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野蛮地扔在正中央的空地上。
林有情被吓得惊呼一声,那人倒在青石板路上,身体仍在涌动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林有羡见此血腥场景,也不禁后退几步。朝今以为她心中害怕,随即上前将其护于右手之后。
两人举动悉数落在林见行眸中,他眼神更加幽深,叫人看不透。
此时,林有羡觉得自己的手心似被羽毛拂过,朝今伸出手指在她手背上写下几个字。
“哥哥这是何意。”林有情的声音夹杂着害怕,明显放缓许多。
林见行未理会她,他的剑瞬间出鞘,炸开一弧雪亮寒光。在地上人的脖颈上压出一道深红凹痕。
“此人自大小姐离席之后,便鬼祟跟踪。被少爷发现后擒获。”他身后的护卫回道。
林有情躲在身边的嬷嬷背后,拽住嬷嬷手肘的手指紧了又紧:“这,这和我的簪子有什么关系。”
“说说,你跟着大小姐去了何处,又是在哪里被我抓获的。”林见行手中的剑刃向前几分,一串血珠顺着剑刃滑落。他声音低沉,似地狱恶鬼。林有情的眼中多了害怕,想来林见行应从未在家人面前展露这副模样。
那人一言不发,林见行的剑刃离开他的脖颈,准确落在他的膝盖骨处,他向前一拧,一道惨绝人寰的叫声破空而出,众人皆是一惊。林见行的余光扫过林有羡,见她亦露出几分害怕,心中骤然升起几分荒凉。手中动作却是不停。
那人尖叫声不断,嘴里嘟囔着:“我说,我说。”
“她那婢女走后,我跟着她一路北行,应走了三里路,便,便,便被抓了。”
他说话时,嘴里吐出鲜血,说完便彻底晕了过去。
“这和我的簪子有什么关系。”林有情早被吓傻了,却依旧没忘记此行目的。
林见行利落地抽出剑,丢给身后的护卫。
他抬眼看向林有情的眼神,阴沉死寂:“你的墨兰苑在东,距分岔口5里远,羡儿北行三里后一刻钟便与我相遇,我二人相遇处距岔口7里远,你倒是说说羡儿如何在一刻钟内返回你的墨兰苑偷了你的簪子,再绕路回听竹轩。”
众人无一人敢作声,林有情眼眶泛红心中不服,想辩驳却被梅氏拉住了袖子。
其实在林见行出声维护的那一刻,真相便不重要了。哪怕这躺在地上的不省人事的人,是他随便拉扯来的,也无人敢质疑。
他是王府世子,除了睿王外真正的掌权人。睿王已经老了,如今其在府里的威严甚至不如于这位担任督察院指挥使的儿子。
梅氏很识相地出来打圆场:“既然是误会一场,羡儿,为娘给你赔不是了,你路上车马劳顿,早些休息,我和情儿就不打扰你了。”
“慢着。”
林有羡声音冷静,叫住了即将离开的一行人。
“梅夫人,情儿妹妹,既然这么贵重的簪子丢了,自然得找出来啊。”
“寻东西这件事情,就教给为娘去办,就不劳羡儿操心了。”
“别呀。”林有羡脱离朝今的保护圈,缓缓向眼前一行人走去。自那刺客昏死过去后,林见行的人便迅速清理好了地面。
她走到离梅氏和林有情五尺处,眼底漾起几分流光,嘴角扬起微微弧度,神情变得灵动又狡黠,她望向林见行:“哥哥,梅夫人在你面前也自称“为娘”吗。”
身前一行人听此一问,神情顿时僵硬。自林有羡归家来,林见行难得见她如此鲜活模样,回答她时也不禁带了几分笑意:“不曾。”
“既然如此。”她又重新将眼神投向梅氏:“梅夫人何以在我面前自称“为娘”?,你虽暂管父王后院大权,可父王从未正式将你抬为正妻,你可不是我娘。”
“林有羡!”林有情气急道。梅氏连忙拉住冲动的女儿。梅氏脸上表情仍是十分得体。
“羡儿说得对,是妾身逾矩了。”
“再者,梅夫人今日和林有情平白来我院子里污蔑我一通,这声道歉我认下了,可这簪子,我也好奇,到底去了何处。”林有羡的眼睛直直地望向眼前一行人。
梅氏依旧故作端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林有情还在气恼林有羡对自己母亲的不敬,全然没听她后面说了什么。
林有羡在一行人中,眼尖地捕捉到一抹心虚的神情。
林有情此时察觉到林有羡的眼神,原本嚣张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不动声色地往右移动一分:“既然不是你拿的,我自己找就行了,不用你担心。”
“情儿妹妹这话说的见外。这好歹是我娘的陪嫁,又是司马大师亲手所刻,价值连城,情儿妹妹怕是也难得有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得好好找找。”林有情听见林有羡的阴阳怪气,脸上表情可是精彩纷呈,可她却没有任何反击,林有羡顿时心中了然。
她接着语气平静道:“司马大师?我亦认得。幼时母亲同我讲过其传奇故事,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司马大师此人雕刻玉石金器,有一习惯,便是以酌幽香熏之,此香可令佩戴之人心旷神怡。”
