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医院的急诊大厅像口煮沸的大锅,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退烧药与孩童哭声混合的复杂气味,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
傅屿跟在宋暖身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抱着宋染之的背影上——那件过长的羽绒服裹着她单薄的身子,走动时衣摆扫过地面,却丝毫没影响她怀里的稳当。
小染之烧得蔫蔫的,小脑袋搭在她颈窝,偶尔发出一声细碎的哼唧,她便立刻低下头,用脸颊贴贴孩子的额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还有三个号就到我们了。”宋暖转头时,额角的碎发又粘在了皮肤上,刚才匆忙间没来得及整理的发丝垂在颊边,衬得那双杏眼格外亮,只是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
她说话时气息还带着点喘,显然是刚才抱着孩子跑上跑下挂号缴费耗光了力气,却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傅总,真是麻烦你了,明明是我的私事,还让你跟着熬夜折腾。”
傅屿刚想说“没事”,目光却落在她冻得发红的耳尖上。急诊大厅的空调坏了一半,暖风只够吹到半空中,她刚才出门急,连围巾都没带,耳尖冻得像颗熟透的樱桃,轻轻一碰似要渗出血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快要触到那片冰凉时又猛地顿住,转而将自己搭在臂弯的羊绒大衣解下来,递了过去:“披上吧,别你也冻病了,谁照顾孩子。”
大衣上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是常年用的那款洗衣液味道,清冽得像雪后森林里的风。宋暖愣了愣,刚想推辞,就见傅屿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大衣往她肩上拢了拢,宽大的衣摆直接盖住了她半个身子,连抱着孩子的手臂都被裹进了温暖里。
“谢谢傅总。”她低声道谢,鼻尖蹭过衣领时,那股雪松味混着一点淡淡的烟草气息钻进鼻腔,竟莫名让她慌乱的心定了些。
广播里叫到“宋染之”名字时,宋暖几乎是立刻绷紧了神经,抱着孩子快步往诊室走。
傅屿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握着病历本的手上——那双手不算纤细,指腹带着点薄茧,是平时抱孩子、做家务磨出来的,此刻正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指节泛白。
诊室里,老大夫用听诊器在小染之胸口听了许久,又翻了翻孩子的眼皮,眉头微微皱起:“烧到39度8了,有点急性支气管炎的征兆,得住院观察两天,先输液退烧。”话音刚落,宋暖怀里的小染之突然咳嗽起来,一声声短促又急促,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宋暖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拍着孩子的背,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小染之乖,不哭不哭,大夫叔叔会治好你的……”
傅屿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眼眶瞬间红了,却硬是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只一个劲地轻声哄着孩子,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他上前一步,接过大夫递来的住院单:“我去办手续,你在这儿等着。”不等宋暖回应,他已经拿起单子快步走出诊室,脚步比平时快了大半。
住院部的缴费窗口前排着长队,傅屿站在队伍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单子边缘。他想起刚才宋暖哄孩子时的模样,想起她额角的汗渍、发红的耳尖,还有那双盛满焦灼却依旧清亮的眼睛。以前他总觉得,女人该是乔阳那样的——永远精致、永远冷静,像柄出鞘的利剑,能和他并肩站在商业战场上厮杀。可宋暖不一样,她像杯温温的蜂蜜水,不耀眼,却在这样慌乱的夜里,悄无声息地熨帖了他心底某处从未被触碰过的柔软。
“先生,麻烦递下单子。”窗口后的护士提醒道。傅屿回过神,将单子递过去,余光瞥见旁边货架上摆着的儿童保温杯,随手指了指:“那个粉色的,一起结账。”护士打包时,他又补充了句:“再拿包婴儿湿巾,要无酒精的。”这些细节他以前从未留意过,此刻却像是刻在了脑子里,连自己都觉得诧异。
等他拿着缴费单和保温杯回到诊室时,宋暖正抱着小染之坐在长椅上,孩子已经不哭了,闭着眼睛靠在她怀里,小嘴巴微微张着呼吸。她低头看着孩子,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连傅屿走近都没察觉。直到他将保温杯递到她面前,她才惊地抬头,眼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水汽:“傅总,你回来了。”
“刚买的,装了温水,等会儿孩子醒了能喝点。”傅屿将湿巾也放在她手边,目光落在她肩上的大衣上——刚才她抱着孩子坐下来时,特意把大衣往孩子身上拢了拢,自己半边肩膀露在外面,冻得微微发颤。他没说话,只是俯身帮她把大衣的领口往上提了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脖颈,触到一片微凉的肌肤,两人都顿了一下,空气里忽然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宋暖率先移开目光,抱着孩子站起身:“我们去病房吧,别让小染之冻着。”傅屿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每走一步都先确认怀里的孩子有没有被碰到。走廊里的灯光是冷白色的,落在她身上,却像是给她镀了层柔和的光晕。他忽然觉得,刚才在书房里反复纠结的“订婚”二字,此刻竟变得无比遥远,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等终于把小染之安置在病房里,护士已经推着输液车进来了。细细的针头扎进孩子手背时,小染之疼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手攥着宋暖的手指不肯松开。
宋暖蹲在床边,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声音放得极柔:“小染之不怕,就一下下,输完液病就好了,妈妈给你买草莓味的糖好不好?”她说话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只是握着孩子的手更紧了些。
傅屿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眶发红的模样,心里那点异样的情绪又翻涌上来。
头一次,他有了照顾除家人之外,其他人的冲动。
护士走后,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滴答”声。小染之哭累了,靠在宋暖怀里渐渐睡了过去,眉头却依旧皱着,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宋暖坐在床边,轻轻帮他擦去眼泪,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傅屿看着她的侧脸,灯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竟让他想起了上次在云境澜庭楼下见到的月光——同样的柔和,同样的让人移不开眼。
