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男女宿舍分开，带领霜川一琉的任务依旧交给了禅院真希。
是一栋二层小楼，视线所及一切都是深褐色的木板，十分具有町屋风格。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食堂在一楼右侧，门口写着时间，晚餐是18-20点。”禅院真希顿了顿，“商店在距离学校一公里的地方，稍微有点远，如果没有急需的物品的话，这周末正好我要出门，到时候可以带你去市中心。”
哇……住宿式高中生活，好怀念。咦，她为什么要说怀念？
霜川一琉诧异于自己的想法，不过转头又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锈住的脑袋被重新启动真的好累呀，螺丝啊齿轮啊全部吱呀作响，感觉死掉的脑细胞比在家里这一年半时间多得多。
“谢谢禅院同学，”霜川一琉对她露出笑容，“真是辛苦你了，这一下午都在帮我。”
“没事。”禅院真希回道，“我就在那边第三间屋子，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霜川一琉站在门口目送对方离开。
学校的大家温柔又友好，只是人少了一些，不过在这里上学一定很快乐吧。虽然自己拿到的是体验卡，但也许能留下美好回忆、和大家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真期待啊。
霜川一琉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由床、书桌和衣柜组成的标准一居室，床边有一扇巨大落地窗隔断的阳台，正对宿舍楼前的空地。
她走上前，从这里望过去，刚好能看到斜倚在路灯下的五条悟。
夕阳照在摆弄着手机的白发男人身上，他有所感应的抬起头，一秒精准锁定了位置，笑着招了招手。
这个场景，这个构图……好像很适合纯爱故事。
啊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将装有笔记本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门，一通小跑下了楼——五条先生说放置完物品后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如果快一点的话还能赶上晚饭。
霜川一琉跟在男人身侧，穿过狭窄蜿蜒小路，目的地是一栋高耸的类似于塔楼的建筑。
里面的空间要比外面看起来大很多，墙上挂满了看不懂的符咒与注连绳，昏暗的烛光交叠相应。
五条悟从墙边拿起一个椅子放在房间正中央，他坐了上去，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看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霜川一琉：“接下来的教学会很严格，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霜川一琉并没有撒娇示弱或询问原因，她虽然愣了愣，却还是认真的点头应道：“我会努力的。”
“这一点也很讨人喜欢啊。”五条悟低笑两声。他微微坐直，下巴抬起——仅一刻，身上的随和与温蔼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不见了。现在的他冰冷的有些陌生，“五分钟……”
“…欸？”
“五分钟内，试着将老师杀死吧。”
霜川一琉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时也将疑问说出口：“这是必须要做的事吗？”
明明只是最为普通的小板凳，但下达命令的样子看起来却像坐在王位上的国王一样，气势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般静默。
“是啊，必须。一琉其实能感觉到那道力量吧？找到它，使用它，然后……”五条悟笑意向上扩了扩：“控制它。”
五条先生……真的是个很细心的人。
被说中了。毕竟在增长着，身体里忽然多出某种东西，无论如何都会被察觉到的。
不过霜川一琉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怎么在意。像是感情天生就很淡漠的人，面对或幸福或危险的环境，亦是好或坏的改变，都要比常人的反应减弱许多。
可相对的，对于关联到自己以外的人的事又会过分在意。
很奇怪，但因为察觉到的人是自己，这份奇怪又被压了下去。
霜川一琉咬了咬下唇，牙齿在嘴唇上留下月牙样的痕迹。
对于五条先生的要求她一点头绪都没有，观察不出什么，也无法推断什么，完全一片空白。但，相信他不会出错的，脑袋里的声音这么说。对相信的人的话是不需要犹豫的。
下定决心不过几秒钟时间。
使用力量是很简单的事情，控制起来却有些难——那一束擦着五条悟耳侧将整个墙面轰出大洞的攻击让霜川一琉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退了退，狂风吹起她的长发，缓慢落下的瞬间她勉强站住了脚步。
五条悟提醒：“歪了呢。”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要提醒的了。攻击性很强，而且毫不犹豫，真真正正抱着想要干掉他的想法，集中的、用力的、凶狠的一发。
