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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黑水山(九)

作者:冬夜渔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禾抬眸,看见寂玄冷峻的侧脸,再低头看看被寂玄递过来的衣袖,不由眨巴两下眼睛。


    小徒弟这是……


    苏禾毫不犹豫,一把将这片衣袖揪住。


    虽然还是没能牵手成功,但给片衣袖也是极大的进步啊,苏禾心里顿时喜滋滋的。


    可寂玄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余光下,是身旁苏禾唇畔扬起的笑意,那笑意明晃晃的,晃得他心内一片烦躁。


    明明恨不得杀了她,可他现在又到底在做什么?


    这些心绪,苏禾半点没察觉到。


    苏禾每往前走两步,手就跟着寂玄的衣袖晃一下,好似这片诡异的山林都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蔓延过来一阵更为浓重的瘴气,将视野完全遮蔽。


    人群里有弟子嚷嚷道:“哎?我、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林清舟着急提醒:“不好,大家都互相拉着!”


    然而他的提醒到底晚了一步,落在苏禾耳中快速远去,吓得苏禾愈发揪紧寂玄的衣角:“寂玄,你、你在吗?”


    她伸手朝寂玄所在的方向摸去,但当手顺着衣袖慢慢往上摸的时候……却摸到了一根树枝。


    苏禾飞快地松手,心顿时凉了半截。


    寂玄消失了。


    “宁姐姐?”


    也没有回应。


    所有人,仿佛都在顷刻间消失了,整片山林死一般地寂静。


    “别慌别慌,小时候大人们说过,和家人走散了就在原地等着,哪也别去。”苏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耐心地在原地等。


    一直等到这阵浓稠的瘴气缓慢淡去,视野终于开始渐渐恢复清晰,然而这一清晰,苏禾的心更是凉透了。


    周围的景色发生了骤变,树还是那些树,但地上铺了一层茵茵绿草,不知名的鲜花分布其间,以及两旁多出数块比人还高的巨石。


    这要不是在黑水山,苏禾会觉得这场景宛若仙境般美丽,但偏偏是在黑水山。


    刚才来时的黑水山是怎么个晦暗的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


    想到上山前村长说山上有妖的事,苏禾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待在原地就行了的,必须找出路。


    苏禾提起裙裾,按自己的直觉选定一个方位,转身找去。


    此时黑水山另一面,揪着寂玄衣袖不放的那只手也变成了一根树枝。


    寂玄眼神一凝,灵力飞出,化作利刃“唰”地切断衣袖。


    他再打量一眼自己现下身处的地方,绿草鲜花、巨石古树,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


    寂玄沉思片刻,随意选了个方向离开。


    大约往前行进半里地,他忽地停住,抬手捏住一片从树上掉落下来的叶片。


    叶片被他置于指尖轻轻捻动,碎成光点溢散开去,金色竖瞳于他眼中再次显现。


    “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我帮你们出来?”清润的声音,蕴含了要命的威胁。


    寂玄话音刚落下,侧边巨石后头蹦出来一只棕黄色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哼,没想到,你也是妖!”


    它一冒头,又有三只长得差不多的小动物冒出来,分别为一大两小。


    “鼪鼠?”寂玄拢眉轻声道。


    对方没有反驳,只是望着寂玄的目光充满了忌惮。


    他们妖族里面能够化作人形的,除非修炼到一定程度,又或者是父辈或母辈天生血脉高贵强大,总之无论哪一种可能,对面的大妖都不是它们能打得过的。


    鼪鼠试图用言语吓退寂玄:“你一只妖,却去和那些仙门为伍,将我们妖族的脸都丢尽了!”


    它以为自己这么说,会叫对面的大妖感到羞愧,落荒而逃,谁知对面听后竟无动于衷。


    寂玄的面色始终淡淡的,他不在乎什么妖族的脸面,又或者说压根没这个概念。


    鼪鼠万万没想到这只大妖会是这么个反应。


    它神色既忌惮又害怕起来,和另一只鼪鼠会和,紧紧抱住两只小鼪鼠,加大筹码威胁寂玄:“你、你要是现在离开,我们就当没见过你,不然,不然我们就去揭穿你的身份!”


