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茶还是被男的抓住了。
好消息是，此男为张小山，展示出前所未有的强势，拖着他去校医室。
Fame还算有人性，没设置特招生几点才能就医的规矩，一进门校医就帮他处理伤口。
“那几个人经常揍特招生，谁看见他们都躲得远远的，你还敢激怒他们。”张小山站在旁边，心有余悸地碎碎念。
“哦。”
他怎么不敢。
他又不是特招生，他是龙傲天·十个·邪剑仙。
“不过幸好你没有答应温书越。”
“嗯。”
废话，娱乐圈什么性向都有，他也算被金主追求过，一眼就看出温书越……是温书越吧，刚吓得都没仔细看，就注意到对方穿西装马甲……西装马甲，绝对是了。
姜雪茶惊吓过度，脑子里一片混乱。
温书越的表现跟个男同一样，好恐怖。
虽然他帅气逼人性格有趣，但男神哪能配男同呢！就算在同个学校，同个班，他也绝对不会给温书越机会。
姜雪茶脑内风暴的这几秒，张小山拿来做思想斗争。
呆愣的眼神在某一刻剧烈颤抖，等校医出去，才小声凑近姜雪茶，“我感觉还是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姜雪茶迷茫：“嗯？”
原来他的老实小弟有秘密？
“我的前室友被邀请去Fame的第二天就被退学了，据说是因为惹了温书越。”
“哈？”原来昨天说不出口的秘密是这个。
“所以你千万不要跟他有牵扯，还有Fame的其他人，能躲远一点就躲远一点。”
姜雪茶点头，接受张小山善意的提醒。
他能理解张小山的心情，一个男同，都高三了，还强迫别的男生退学，确实挺让直男害怕的。
处理好伤口，两人从校医室离开。
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晃了会儿，姜雪茶猛然发现，这不是在逛博物馆，这是在上学啊！
“上课了，你跟我去校医室不要紧吗？”
“没事的，顶多就站着上节课。”
姜雪茶：“……”
小弟，哥发达了后一定罩你。
姜雪茶捧着刚被善良光辉照耀过的小心脏走向教室，遥远的路途都无法减弱“世界真美好”的美妙宣言。
然而这点温暖，在与班主任进行死亡对视时凉了半截。
“我接到举报，你在食堂殴打同学。”
姜雪茶抬起手给班主任看：“老师，是我被打了，刚去校医室处理好伤口。”
“那就是互殴。”
怎么就定性为互殴了？我超克制欸。
姜雪茶严肃纠正：“是正当防卫，如果你对这件事有异议，我会联系我认识的律师跟你谈。”他记得系统有律师功能。
班主任果然愣了下，但没有如他所料地害怕，而是颤着唇怒道，“你给我过来。”
……
“你给我过来。”
班主任的声音清晰传进教室。
“噗嗤”，有人抬手捂住嘴，把脸埋进桌子里幸灾乐祸地偷笑。
墨水笔在指尖转了好几圈，啪嗒，掉在桌子上。
这动静吓到了讲台上的老师，“温、温书越同学，这道题有什么不对吗？”
温书越微笑：“不好意思，我没拿稳笔。”
老师战战兢兢继续讲课了。
忽然，“啪嗒”，比又掉在桌子上。
老师看向温书越，表情仿佛讲公开课时被旁听的领导中断一样惶恐。
温书越在静默中站起身，“您继续讲，我有点事要处理。”
“好、好的。”
老师松了口气。
温书越走出教室，在楼梯口犯了难。
每次见面都是班主任来找他，要记起班主任办公室在哪儿需要点时间。
不过倒也没必要把脑细胞花在这种地方。
温书越摸出手机正打算直接问班主任，好巧不巧，屏幕反射出对面楼上蓦然出现的姜雪茶。
姜雪茶对着天空翻个大白眼，下落的嘴角颇有些不服气。
背后频频响起班主任跟同事激烈吐槽现在学生不好管的声音。
想来，两人的对话并不愉快。
要不要帮他？
温书越犹豫的两秒钟，姜雪茶已经转个身，背靠栏杆，两手悠哉地撑在左右两边，仰头晒太阳。
他好像又开心起来了，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栏杆。
松垮垮的衬衫无形中拓宽了肩，下摆收束进裤子，裹出紧窄的腰线。
两条腿笔直且长，悠闲地绞着，又踢开左脚，脚跟着地，脚尖左右晃荡。
