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禾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周亦憬察觉她的不自在，继续说：“都过去很久了，她走那年我十八岁。”
“之后没多久，我就出国了。”
十八岁。
温书禾垂眸，听见他的话，眼眶不免有些发酸。
她的十八岁无忧无虑。高考完，人生才刚刚开始，家庭幸福美满，父母开明且尊重她。
而他，却恰恰相反。
想到这，她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酸得发疼。
“周亦憬，逝者已矣。”她缓了口气，抬眸看向他，“都过去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周亦憬点头。
越来越好？
这四个字对他来说似是奢望。
他也从不相信，会越来越好。
八岁那年，周君山出轨。
恰逢公司上市，周蔺施压，他便跟那人断了联系，并一再向陈知意保证，绝对不会再犯。
他当时年纪小，也以为会越来越好。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周君山安生没几天，等公司上市后愈发过分，成天混迹在风月场所，从不回家。
不少包养的情妇闹到陈知意面前，她受不了，终于提出离婚。
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周君山之后也扮演了几年好丈夫。
十岁那天，陈知意怀孕。
她身体本就不好，怀孕更是让她心力憔悴，短短一个月，人就瘦了一圈。
周君山在外的情妇再度上门，不同以往，她带着个一岁的孩子。
陈知意受到打击，流产。
他的人生，似阴天，似雨季，永远不似晴天。
从不是越来越好。
在国外那几年，他总是一个人，也早就习惯了孤独寂寞。
可这些。
他现在不想跟温书禾说。
察觉氛围太过凝重，周亦憬转移话题，“这两天有工作吗？打算干什么？”
温书禾声音有些闷，“没什么事，可能会开直播测评美妆产品，公司近期跟颜画坊有合作。”
…
吃完饭，周亦憬就去公司开会。
温书禾回到家，给安安做猫饭铲屎，接着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脑海中不断回想周亦憬的话，鼻尖一酸。
今天周亦憬的话对她而言，冲击力太大。
她知道周亦憬童年可能不太美满，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准备直播完成这月的KPI。
“大家好久不见！今天和大家直播测评的是美妆产品。”温书禾笑吟吟地，可眼眶还是略微泛红。
一眼就能看出，她刚刚哭过。
温书禾和周亦憬第二季度不再续约，这消息一经传出，网络舆论彻底沸腾。评论和私信全是鬼哭狼嚎求复合的CP粉。
弹幕瞧她今天的模样，都猜测是被周亦憬伤了心。
颜画坊市是近两年刚冒头的网红品牌，价格便宜大碗，跟捏捏的档次不止差了一个度。
不少人CP粉纷纷倒戈，开始痛骂周亦憬渣男、负心汉。
温书禾瞧着弹幕，对当代网友的脑回路感到佩服。
怎么周亦憬成了渣男、负心汉了？
她暗暗想他知道这件事后的表情，脸绝对不止黑一个度。
她轻咳两声，觉得有必要解释下，“我跟周总不续约是商量好的，不存在大家说的那些哦。好啦，我们开始测评今天的美妆产品吧！”
温书禾只想快点跳过这个话题，拿起桌前的散粉，朝脸上拍了两下，脸颊处立刻变得惨白，跟面粉有的一拼。
虽然心情不佳，但她毒舌属性依旧没变，“垃圾！这散粉跟我家面粉有什么区别，再多点我都能用它摊煎饼了。
“完全不控油！避雷！”
第二个产品是睫毛刷。
她看到黑且厚重的睫毛刷头，心底发怵，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啧。
这玩意绝对化成苍蝇腿！
她朝睫毛根涂了两下，果不其然成了苍蝇腿。
“咦，这睫毛刷干脆改名叫苍蝇刷好了，丑得要死，垃圾！避雷！”
第三个产品是口红。
色号雷人，她彻底怀疑人生了…
卿姐是发高烧了吗？非得要她测评这个垃圾品牌？
为了测评，她硬着头皮涂了死亡芭比粉，中毒紫，要命黑。
最后全部获得她的毒舌锐评：
“这是什么垃圾色号？死亡芭比粉，狗都不涂，避雷！”
“这个紫色，我是中毒了吗？出门别人都以为我吃菌子了，避雷！”
“这个黑色，丑的吓人，避雷！”
弹幕瞧着她五颜六色的嘴，纷纷表示心疼：
【呜呜！我的电子女鹅，妈妈爱你。】
【女鹅，妈妈还在！】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周总会后悔的。】
苍蝇腿睫毛，雷人口红加难用散粉。
温书禾的半边脸被化妆品嚯嚯的很丑，她再也忍不了，只想赶紧下播卸妆，“好啦！今天的测评就到这里了。”
她咬牙，恨恨道：“这些产品都不推荐哦，避雷！避雷！避雷！”
一下播，温书禾带着满腔怒火，直接电话轰炸卿姐，“怎么回事？这个产品真的超级难用，为什么非得测评？”
“我真的绝望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紧不慢，悠闲得很，“安啦，亲！你本来就是毒舌博主，测评点垃圾产品不是正好。”
她越说越激动，嗓音直接拔高一个调，“再说了，你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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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度空前高？你粉丝量嗖嗖涨，我很是欣慰哈。”
温书禾按捺住脾气，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让我测评垃圾的原因？”
“当然。”
*
董事会前一天。
上午有个会议，周亦憬过去时途径茶水间，里面聚了几个年轻女生，正在闲聊，没看见他。
“诶，你们听说没，咱们公司和温书禾不续约了？前两天不是还跟周总炒CP？”
“你这消息就不灵通了吧，周总玩够了，自然就不续约了。”
“那个网红我见过一面，长得还不错，但是跟比起来初宁那可差远了。男人的兴致也就那一会儿，我听市场部同事说，要跟初宁谈合作，说不定人早就拿下咱们周总了。”
“啧啧，也对。前两天看她直播测评化妆产品，都是十八线小品牌的，真是可怜。”
“可怜？我看可未必，肯定早从周总手里捞了不少，不然肯定得闹事。”
周亦憬脚步一顿。
想起前两天她跟自己提起的直播。
当时太忙，所以也没细问。
身后的陆以之心领神会，敲了两下茶水间的门，呵斥：“干什么呢？不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
屋内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低着头不说话。先前讲述八卦时神采飞扬，现在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说老板坏话被发现，心虚之余更是惧怕。
谁人不知周亦憬白手起家，能力出众。
能将公司发展至今，能力和背景只是一小部分，更重要是其做事风格凌厉、狠辣。
二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周亦憬侧头，问：“公司最近关于我和她的闲话很多吗？”
陆以之如实道：“还好，不算很多，就是大家偶尔会提一提。大多数都是笑书禾姐的。”
“笑她？”周亦憬眉头微蹙，嗓音低了两分，不满道：“为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公司传市场部那边要跟初宁合作。大家就都以为是初宁顶替了书禾姐，她们俩之前好像有过节，所以闲言碎语自然是要多些。”
“让市场部部长来我办公室。”
…
“周总，您让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李言旭汗颜，支支吾吾道。
“公司什么时候跟初宁有合作了？”周亦憬说，“李部长？”
李部长，这三个字。
直接吓得他一哆嗦。
李言旭是个人精，察觉老板不满，立刻否认，“初宁？您放心绝对没有的事。”
“出去吧，下次再有这类情况，直接离职。”
几秒后，陆亦之进门。
周亦憬侧头，吩咐，“以后公司再有人说她的闲话，就直接开除。”
陆以之啧了声，调侃道：“书禾姐对你就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