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闹闹的每一堂课让林元夕每天都过得十分充足,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如果能有个术法记录,那清洁术将是一个月以来他的使用之最。
上完一天的课,回到房内,一句口诀便能使周身变得干净,随后瘫在床上便无意再动弹。
而那日日闷在房里的团子,一见到人回来就啾啾啾地飞扑上去,窝在他的头顶,继续啾啾啾地喧泄不满。
林元夕只能将小鸟包在手心,撒着娇用额头蹭啊蹭啊,一路蹭一路小碎步迈向床。
一人一鸟便在床上窝下。
下山前白映檐给他留的那道神识,成了远程通讯工具。
正式上课的前几天,他都会叽叽喳喳和亲亲师尊聊天,而上了几天课后,他就像打卡一样,早起发一句“早安师尊”,晚上躺床上说一声“晚安师尊”。
无需睡眠的太珩仙尊端坐于云端之上,于日出之时垂眸,透过水镜看小孩揉着惺忪睡眼,黏黏糊糊地说早安;又在明星晚风中瞧见困得嘴都张不开,几个字说到最后只剩喉咙呜呜声的人。
*
是日。
“养孩子好玩吗?”
斜倚在巨石旁的仙尊,左手执杯浅浅酌饮,云袖轻拂,小溪哗啦啦的流着奏着自然乐律,仙人抬眸,面前是水镜映出的小孩安然睡颜。
他饮完杯中物,执杯朝前一扔,晶莹剔透的玉杯将在半空中逐渐由云聚集而成的形状打散。
白而飘渺的云,中心空荡一瞬,转而自发旋转重新聚在一起,须臾,便又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
“白映檐!”小绿鸟叽叽啾啾、尖声尖气地叫唤着。
“虽然…先斩后奏是我的不对,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你接二连三不尊重我的理由!”豌豆大小的黑眼珠瞪得圆溜溜的,转啊转啊,弯曲的黑喙张张合合,“你……”豌豆眼瞥见,白映檐衣摆抖了抖,人直起身,黑喙连忙紧闭复又张开,双眼眯起,笑:“……你、我不是还了你一个这么乖巧可爱、聪明伶俐的徒弟嘛……”
白映檐没理会,识海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唤,他简短地回复后离去,聒噪的唧唧啾啾被抛在身后。
小绿鸟眼睁睁看着仙人身影原地消失。
重徒轻友……重!徒!轻!友!
*
修真无岁月,日夜轮转,四季更替。
林元夕按部就班地学着,在许多弟子对一开始坚持的道途产生动摇时,他依旧坚定地选择修剑,同院的温让也是如此,倒是前排的云芽转去了符修,分道而修后,他们也没怎么和她遇见过,原著主角刘严也如同原著发展一般选得剑修。
林元夕一边修炼,一边默默阴暗地监视着依旧对他的亲亲师尊心怀不轨的刘严,同时还要和疑似兄控的温让过招并听他吐槽远行兄长的不靠谱,同时也承担他在收到兄长温良送来礼物时的捧场气氛组。
就这么过了三年,周边的剑修同学各个都练气中期、练气后期,甚至有几个练气大圆满了。
林元夕能感觉到有些弟子临门筑基,但是他们都压制着修为,迟迟不肯突破。
星天外入内门几率最大的一种方式便是外门大比,排名前三的弟子可以拜入内门长老名下,而若是在大比中大放异彩,从而被长老青睐收为弟子也是机缘的一种。
所以这些弟子们都在等,等这即将到来的门派大比。
这其中,包括刘严,也包括他。
*
晨光如碎金,薄雾如细纱。小院的青石地面还残留着夜露的湿痕,在初升的阳光下盈着冷冽的光。
林元夕手中木剑搅动清晨稀薄的雾气,刺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嘶鸣。他身形转换,手足带风,步法迅捷变换。
《流风回雪》前三式,施展得行云流水。
少年鼻间气息微乱轻喘,腕间那枚红线串着的琥珀珠已浸透了体温,温润地贴着皮肤。
最后一式收势时,剑尖轻颤,他目光凝视剑前,空无一物之处却似是有形凝滞,随着他绵长的吐纳,那处静止才恢复原貌,剑尖一转,周身已然平和。
舞完最后一招剑式,收剑,今日份的练习打卡×1。
