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荔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一点都不敢放松,如果这样的夜里能看到她的皮肤,那一定能看到平时白皙细腻的身上,肯定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鸡皮疙瘩。
如果周缙白没赶来,那她今晚可能就完了,一群有权有势的人,把人当牲口一样,她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被当人对待,她完全就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就连陈余生和周泽玺那种在娱乐圈鼎鼎有名人物,他们也没放在眼里。
一般的有钱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垃圾不如。
她想起了几年前闹的沸沸扬扬那事,一个刚出道稍微火起来的女星,上了趟综艺之后,离奇死亡。
节目组给出的答复是突发疾病,可后来有人透漏说这人不是死在节目组,而是死在某个会所。
这个会所后来被爆出来都是一群达官贵人,可热搜一直压着上不去,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
如果不是陈余生的背景强大,估计陈余生也难逃魔掌,她一直都没敢害怕。
或许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肾上腺素会飙升,所以她一直没觉得腿软,甚至强撑着没敢露怯,在看到周缙白后她才感觉到双腿开始发抖,她站都站不稳了。
整个人的重量突然全部压在周缙白身上,周缙白感觉到了,苏荔抱着他的双臂都格外用力,抱着他不放了。
周缙白知道她受到了惊吓,说实话,他也被吓到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章清池跟他说完他就开始联系人,生怕晚了一点会出大事。
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虽然有钱但他不乱来,听过有些有钱有势的人喜欢把人当牲口玩,但他没接触过,结果这事让苏荔遇上了。
如果今天是任何一个普通明星,这些禽兽都得逞了,压根就是个死局。
就连苏荔都没选择的余地,别人直接派专车来接,就算拒了这场邀请,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或许压根没有他们拒绝的权利,因为苏荔和陈余生刚被接走,章清池和楚志宁就被威胁扣押了。
章清池一直在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和楚志宁被扣押了,哪里都去不了,没法知道苏荔的情况。
也就是说,如果苏荔不去赴约,那就会被强行带走,这些人压根没有给苏荔选择的机会。
周缙白出口长气,抱着她安慰了一会儿才放开她,“没事了,我来了。”
苏荔的眼眶都红了,她真的不知道今晚要是周缙白没法赶过来,她会怎么样。
她太害怕了,这会儿整个人都在发抖,离了周缙白的怀抱之后,她想走路都感觉腿软走不动。
周缙白扶着她走了两步,“还好吗?”
苏荔缓缓地吐一口长气,“还好,就是腿有点不听使唤。”
周缙白抿着薄唇,表情紧绷着,他扶着苏荔往别墅里走,刚走到别墅门口,大量的警察将别墅周围包围了,在场的人一个都没机会逃。
苏荔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再次看向周缙白,“你报的警吗?”
周缙白嗯一声,“如果我不过来,报警也没用,这些害虫的保护伞太强了。”
苏荔觉得好可怕,紧紧抓着周缙白的手,和他一起进了别墅。
那个穿着中山装的清瘦中年男人坐在一楼大厅里,好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在赔笑。
张智强吓得站在外面没敢进去,周缙白带着苏荔走过去,看了一圈,都是一些肥得流油的当地官员。
周缙白朝那男人微微颔首,“老师,麻烦你了。”
那男人摆摆手,让他先坐下,“我等他们负责人回话,吴局长,叫人过来解释吧?在这种地方你们举行什么秘密活动呢?”
所谓的吴局长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市公安厅的副局长,吴俊荣,他笑出一脸褶子,谄笑道,“市长大人您担忧过头了,就是今天有人请吃饭,我就来了,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种宴会上出了纰漏,那自然会有人背锅的,吴俊荣还没说什么,其中一个男人朝着门口喊了一声,“张智强,进来给领导解释,这点小事还劳烦市长大人跑一趟,这不纯纯浪费警力吗?”
