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章明珠睡着后,琵琶精离开房间,迎面就看到平静一干人等。
章玉山迫不及待地问:“她吃了吗?”
琵琶精从背后掏出一只空碗:“吃一半吐一半。”
谢天谢地吃了就好!
章玉山的眼角微红。
老管家老泪纵横。
石知味扬起嘴角。
平静开心地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小六!”
燕小六委屈地捂着肚子说:“我真的好饿啊。”
她晚上都没有吃饭啊!
平静;“......”
章玉山立即吩咐管家:“让厨房即可准备宵夜,务必好好款待几位姑娘!”
等燕小六吃得肚子滚圆后,平静他们才回家。
照例睡前翻书,平静和石知味都解锁了章明珠的图解,不过好感值都是0。
第二天,赶在酒楼营业前,平静找到章明珠定制衣服的裁缝铺子。
平静花了些钱才从老板口中套出来有用的信息。
老板说:洪宝珠和章明珠都是常客,在章明珠定制衣服的第二天,洪宝珠像往常一样来裁缝铺子,得知章明珠定制衣服的事情后威胁老板定制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有了这样的证据,加上侮辱章明珠的小报出自洪家书坊的事情,平静几乎能确定两人有过节。
可是两人除了生日宴会都没见过面,能有什么过节呢?
洪家祠堂内,洪宝珠又被罚跪了,被罚原因是她反抗母亲要把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那人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洪宝珠觉得要是嫁给他这辈子就毁了。
可母亲不觉得,因为那人家世好,对洪家有帮助。
洪宝珠对罚跪这套流程已经颇为熟悉,小时候学不好礼仪要被罚,弹不好琴也要被罚,甚至是说笑失态也会被罚。
这不,她前脚刚进祠堂大门,后脚贴身丫鬟给她带来一个软垫,把软垫铺在她膝盖下面。
祠堂里的嬷嬷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跪了没一会儿,另一个丫鬟走到洪宝珠身边附身悄声说:“书坊里来人问是否还要继续印刷章明珠的小报?还说连续两个月亏损,上面来查账说不过去。”
洪宝珠玩弄着新涂了蔻丹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印啊,怎么不印?章明珠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停印。”
洪宝珠恨章明珠。
金水城谁人不知章玉山独宠女儿,甚至为了女儿不续弦。
洪宝珠想不明白——
凭什么她这个肥猪能获得父母宠爱。
凭什么她可以弹琵琶,她却只能弹琴。
凭什么她不用嫁给那个人渣,她却必须要嫁!
那个人渣未婚夫最初并没有到洪家提亲,而是被章家拒绝后才看上了她洪宝珠。
几个月前的游湖,如果没有章明珠弹琵琶,她也就不会被人怂恿弹琴,也就不会丢脸!
她至今都忘不了那些人戏谑的眼神。
那些眼神无一不在诉说:“洪宝珠,外人不都说你精通琴艺吗?原来就这水平啊。”
她嫉妒!
她不服!
洪宝珠接着说:“把我那只金钗送给掌柜,让他把账做得干净点。”
丫鬟离开后,嬷嬷严厉呵斥洪宝珠:“注意仪态!”
洪宝珠规整姿势,扬起嘴角,眼角弯弯,皮笑肉不笑,乖巧极了:“好的,嬷嬷。”
酒楼开始营业后,门口来了个做轮椅的男孩。
男孩年级看起来和大福差不多大,腿上放着一个大包裹。
平静以为他是来吃饭的,准备找燕小六把人抬进去,那男孩说话了。
他说:“我能在门口摆摊吗?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只是卖一些灯笼!”