清风吹过他额前碎发,随手挽了个剑花将木剑归位。身后房内传来响动,他嘴角不自觉上扬,眉目间少年英气带着柔和笑意。
转身小跑,两步并作三步,单手扣住窗棂,翻身落地,动作轻盈,如风托落叶轻旋而落。
三年前还需踮着脚尖、扒着窗沿费力张望的高度,如今只堪堪到他腰际。
轻松落地,不带起一丝尘埃,他张开手一把扑到桌边站立的人身上,额头已能抵住人肩膀之下的胸膛附近,深深嗅着熟悉的冷香,眯着眼,嘴里嘟嚷着:“师尊今天来得好晚……”
白映檐由着他撒娇耍赖,揉揉他后脑勺,捏捏后颈软肉,人便顺从地挪开。
团子扑棱着翅膀不知从哪儿飞来落在他肩头,蓬松的尾羽不经意扫过他逐渐褪去婴儿肥初显棱角的下颌,带来一丝微痒,抬手揉了揉,顺带着搓搓团子的头。
过去三年,林元夕每每修习《流风回雪》时,白映檐总会来旁观,一共九式,在师尊的小灶辅导下,他已参悟至第三式。
他不问师尊为何只来旁观《流风回雪》,只在摸清规律后的每日清晨修习招式,并享受随之而来的每日师徒时光。
自从外门分道而修后,白映檐不怎么得空,每月休假他跑回白云遏几乎都会扑空,除了团子和他,空荡荡的宫殿安静得可怕。
少年胡思乱想着,嘴里吃着白映檐给他带的牛乳糕。嘴角突然一凉,白映檐帮他擦拭掉嘴角的一粒碎屑,他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盈着双颊上的酒窝。
白映檐目光柔和,“我先走了,好好上课。”
“好的师尊。”林元夕狼吞虎咽最后几口,匆匆擦拭嘴角,“师尊再见!”
面前的人影消散不见,林元夕不舍叹息,收拾好桌面便去上课。
小院另一间房的主人温让已许久未归,林元夕从依旧紧闭的木门上收回视线,脚步不停,握着木剑离开。
许是又临近月假,今天的课室吵吵闹闹,林元夕还没走近便听见弟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他走到座位上,撑着下巴发呆,听听闲话,抬头目光触及悬挂的木牌,想当年温让为了将那块代表身份的简陋木牌挂上横杆,蹦跳得满头大汗的景象犹在眼前,如今那横杆,他只需随意抬手便能触及,甚至站直时还要小心以防碰撞。
唉…温让……
星天外允许弟子通过接取宗内委托赚取成就点和修习分,修习分达到相应分数便可不来上课。温让练气中期并修习完基础的扶摇二十一式后便去接委托赚修习分。
作出这一选择的最主要原因,是委托包括宗外任务,能出宗找兄长。
他说,当初林元夕搭手一救后温让便一直在星天外属地附近。一听到外出代替上课,他迫不及待便去申请了,逃避枯燥课堂的同时还能寻找不靠谱兄长。
一举两得。
临走前招手邀请林元夕一起,可是林元夕拒绝了。刘严因实力原因一直规规矩矩地上课,丝毫不打算外出做委托,他十分担心这位主角出幺蛾子。
神游太空结束于谢芜长老的到来。
室内默契安静,长老黑眸沉沉,“今日小测,每人到我面前来使一遍扶摇或流风回雪的招式,使你认为最熟练的一招。”
室内无人出声,谢芜:“你们也听说了,落星秘境即将开启,宗内弟子均可报名参与。”
“但,”他注视着众人听见秘境时突然变得火热的眼神,“小测不合格之人,我会上报宗门取消资格。”
林元夕揉揉指节,假装不经意地瞥一眼,那方刘严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落星秘境啊……
他回忆着原著,这一事件本应发生在刘严拜师后的第一次下山历练。
原著中双灵根的刘严也被让在外门修习至筑基,他走的是扮猪吃老虎流,背靠仙尊白映檐,且又身负杀戮道系统。
外门弟子的挑衅、抱团孤立等等炮灰行为在他仙尊亲传弟子身份暴露时迎来了爽文常有的反转虐渣。
筑基后便回了白云遏,他跟随白映檐修习,被白映檐亲自教导……林元夕眯着眼,心里发酸,亲自教导……
除了拜师那个月和白映檐待的时间稍久一会儿,其他时间零零碎碎的一点也不够,他撅了撅嘴,十分嫉妒原著中的亲手教导。
呼出口郁气,拉回跑远的思绪,林元夕继续梳理着。
去落星秘境前,刘严又完成了一次杀戮道系统任务获得了第二枚洗髓丹,但他并未服用,而是留到了落星秘境中使用,随后他以单灵根筑基修为在秘境里获得了天品长剑洪覆。