苏荔看着这些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实在是觉得太可怕了,她抓紧了周缙白的胳膊,周缙白感觉到了疼痛。
一回头见苏荔躲在他的肩膀后面,平时精明的漂亮眼睛,这会儿看起来很害怕,湿漉漉的,有种随时都会哭的感觉。
周缙白心里憋着一口气,听着他们胡搅蛮缠,不一会儿市公安局局长也到了,他带着几个警员上楼去搜查,竟然还有人想拦住警察,张智强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感觉自己要完蛋了,如果真的查出什么来,那到时候背锅的肯定是他,他会成为替死鬼。
这个别墅高十层,最顶楼的房门都锁着,属于张智强的产业,其他楼层没搜出什么来,局长传唤张智强上去开门。
张智强死活不肯开,吓得嘴唇都苍白,一直哆嗦着,“领导,今天这事真不怨我,是吴局长看上那女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收到男人一个可怕的眼神,张智强把嘴里的话默默咽下去,“是我组织的晚宴,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男人这才轻声开口,“所有的说辞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就算市长来了又怎么样,他没法亲眼看见什么,也只有我,但作为下属,我们还是要给他一点结果的,放心吧,天塌不了。”
张智强这才放心了,“好,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张智强打开了十楼的大门,首先是个正常的大厅,随着男人的脚步进去之后,推开小房间的门,各式各样的奇葩道具映入眼帘。
什么绳索、铁钩、成链串起来的钢球....都是一些s道具。
还有一个成年男人体长的浴缸,摆在那些道具下面,张智强带着男人溜达了一圈,男人又从容地走出去,示意警员们都下去。
他也下去回了市长,表示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庄园别墅。
眼看大家的供词一致,周缙白朝那局长看了一眼,唇角挑了笑,看向中山装男人,“老师,既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没什么事了,既然我太太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看来是我担心过头了。”
中山装男人看一眼苏荔,又看向周缙白,“看来你是真喜欢她,珠珠经常念叨你,总想去京城找你,但被我看得严,也就没去过,近几年你在京圈混得很好啊,总是听到你的事迹。既然没事了的话,那就暂时回我那里?”
周缙白应着,“好,既然老师邀请了,那我就跟您回去住一晚,明天回。”
男人起身道,“走吧。”随后吩咐周围的人,“都散了吧,以后少组织这种局,影响不好。”
大家闻言,都松了口气,吴俊荣起身送别他们,“那市长大人慢走,我们这就散了,一定谨遵您的教诲。”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即使是市长亲自来了,也没法一时间真的抓人,他们压根不知道这些盘根错节的保护伞里,到底都有谁。
但那些面孔,他都记住了。
周缙白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很生气,这笔账他记在心里,迟早有一天会算的。
周缙白带苏荔去市长家住,稍微安全点,上车之后,他们也不谈公事,就拉家常。
其余人到底怎么样了,周缙白也不知道,不过他们的目标是苏荔的话,那些人应该没什么事。
市长名为李昌吉,有一儿一女,儿子也从政了,从基层公务员做起。
他今年五十多岁,女儿的年纪和苏荔相仿,刚留学回来,学美术的,准备办个人工作室,名为李珠珠。
周缙白三十五岁左右时,事业刚有点起色,参加过这个市里的政府招标,帮李昌吉坚决过建设城市的大难题,所以两人便认识了。
李昌吉很欣赏周缙白的为人,做事从不拖沓,工程都是按时完成的,也是那时候认识的李珠珠。
那时候的李珠珠才十几岁,天天跟在他身后叫叔叔,后来周缙白工程完成之后要走,李珠珠哭了很久。
李昌吉觉得周缙白是个人才,还劝他考公,可同缙白那会儿事业已经起来了,再去考公的话,他的生意就黄了。
所以婉拒了李昌吉的好意,但两人也时常有往来,周缙白没事的时候,也经常会去看他。
李昌吉这人为人清廉,周缙白送他最贵的礼物是明前龙井,几乎不收礼,避免被检举。
李昌吉一直以为周缙白没结婚,近两年也是时不时就想撮合他和李珠珠,这快十年过去了,李珠珠还是对周缙白念念不忘。
周缙白每次也只是笑笑,告诉他,“我儿子都和珠珠一样大了,您总是撮合我和她,这不成体统。”
李昌吉摆手道,“都不是亲生的,现在也长大了,你该为自己而活。”
周缙白是想为自己而活,可那时候苏荔嫁进他家了,他一颗心在苏荔身上,对谁都没想法。
李珠珠近年一直在海外留学,也没机会见面,今年她回家了,想去京城开个个人工作室,李昌吉还想让周缙白照拂一二,还没开口,没想到就出这事。
李珠珠现在在家,她爸突然大半夜出门,说有急事,她还想着什么急事,想去凑热闹,被她爸骂了一顿后,她才安生了。
临走时李昌吉说了声,“周缙白来了,也不知道什么大事,我先去看看。”
李珠珠一听周缙白来了,眼神都亮了,“那你把他带回家来行吗?我好久没见周叔叔了,大概有四年了,我留学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李昌吉没理她,火急火燎出了门,和周缙白会和,周缙白搭乘私人飞机来的,可见事态有多严重。
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没想到是为了救女人。
李昌吉见周缙白一直抱着苏荔,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真的很恶劣吗?”