不羁。
温书越平生第一次，在人身上看到这个词。
姜雪茶像生长在草地微风里的少年，张开双臂大步狂奔，太阳落在后面，追不上他。
没有翅膀，但很自由。
“姜雪茶。”
温书越站在无形的风里，试图叫住姜雪茶。
他希望姜雪茶能停下来。
微妙的心思，轻到难以察觉。
遥远的姜雪茶后脑勺向后一倒，仰着脸转眼过来。
阳光碎作淅淅沥沥的雨，沾湿凸出的眉梢，流入明亮的眸底。
稍稍下瞥，姜雪茶惊疑片刻，身体在栏杆上滚半圈，站直了。
温书越察觉到他的警惕。
或许，刚才在食堂吓到他了？
“要我帮你作证吗？”他试探性地放缓音调，以陌生人的语气询问。
姜雪茶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欠欠地嬉笑调侃，而是居高临下望着他，目光探究，又斟酌了几秒，才犹豫地回：“你作用大吗？”
“大。”
“……那你上来。”
真是新奇的体验，竟然让他上去。
可以上去。
但温书越幼稚地不想。
他摸出手机，当着姜雪茶的面拨打电话。
寂静的走廊上响起来电铃声。
班主任的吐槽戛然而止，一道椅子拖拽的刺耳噪音炸开，里外同时传来谄媚的声音：“温书越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姜雪茶：？变脸大师。
“姜雪茶我带走了，食堂的事公正处理下。”
温书越的声音不小，办公室里的班主任听到重音，惶恐地看一眼门外。
只看到姜雪茶无语的表情。
——好会装。
“好的好的，我会重新调查这件事，一定给你满意的答案。”
姜雪茶心凉。
——还给他装成功了。
靠，这家伙不会是在追我吧？
被男性大佬追求的记忆回笼，姜雪茶发现，温书越现在的举动，跟他们一模一样。
温书越将手机从耳边拿来，“下来吧。”
姜雪茶攥紧栏杆，狂喊系统，“系统，系统！”
【在在在在在。】
“温书越是男同吗？”
【……不是】吧。
系统看着无cp的选项，又看绿绿的界面，心想，不是纯爱频道，那就不是男同，我没说错。
姜雪茶松了口气，怀着三分谨慎七分坦然的圆形统计图下楼。
转个弯，就看见温书越站在楼梯口。
半分钟的功夫，这位装了个大x的死装哥已经解开校服外套，单手插进校裤口袋，摆出一副随时上杂志的贵公子做派。
姜雪茶雷达滴滴响，他不是男同，那摆造型就是在跟我雄竞。于是迅速抛弃圆形统计图，假装悠闲地转起手腕，活动脖子，全力奔着出片的目的走下楼。
还在心里喊：“系统！快把我跟他一起拍进照片里，p我别p他。”
也没有全下，心机地停在最后一个台阶上，比温书越高半个头。
这样同框好艳压。
这是姜雪茶第一次认真看温书越的脸。
窄长的脸型，下颌棱角分明，五官端正，鼻梁上架起扁长的椭形眼镜。
非常斯文高智的长相。
没我帅，小女孩不喜欢他这种。
但他家有钱！那综合实力来看，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吧。
好吧，在他身上确实找不到优越感。
“谢谢你帮我作证。”姜雪茶不太爽地主动道谢。
“应该的。”温书越仰起脸，嘴角衔着笑，“你的手伤处理了吗？”
“哦，一点小伤而已，几分钟就处理好了。”
“在食堂的时候为什么拒绝我？”
还提？？！！
我又要以为你是男同了，哥们。
系统说的到底对不对啊，这男同言男同语的，好吓人。
姜雪茶尴尬得说不出话，视线乱飘，温书越嘴角弯了些，弧度不大，难以分辨。
“其实我的技术比校医室那位好，他延毕两年，期末挂科，上课跟女朋友聊蓝书，毕业论文还是我帮忙改的。”
嗯……嗯？
对哦！忘记这位是19岁医学博士了，在食堂拉他极有可能是出于职业道德。
姜雪茶还是不太确信，选择个暧昧的回答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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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早说！要是早知道你这么牛，我哪能让他碰啊！”