洪覆剑不是杀戮任务的奖励,而是系统给出的信息,它告诉刘严某地可能会有天品长剑现世,刘严去一探究竟。
……既然是无主机缘,谁先抢到就是谁的。林元夕邪恶地想着。
谢芜话落便抬步至门口,他身后已有几名弟子跃跃欲试跟随上去,林元夕趴在桌上等了一会儿,观察着长老和诸位同修的动作,伸出桌面的手腕也随之比划着。
没几人排队了,林元夕活动了下身子走上前去。
流风回雪前三式,林元夕使得得心应手,招招剑式,举手投足间尽显流风之意,回首刺透无形空气,竟隐隐带着两三分未被主人察觉的剑意。
一招一式尽显凌厉,弯曲旋转中又透着如风之迅、如雪之凌。
谢芜古井无波的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瞧着他即将收尾,手腕一转,一道凌厉的剑风毫无征兆地超林元夕横扫而来。
一柄模样沉重的玄铁尺,带着破空之声直刺他肋下。
林元夕瞳孔微缩,足尖点地,腰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避开闪烁白芒的玄铁。
他心神稍松,一口喘息还未吐出,玄铁尺竟从反方再次袭来,余光只见玄铁黑如玄蛇冲出,完全来不及作出反应,“啪”地一声精准点中他持剑腕骨。
一股酸麻剧痛瞬间传遍整条手臂,林元夕闷哼一声,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木剑顺势滑落,他连忙弓身,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剑身,止住木剑掉落。
林元夕揉着发麻的手腕,憋屈却不敢埋怨地看着谢芜,手握玄铁尺的长老毫无心虚之意,一脸沉静面无表情,玄铁尺在他手里挽花背至身后,长老一身正气:“林元夕,过。”
“谢谢长老。”林元夕闷着声音说。
“不用谢。”
温让还未离开时,谢长老最喜欢地便是时不时“考验”他们俩,或是舞剑时突如其来的一招,就如刚才;又或是文修时课上提问点名他们二人来回答;还有需要示范时他们也是最先最优之选。
温让离开,他独自一人面临谢长老的宠爱,真的是相当受宠若惊、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如果没有那额外的伤情——如今日此时手腕处的红痕,林元夕真的会很喜欢做谢长老的优秀助教。
至于原来的真正助教原也师兄,自从分道后也再没来过了,估计是做其他任务去了。
是的,林元夕他们后来才知道,“班主任”一职也是宗门委托任务里的。
*
这边小测通过的林元夕回了小院。
拖来椅子坐下,明日月休,他想了想,干脆在神识里唤着:“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在吗在吗?”他趴在桌上,左手揉捏着右手被玄铁尺敲击的位置,双腿及地,前几年的时候他还能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现在长高许多。
团子在桌面上团成一团白黑色的小圆球,黑色小爪子融入黑色的腹羽,毫不突兀,被他左右来回滚来滚去,像是在揉露馅儿的芝麻汤圆。
“在。”师尊清冽如泉的嗓音响起。
林元夕兴奋地坐直,张口欲语。
“等我一会儿。”
“哦哦好的哦。”林元夕点头乖巧答是。
团子滚到一半,漆黑的小爪子踩稳桌面,小脑袋从耸起的翅膀间抬起,扑腾着翅膀抖了抖羽毛,支着头“啾啾”叫了两声。
林元夕指腹蹭了蹭它头顶绿色的呆毛,顺带着从头顶向下顺了一遍毛,团子眯着绿豆眼随着他的下移的动作,整个身子有序下凹。
林元夕扑哧笑了出来,团子莫名其妙地啾啾,它原地跳跳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他。
团子有时候挺像一只小猫。林元夕想到上辈子路过几个女生喂猫时撸猫的情景,她们摸猫,猫在下腰,团子圆溜溜的竟也能弯曲出弧度。
白映檐一来就看见小徒弟兀自笑趴在桌边冲着团子傻笑。
“在笑什么?”
