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通司事务繁多,劳小姐等候,王铸深感歉意。”
远远地,王铸雄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语气热络,步伐却不紧不慢。几个月不见,他那富态十足的身子一点没变,肥肉坠在脸上,挤出几道褶子。
白韶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王长老说笑了,不过是等候片刻,何须致歉。”
所谓片刻,是整整半个时辰。阜通司日常事务有手底下的人忙活,七绝殿近期闭门谢客,他王铸再忙,又能忙到哪里去。
丫鬟早在听见王铸的声音时就已经往杯子里添了茶水。
王铸走到主位,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然后朝白韶压压手掌。“小姐,请坐。”
他看白韶是只身一人前来,于是问道:“芳展怎么不在?”
白韶回:“我借采买首饰,定制新衣为由,才得以出门,总不好空手而归的。”
“原来如此。”王铸恍然大悟状,说道:“想不到这月隐斋竟把小姐看得这么紧。先盟主逝去数月,狼子野心难藏住啊。”
他直接说:“荀立阳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小姐关到心甘情愿交出盟主翎羽为止啊。”
白韶点点头,心里却暗骂起来。
荀立阳当初护着她是为了盟主翎羽,难道你王铸现在帮着我不是吗?
“小姐此次冒险前来,所为何事?”
白韶回:“不为何。一多半是因在月隐斋待的烦闷,想回家转转,余下的是想向您打听些江湖事。”
“哦?江湖事?”王铸问:“小姐所要问的,可是前几日的那次会谈?”
白韶点点头,“正是。”
七绝殿出身,白韶对于白光之死的内幕知晓的远比外人要多,她早就知道皮先生的存在。
“那个扶绫怎么会和皮先生有牵扯?她是谁的势力?”
白韶这么问并不算奇怪,在她的观念里,一个人想在这打出名声来轻松,想在江湖里混出名堂却极难。敢在江湖会谈里抢风头的人,底气一定很足。
要说扶绫背后没有依仗,白韶是万万不信的。
王铸听她这么问,也不藏着掖着。“她和万婵宗那边有些牵扯。”
“万婵宗?”白韶想了想,“鹤至韵?她也来了丰泉?”
她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这对师姐妹还真是有趣,在这关头还忙着内斗。要我说,不如借此时机,把万婵宗的名头往前拔一拔。”
王铸端着杯子笑笑,夸赞道:“小姐真聪慧。”
他直接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鹤至韵自打到了丰泉就一直没什么动作,也不知道她在盘算些什么。或许是之前被苗方思弄出来的旧伤还没痊愈?倒是她那个师妹,似乎和刘胜走得很近,这几天正积极地和各家碰面。至于他们聊了什么,正在查。”
闻言,白韶遗憾地摇摇头,语气笃定:“鹤至韵不善心术,她斗不过苗方思的。”
王铸没说话。
白韶看着他的神色,对方一脸笑意却不达眼底,温和又疏离,看不出他对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个什么态度。
外头进来个人,贴在王铸耳边说了些什么。
等那人离去,王铸说:“鹤至韵和扶绫关系匪浅,师姐妹相争,救治鹤至韵的正是扶绫。”
“什么?”白韶看向王铸,颇为不满。先前遣他去查扶绫,为何这一项没有告知自己。
“小姐莫急,查到事情简单,查到细节却难。”王铸笑笑,平静地说:“方才下头的人来报,我才知晓扶绫有如此本事。小小医女,小看她了。”
白韶没说话。能救了段家兄妹的大夫,再救个伤者是什么稀奇事?这个王铸,净弄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糊弄她。
“据说苗方思派人追杀鹤至韵,险些于临江城外取了鹤至韵的性命。鹤至韵九死一生之际,是那扶绫妙手回春,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九死一生?怎么个九死一生法?”王铸话说得保守,看似尽数交代,实则隐去了细节。
那二人在临江究竟做了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王铸分明是在用些不值当的消息糊弄她,一字一句,全都是。
白韶浅笑,“还请王长老细说。”
王铸反摇摇头,戏谑道:“小姐啊,愚钝了,心胸狭隘了。”
白韶微恼,“还请长老指点一二。”
“重点并不在扶绫救鹤至韵上。事发于临江,临江还有谁小姐难道不知?鹤至韵在临江毫无根基,此前也从未去过临江地界,为何选了那儿做自己的逃亡之地?会谈当日段家大公子及望州司正,青阳宗沈哲为扶绫担保作证,这些小姐都是知道的。其中一二,小姐猜不出来?当真愚钝。”
王铸轻蔑的表情惹的白韶心中更加不悦,但又无法发作。
白韶说:“多谢长老点化,确实是小女子愚钝了。如此说来,那鹤至韵和这几家也有所联系了。”
“那是自然。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他们的关系网遍布江湖,本家那边也是动作不断。万婵宗之争,胜负未分啊!”王铸感叹一声后,话锋一转,问白韶:“小姐先前说荀立阳曾在您面前提过一句,要为儿子定亲,可有说明是哪个儿子?”