苏荔吓得不敢说话,抬眼看一眼周缙白,周缙白心疼坏了,大手摸摸她脸蛋,“如果现在不方便说,等会儿到了老师家,你再说。”
苏荔在他怀里点头,像个鸵鸟恨不得藏起来,因为她不知道除了周缙白,她可以信任谁。
李昌吉提前给家人打了电话,说已经在回去的路上,让打扫一间客房出来。
李珠珠一听就知道周缙白来了,眼看都晚上了,她还去化了个妆。
她妈吕亚楠都看不下去了,“就一个周缙白,把你迷成这样,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周缙白今年四十二三了吧,就比你爸小了不到十岁,你还天天惦记着。
李珠珠反驳她,“你不懂,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嫁给周叔叔,我爸说他一直单身,这次回来我就准备进攻了,我非得追到他不可。”
吕亚楠摇头,“没救了,不过周缙白这人确实有心,时不时就来看你爸了,如果他当时听你爸的话考公,现在估计也已经高升了。”
李珠珠一边对着小镜子擦口红一边说,“又不是所有人的志向都是当官,周叔叔现在在京圈混的很出名,我在国外都经常看到他的新闻,都不敢想他多有钱,就我家这房子,估计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吧?”
吕亚楠承认,“那确实是有钱,所以你爸都不反对你喜欢他这件事。主要是他这个人人品比较好。”
李珠珠傲娇道,“那肯定的,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觉得他特别好,经常给我买礼物,导致后来我都没谈过男朋友,我就要他。”
吕亚楠也不反对,“能追到的话,那你们就结婚吧,不过我觉得悬,他都没有结婚的意思。”
李珠珠回答,“等他见到我,就想结婚了。
满怀期待等着周缙白的到来,听到车声之后,还没看到人,李珠珠已经从门口跑出来。
他们住的也是独栋别墅,不过只有三层,并不大,占地面积还没有苏荔在江山映画的别墅大。
李昌吉这些年的积蓄都花在了这里,可谓是两袖清风。
李珠珠欣喜若狂地等着车停下来,双手捧着脸颊,激动不已,“周叔叔?”
周缙白听到了她的声音,一边下车把苏荔扶下来,一边笑着问她,“珠珠回国了?”
李珠珠听到他的声音本来挺高兴的,结果转眼他从车上搀下来一女的。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着苏荔半天没说话。
苏荔也看了她一眼,周缙白拉着苏荔的手跟在李昌吉身后。
李珠珠怔愣片刻之后,问周缙白,“她是谁啊?”