说着男孩打开包裹,露出了里面各式各样的灯笼。兔子的金鱼的、圆的扁的长的、竹编的纸糊的,牡丹的梅花的,简直是五彩缤纷。
平静感叹男孩的手巧,自然也没拒绝,还帮他把摊儿摆好。
男孩开心地送给平静一盏兔子灯。
到了晚上,燕小六按照计划扮作琵琶精,拿着兔子灯去哄章明珠开心。
平静来到洪家书坊附近,用10两银子贿赂一个印刷工说出刊印小报的指示者。
知道是洪宝珠后,平静犹豫要不要把这消息告诉章玉山,因为她想搞清楚章明珠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如果一开始章明珠就告诉她爹,按照章玉山的实力,那么这洪家书坊指定活不到现在。
但当务之急,应该先让书坊停止刊印。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把真相告诉章玉山,但是暂时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平静只好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下班后,平静在院子里发呆,石知味品茶,两人顺带对比一下当前任务进度。
这段时间酒楼的生意不温不火,没有更新任务,好感度提升了200点。
而石知味这边同样没更新任务,知名度提升了30点。
这个游戏的自由度相当高,没有任务指引,也不知道任务的触发机制,更不知道任务奖励。目前完成的一切任务都好像奇遇一样,不知道怎么就触发并完成了。
平静已经无力吐槽这个游戏的玩法及其设定了,石知味不置可否。
石知味问平静:“库存的酒撑不到下周,你准备什么时候向章老板开口?”
平静听后猛地一拍脑门:“这两天太忙了,我都忘记这事。再等等吧,等章明珠的情况稳定下来。”
平静还在苦恼小报的事。
这时,大福鬼鬼祟祟地来了,一脸苦相:“静儿姐,你能帮我个忙吗?”
平静:“说吧。”
大福从怀里掏出几本书说:“这是下学时朋友塞给我让我替他保管几天,你知道我家里没地方藏,所以能先放你这里吗?”
平静持怀疑态度:“你确定你口中的朋友不是你自己?”
大福指天发誓:“绝对不是我!我绝不会看这种□□书籍!要是让我爹知道了绝对会打死我的!”
平静多少还是了解大福,他除了不喜欢学习也没啥恶习,于是答应了。
大福开心地把书放到桌子上回家睡觉了。
平静翻了翻那几本书,书名起得怪文艺的但是里面的内容相当黄暴。
翻着翻着,平静发现有一本不对劲,因为这本的印刷字体和之前诋毁章明珠的印刷字体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都是活体印刷,但是每个字模都有字形、材料等差异,所以每家书坊的印刷效果都有所不同。
而且平静还发现,这些□□书籍除了书名和作者连书坊名字都不敢刊印,说明官方并不允许售卖。
看着这些书,平静突然想到了解决办法。
翌日,洪家书坊突然被李二带人给围了,而且里面缴纳出不少禁书,书坊不得不停业整顿。
洪宝珠知道消息后,不小心折断了精心养护的指甲,吓得丫鬟们大气不敢出。
但她很快整理好了情绪,因为今天她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能改变她命运的人。
另一边,章府内。
按照之前石知味留下的营养食谱,章明珠正在努力吃饭。
她的脸上总归是有了血气,眼睛里也不似之前黯淡无光。
好在她之前肥胖,这段时间的极端节食不但没能掏空她的底子,反而让她瘦成了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她终于有力气下床,她想看一看琵琶,苦于没有钥匙打开柜门。
这把琵琶是父亲送给母亲的,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在章明珠还小的时候,母亲偶尔会跟她讲起以前的事情。
母亲出自书香世家,但后来家道中落,她被迫入乐坊成为乐妓。
但是她弹琵琶的天赋极佳,没几年就名胜金水城。
那时候的父亲年轻气盛,在金水城跟人谈生意的时候豪掷千金,跟乐坊点名邀她谈曲儿助兴。
在宴席上,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
为了接近她,他花大价钱找名师制作这把琵琶送给母亲。
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到乐坊找人,甚至还为了母亲与人大打出手,两人因此日久生情。
等父亲在金水城站稳脚跟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赎出母亲,并与之成亲。
章明珠记得小时候母亲手把手地教她弹琵琶,即便她愚钝非常也不生气还总是温温柔柔地哄着她。
她常挂在嘴边:“我家明珠呀,最可爱!最聪明!”
