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将路灯的光芒关在了外面。
霜川一琉靠着门缓缓坐下，面前是漆黑一片的长廊，月光从侧面的屋子里点点涌出，像是一束束打在舞台上的聚光灯。可舞台上没有演员，只有木质地板的斑纹，划出整齐单一的界限。
她不喜欢去喧闹的地方，一是因为恐惧，二是耳朵接收到了别人的声音后，会不习惯家里寂静的氛围，要几个小时才能恢复。
好安静啊…。
唔、好痛。
突然传来的刺痛感，令霜川一琉不自觉的抚上脖颈的左后方。
怎么回事…？
像是被烈火的尖端灼烧着皮肤，摸过去却和往常一样光滑，没有任何特殊。
而这个部位，刚好是那个东西所触摸过的位置。
……不会是标记吧？能凭着这个找到她之类的。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回到家后才会发作——大概是害怕神明大人再次出现。
可是。霜川一琉不解。
她又不是巫女转世，家里也没有神位要继承，活了十几年更是连霉运去除这件事都做不到。
干嘛咬着她不放啊？
灼烧感持续了大概三四分钟，疼痛消失后霜川一琉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打开了电视。
已经很晚了，距离最近的寺庙要两个小时的路程，而且贸然出门感觉会更危险…
综上所述。
——还是来看上一集愉快的《海O王》吧。
霜川一琉从冰箱里拿出临出门前在外卖软件上点的蛋糕和水果。
自己一个人的好处是蛋糕可以用勺子随便挖着吃，从中间吃，转着圈吃，想吃哪里吃哪里。
那个东西出现的时候，电视机里的路O和卡O库栗正打的热火朝天，霜川一琉看的津津有味，被忽然冒出来的冷气冻得打了个寒颤。
“找…到……你…了…”
霜川一琉咽下奶油，熟练的闭上眼睛。
“睁开…眼……”
如果自己身处一部动画片里，应该就是被主角救下后因为一时大意没有发现印记、等主角再次赶过去却已经凉透的炮灰。
主角对着她的炮灰尸体跪地忏悔，发奋图强历经磨难成为最强。
霜川一琉不着天际的想。
神明大人的长相也蛮像主角的。
但如果到时候她还有一口气的话，一定要告诉对方——
红颜草莓好好吃。冰箱里还有一盒，不要自责和难过，替她吃掉吧。
“快…睁开！”
那个东西的声音越大，脖颈处的灼烧感就愈强烈。
霜川一琉很怕疼，但更倔。
哼唧着，就是不睁开眼睛。
那个东西在她身边绕了三圈，屡次伸手，却只是停在距离她不过十几公分的位置，不再上前。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哦？供奉的水果已经准备好了吗？动作真快呀。”
您来得也好快啊，神明大人——霜川一琉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到恐怖的景象，便被挡住了视线。
那只手带来一阵沉静而淡雅的雪松气息，十分绅士的与睫毛隔开了些距离，但还是很近。
霜川一琉甚至能看到对方掌心的纹路。
“原来如此，”五条悟另一只手的食指与拇指在下巴上摩挲着，“将一部分本体藏进身体里，用她的咒力来掩盖自己的存在吗……”
他看着如临大敌的咒灵，语气一顿，唇角勾起。
“嗯，值得表扬，奖励天堂旅游卷一张。”
五条悟手指伸直，做出开/枪的手势——
将咒灵彻底除掉，五条悟有所感的低头，与正仰着脑袋观察自己的女生对视。
她看起来有些困惑，因为仰头而露出光洁的额头，圆圆的杏眼眨啊眨，左眼下两颗细小的痣在浓密的睫毛里若隐若现。
看起来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
“真的…会上天堂吗？”
“是骗人的哦。”
“神明大人也会骗人啊。”
五条悟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叫什么都无所谓。
他只是扫过对方隐藏在黑发下的脖颈，朝她伸出手，语气温润，却因为只露出半张都能感觉出帅气的脸而多了一丝蛊惑。
“有没有兴趣去高天原逛一圈？”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霜川一琉念出木牌子上写出的文字，有些惊讶，“原来东京还有这样的学校——啊不对，不是高天原吗？”
走在前方的五条悟轻快的声音传来：“那也是骗人的。”
霜川一琉愣在原地片刻，忽然快走了两步，站到他身边：“所以你的真实身份是……”
她想着那张牌子，总结出了三个字：“咒术师？”
“嗯哼。”
“哇，好帅气——”他步子大，霜川一琉跟的有些费劲，表情却很兴奋。
这孩子，接受能力还挺强的。
五条悟饶有兴趣的想。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你脖子上的诅咒并非今天才被烙印上，那只咒灵也是被你吸引才会出现。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后再下定论……”
五条悟说着一大堆霜川一琉听不懂的词汇，推开一扇门。
屋子里的黑发男人回头，他手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熊、脑袋却顶着河童盘子的玩偶，看到来人，表情有些惊讶。
“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她是谁？”
陌生人。
霜川一琉一僵，有些紧张的往五条悟身后缩了缩。
“一个有趣的孩子。”五条悟说，“硝子还在医务室？”
“刚才她说去吃饭…”夜蛾正道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比他想象中要过的快一些，“不过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来了。”
“那麻烦你打电话叫她过来一趟啦。”
“…你的手机呢？”
五条悟从兜里掏出新买的第四个手机，指尖捏着一角在空中晃了晃：“中病毒了。”
夜蛾正道：？
见男人并没有看过来，五条悟高大身影又能将她挡的严严实实，霜川一琉的紧张感缓解很多。
她好奇的环顾屋内，注意力被角落里的玩偶堆吸引。
丑萌丑萌的。
会动起来吗？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霜川一琉回头，只见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她下意识以为自己挡住了路，便向旁边迈了一步，结果男人又调转方向。
——目标竟然是自己吗…
霜川一琉表情一时间变得僵硬无比。
夜蛾正道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他停在距她大概两步的位置，侧头道：“等一会硝子来了再说。”
都是女生，应该能稍微不那么紧张了吧。
夜蛾正道说着，将放在一边的椅子拽了过来，“坐吧。”
“谢、谢谢…”她拘谨的坐下，眼神飘忽的看着地板。
这种时候胆子反而小了起来啊。
五条悟拍了拍椅背，弯下腰，指向刚才她所感兴趣的东西：“看到那些玩偶了吗，都是他做的。”