    仙门一向容不下妖族,除非面前这只大妖成了仙门子弟的灵宠,但大妖都强大有血性,这样的概率极低,鼪鼠只能赌,赌这只大妖的真实身份仙门并不知晓。


    然而大妖压根不在意它的威胁,反问起它:“黑水山上的妖,就是你们?”


    鼪鼠见自己不管是恐吓还是威胁,半点不起作用,顿感生气了,也不想回答寂玄的问题。


    寂玄一个抬眸,竖瞳再次显现,杀意如利刃般飞射出去。


    鼪鼠吓得原地埋头,两只手拼力护住自己的妻儿,大喊:“是!我们是黑水山上的妖!”


    回答完,鼪鼠瑟瑟发抖,生怕这只大妖要对它们出手。


    不过它等了半天,始终没有等来攻击,不由心生好奇,这才敢把埋下去的脑袋抬上来一些,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圆眼。


    它看到寂玄仍站在原地,并没有要对它们动手的意思,才反应过来原来杀意只是警告。


    鼪鼠不禁松一口气。


    可当它回忆起刚才大妖目中闪过的竖瞳时,一个令它心惊的猜测在脑子里迅速浮现。


    它整个鼠身都剧烈颤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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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再次望向寂玄时,目光变得极不可思议:“你、你的眼睛,你是……苍龙王族?”鼪鼠惊问。


    但随后它又立马摇头,把自己的猜测否决掉:“不对,不可能,苍龙族早在一百二十年前就灭族了,你不可能是。”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那么年轻,年龄对不上。


    寂玄没想到,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居然能从黑水山上一只小小的鼠妖口中得到。


    他眸色一沉:“你认识我?苍龙,又是何意?”


    这下鼪鼠更觉奇怪了:“你、你不知道?”


    面前的这只大妖一看就不简单,可他居然连妖族里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鼪鼠咽咽唾沫,问寂玄:“我、我要是告诉你,你能不能放过我们?不要伤害我的妻儿?”


    寂玄双手环抱于身前,肩膀往身侧的树干上一靠:“那就要看你,说得好不好听了。”


    模棱两可的回答,令人难以捉摸。


    鼪鼠害怕,一时拿不定主意,又不敢赌,只得老老实实道:“苍龙族,原本是我们妖族的王,但自一百二十年前魔尊妄幽现世,屠戮九州开始,苍龙族就走向了灭亡,有传言说是因为他们勾结妄幽才落得了那样一个下场,也因此,这一百二十年来,仙门百家视我们妖族与魔族无异。”


    “我、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鼪鼠再次抱住自己的家人,几团毛茸茸的身体团在一起,像个球。


    寂玄沉默半晌,辨别鼪鼠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在鼪鼠们一片诚惶诚恐的心情中开了口:“把幻境撤了,让他们过去。”


    鼪鼠下意识应道:“是,少尊。”


    等它应完它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它、它刚才唤他什么?


    鼪鼠赶忙抬起毛茸茸的爪子,把自己的嘴巴捂住。


    已经转过身去,准备离去的寂玄,闻言顿时背影一僵。


    少尊……


    好陌生的称呼。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条怪异的蛇妖,甚至对自己怪异的妖身感到厌恶,可原来,难道他当真不是蛇妖,而是苍龙一族的后裔?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他的好师尊知晓了。


    直到寂玄走远,一直没开口的母鼪鼠才仰起脸,怯怯地问:“他会是我们妖族的少尊吗?”


    鼪鼠愁着眉摇摇头:“我也不知,虽然苍龙一族当年做错了事,将我们妖族害惨至今,但他们曾经又的确是我们的王,战力无妖可敌,如果还有血脉在世的话……”


    那他们妖族振兴,岂不有望了?再也不用被那帮可恶的仙门中人欺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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