的心里肯定是有疙瘩的,好在以后两人也很少见面,自然也不会再发生什么摩擦。
他转向陈公公,温言问道:“陈公公,您看今日之事,原是一场误会,可否就此揭过?”
陈公公沉吟不出声,他是碍于面子,自己好歹也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出来到这十里堡的小地方,还让当地人给打了一顿。这事若传出去,无论缘由如何,总归是桩笑话。
赵范又唤了一声,陈公公才缓缓抬眼,慢悠悠地道:“我口有些渴了,这儿却连杯茶也没有。”
赵范立时明白陈公公的意思:人多口杂,有些话不便在此明说。
“公公若不嫌弃,请到府上一叙。”
陈公公重新登车,赵范、谢虎、孙安度、李宝信随行在侧,二十名侍卫翻身上马,护着马车一路往侯府而去。
到了侯府,赵范将众人请进正厅,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香茗。
赵范先是让人去找镇子里的郎中,为众人疗伤。
不一会的功夫,郎中赶到给孙安度、李宝信等人上了消肿止痛的药膏,好在都是些瘀肿之症,没有骨折。
治疗完之后,赵范给了医疗费,郎中告退。
陈公公在一旁看着,微微颔首,面露满意之色。
忽然他转身问赵范:“一进门便闻到一股香气,这香气从何而来?”
赵范让人拿了一套香水过来,打开其中的一个琉璃瓶,香味从瓶子里冒出来,幽香绵绵,令人心旷神怡。
“哦,原来是这里的香味。”陈公公伸手拿过来在瓶口闻了闻。
“公公喜欢,这套香水送给您了。”
陈公公笑着说:“哎呦,那还了得,这很贵重吧。”
“送给公公,怎么能以金钱衡量呢。”
陈公公笑着接纳。
收了厚礼,陈公公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今日这事,倒也不全怪孙安度。只是咱家带来的二十名侍卫和李宝信都受了伤,这事若传到皇上耳中,必会起疑。好在咱们都是皇上身边的人,在外让人给打了,丢的可是皇家的颜面。皇上岂能善罢甘休?若再有人借题发挥……”
说到此处,陈公公顿住,只是摇头。
说到这里,陈公公不再言语,只是摇摇头。
赵范一听便知陈公公的意思,说明朝中有人盯上了自己,想将自己置于死地。
赵范笑着问:“陈公公的意思是……”
“好歹也得跟这些人一些赔偿才是。”
赵范点头说道:“这事必须要赔偿的,到我的封地来,出了这事,必须由我负责。”
赵范点头称是:“这是自然。既是在我的封地上出事,理应由我承担。孙安度与李宝信受伤较重,我每人赠一百两银子作为疗养之资。其余侍卫,每人五十两。”
众人一听心里喜悦,毕竟他们每月的薪俸只有十两银子,这顿揍得到了相当于好几个月的薪俸,也算是值了。
陈公公见赵范如此安排,也不再多言。有时候,真金白银比千言万语都管用。
夜晚,赵范大摆筵席,给陈公公接风洗尘,众人推杯换盏,尽兴而散。
谢龙谢虎两兄弟一看,赵范为了自己的惹的祸,搭进去一千二百两银子,心里极为过意不去,第二天亲自登门道谢。
赵范百般安慰,让两人不必放在心上,两人千恩万谢而去。
用过早饭,赵范与陈公公在厅堂品茶。
陈公公心知赵范便是当年受太子谋反案牵连,被发配北境的五皇子。见他处事得体,全无皇子的骄矜之气,不由心生好感。暗忖赵范倒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便存了提醒他的心思。
他对赵范说道:“有人在皇上面前参你修筑城墙、打造兵器、蓄养士兵,图谋不轨。皇上特命咱家前来查证。不知侯爷招募这些士兵,所为何事?”
赵范正待说明此事,闻言立即答道:“公公明鉴,这是有人恶意诬告。十里堡周边多山,几乎每个山头都有土匪盘踞。前几日我们刚联合北境将士端了牛耳山的匪窝,此事奉天知府方致远可作证,牛耳山的独眼龙如今还关在奉天府大牢里。”
“如今铁头山、青龙山等处仍有土匪盘踞。若不组织护卫队,十里堡的百姓又要遭殃。我这个侯爷在十里堡也是九死一生,不知哪日夜里就会被土匪取了性命。”
陈公公听他说得有理有据,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他确实听说过造化县令白长树与牛耳山独眼龙勾结一事。奉天府知府方致远早已上奏禀明皇上,在奏折中,方致远将剿匪之功尽归己有,顺带提及赵范与北境将士参与此事。
皇上赵简见赵范也参与其中,虽非主力,但能为国为民出力,心中颇感欣慰。
赵范对方致远奏折里写了什么一无所知,他也不在乎这些功劳——只要土匪不再伤害到十里堡老百姓,不再妨碍他赚钱就好。
陈公公笑着对赵范说:“好,待咱家回京,定将侯爷的意思转达给陛下。”
赵范又陪着陈公公参观了香水作坊。
琳琅满目的琉璃瓶和各式香水使得见多识广的陈公公眼花缭乱——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精美的琉璃瓶,也没闻过这么多种迷人的香气。
赵范对陈公公说:“待公公务必回京时,我定当准备厚礼,请公公带回使用。”
陈公公笑道:“最好也给陛下准备一份,他必定喜欢。”
赵范心想:皇上有那么多嫔妃,若人人都要我送,岂不是要赔本?不过倒也是个活广告。
他又笑道:“若只送皇上一份,那些嫔妃们岂不是要为此争抢起来?”
陈公公也笑了:“可不是嘛,那么多女人,哪里分得过来?”
赵范命人准备了一大箱香水,待陈公公返京时带给皇上。一旦宫廷开始使用,百官必定效仿,富商巨贾也会争相购买。到时,他大可在京城开设分号。
赵范又陪同陈公公参观了新建的城墙,并前往牛耳山查看了土匪的旧巢。
陈公公亲眼见到牛耳山匪窝的险要,似乎深有感触。
返回十里堡时已是夜晚,远远望去,十里堡一片灯火通明。如今家家户户都用上了带玻璃罩的煤油灯。
陈公公第一次见到煤油灯,尤其还是带玻璃罩的,不由好奇地打量着悬挂在大街小巷的灯火。
“这灯不怕风吹雨打吗?”
赵范笑道:“无妨,外面的玻璃罩能很好地保护里面的灯火。”
说着,他命人朝一盏煤油灯泼了一盆水,那灯依旧明亮如故。
陈公公看得大惊失色——宫中的灯笼都是纸糊的,一遇风雨,不是被吹灭就是被浇灭,甚是麻烦。没想到这偏远之地竟有如此神奇的照明之物。
回宫后定要禀明皇上,宫中也要换上这样的煤油灯。不然每逢灯灭,皇上总要责骂——赵简最不喜宫中漆黑一片,觉得那样很没有安全感。
就在陈公公正为煤油灯惊叹不已时,铁头山的沙里河、夜煞等人,正领着三百多名土匪,兵分三路,悄悄埋伏在十里堡的三面。只待午夜时分,便要同时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