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禁地结界被破坏一事传遍了整个一念山,一念山来不及为大师兄许敬的死而哀伤,南方又有消息传来——
这次是问罪,南君苏芳下了神谕,责令一念山就私藏白止一事给出解释。
这边没完那边又来,白帝城的西君云杳也亲自派人来查看禁地情况,见到坑坑洼洼,树枝叶子落满地,秃的不像样的神梧木时,神使脸都绿了。
一口气得罪两位神君,再加自家祖师曾经干的那些好事,几乎所有一念山的人都觉得大祸临头。
山中疫病被遏制的喜悦瞬间被冲了个干净,每个人都挂上了忧心忡忡的神色,只有颜千山和曲云河还一如往常,前者又开始闭关修炼,后者则直接按门规办事将闯入禁地的几人都打入了后山大牢。
当然最后坐牢的只有两个怎么作死也死不掉的师徒,明家听见一念山出了这么大的事,立马派人将还在昏迷中的明烨接了回去,而秋邱受了惊吓,还没醒过来。
通天阁内,满眼黑暗。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踏入这一念山历代掌门居所,负手仰望头顶的匾额,笔迹洒脱飘逸,上书四字——“一念善恶”。
穿过入口常用来议事的前厅,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寝室,人影毫不犹豫,直接进了书房。书房入口左边立着一排顶天的书架,这人翻了翻,总算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近三个月来各期弟子考核的笔试试卷。
她翻出了要找的那几张,速度简直是一目十行,暗暗骂了句,忽然出声:“躲什么躲,以为我没发现你们么?”
数盏灯火亮起,带笑的男声道:“君上夜游,小辈们不敢扰您雅兴。”
藏在书架后的高挑身影转了出来,像一株秀挺翠竹,又像是山巅新雪,似冰似雪,至清至冽,这是一张很美的脸,一张让很多人念念不忘,恨之入骨的脸,一张从未在一念山出现过的脸——
帝临西渚,一剑乾坤。
眼前这个乍眼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女,就是当今三界剑道第一,以无情道飞升成神,一剑横扫神魔边境西渚城穷极之渊,令魔族勒马止戈的西君白止。
这样一张脸,很难与传闻中那个杀人如麻,血洗天界的魔头扯上关系,可如果不是她,谁又能如此轻易出入通天阁的结界,令人毫无察觉呢。
曲云河还在发愣,颜千山已经向她行了个礼:“白君。”
白止丢了神职,自然不能称之为西君,她朝这两人晃了晃先前抽出来的试卷,上面写着白栀的名字:“谁干的?”
曲云河还没转过弯:“什么谁干的?”
“是我。”颜千山坦然地承认:“每次考核后试卷姓名处都会遮盖,长老批阅,掌门复阅,成绩是我故意调整,因为白栀的成绩,不可能那么好。”
白止无语:“你们果然作弊,我就觉得我即便失忆,也不至于这么废物。什么时候看穿的?”
“我俩的修为,自然看不穿上神的伪装,”颜千山顿了一下:“是字迹……还有白栀那个孩子头七时回来了。”
“来见你?”白止理所当然地问着。
“不,是来见您的,那时候您还在昏迷,没见到她。”颜千山说:“她本来想躲,可还是被我发现了。”
白止突然长叹了口气,蹲在了地上,这姿势散漫的像是田间地头无所事事的二溜子,哪里像是曾权柄在握的一方之主,曲云河欲言又止,她有些烦恼地搓了搓脸,“她没说什么?”
“……她是自愿的。”
其实故事的开端很简单,一切都从她逃出天界后与那位神霄府君在埋骨之地伏杀开始,这位天帝之子与她功法相克,手持的落月弓与她的白帝剑更是不相上下的神器,和这位地位尊贵的大人物第一次交手时白止就明白了,天帝从未放心过白帝城。
他深深忌惮着每一任白帝剑的主人,从她师父白珩,到她白止。
商阙,就是天帝专门用来对付她的一柄利器。
纵然白止昔年再强悍,可心魔反噬,道心破碎,再加上连日天界追杀不断的疲累,她到底还是输了。
但在落败之前,她佯装重伤偷袭了一把这位高高在上的商阙殿下,也算是给他一点心高气傲的教训,她趁机用剑气封印了他,扳平一这局。
而中了孤光箭的白止带着容渊硬是咬牙撑到了一念山,从禁地出来后,失去了目标的她浑浑噩噩地穿行在山林中,分不清东南西北,更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一会儿痛苦一会儿狂喜,形状疯魔。
曾经让她自傲的清醒化作乌有,这是修无情道的恶果,长年对本性的压制让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摈弃情爱依规办事是错,她为了好友对抗天道也是错,爱是错不爱是错,善是错恶是错.....