周缙白拉着苏荔的手跟她介绍,“这是我老婆。”
一句话,直接让李珠珠的天塌了。
她原本活跃的表情,瞬间耷拉下来,气的再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跑进了屋。
吕亚楠在门口笑了笑,“进屋吧,小周,珠珠就是这脾气,你别放心上。”
周缙白拉着苏荔进门,“师母。”
苏荔也跟着他叫,“师母好。”
吕亚楠笑着招呼她,“好年轻啊,小周果然吸引小女孩啊。”
周缙白笑了笑,没说话。
李昌吉进去之后,示意周缙白先坐,他指了指苏荔,跟吕亚楠说,“这个小姑娘今晚受了点惊吓,你先安排她到房间去歇着,我和小周说说话。”
吕亚楠应着,“知道了。”
苏荔感觉离开周缙白哪里都不安全,握紧他的手指不肯走,周缙白见她害怕便也不让她去了。
他让吕亚楠别忙活,“师母有心了,她现在还没缓过来,我过会儿带她一起。”
吕亚楠把周缙白的体贴看在眼里,笑了笑,“好。”
之后她就去找李珠珠了。
李昌吉憋了一路,这才跟周缙白解释,“我没办法动他们,光我一个人的力量压根没法把这个保护伞全部根除,我需要省厅的帮助,这件事要闹的越大越好,要有推手,让更上层的人看见,我才能下手,不然没法办。”
周缙白明白,这也是他没追根究底的原因,“我知道老师的难处,推手这件事就交给我,历年来都在扫黑除恶,可毒瘤依旧根深蒂固。”
李昌吉叹息一声,“可不是嘛,你根本无法想象是从哪里开始坏的,从今晚的情况来看,我怀疑市公安厅压根没有一个可信的。”
周缙白握了握苏荔的手,“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老师,请老师保住身体,别出事。”
李昌吉笑了声,“虽然我没几个心腹,但要想动我,他们还得斟酌斟酌,放心吧。”
周缙白点头,“今晚要是没有老师,我都不敢想后果。”
李昌吉也是后怕,“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一圈十几个人,都是地方官,有这样的人在地方上,怎么可能会好,这件事我只跟你今晚说一次,之后要怎么做看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息事宁人,毕竟没出什么大错。”
周缙白摇头,“我没办法选择息事宁人,我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出了才好。”
李昌吉无奈叹息,“扫黑之路,任重而道远啊,当年让你老公,你非丢不下你的生意,你要是考公从政了,定能为百姓谋福啊。
周缙白没说话。
李昌吉和他谈完公事,这才看向苏荔,他问周缙白,“真结婚了?找了个这么漂亮的?你还是不一般。”
周缙白有点汗颜,“让老师笑话了。”
李昌吉摆摆手,“笑话什么,说明你有本事,不过珠珠这丫头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今晚估计伤心了。”
周缙白神色毫无波澜,“她还年轻,定然要找个门当户对,老师又能看上的,我只是个粗人,不敢耽误她。”
李昌吉让他别客套了,“你知道我一直很看重你,也一直在撮合你俩,你需要一个靠山,我也需要一个,咱们彼此扶持不是更好?”
周缙白说,“就算没和她成婚,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老师,只要您需要,我随时待命。”
李昌吉心下还是遗憾,也没多说什么。
吕亚楠问吃不吃饭,李昌吉又问周缙白,周缙白反过来又问苏荔。
“荔枝,饿不饿?”
苏荔摇头,“不饿。”
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见他们不想吃,李昌吉便说,“受了惊吓,休息吧,明天中午咱们再谈,不早了。’
周缙白起身,“好,老师也早点休息。”
吕亚楠带着他们去了客房,客房就在李珠珠房间隔壁。
其实也不是客房,是她哥的房间,不过她哥结婚后搬出去了,所以这房间就空下来。
李珠珠趴在床上赌气,气的眼泪一颗颗掉。
吕亚楠把周缙白和苏荔安排好,拿了新牙刷和新毛巾给他俩,出来后去看李珠珠。
李珠珠趴在床上哭着,“好讨厌他,来我家还带女人。”
吕亚楠无奈,“那是他老婆,找了个看起来比你还年纪小的。
李珠珠闻言哭的更大声了,“他这人怎么这样啊,不是说他一直单身吗?什么时候结婚的,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吕亚楠见实在哄不住,索性不哄了,出去把门关上。
苏荔坐在床沿,听到了隔壁的哭声。
周缙白拿了洗手间的盆子,盛了热水,放在苏荔的脚边,蹲下来给她洗脚。
苏荔不想洗澡,她连衣服都不想脱,被吓坏了。
周缙白都明白。
“要是不想洗澡的话,就洗个脚,我帮你洗。会缓解一下心情。”
苏荔低眼看着他的头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可能这辈子都完了。”
周缙白抬眼看她的眼睛,见她这会儿才想哭,起身弯腰帮她擦擦眼角。
“只要你需要,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来,别哭,我迟早会给你出气的。”
苏荔吸吸鼻子,握住他的手,这一刻真感觉自己被偏爱着。
不会有人比周缙白更在乎她了。
喉头哽了哽之后,看着他的眼睛半天,她眨眨眼,指了指隔壁。
“她怎么一直在哭啊?哭什么啊,我都没哭呢。她有那么喜欢你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