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右侧的这一处空地杂草丛生,野花放肆生长,哪怕是在夜间都生机盎然。
白蘅垂眸望着那野花想起白日里阿蛮娘的话,以及她不解其意说出的那番话。
其实阿蛮娘又怎会不懂,人间四时色彩纷呈,是一片大好天地。他们放不下的并不是不会枯萎的夜昙花,而是长满夜昙花的,再也回不去的故土。
她有些懊悔自己的不知其愁,不解其忧。
总会有办法的。
白蘅这样想着,蹲下身子,用自己手中的竹竿开始挖地。
影璃的鞭子甩在她手边的土壤上,渐起几粒土来,白蘅缩了缩手,没好气的仰头看她,“我又跑不了,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影璃也不客气,“我不盯着你,万一你对尊上图谋不轨怎么办?”
白蘅指了指自己绑着木板的腿,“我能对他做什么?”
“人族狡诈,谁知道心里憋着什么坏主意。”
偏见。白蘅撇了撇嘴,人分好坏,自然魔也分好坏,影璃定然是后者。
见她不作声,影璃便当她是理亏无法反驳,遂冷眼抱臂继续看着这个人族究竟想搞些什么名堂。
跪在泥土中的少女解开腰上裙摆,望着失了光泽的夜昙花叹了口气,挑挑拣拣半晌,拿了几个还算鲜活的出来,埋进方才挖好的土坑之中,才捧着旁边的泥土将那花瓣盖上。
影璃仰头翻了个豆大的白眼,心道,果真是做作。
无意间瞥见息渊正曲起一腿闲适坐在屋檐上,手撑在身边垂眸望着这里,眉眼间的神色有些冷淡,又有几分莫测。
看见影璃发现了自己,息渊只淡瞥了她一眼,她便晓得尊上不希望她打扰。
“哎呦。”
头发更显凌乱的人族少女拄着竹竿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揉了揉发酸的腿,笑眯眯地望向影璃,“好了,有没有盛水的器皿?”
“做什么?”影璃随手便递给她了一个铁碗,神情很不乐意,可头顶尊上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便也不好为难白蘅。
白蘅对影璃这一刻的配合十分讶然,却还是乐滋滋的跳到旁边的溪流边舀起一碗水,又跳回来洒在埋好夜昙花的那处。
碗里的水因她的动作洒了大半出来,她深知影璃定是不会帮她,不得已又多走了几趟才算作罢。
“虽然你对我敌意颇深,但我同你讲啊,让你们少君花功夫替那棵树续命总不是办法,”白蘅蹭着手上的土,一边絮絮叨叨对影璃吩咐,“既然你们都要在这里生活了,说不定夜昙花也可以适应人界。”
影璃听着她的话慢慢蹙起了细眉,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出声驳斥。
白蘅便知道她听进去了,指着那处种了夜昙花的地方道,“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行家,只是自己家中也种过花,所以暂且先这样试试,不知会不会有结果。”
“不会有结果的。”影璃移开视线,沉着嗓子回答了她。
这一刻,白蘅看见那绝美冷艳的女魔眸底,有同阿蛮娘一样的神情。
“多种几次,说不定就会有哪一株发芽了呢,”白蘅坚持不懈的想让影璃相信她的这番理论,“我还有别的法子,虽然没试过,但我知道人族的花匠会移栽树苗来种新的树,明日我便试试。”
影璃抿紧了唇,对她的自信十分怀疑,良久,才有些迟疑地问,“多久能知道会不会成功?”
白蘅心底蓦然一喜,面上却端着如水的平静,不敢做什么保证,“树苗一向比较快,不过如今是秋季,其实应当在春季来做这些,但到时我恐怕也不在这里了,所以……”她猛地止住了话头,紧张了吞了下口水。
“所以什么?”
好在影璃正蹙紧了眉头思索她的这番话,没有细想为什么春季她便不在此处了,白蘅心道好险好险,忙敷衍了一句,“……所以,眼下还是不要过分期待。”
换来了一声“果然如此”的冷哼。
白蘅脸色讪讪,拄着竹竿嘟哝一声“我要去睡觉了”便往石殿方向走去。
夜风清寂,影璃清亮如溪水的声音随风送来,“你若是想靠这样的伎俩想骗取我和尊上的信任,劝你别费心思了。”
少女头也没有回,只脚下停顿了下,打了个哈欠冲她扬手,“我只是想种一棵树罢了。”
白蘅是被额头处的冰凉刺激醒来的。
她刚刚梦见苍尧和蓝衣神仙他们谈笑风生站在百越丘的夜昙花树下,息渊影璃还有无伤等等一群魔将都被两位神仙捆在夜昙花树的树干上围了一圈。
苍尧笑得畅快淋漓向她招了招手,“白蘅快来看看,只要将他们都献祭给这棵树就能种满百越丘了!”