心魔早就在千年前她接掌西君之位时就种下了种子,如今,只不过是彻底破土而出。
她提着白帝剑穿行在山林中,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从她弑师那天起,她就是魔了。
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幸运的,那是个大雨的夜晚,没人主动撞上她这个臭名昭著,杀意冲天的魔头,在哗啦啦的雨声中,白止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纵使她境界跌落,五感依旧比修士更加敏锐:“......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这个人一边咳嗽着一边在念典籍,她念的很慢,磕磕绊绊,白止顺着声音靠近,这是座不大的小院,一片风雨晦暗中,只有左侧的小屋亮着灯,光芒飘摇得欲坠。
那是魔头白止与凡人白栀的第一次见面,那个胆小羞涩,和她说话时总是磕磕巴巴的凡人少女,在白止这个面冷心冷,已经活了数千个春秋的老妖怪眼里,就像是个——
“蠢货。”白止忽然骂了句,迎上因这句粗鄙之语而呆愣错愕的两人,她无意多解释些什么,只道:“容渊,安置好了么?”
“是,师尊的躯体,我们已经安放好了。”颜千山提及这个时,有些激动,曲云河也是坐立不安。
白止又搓了搓脸,闭着眼道:“神梧木已经滋养好了他的元神,剩下的伤就靠灵棺慢慢养。他身上那枚骨钉是用来压制生气,防止天界察觉的,在他元神复原自行冲破骨钉禁制之前,不可以摘下——”
颜千山恭敬言是,曲云河忙不迭掏出一本册子开始记。
“有什么要记的?”白止有点费解地看着曲云河,抓着头发,这个动作使她还勉强剩下点的仙气彻底没了,“剩下的事你们就自己处理,好好修炼好好吃饭听天由命。”
曲云河握笔的手一僵,颜千山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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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白君是在报复么?”
白止摆了摆手:“叫我别带君,我现在就一逃犯,东躲西藏,露头就死。”
说话太多,她有点累了,喃喃道:“也不知道那小兔崽子和商阙什么关系,下这么重的手。”
“或许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我在这儿呆的越久对你们越危险。”白止伸了个懒腰,朝他们挥了挥手:“反正也要离开,那一百六十遍的罚抄就免了。我先回去坐牢了。”
“等等。”曲云河忽然出声:“有件事,我想替一个人问一问,十年前,凤阳山秋叶村上游水流被污染,村民魔化发疯,后整村被白帝城的天兵屠尽,只有一个孩子侥幸活了下来……这个孩子想问,难道那些村民真的没有治愈的可能么?”
“师兄,你——”
曲云河制止颜千山,看向门前的背影,“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这个孩子十年之久,几乎成为了心魔一般的存在,如今当年下发屠村口谕的人就在这里,我想听听她的回答。”
良久后,白止轻声道:“……有。”
“那为什么不救?”曲云河立刻反问,脸色已经带着怒意。
“是啊,为什么不救呢?”白止仰头望天,声音也是困惑:“大概是那个神在高位上坐久了,久到已经忘了自己从哪里来,是个什么东西了。”
说完,身影消失在两人面前。
“师兄,你不该这时候问的。”颜千山叹了口气。
“既然她在我面前,为了徒弟,我这个当师父的当然要问一问......我是真没想到就是她。”曲云河怒气冲冲地走来走去:“前段时间,老三回来的时候你和我提这件事我还半信半疑,那次在禁地亲眼见到那把剑我才敢相信,师弟啊师弟,这种事,你怎么能一直瞒着我。”
“你是个藏不住性子的人,前段时间又一直在外面找三师弟,这种不敢确定的事,自然要斟酌。”颜千山说着:“这件事,只要她不说,那就得瞒着梦溪。”
“他?他什么时候把白栀这个徒弟放在心上过,他在外面这么久,即便白止不伪装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谁是谁,何况前几天还要赶她走呢!”
曲云河走了半天后终于坐下,忽然又站了起来:“那家伙是我从埋骨之地亲自带回来的,只怕那伤和她脱不了干系,如今她不装了,会不会对他下手?”
“不会。”颜千山摇了摇头,“她既然救了师父,证明对一念山还念情,若要杀梦溪,早就下手了。”
“万一之前她失忆,她不记得了呢?!”曲云河一拍扶手:“那是谁,白止!——她手上有多少人命?现在又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她杀陆梦溪,就是一个小指头的事。按白栀回魂那天对你所说,这魔头不是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翻脸杀了她,取而代之么?!”
“师兄慎言!”颜千山喝止他:“既然白栀不曾对她有怨,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替人抱不平。”
曲云河不想与这位师弟争论,但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想法,他突然站起身朝外走去。
“等等,师兄你去哪儿——”
“去赶人,”曲云河没好气地说:“天界要拿一念山问罪,本质上还不是要拿我们两个问罪,既然如此,那些有退路的弟子们就尽快离山,能保住一条命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