“哪又如何。”林有情满脸不服:“那香味我我闻到过,非一尺之内不得闻,难道你想通过香味来找簪子,真是笑话。”
“巧了。”林有羡尾音上扬:“这酌幽香取自酌幽草,出自西南,与一虫类相生相依,此虫亦叫寻幽虫,我这刚好有一只。”
她从袖口暗格中抽出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打开里面正式一只通体褐色的虫子。
林有情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支支吾吾道:“你乱说什么,哪有这么巧的事。”
“是不是真的,让我手中的虫子找找不就知道了。”
盒盖一打开,寻幽虫便变得躁动起来。抵着盒子的西南角窜动,林有羡朝着寻幽虫指引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走到了那位心虚的嬷嬷跟前。
“这位嬷嬷,这虫子貌似十分喜欢你。”
林有情见这嬷嬷此时站着不动,身体却微微发抖,恨铁不成钢地将她拉到身后,厉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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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到底想干嘛?”
那嬷嬷一动,这木盒中的虫子也跟着调转了方向。周边响起窃窃私语。林有羡眼神沉下来,盯着眼前一主一仆:“这位嬷嬷,可否让我搜一下身。”
“林有羡,这是我的乳母王嬷嬷,你今夜不仅看不起我娘,难道还要诬陷我乳母吗?”林有情声嘶力竭地喊道。
“看不起?诬陷?你母亲非正妻,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今夜是你先诬陷于我,我好心帮妹妹找丢失的簪子,怎么还成了我的错?”林有羡步步紧逼,林有情在她的攻势下,脚下踉跄差点摔倒,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求救似的望向身后的林见行:“哥哥~”
“羡儿,簪子的事情我之后自会查清,今夜,便如此吧。”林见行垂首道。
林有情的眼中顿然迸发出惊喜的目光,她就知道,哥哥与她相处十年,这十年岂是林有羡这个突然归家的妹妹能够比拟的。
林有羡没有看林见行。她并不想以惊讶或者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这位哥哥。
他刚刚维护她时,她以为是她先入为主,以书中的单一视角误会了他,竟然觉得羞愧感激!?如今看来,是她自作多情。
“若我偏要搜呢?”
整个院落顿时落针可闻,方才那些窃窃私语全都消失了,林家一行人皆以震惊的眼神看向林有羡。所有眼神都透露出同一信息:“她居然敢这么和世子讲话。”
哪怕林有情也不例外。
在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时,两道不知何处而来的灰影快如闪电,精准地命中的王嬷嬷的左膝和右手腕。她顿时跪倒在地。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金芒,趁众人愣神之际,林有羡迅速上前从王嬷嬷胸前抽出那道“金芒”。
“妹妹不是要找簪子吗,这不可就是。”
林有羡此时手中所拿,正式林有情今晚宴会上所带那支金簪。今夜不少人对其赞叹有加,言其技艺难得,世间珍宝。
此支赤金点翠累丝梅花簪,工艺繁复,本是厚重的金料,却被雕刻地栩栩如生,晚冬腊梅,蝴蝶嬉闹,春光初现。不同角度可见不同景色,簪头镶以7颗不同颜色的饱和度低的宝石,却是圆润通透无一丝棉,七颗宝石产自大启朝七个地方,均是上上品。
确是珍宝。林有羡心想。
林有情此时脸上哪还有一丝血色,她刚刚所有的指控,鄙夷都成了最荒谬的笑话。那张精心修饰过的娇艳脸庞此刻只剩下狼狈不堪的惨白。
林有羡本想趁胜而击,梅氏却骤然扇了那王嬷嬷一个巴掌。她一侧脸顿时红肿,嘴边渗出丝丝鲜血。
林有情震惊且心痛地看着眼前一幕,她本想上前关怀自己的乳母,却被梅氏往后猛地一扯。
“好你个王嬷嬷,我平日待你不薄,小姐更视你如亲母,你却敢动如此心思,当真该死。”
林有羡瞧见此番场面,心中嗤笑:“梅夫人此时才倒打一耙,是不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