“傅总,今天真的谢谢你。”宋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染之第一次烧得这么厉害,我当时都快吓死了。”她转头看向傅屿,眼底带着真切的感激,“等乔阳回来,我一定好好跟她说,让她知道你有多靠谱。你们俩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又是娃娃亲,感情肯定特别好,有我在中间帮你们敲敲边鼓,保准你们早日修成正果,以后肯定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傅屿看着她眼里真诚的笑意,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她以为他和乔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以为那纸娃娃亲背后藏着青梅竹马的深情,却不知道他们之间从来只有棋逢对手的欣赏,没有半分心动的涟漪。以前他懒得解释,甚至觉得这样的误会能帮他应付家里的催促,可此刻从宋暖嘴里说出来,他竟莫名地想反驳,想告诉她,他对乔阳没有那种心思,他在意的人……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轻声安慰:“别想太多,孩子现在没事了,你也歇会儿。我刚才让助理买了点吃的,等会儿送过来,你多少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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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暖愣了愣,随即露出个感激的笑:“谢谢傅总,你想得太周到了。”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染之,声音放得更柔,“以前总听乔阳说你是工作狂,对谁都冷冰冰的,今天才知道,你其实特别细心。乔阳能有你这样的未婚夫,真是好福气。”
傅屿没再接话,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急诊大楼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却没驱散他心底的思绪。他想起刚才在走廊里,宋暖抱着孩子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时,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合着大衣上的雪松味,竟格外和谐。想起她刚才蹲在床边哄孩子时,肩膀微微颤抖的模样,想起她眼里的焦灼与坚韧。
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在他脑海里拼凑,渐渐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原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原本仅仅是“乔阳朋友”这个身份的女人,已经悄悄住进了他心里。
他以前总觉得人生该按部就班,事业是唯一的重心,可今晚的慌乱与意外,却让他明白,计划外的事情,未必都是坏事。
助理送来吃的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傅屿把保温盒递给宋暖,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才准备离开。
“傅总,你路上小心。”宋暖送他到病房门口,随着动作幅度,衣领从肩膀滑落,露出一小块白皙的皮肤。
傅屿点点头,转身时却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站在病房门口的灯光下,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疲惫,却依旧挺直着背脊,像株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小草。他忽然觉得,刚才在心里盘旋的那些不确定,此刻都有了答案。
“好好照顾孩子,有事给我打电话。”他说完,转身走进走廊。病房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却像是没关严实,留了道细小的缝隙,恰好能看见里面宋暖低头看着孩子的模样。傅屿站在走廊里,看着那道缝隙里透出的暖黄灯光,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
门渐渐关闭,隔绝了两个世界,却打开了他心底那扇从未开启过的门。他以前总觉得心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无关紧要的情绪,可此刻却清晰地感受到,心里某个角落正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填满,温暖而踏实。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会为她的慌乱而紧张,会为她的疲惫而心疼,会在看到她的笑容时,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翻到乔阳的微信对话框,上次发的那句“老爷子们想让我们订婚”还停留在屏幕上,没有回复。他指尖顿了顿,删掉了原本准备补发的消息,转而编辑了一条新的信息,发送成功后,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朝着电梯口走去。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是冷白色的,可他却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病房里,宋暖看着傅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又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怀里的小染之。孩子睡得很沉,小眉头已经舒展开了,呼吸也平稳了些,烧似乎退了点,脸颊上的潮红淡了不少。
她轻轻坐在床边,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病床上,掖好被子。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眼底满是温柔。“崽啊,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期盼,“等你好了,妈妈带你去吃草莓蛋糕,去公园喂鸽子,好不好?”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晨曦透过窗户照进病房,落在小染之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宋暖坐在床边,握着孩子的小手,心里默默祈祷着。
她没注意到,自己肩上的那件羊绒大衣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像某种无声的印记,悄悄留在了她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