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归墟之畔,那吞噬一切的混沌景象与万物终焉的意境,如同巨锤般反复敲击着姜璃的心神。体内的灵力、神识,甚至生命力,都在这无处不在的“归寂”之力下缓慢流逝,仿佛一滴水正在融入无边无际的、正在蒸发的海洋。
她不得不全力运转功法,心灯光芒照耀识海,太阴金丹加速旋转,才能勉强抵挡这种可怕的消融感。此地绝非久留之地,多待一刻,便多一分被同化、归于虚无的危险。
然而,血脉深处那丝微弱却无比执着的呼唤,却如同风中残烛,始终不灭,指引向归墟那混乱色彩的最深处。那呼唤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苍凉,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期盼。
是继续停留,冒着形神俱灭的风险去探寻那缥缈的呼唤之源?还是立刻退走,保住性命,从长计议?
就在这艰难的抉择关头,异变再生!
她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得自碧波府的量海尺,突然自主地、剧烈地震动起来!尺身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蓝光,不再是防御或攻击的姿态,而是一种仿佛游子归家般的激动与悲伤!
同时,她贴肉收藏的那块黑色龟甲,也再次变得滚烫,表面那些古老的符号明灭不定,传递出一股混乱、急切、却又指向明确的意念,与量海尺的波动一起,共同指向归墟中某个特定的、法则尤其混乱的区域!
就连她新近初步觉醒的血脉,也前所未有地沸腾起来,心口那团温热不再是平和的流转,而是如同燃烧般灼热,一股强烈的、想要投入那片混沌的冲动几乎要主宰她的意志!
这三件与她因果纠缠最深的事物,在此刻,于这万物终结之地,产生了惊人的共鸣,共同指向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那里……到底有什么?”姜璃强压下血脉的躁动,目光死死盯向那片被指引的区域。那里,混沌色彩尤其浓稠,空间裂缝如同破碎的镜面般不断生灭,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难以形容的、仿佛是世界碎片或星辰残骸的东西沉浮不定。
风险无疑巨大到了极点。以她结丹后期的修为,踏入那种地方,九死一生都是乐观的估计。
但机缘往往与风险并存。能让量海尺、神秘龟甲以及娲皇血脉同时产生如此剧烈反应的东西,绝对非同小可!很可能关乎娲皇传承的核心秘密,甚至可能是应对未来“圣教”乃至“荒神”威胁的关键!
就在她心念电转,权衡利弊之际,或许是身处这极端环境,或许是面临重大抉择引动了自身潜力,她丹田内那枚刚刚稳固的太阴金丹,忽然不受控制地疯狂旋转起来!
金丹表面,那代表着月相盈亏、潮汐生灭的道纹,光芒大放,仿佛要活过来一般!金丹内部,原本液化的精纯灵力,开始向着一种更加凝练、更加接近本源、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可能的朦胧气态**转变!
一股凌驾于结丹期之上、仿佛能初步引动周围天地法则的微弱气息,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元婴初露的征兆!
修士结丹之后,便是要将金丹孕育化婴,破丹成婴!元婴期,是一个质的飞跃,元婴不灭,修士难亡,更能初步感悟和运用天地法则,寿元大增!
姜璃没想到,自己刚刚突破结丹后期不久,在这归墟之畔的巨大压力与机缘刺激下,竟然就触摸到了元婴的门槛!
但这征兆的出现,非但没有让她喜悦,反而让眼前的抉择更加艰难和紧迫!
因为破丹成婴,需要海量的能量和一个相对安全稳定的环境!在此地,能量虽然混乱磅礴,但属性极端暴虐,根本无法吸收利用!而环境更是危险到了极点,别说安心闭关,多待一会儿都有性命之危!
若选择留下探寻,很可能元婴未成,自己先一步道消身殒。
若选择离开,则可能错过天大的机缘,而那初露的元婴征兆也可能因为能量不足和环境压迫而逐渐消散,下次再想触摸到瓶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是冒险一搏,于死境中寻求一线生机与无上机缘?
还是暂避锋芒,保住性命和潜力,以待将来?
姜璃的眉头紧紧蹙起,目光在眼前毁灭性的归墟景象和体内那初生的、充满渴望的元婴征兆之间反复流转。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个呼吸都显得无比漫长。
她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深宫孤女,祭坛惊变,宗门暗流,共工台险死还生,大荒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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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战……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多少次凭借意志与机缘化险为夷。
她也想起了自己肩负的责任:探寻身世之谜,揭开“圣教”黑手,寻找娲皇传承,乃至可能面对那恐怖的“荒神”……
退缩,或许能得一时的安稳,但未来的危机不会因此消失,只会因为自己的停滞不前而变得更加无法应对。
前进,固然九死一生,但若能成功,必将迎来一次真正的蜕变,拥有直面一切风雨的资本!
渐渐地,她眼中的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的道心,在这一次次的磨砺与抉择中,早已坚如磐石!
“修仙之路,逆天而行,岂能畏首畏尾!机缘在前,若不争上一争,与庸碌之辈何异?今日我若退去,他日必生心魔,道途亦将止步于此!”
她深吸一口气,那初露的元婴征兆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念!她要借这归墟的死境,来锤炼己身,孕育元婴!她要循着那血脉的呼唤,去探寻那终结之中的一线生机!
决心已定,她不再犹豫。她先是以莫大毅力,强行将那初露的元婴征兆压制下去,现在还不是突破的时候,她需要先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切入点。
她盘膝坐在归墟边缘,屏息凝神,将神识、血脉感应、量海尺与龟甲的共鸣催发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罗盘,仔细地分析着那片被指引的混沌区域。
一天,两天……时间在寂静与危险中流逝。终于,在第三天,她捕捉到了一丝规律!在那片区域法则剧烈波动的间隙,存在一个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相对“稳定”的节点!那个节点,仿佛是整个归墟混乱浪潮中的一个小小漩涡眼!
就是那里!
姜璃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站起身!她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量海尺蓝光护体,龟甲握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随后,她看准那个节点即将出现的刹那,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片吞噬一切的归墟混沌之中!
在她身影被混沌吞没的最后一刻,她体内被压制的元婴征兆再次剧烈波动起来,仿佛在欢呼,在渴望……
是生是死,是造化还是终结,尽在此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