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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八章

作者:香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出校门杨子逸坐着私家车走后。


    汤慈荣无意的发现走在前面的文迟朝,和他的路线是一样的。


    路过花店,汤慈荣看着文迟朝进去不久后,买了一小束白色百合花出来。


    又看文迟朝在水果店买了一些水果。


    他猜测文迟朝不回家,也跟他一样是去易仁医院。


    汤慈荣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空荡荡的。他下意识地掏了下兜里,凑不齐二十块。


    手无力地垂在身旁。


    易仁医院。


    病房门忽然打开,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


    “你们是病者的家属吧,请出来一下。”薛冰洋看了眼舒有季的检查报告,急忙忙的跑来病房。


    偌大的病房外,是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


    薛冰洋说:“病人的身体有问题。”


    此话一出,两位老人刚平静的心又慌乱起来。


    “医生啊,我家有有平常身体也健康。”曾小梅细细想着舒有季的生活习惯,每次放假回来跟往日一样,待房间里。


    “就待在房间写作业啊,然后等我喊她吃饭啊……有有她乖得呀。”


    宋晓城也说:“上次放假,有有生日还有说有笑的,好好的人怎么说病就病了。”


    “学生在校的时间比家里长,可能在学校里有些症状,可能孩子没跟家里如实交代。”薛冰洋一脸无奈,遇到身体情况肯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家长。无意问了一句:“孩子的父母亲呢?叫他们来一趟医院。”


    这会医生也叫宋佳舒庭正他们回来一趟,曾小梅红着眼,“医生啊,有有身体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啊?”


    见老人神色有着隐瞒的意味,薛冰洋沉默无言。


    “医生有有父母不在本市。”宋晓城急得拍手,又催促曾小梅,急切说:“你去打电话叫他们回来啊,有有都病了,他们还不管吗?催也得给我催回来!”


    平时最疼舒有季的外公含着泪水,“医生,有有她得了什么病?”


    薛冰洋的神情渐渐染上窘迫,严肃说:“通过头颅CT检查,磁共振检查后,可以初步筛查和诊断,确认为脑癌。”


    “那这病严重不?”曾小梅追问道。


    “嗯,病人脑部患有恶性肿瘤。”


    听到脑癌的消息,宋晓城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了下去。他垂着头,布满老年斑的手抬到眼角,用指腹抹泪,“咋就……得了脑癌……这病没得治啊!”


    他别过脸去,抓住薛冰洋,尾音哽住,“薛医生……医生……你是医生啊,我求求你,救救有有,她还没十八岁,明年她还要高考,她还有美好的人生没过完,她不该啊……不该啊。医生你得想想办法救救有有,多少费用我付得起……求你了医生,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薛冰洋也为难,劝说一番,长长叹气,摇了摇头。


    曾小梅身形一颤,看着医生递过来的检查报告,“你们可以看看。”


    两位老人微眯着眼,看着密密麻麻的黑白字体,那能看清写了什么。


    长年累月操劳的双手已粗糙得像老松树皮,拿起这两三张白纸犹如沉重的巨石。


    “病人情况特殊,颅内肿瘤长在脑主干上一般不能轻易进行手术治疗。”薛冰洋沉着眼打量了他们,低声说:“所以,还是尽快叫孩子父母回来吧。”


    薛冰洋不忍心说:“脑部细胞已有萎缩现象,后面患者会疼痛难忍。家长多陪陪孩子身边,孩子还这么年轻有什么想做的都随病人吧。”


    消毒水味在空气中弥漫,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舒有季靠在床头,沉默着听门外的动静,久久转来老人的哽咽声。


    白色床被上皙白的手指动了动。舒有季想起身去看,但手上插着针头,让她动不了身。


    外面细细碎碎的声音渐渐淹没,医院走廊上,曾小梅拨打了好几次宋佳电话都没打通。


    宋晓城急得走来走去,骂着:“佳佳她不配做有有母亲,平日就过节回来,其他时间都是围着宇池转,她都没关心过有有,有有在他们眼里就不是亲生的似的。我们老人能说什么,说得不好听他们连节都不过了,直接开着车走了!”


    他低哼着,“这会有有出事了,人都不在,还得去找他们。”


    “你快别说了,你快去病房瞧瞧有有。等下回家一趟拿点衣服洗漱的东西过来。”曾小梅泪水打湿了衣领,拍了拍宋晓城的手臂,推着去病房。


    “快擦干净眼泪,让有有看到了多伤心啊。”曾小梅心像针扎,“不能让有有看到,开始怀疑什么,这人得了病啊,知道病因可不是伤上加伤。”


    宋晓城赶紧抬起沉重的手臂,低头弯腰擦着泪,哽咽道:“对对对,不能让有有看到了。有有这孩子平常最心疼我们了……”


    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婆娑的身形从门外进来,好似动作都变得无力。外公外婆眼角带着红,明显是偷偷哭过了。


    曾小梅忙问:“有有啊,你现在好点了没。”


    舒有季心里一软,忍着哽咽,慢慢说道:“好多了,外公外婆我们出院吧。”


    曾小梅和宋晓城异口同声的拒绝道:“不行!”