“唔!”林元夕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张着嘴猛吸几口凉气,回过神想要说话,张口却是咳嗽。
白映檐默。
走上前轻拍弟子后背,从储物戒拿出冬酿倒出一杯置于人面前。
林元夕咕咚咕咚地豪饮,缓过气来,“师尊……嗝——”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丢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映檐只闻心声一片尖叫,面前白白嫩嫩的小孩脸宛如熟透的番茄。
看起来很好捏,这么想着。
白映檐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摸上小徒弟的脸颊,触感温润,像丝绸一般柔顺,更似柔柔水波,轻轻一碰便会溅起涟漪,让他分毫不敢用力。
……脸好小。
还是像以前一般柔软。
白映檐做着沉静端庄的姿态,低垂的眸被遮住了其中的神色,手掌抚摸着小孩的脸颊,拇指轻轻拂过眼下,惹来蝶翼似的睫轻颤,黑漆漆的眼珠转悠着不知道朝哪儿看。
常年握剑所致的虎口处的老茧摩擦得并不疼,白映檐没敢用力,小徒弟像一团嫩豆腐,戳一戳就会散。
林元夕只觉得像是被柔风拂过一般,若有若无的触感,痒痒的。
他忍不住用脸颊追上去蹭蹭,仰着头,入眸的是一张犹如天上明月般容颜,琥珀双眸被阴影遮住,深不见底,高挺鼻梁,薄唇樱色淡抹,那一小缕辫子间编上了一根银色的绳线。
【银色的】
【……红绳在我这】
“……师尊”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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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目光痴痴,轻轻唤着。
【好喜欢、好喜欢师尊】
白映檐收回手,将越发倾向自己的人扶正,答道:“嗯。”
“唤我来何事?”
林元夕揉揉鼻子,对自己沉浸温柔乡、垂涎师尊美色表示唾弃,选择性忘掉刚刚打了老大一个嗝的尴尬场景,他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道:“师尊,他们说再过几天要出宗门去落星秘境历练。”
“还有谢芜长老批我通过了小测。”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白映檐,“还对我额外加测。”
他像得到老师夸奖回家给家长报喜企图再获得家人奖励的孩子,期盼地望着。
白映檐面庞柔和,眸中闪过笑意,揉着他的头,夸赞:“很棒。”扫过手腕处格外刺眼的红痕,白映檐不着痕迹地皱眉,拿起他的右手捏捏按按,确认只是皮外伤后,指腹打着圈给他擦拭着玉露。
林元夕…林元夕红着脖子红着脸,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看着仙人低头只为给他上药,高山之巅的如玉雪人近在咫尺,仙尊发丝更是墨色瀑布垂下几缕搭在他的手臂。
【好、好近,好香】
【师尊……好喜欢】
白映檐淡声:“明日月假,随我回白云遏?”
“好、好啊!”
每月休假的二日是团子最兴奋的时候。一则林元夕能陪它完完整整待上两天,二则二人一同回白云遏便可不用避人,随意飞翔!
日渐西沉,暖黄日光为一天的落幕投射最后的聚光。
林元夕突发奇想说想爬山,于是一行人便传到白云遏山腰。
落地最先激动是小圆鸟团子,展动羽翼率先冲出去,一个滑翔贴地,振翅,仰身向上。
林元夕蹦蹦跳跳追在它身后。
一人一鸟像猫和逗猫棒,鸟在前面飞,人在后面追。
白映檐难得漫步山间,习惯速战速决的仙尊日常都是传送阵代替行径过程,这般悠闲的时光甚是少见。
他注视着少年朝气蓬勃的身影,沿着蜿蜒的山阶,直上白云之间山之巅。
清风殿内永远纤尘不染,白玉地砖掺不进一丝杂色。团子唰得飞进殿内,藏于玉柱之后,林元夕站在殿名之下,一时有些恍惚。
纵使来此异世三年多了,每每望见这处于缭绕白雾间、青葱绿影中的玉殿仍旧会使他有不真实感。
后来一步的白映檐行至他身边,抬手拍拍他肩,后步入殿内。
林元夕落后几步跟上去。
他见过这里的四季。
