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十分钟前。
乌云压顶的小镇，暗沉沉的街角停着那辆加长的GrandLimousine宾利，车身线条和晶亮的车漆，边角反射的光像是冷兵器锐利的锋刃。
这辆车安静地停着，和逼仄古朴的青石板小巷气质非常不符。
“当啷”一声，叶思雨后退，撞上了身后的柜子。
里面的器皿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但是好在叶思雨够轻，并没有撞得多厉害。
但是小艾留意到叶思雨的脸色有些白。
“怎么了？不舒服了么？”
“……”
抿了抿唇，叶思雨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还没有消停的胃部。
“有……有一点。”
倒也没有撒谎，就是胃里不太舒服，揪着痛。
就是她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忍痛的能力变得非常的强。
现在但凡要变天，尤其是这个海滨小镇，气候更加湿润，一变天下雨，她之前打了石膏的左胳膊，即便是拆了石膏，也会觉得隐隐作痛。
“不舒服的话，就先上楼吧。”
小艾看了一下时间，“反正也就五分多钟就打烊了，你先回宿舍，休息一会。”
“……”
“好。”
叶思雨不再去看窗外那辆静静停泊的豪车，快步离开吧台，转上楼梯。
她们的宿舍就在咖啡馆二楼，女生宿舍原本是可以住三个人的，但是有个员工离职了一直没有招到人，那个床位就一直是空的。
叶思雨和小艾分别住着房间对角线的床，一张靠着窗边，另两张床靠门，叶思雨来得晚，住的是靠门的那张床。
进了门以后，暗沉沉的光线扑面，像是漫上来的暗沉的海水。
叶思雨立刻拍开了灯，大口呼吸，走到桌前，拿起水杯，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凉水流淌过喉咙，她恍惚地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手机还在兜里，她却先把沾了咖啡渍的围裙先卸下来，犹豫了一下，转身去很小很逼仄的卫生间，打开水，把围裙泡了进去。
流水哗哗的，叶思雨木然地把手按在水池子里。
什么时候，她也已经习惯了把沾了咖啡渍的围裙穿在身上。
但她好像忍不了，要是被看见自己这幅狼狈模样该如何应付。过去她的衣服都是高定，什么时候沾染过任何污渍……
水冰凉，甚至在初秋的时候，称得上一声刺骨。
手指指尖发红，叶思雨干脆洗了手，朝着自己脸上泼了两把水。
她抬起脸，看着面前一块小小的镜子里的自己。
还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只不过比印象里瘦了不少，之前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现在也在略显瘦削的脸颊下消失。
水珠簌簌地滑落，滑过脸颊，掠过天生水红色的唇，在线条精致的下巴顿了顿，最后滴落在水池里。
熟悉，又陌生。
叶思雨强迫自己对镜子里的自己，机械式地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手背抹了一下眼睑，蹭的眼眶水红更加潋滟。
她想起了一些回忆，沉甸甸的回忆，压的她有点呼吸不上来。
甚至，鼻腔有一股隐隐约约的冷檀香味萦绕。
应该，不会的……
“……”
叶思雨坚持着，觉得又是自己没睡好，出现了幻觉。
但不管是什么，她大概和山海镇的缘分要尽了。
冷檀香像是已经入了骨，无孔不入，钻入肌骨，烙印在心脏每一寸空间，掠夺着挤压着每一口呼吸的空气。
叶思雨垂眸，慢慢地脱下来了那一身束缚在身上的咖啡店制服。
细白的肌肤包裹着肌骨，细伶伶腰肢好像又比之前细了些。
热水冲刷皮肤，终于找回来麻木的四肢的知觉。
小小的卫生间，水流声哗哗的。
过了一会，叶思雨头发湿哒哒的出来了，她已经换了一身平时穿的便装。
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塞在水洗蓝的牛仔裤裤腰里。
即便是基础款的衣服，但是看得出腰肢还是细伶伶的，肩背薄薄的，看起来清瘦白皙，略有一些病态的破碎美。
小艾这个时候回来了，刚好看见叶思雨正在晾围裙，还是动作慢吞吞的，显然还是不太适应那个廉价的晾衣架，晾衣杆挑着衣架在和那个用久了变形的孔洞较劲。
“我来吧，你先把自己头发擦干，别着凉了。”小艾把叶思雨手里的东西取下来，笑着打趣：“你也不说你之前，更不提家里情况，总感觉你是逃出来的大小姐。”
之前叶思雨确实是大小姐，当然不用干家务，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做家务其实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所以她有时候还是显得笨拙，就只能慢慢做，看起来比较温吞。
小艾背对着叶思雨，也看不清叶思雨的神色，“今晚聚餐，公司的各个业务线的好多人都会来呢，好多我都没见过，不知道要闹到多晚呢。”