魔族的百姓们同她初来的那日一般跪在地上称颂苍尧,蓝衣神仙拿着火把递给了她,“你来点火吧!”
梦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心里不知有多痛快,举着火把走过去时……一个激灵,裹着兽皮入睡的她从竹榻上睁开了眼。
“谁啊……”她大为窝火抹开额头上的水滴,欲哭无泪的坐起身埋怨,“正梦到好地方呢!”
“梦到什么了笑成那样?”
背后响起息渊阴恻恻的声音,白蘅脑中的瞌睡被驱散了大半,转头看息渊,气焰瞬间矮了大半截,“大早上的干嘛扰人清梦?”
息渊一脚踏在竹榻边上,脆弱的竹榻发出一声即将崩坏的咯吱声。他手肘撑在膝上,倾身看她。
白蘅谨慎地向后挪了挪,便见那眉眼桀骜的青年笑了下,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犹如打量一个猎物一般左看看右看看,“这么一看,不过才第四日罢了,比第一日时瘦了一圈。”
“也不看看我过得什么日子。”她用力挣了下,没能挣开息渊捏在下颌的手,只能任由他笑着戏弄。
息渊闻言眉梢扬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身下的兽皮,又端详了一番她身上脏污破烂的衣裙,松了手站直身子,“你运道不错,赶上百越丘的祭典,洗洗干净换身衣服,市集上不少吃的给你。”
白蘅犹自怀疑,“祭典?能有什么吃的?”怕不是肉干盛宴,连吃了数不清的肉干,她的牙眼下都有些痛。
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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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将一包东西扔到眼前,转身向外走去,“磨磨唧唧。”
少君殿外面有几个魔卫在等着白蘅,她抱着衣服打开门问哪里可以沐浴时,魔卫便主动引着她向这座倚山而建的建筑深处而去。
白蘅一直将这里叫做石殿,只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会久留于此,但其实阿蛮娘曾提到过,这座十胜石混着山石搭建而成,如浑然天成般的建筑,叫十音宫。
他们走到了一处汤池外,袅袅雾气中含了夜昙花的香气,幽夜虫制成的灯则悬在水潭的上方。
魔卫们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接连四日穿着带有血污的裙子,白蘅已忍到极限,也顾不上许多了便拆下腿上木条三下五除二褪下了衣裳,蹚入水中。
热水没过肩头时,她舒爽的叹了口气。
人界的甲子年秋时之季,便是魔族百姓祭祖之日。
这规矩由来已久,虽说如今百越部的部众们随着息渊一同迁居于人界的这一处福地暂留,为解大伙儿的思乡之苦,早在一月前,息渊便已告诉部众们要在这一日大肆庆祝。
无伤正随着一群魔卫将人族城镇里买来的红绸悬挂在夜昙花树枝上,转头时,望见一抹红影站在十音宫侧的空地上垂首发怔。
他交待了几句便落在地上,几步跑向影璃。
快到她身后时,又刻意放轻了脚步,手藏在后面小心靠近。
影璃察觉到有人靠近,弯刀骤然出现在手中,她迅速转身,乌发扬起一瞬,刀已架在了无伤的喉头。
“停停停手!”无伤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弯刀,后仰着脑袋,若不是方才他反应及时,恐怕多少也要见点红。
影璃笑了下,收起刀来,“想暗算我?你不知道自己脚步声比那战鼓的动静还大?”
硕大的一个汉子,面对她那样如画的笑颜时老脸一红,爽朗笑着将手中东西递给了影璃,“人族集市上多的是这玩意,我看着配你,便买了个。”
那是一根细簪,银制的细长簪身,稍有些功力拿在手中便是一枚趁手的暗器。几颗红豆以累丝编织在一端,像一朵红豆花,风吹过时,微微晃动着。
影璃新奇的在手上把玩了一番,“这甚是好用。”
无伤挠了挠脸,跃跃欲试道,“我瞧着人家都是别在发间的,要不……”
“尊上来了。”她望向十音宫外,声音中带了期然之喜,如一道赤色的焰尾蝶般翩跹自无伤的身边跑过。
“唉……”魁梧汉子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方才影璃看着的那一处松软土壤处,困惑皱眉。谁这样闲,把土挖松了不说,还浇上了水。
忽然,心中警铃大作,无伤粗眉一皱,莫不是那个细作在此处埋了陷阱?
他手握巨斧如临大敌一般举起,向那一处砍去。
“等一下!”
一声惊叫响起,无伤停住了动作,转头看见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女子大惊失色地提着裙角从十音宫向这里跑来。
定睛辨认了良久,无伤才意识到,是那个凡人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