母亲还教她读书识字,她说女子一定要读书。甚至还在她启蒙后,重金聘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来教习。
老夫子待她如自己的亲孙子,是个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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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一样好美食,上课也幽默风趣,但他在母亲走后的第二年便去世了。
老夫子潇洒一辈子,无儿无女,咽气时她就在跟前侍候。
临了了,他还不忘记他的幽默,他说:“我先去给明珠探探路......”
她的书桌上有一方端砚,那是老师生前送给她最后一件礼物。
墙上挂的字帖,全都是她临摹老师的。
想到这些,章明珠突然落泪,继而恸哭。
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大错特错。
到了晚上,燕小六来了,仍然带着一碗栗子粥。不过今天晚上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她需要搞清楚一些事。
燕小六帮章明珠撬开柜门,拿出琵琶,然后啃着桃子坐在窗台上吹风。
章明珠吃完栗子粥后,坐在窗下的榻上,认真擦拭琵琶。
她说:“你再等等,等我有力气了,就让父亲允许我弹琵琶。”
燕小六把桃核扔到对面的水塘里,惊起一圈涟漪,她说:“章明珠,我知道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我也知道你因为他们的诋毁很伤心。你爹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章明珠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她说:“父亲工作太忙了,不能让小事打扰他。”
燕小六说:“可这不是小事啊。章明珠,你是不是不敢告诉他?”
章明珠保持沉默。
她确实不敢告诉父亲,自母亲去世后,她就感觉得到父亲有点恨她。
母亲体弱多病,生下她之后就更是如此。
等她懂事的时候,她想,估计父亲是怨恨她夺走了心爱之人的性命吧。
母亲去世后,父亲虽然给了她最优渥的条件,却也不怎么管过她。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想吃东西。
就好像是,想拼命地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燕小六打断了章明珠的回忆:“要不,我替你教训对方吧?”
她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这件事是她做的。
章明珠愣了一下,没抓到对方话里的重点:“你能离开这里?”
燕小六跳下来,从果盘里拿起一个雪梨说:“当然可以!”
她咬一口雪梨,露出了一口比梨肉还白的牙齿说:“只要你同意,我绝对会打的她满地找牙。”
章明珠笑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武力解决。”
燕小六说:“可我只会打架。那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
章明珠也不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小报辱骂她。
生日宴上,洪宝珠侮辱她母亲,骂她是肥猪。
她被欺负了,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在面对台下众多人脸的时候,她看到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肥猪!
下贱!
贱胚子!
于是她惊慌失措地逃了。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欺负,直到——
父亲生气地骂她:“你怎么胖得像只猪一样!”
可是明明之前,父亲还笑着夸她胖的可爱。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父亲笑过了,她很想让那个笑容一直保留下去。
为了让父亲喜欢,她才拼命地吃东西,企图再胖一点,只要能让父亲开心一点。
可是为什么他不喜欢了,所有人也都讨厌她。
是她做错了。
一定是她做错了。
减肥。
她下定决心减肥。
控制自己,什么都不要吃。
什么都不能吃。
什么都不想吃......
一定能瘦。
一定能让父亲开心!
此时此刻,陷入心流里的章明珠的表情十分骇人,像是被人吸走了魂魄似的。
见状,燕小六立即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章明珠!章明珠!”
章明珠被摇醒,她抓住燕小六的胳膊大口呼吸,像只搁浅的鱼。
燕小六的脸在她眼前不停地晃荡,从模糊到清晰。
这个人告诉她:“章明珠,你要自爱。”
是啊,她如果连自己都不爱的话,还会有谁爱她呢?
她该明白的,在下午的那场恸哭中就明白了。
没有任何事情比生死更重要。
章明珠的目光突然坚定无比,她说:“我要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