春日也会有微雨,细细密密地下,敲在那顶上的琉璃瓦,如琵琶轻抚;夏夜伴着流萤繁星,一个在他身边点灯,一个为夜幕照明,漫天遍野、天上天下都是星星;秋晨露珠渐成霜华,那玄石上的棋盘被描摹着银装;冬暮的天澹星泽冒着热气,倚着石边瞧雪粒降临,无声为那歪脖子老树裹新衣。
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林元夕常常为白云遏的美景惊叹。
穿过回廊,团子在石桌上啾啾唤他快来,白映檐抿着杯中饮,那风吹动歪脖子树垂下的枝条,白映檐散在身后的发轻动,那缕小辫儿跟着摇了摇。
林元夕扬着酒窝奔过去。
“这是什么……”林元夕捻起玉蝶中一块带着浅绿、滑如凝脂的冻糕,对着光看了看,张嘴一口咬住,“有股茶香,好吃!”茶味清香混着熟悉的牛乳味,在舌尖化开,冰凉滑腻。
白映檐指尖点了点,一把素白银壶兀自飞起,倾斜着往他杯中注入冬酿。闻言,清透的琥珀眸流淌着笑意,落在他脸上:“连着吃了三年,也该换换口味了,便是琼浆玉液三年也该发腻了。”
【师尊、师尊在打趣我……?】
吃着奶糕的少年耳根倏地一热,低头猛灌一口冬酿,吞咽下去喉咙微微有股热感,但被忽略过去,只试图借此掩盖脸上逐渐上漫的燥意。
【根本、根本不会腻……】
【师尊给的都好吃!】
【何况,吾乃天生牛奶命】
【为牛奶打call一辈子……哦不两辈子!】
林元夕一抬眸便闯入白映檐柔和得能溺死人、犹如涌着涓涓蜂蜜般的眼神,大脑有一霎那的空白。
美颜暴击。
“师尊……”他无意识呢喃着。
“嗯。”白映檐回应他。
他突然撑着桌起身,“师、尊!”声音很郑重,白映檐察觉到些许怪异。
林元夕绕到他身前,躬身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礼毕,抬手抱拳,一脸正经:“师尊,弟子献丑了。”
嗯?
白映檐轻佻眉,任由小徒弟继续奇妙走向。
眼前,行完礼,林元夕威武甩袖,霸气转身,桌上银杯被牵连,白映檐对着它一指一转,银杯免于落地,稳稳当当地放好。
嗯……
白映檐目光落在银杯上,又移到银壶上,迟疑地落在双颊飘红的徒弟身上。
他好像知道哪里不对了。
“啾啾啾啾啾——”
吃饱喝足的团子紧跟主人步伐,像箭一般冲出去,站在林元夕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木枝上,小黑爪抓得稳稳的,即使被主人带着转啊转啊也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嘿——”林元夕一剑刺出。
“啾!”团子抓得紧张站不稳,上演一个倒挂金钩。
“哈——”反手挽花。
“啾啾!!”单杠360°旋转。
“咻——”下挑——没挑起来,团子是实心的,林元夕只觉得手软绵绵使不上力,憋着股气,用力,算是抬起来了。
“啾啾啾!!!”木枝被压弯了,一弹一弹的。
主人舞剑舞得歪歪扭扭,但一招一式倒是没甚差错。
是真正的熟练于心。
白映檐点评。
团子也很配合得增加难度。
木枝表示自己不行了,断上一断以表敬意。
白映檐用灵力接住还抓着半截木枝不放的小圆鸟,放到桌面。
林元夕只觉剑一下变轻了,疑惑地举着半截“剑”挠挠头,没看出啥不对劲,豪气一扔,木枝移动的抛物线落于天澹星泽边上。
他脚步虚浮,一个踉跄,竟直直向前扑去。
林元夕只觉迎面扑来凌冽气息,分心注意着人的白映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广袖轻扬,稳稳地将人托住。
雪有气味吗?
他迷迷糊糊想着。
应该是没有的吧。
但是……他鼻子嗅嗅,这就是雪的味道啊。
清凉。
馥郁。
银川破冰流落山间,山泉顺山而下,两岸枯黄中藏一抹新绿,颤颤巍巍地避着寒冷冰泉,流淌着响着。
吸进鼻腔时的凛冽被怀抱的暖意柔和掉,脸颊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舒适,林元夕蹭了蹭,冰凉将要离开,他皱着眉伸手按住,将慰藉固在脸颊上。
白映檐单手环着人,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靠在怀里,另一只手被人拿捏住了,也不得空。
听着一股极轻的叹息,林元夕窝在一个十分安心的怀抱中,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