真不知道该为她的听话开心还是毫不留情的攻击伤心……啊，果然还是后者多一点吧，虽然是他要求的。
于是第二发袭来。
这一次精准的击中了他胸口的位置——也可以说是整个人都在攻击的范围。
地面卷起尘土，形成一层天然屏障，可怜的板凳已经彻底碎成了渣，灰漆漆的烟雾中，五条悟身边像是设立了一道保护罩，完全没有被沾染到丝毫。
威力，大概有他的五分之一。这还只是吸收了很少一部分的样子，是因为有硝子的咒力存在吗？如果全部融合的话……
一只手带着小小的咳嗽声摸索着探进烟雾中，因为看不到所以完全是胡乱的在空中挥舞着。五条悟从沉思中回神，伸出食指，抵在对方那根与他相比小了许多的指尖上，轻声道：“没事哦。”
小小指尖停顿片刻，忽然紧紧握住他的掌心。烟雾散去，霜川一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淡粉色里的担心过于真心实意，以至于那一点点伤心也没有了。
“做得很好，一琉。”
“我不是很想要这样的夸奖……”霜川一琉垂着眼眸，睫毛盖住了眼睛，声音有些嘟囔：“已经想好了，如果五条先生死掉的话，我就一头撞死在那边。”
“要学生殉情的老师也太糟糕了啊。”
五条悟开玩笑着说。心里产生了‘原来也会耍小脾气啊’的新奇感。
霜川一琉目光落在手上，“五条先生……在教我使用你的力量吧？因为找不到将力量还给你的方法，所以需要‘培养’，对吗？”
“不、不是培养，而是取代……”她晃晃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五条先生很重要的存在要被我这种人——”
五条悟并不是悲观的人，相反，他是解决问题的人。
如果力量真的无法找回，现在就做打算总比自怨自艾或到时候再想办法要好得多。他是不认同强者就要帮助弱小这种正论啦，可咒术界，咒术师，世界，人类，总不能真的丢在那里不管吧，那也太可怜了。
当然，现在掉眼泪的一琉也很可怜。
五条悟视线扫过掉落在地上的那一滴泪：“很痛苦吗？”
“能帮到五条先生就不痛苦，但如果方式是取代你的话会痛苦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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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只是planB啦。”
霜川一琉吸了吸鼻子：“……planA是什么？”
“一个叫做天逆鉾的咒具，用它刺穿这里的话，”五条悟在她衣服的拉链上悬空点了点，“也许就能解决了。”
“太好了。”
“不过这个咒具在十年前就已经被破坏掉了。”
霜川一琉嘴角一秒下撇：“又不好了。”
五条悟被她生动的表情逗笑。
“好了，接下来练习下一个招式。”
*
等到霜川一琉从那栋塔楼里走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作为被攻击一方的五条悟脸上看不出任何疲惫，反倒是她好像虚脱了的样子，任由对方拉着手带她走。
脑袋，透支了。
身体，要死了。
她蔫头耷脑的想。
五条先生……是严师类型呢。
虽然平时和学生打打闹闹，必要时刻又会超级严肃。霜川一琉还以为自己会害怕的掉眼泪，不过意外的接受良好。
不是因为‘相信对方不会做的太过分’的天真想法——这可是很重要的事，如果两方有一边不认真起来，那对另一方都是非常不公平的。
只是……霜川一琉看向两人牵着的手。
很温暖。
接触地方完全不会被夜风浸透的温暖。
也许在她、在学生、在别人面前的五条先生是经过‘伪装’后的模样，也许透过烟雾所看到的才是真实的他——但不论真相如何，霜川一琉都认为五条先生的底色铺着一层温柔。
硬要说的话，直觉吧？不是相信对方不会这样做，而是相信对方做了后一定会有合适的解决方案——就是这样让人放心又安心的存在。
五条悟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能赶上晚餐，倒是line里的消息依旧显示未读。
——霜川一琉在食堂打完饭坐下后，才发现自己忘记手机被调成静音了。
99+。
唔哇……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消息盛世。
点进去，熟悉的人发送的信息只占据一部分。
银时先生：【。】
鉴赏师先生：【小猫探头.jpg】
除此之外，还有万年没有联络的编辑先生，【抱歉临时通知，请问交稿日改到明天可以吗？还是以前的时间地点。】
明天啊……五条先生说往后几天都是这个时间点训练，课表上又只有两节文化课，至于实战课，她是被禁止参加的。
交稿地点在埼玉县附近，距离这里很近呢。
和五条先生简单商量了一下，得到了嚼着布丁的‘ok’答复。
【好的。】
这样子回了编辑，又分别给另外两位发送了表情包，霜川一琉才将注意力放在制造99+的新好友上。
手指滑动了几下才找到第一条信息，是语音。
【·)）10‘‘】
霜川一琉好奇的点开，放在耳边——
开始是一阵细细簌、像是在衣服上摩擦，持续了大约五秒，忽然传来一道剧烈的、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轰’！
霜川一琉被吓的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将听筒离耳边远了些，而手机识别后，自动将用听筒播放转化为了扬声器外放——
【Voi————！！！】
食堂里的所有人都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