白韶说:“不知。他不过是提一嘴,我也顺势而为,假意作出想嫁入月隐斋,寻得庇护的样子。看眼下形式,他似乎要借儿子的婚事,拉拢扶绫。”
“拉拢?我看不一定。”王铸不可置否道:“荀立阳想拉拢他人,何须牺牲儿子的婚事。”
他不细说,反倒是揶揄起了白韶,“荀家两个儿子相貌都不错,不知小姐更属意哪个?”
白韶皱眉,“相貌出众,人却不怎么样。”
她朝外头看一眼,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和芳展汇合了。”
二人一块站起身,王铸伸出手,送白韶走出门去。“小姐慢走。”
看着白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王铸转头看向门口的守卫。
“苗宗主可还在偏殿?”
守卫点头,“在,一直在等着您呢。”
-
马车沿着小道一路行驶,拐了个弯,进了大路。不一会,车外的声音喧嚣了起来。
白韶撩起车帘,久不见街市,她都快不熟悉市井的模样了。
芳展站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看见白韶的车驾,立刻迎了上去。
“小姐。”芳展伸出双手,扶着白韶下车。“你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已经交代了店家,明日送去月隐斋。”
白韶“嗯”一声,抬头看着匾额。“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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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扶绫所住的那家客栈?”
“正是。”芳展跟在白韶后头进了门。
这个时间客栈里人不多,堂内零零散散的客人,桌上摆些下酒菜。
白韶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随便点了两样吃的。“扶绫可出门了?”
芳展答:“出门了。街角的乞丐说她是和闻不予一块出的门,看样子开开心心的,估计是出去玩。”
“出去玩?还真有闲心。”白韶抿一口茶水,打开茶壶看了眼里头,默默将茶杯推远了些。“他们出去多久了?”
“约莫半个时辰。”
“荀朗择呢?”白韶问:“我出门时他似乎还在府内,可回客栈了?”
“并未。”
“出来这么久,倒也不怕惹人生疑。”
店内饭菜不大合白韶心意,她嘴刁,吃惯了山珍海味,这等菜色自是看不上的。
她拿着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简单一顿饭硬是吃了许久,直到菜也凉透,饭也凉透。
“叫小二来把菜撤了吧。”白韶捻着帕子擦嘴。
白韶和芳展干坐着,一直等到扶绫和闻不予大包小包的回来。
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扶绫无法忽视。她顺着视线的源头望去,角落那桌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朝她笑笑,看服饰像是主仆。
扶绫问闻不予:“你认识吗?”
“不认识。”闻不予说:“看样子是来找你的。”
扶绫挑眉,玩味道:“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闻不予问:“可要上去瞧瞧?”
扶绫直接迈步走了过去。对方都找上门了,岂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二位姑娘似乎认识在下。”扶绫毫不客气地用腿踢开长凳,直接坐了下来。
闻不予跟在她身后,在她身侧坐下。
芳展代白韶回:“我家小姐听闻扶绫姑娘会谈那日的壮举十分敬仰,这不打听到姑娘的住处就想着能见您一面。”
“是吗?”扶绫微笑,“不知小姐姓名?”
一上来不自报家门,十分可疑。
“家中规矩森严,不便告知姓名。能与扶绫姑娘相见,说上几句话已是奴家之幸。”白韶这时才开口说话。“扶绫姑娘江湖侠客之风名不虚传,方才你走进门,我便确定姑娘就是那传言中的女子。”
扶绫依旧保持着刚刚的表情。“多谢夸奖。”
又是几句虚头巴脑的恭维之后,不知姓名的主仆二人就要回家。
“这个关头,小姐作风,身份不详,你猜她是谁?”扶绫歪着脑袋问。
闻不予起身朝楼上走:“先盟主白光的义女,白韶。”
扶绫夸道:“不愧是你。”
芳展亦步亦趋地跟在白韶身后:“小姐,这样子扶绫能猜出您的身份吗?月隐斋和七绝殿那边?”
白韶上了马车,安稳坐下,安慰芳展道:“不要把人想得太傻,能混出名头的都是有本事的。”
她朝客栈深深看一眼,落下帘子,叫车夫驾车。
“至于那些老头子,我当然要玩弄一些愚蠢的心计,才能让他们放心,才能保住自己。”
白韶拍拍芳展的手,叫她放心。
长街上,荀朗择和白韶的车驾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