叶思雨抿唇听着，坐在椅子上，用毛巾一点一点，慢慢地擦着头发。
“那很好啊。”
小艾笑嘻嘻地转过身，去衣橱里掏衣服：“今晚我crush也在，我一定要好好打扮，对了，”小艾扭过来，认真地看着叶思雨的脸：“小玉，你这么漂亮，有crush吗？”
叶思雨動作顿了一下，垂眸：“没有。”
小艾明显不信。
“那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据我所知，今晚有人就要借玩游戏套你话呢。”小艾扯了个花裙子，在镜子跟前比划。
“我要是有你这么高，穿裙子一定更好看，也不知道你和今天最后来的客人，到底谁高一点呢？”
小艾开始絮絮叨叨的，叶思雨也没听清楚，更不想细问。
叶思雨坐在自己硬邦邦的床边，安安静静地擦着头发。
她在盘算，今晚，要不和店长提离职的事情。
整个屋子里，都是小艾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
最后，小艾跑过来，拿了一条黑裙子，和回忆似的，想了想：“今天我看那个客人穿黑色好好看，但我觉得我穿不出来黑色的气质……果然人和人还是不一样啊。”
叶思雨笑笑，“你穿挺好看。”
小艾摇头叹气，把黑裙子放到叶思雨身前比划。
“果然，还是分人。你穿就好看。”
“我可不信你之前没谈过恋爱，老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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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是不是有人啊，难不成有还在喜欢的人？”
而叶思雨脑子里竟然闪过一幕幕。
晦暗的卧室里，两道人影在床上纠缠，肢体馨香。
叶思雨记得自己被压|在身下，心中带着一股羞愤，瞪着身上的女人，同时抬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叶思雨腰肢纤细，细白的侧腰上已经被对方手指印捏出了红痕。
身上人硬压着她，同时修长的手指用力扣着她腰侧，带着股狠劲，像是要把这纤细的腰肢捏断了一般。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较着劲。
黑发女人被掐住脖子，脸被迫抬起，脸部被月光照亮。
那是一张非常耀眼明媚的长相，高鼻深目，混血基因优势明显，原本生的动人，这会被月光映在脸上，有种冷艳凌厉的感觉从眼角眉梢倾注而出。
即便被迫抬脸，可依旧瞳仁落下，注视着叶思雨。垂眸的时候长而密的睫毛被冷色的月光染色，掩盖了眼中涌动着的狂热。
“我叶思雨当初怎么就眼瞎了，从一堆人里挑中你这个隐藏身份比我高杆那么多的包养……”
脑海里的声音像是隔着水声，听得不真切，恍恍惚惚忽近忽远。
叶思雨听见自己发了狠的声音：“对，我眼瞎，我叶思雨活该有今天的局面，费施，现在你满意了？”
“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囚|禁？限制人身自由？”
“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走，你有这么舍不得我吗？别特么和我说你是喜欢我。”
“……”
恍惚间，叶思雨看见费施低垂眼眸看下来，眼中涌动的情愫，滑过一瞬间的疑惑。
终于她红唇轻启，发出了许久以来第一个音节。
“……喜欢？”
语调里还带着迷惑。
叶思雨眼眶发红，手上还有束缚勒出来的痕迹。
她不说话，呼吸几不可查地提起，一直静静等着，似乎是在等着什么，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女人垂眸看人，长睫掩盖了眼中的情绪，显得假象般的冷淡。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声音清冷且硬，在叶思雨的回忆里冲撞回荡。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终于得到审判的囚徒，闭上了眼睛，呼吸凌乱又破碎。
费施的手下移，那生的骨节明晰细白的手指，捏住了叶思雨前襟的布料。
撕拉一声，锦裂之声响起。
叶思雨身上可怜的白色绸缎细带睡裙，直接被撕开了。
紧接着，双手手腕也被扣住，被按在了耳畔两侧。
雪白的肌|体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叶思雨的双手被自己的衣服束缚在头顶。
费施转而掐住叶思雨的下巴。
嫣红的唇缓缓欺近，在闻见叶思雨身上的香味，唇角终于勾起弧度，美的很有攻击性，唇角的弧度却略显残忍。
“姐姐，但我知道，我没办法容忍你离开我身边。”
“……”
回忆画面旋转，令人眩晕。
叶思雨闭了闭眼睛，用力驱散那个人明艳立体的面庞。
她把脸埋在头顶的白毛巾里，声音闷闷的：“我没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