“你平时不关注新闻吗？上面有很多关于我的消息。”
好疏离！
姜雪茶再接再厉，两手一摊，歪脑袋，舌尖沿着嘴角吐出来，装可爱道，“不关注。我的18岁，被霸凌，被老师误会，新闻上别人的18岁，名利双收前途无量，看了心痛。”
“噗——”温书越偏过身，抬手挡了下嘴。
姜雪茶脑子里的警钟开始DuangDuangDuang撞响。
靠靠靠，我就知道，心机男同，装直男装不下去了吧！
察觉真相，恨不得找个大喇叭广而告之，并化身成为鉴男同学家受万人敬仰姜雪茶，深吸一口气，把胸前敞开的两粒扣子扣上，拉长袖子，全副武装。
温书越又没忍住笑了声，埋着头说：“不好意思，你这样有点丑，我没忍住。”
姜雪茶脖子一伸，差点被领子勒死。
刹那间，他喉咙冲出一口暴烈的气息，“我丑？？？！！！！”
温书越迅速抿起唇，“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太能欣赏男生做这种表情。”
“……”
姜雪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高兴温书越貌似是个直男，还是该难过自己竟然被说丑。
温书越：“你拒绝我的时候说‘不要男的’，如果我是女的，就可以？”
“哦，我好像是这么说了。”
“你喜欢女人？”
“你不喜欢？”
刚因为“丑”而死掉的戒心又重新立起来：觉得我丑只能说明他没品位，不代表他不是男同。
对，温书越是个没品位的男同。
姜雪茶继续说：“我喜欢女人，只能接受女人。”
温书越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理了理校服外套，“请不要误会。”
“你这样问，很难让人不误会。”
“我只是觉得你的反应太大，像深柜。”
“哈？”倒反天罡？倒打一耙？
“我是医生，看到有人受伤，肯定第一时间上去帮忙。同时我也是班长，恰好看到自己班上的同学陷入麻烦，有义务站出来当证人。”温书越由衷地说：“其实我也怕你喜欢男人，误会了我做这些事的本意。”
“正常人不会误会吧？”
“说出来不太好意思，我以前被骚扰过，有点杯弓蛇影。”
“哦……哦？骚扰你的富婆能介绍给我吗？”
温书越歪头疑惑。
是他的钩子放得不对吗？明明已经提前暗示骚扰自己的是男人。
姜雪茶笑嘻嘻地挠后脑勺，“哦哦哦，我这脑子，下意识以为对方是个女的。太直男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
“说真的，骚扰你的变态太过分了，你应该报警。”
“报了。”
“抓了吗？”
“抓了。”
“有新闻吗？你这么厉害，发生点事应该上八卦新闻了吧。”
“这种丑事，让家里压下来了。”
“哦，是该这样。”
“你好像很遗憾？”
“没，我替你感到难过而已，身为直男，被男同骚扰真的很吓人。”
两人半试探半闲聊地走着，到了教室门口，分道扬镳，各自去往各自的座位。
讲台上的老师没敢多说什么，继续讲题。
温书越坐下，从抽屉里摸出蓝牙耳机，光明正大地戴在耳朵上。
他点开手机音乐，小喇叭播放甜腻腻的女声：“super idol的笑容都没你的甜……”
收了这堂课的教材，拿出笔和画本，迅速起个草图。
仰视视角，一条平直的横线固定画面，正中一条竖线确定坐标，恣意的笔触随意画出风的形状，也勾勒出风里人。
画到这里就停下了。
闭上眼，眼前是姜雪茶的样子。
天生的好皮肤，冷白色，没有瑕疵，甚至没有痣。不常见光的胸口跟脸一个色，所以其他的地方应该也很白，只有个别血管密集的地方，会有粉红。
至于身形，昨天在教室已经大概见过，不壮也不羸弱，应该是薄薄的肌肉块跟脂肪混在一起，压下去会有硬海绵的质感。
只是，想象这么多，笔还是无法动起来。
他无法画出没有真正见过的肌肉走势，也对穿着衣服的身体没有兴趣。
年轻的尸体，一眼望去不是脂肪就是骨头，但他猜，姜雪茶跟它们不一样。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