“欸…？”
意外。
倒不是对硬汉外表的人喜欢可爱玩偶这件事感到意外，而是这么精致的针脚，创作者一定是个十分熟练且耐心的人。
“好厉害。”霜川一琉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而面对女孩闪闪发亮眼眸的夜蛾正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
噹噹。
门被敲了两声，门外，一个棕色长发、身穿白色高领衫的女性出现。
家入硝子踩着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又利落的声响，白大褂被她挂在右臂，走过来时带着一阵风尘仆仆的香烟气息：“五条，找我什么事？”
五条悟张开五指挥了挥：“硝子，辛苦你咯——这个孩子可能需要你治疗一下。”
家入硝子目光移过去，看着对方眼下的乌黑，霜川一琉愣了下，随后配合的撩开头发，露出脖颈。
微凉的手指从耳后顺着颈部线条向下划至锁骨，家入硝子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
“很奇怪吧？”五条悟摊手。
家入硝子淡淡开口：“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听你卖关子吗？”
“别急嘛。总之先用‘那个’试试？”
家入硝子盯了两秒，将白大褂丢给五条悟，双手覆盖在刚才所触摸的一小块地方。
霜川一琉只觉得脖子上凉凉的，还有点痒。
“不行。”家入硝子做出结论，“一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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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只是在浪费咒力罢了。”
果然。
“来的路上我尝试过攻击，猜猜结果如何？”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没错，攻击被吸收了！”
他表情忽然严肃起来，虽然立刻便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却还是被霜川一流抓住了那个瞬间。
五条悟察觉到了这一点，又单独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所以，你以前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特殊的事吗，一琉？”在来的路上便交换了名字的他道。
霜川一琉想了想，诚实回答：“其实今天之前，我一直是个无神论者来着…”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过去年，我出了一场车祸。”
说来也是奇怪，那辆车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就连查监控都找不到它究竟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
“据医生说，虽然被车从脑袋上碾了过去，伤势却很轻，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受伤，可是我足足昏睡了一个月。”霜川一琉搅搅手指，“这个算吗……”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家入硝子忽然开口：“什么车？”
“是卡车。”
“……怎么压的？”
“就是两个轮子在我的脑袋上咯噔咯噔的压了过去。”
“……”
特殊不特殊的放一边，命的确是很硬了。
五条悟若有所思了一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朝门外扬了扬头，“睡不着吗？”
在门外驻足的伏黑惠一顿。
有一点点被戳穿后的惊慌，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发展才对。
毕竟对方可是五条悟。
伏黑惠停留的原因很简单。
他的姐姐，津美纪，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做了各项检查，身体指标都提示没有问题。正常的呼吸，正常的心跳。
就像是进入了休眠阶段，一切都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而他刚好经过，听到了那个女生的话。
会是…一样的情况吗？
伏黑惠推开门，迎着几人的目光走进去。
“来得正好，”五条悟双手一拍，“你来将她送回去吧。”
伏黑惠：…？
夜蛾正道：“等等，悟，她这个情况——”
“没事啦，交给我吧。”五条悟伸出手，让霜川一琉借力起身，“小孩子就先回家睡觉。”
他不太想说的时候就会这样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伏黑惠有些无奈，但也明白对方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于是霜川一琉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带过来，又要稀里糊涂的被送了回去。
不过临走时，五条悟在她耳边说了句下次见。
“是…之后会再见面的意思吗？”
“嗯。”
霜川一琉很开心。
五条一定能成为很好的素材——他长得帅，身材又好，虽然穿着宽松的黑色制服，肩膀却将衣服完美的撑了起来，自上而下又是内收的，柔软布料被风一吹，便勾勒出腰部紧绷的线条。
“你可以…”
伏黑惠的声音打断了脑内构思，他停在最后一节台阶上，霜川一琉脚步慢，站的位置更靠上一些，疑惑的俯视着他。
“…和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你昏迷那段时间前后发生的事。”
一阵风吹过，将树叶吹的窣窣作响。
将五条悟塑造成主角的梦被这一阵冷风吹醒，霜川一琉从美梦中醒来，才发觉自己面对的是与陌生同龄人相处的情况。
而且对方看起来好凶…
……救命。
“可、可以的……”霜川一琉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霜川一琉——一款怕的要死也不敢拒绝别人的漫画家。
*
五条悟接下来的确还有工作，这一点他没有说谎。
任务地点位于群马。
坐在辅助监督开的车里，五条悟再次打开了手机——软件依旧自动蹦出，跳转到聊天界面。
这次的手机幸免于难。
很好，这段路程就让他来会一会这个‘魔虚馱’。
五条悟在聊天框中敲了几下，点击发送。
与此同时，刚刚下了出租车的霜川一琉收到一条信息——
【喜久福鉴赏师：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