    舒有季心里一揪,依旧硬撑着笑:“外公外婆,我没事,我们一起回家吧。”


    宋晓城愣了一下,安抚着:“你身子虚,住院多留意几天吧。”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次可把我和你外婆吓坏了,有有你就听我们的话,安安心心的待在病房。”


    舒有季眸光一沉,可是待病房的人都是病人啊。


    她说了好几次“我们”“家”这个词,她不想一个人在这冰冷冷又混杂着生理盐水的病房内,她想回到从小生活又习惯的地方。


    正巧,曾小梅口袋里手机“铃铃”响,掏出手机,正是宋佳打来的。


    “喂,妈你打我电话做什么?我现在在接宇池放学。”宋佳看了眼手机,放在耳边。


    “佳佳啊,你有时间没?”曾小梅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着宋佳。


    “怎么了?”


    “就是,有有这里……”曾小梅还没说完。


    宋佳打断道:“她又怎么了?妈你把电话给她。”


    电话声音是外放。舒有季听到后,已抢在外公前,抄起手机。


    宋晓城和曾小梅对视一眼,出去了。


    刚出去,宋晓城瞅了曾小梅,提高嗓门:“你怎么把电话给有有了,接电话不知道出了医院再接。”


    “我不是怕佳佳那边忙吗。”


    宋晓城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转身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屋内的情况。


    舒有季耳靠听筒,指腹扣住机身,“是我。”


    “又什么事?舒有季你能不能消停点!”宋佳的抱怨像冰水灌进听筒,“你懂不懂点事,一天到晚净让人操心,我生你就是来添堵的!”


    舒有季关了扬声器。许是言辞太过刺耳,她没有半分迟疑便做了这个决定。


    她躺在病床上,视线从药瓶上移开。


    她心想道:“下雨了。”


    盯着窗外灰蒙蒙的雨幕,听着电话那端滔滔不绝的教诲。


    听筒里的话太难听,很快令舒有季鼻头蓦地一酸,她欲言又止,捏紧手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能别骂我了吗?”


    接着,她的心沉甸甸的,声音更像是被风卷了过去,轻如鸿毛,“妈妈……我生病了。”


    这话像是在诉说。知道宋佳嫌她烦,不喜欢她。这也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重新喊了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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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是因为现在的困境,让她害怕了。她害怕失去,害怕一切,她只是个渴望回到母亲怀抱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去拥抱,那一点点温暖,哪怕这一点点是存在过。


    但手机那头的人,当这句话不存在一样,毫不关心,继续吐出伤人的语言,在她渗血的心处撒了一把盐,像冰做成的针深深刺向她,慢慢地扎在心口,疼啊。


    舒有季眼眶倏地一热,泪水肆意的夺眶而出,不让自己发出声,她咬住手臂。越听宋佳的话,听多了听久了,连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舒有季再也忍不住,脑海中许多画面一晃而过,往年积压的情绪,在这刻轰然炸开,她埋藏于心的事情与委屈,像枚定时炸弹不顾一切的,彻底的引爆。


    “啊啊啊啊啊——”


    “妈!我有错吗,我有什么错,我也不想的!你以为我想生病吗!你以为我想生病吗!是它找上我的,我不想找它,是它找上我的!我也不想生病,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啊!”


    “妈!你懂吗!你不懂我是怎么看别人家的孩子上下学有父母接送,不懂有爸爸妈妈陪着过生日有礼物有新衣服的那种喜悦。”


    “我是什么样的感受你知道吗……”


    “我是羡慕的,我羡慕极他们了,我羡慕他们有的,而我没有的。”


    外面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淅淅沥沥,也盖不住病房里的哭泣声。


    舒有季眼眶发酸,哭得梨花带雨,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红痕,“我有好多事都没告诉你们,因为我不敢说,我一说你们就会责骂我,就会更加厌弃我。”


    “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疼了自己受着,只能迷茫的看着这一切,想办法继续站起来,去奔跑,去摔倒,再爬起来继续走,我只能痛着还是痛着。”


    “我不懂父爱母爱,我通过眼睛看形形色色的人,看书上怎么说的,我就该怎么学着我拥有了这些!可我的心是自卑的啊,我的眼睛告诉我父爱如山,母爱似海!”


    “这些,你根本就不懂!”


    “可你呢?你只懂得外婆那么的爱你,而你的爱直接忽略了我这个令你糟糕的女儿……却忘了爱我。”


    “你和爸爸,你们眼里就只有弟弟!根本就没有我。”


    “妈,我生病了,你难道没有一点心疼我的吗?妈,你的心是冰做的吗!我也是人,我有血有肉,我也有感情,我心这里也会疼啊!”舒有季哭得头发晕,手脚麻木,大口大口呼吸着,感受着心口钝痛蔓延。


    要是我的妈妈像外婆一样就好了,像外婆那样对妈妈宠爱,百般关心,就好了。


    舒有季自我安慰的话,让心里的苦涩渐渐大于了羡慕。


    她将剩下的话咽回,抽噎几声,说了句,“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都错了,求你爱爱我吧,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这些说出的话,又让她后悔,怕妈妈再也不理她,对她失望透顶,感到忏愧。


    门外宋晓城冲了进来,见状抢过舒有季手里的手机,把通话切断,“嘟嘟”的忙音也立马消失不见。


    “外婆带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有有真是苦了你了,你妈那些话别往心里去,她是你母亲,也是爱你的……”曾小梅立马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嘱咐着:“有有听话,你在这好好住几天,等身体好了,我们就回家去。我和你外公先回家拿点东西马上就过来。”


    说完,曾小梅向宋晓城使眼色。


    宋晓城红了眼,说:“有有听话,我们马上就回来。”


    他们都不想她有个好歹,在医院比在家,能让他们安心点。


    舒有季收回了手,心里如明镜,低着头,呆呆地点了点头。


    嘴像缠了一层又一层的胶布,粘上后,她就再也张不开口,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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