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安阳里陷入一片慌乱之境。当日下午,陈晓等人的窥探行径终究留下了痕迹。
在他们离去不久后,几位猎户于田边发现了陈晓与林安西留下的脚印。凭借那独特的鞋底纹路,顺着脚印朝靠山方向探寻,还能发现更多且更为杂乱的脚印。猎人即刻警觉起来,高声呼喊,召集了村里的众人。
“诸位速来查看,此处似有外人到访!这些鞋印与我们的截然不同。”一位村民指着脚印喊道。
村民们纷纷聚拢过来,望着那些陌生的脚印,脸上浮现出忧虑之色。
“是否为来自其他地方的游商?亦或是山中野人?”一位妇女紧张地问道。
“断不可能是游商,游商无需如此隐匿行踪。倒是山中野人存在可能性。”竹生说着,忆起月前村里里魁田翁所言。他猜想,或许此地山中果真藏匿着隐士。
“让一让,让一让,田翁来了。”
只见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缓缓走来,他目光锐利,扫视着地上的脚印,眉头微微蹙起。“这些脚印,的确不似我们村里人的,这鞋印带有花纹,倒有几分像郡城中贵人的。”田翁沉声说道。
村民们听闻此言,顿时议论纷纷,脸上满是忧虑与不安。“田翁,若为贵人,为何不直接现身,却要躲藏起来?”一位年轻村民焦急地问道。
田翁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先勿慌乱,我大秦向来律法严明,盗匪鲜少,应非匪徒。况且,你们莫要忘却我上月提及之事。如此,仲兴,你对山林颇为熟悉,带领几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沿着脚印探查一番,看能否寻得线索。竹生,你机灵些,前往乡亭一趟。其余人等,皆回家去,切勿多言。”
仲兴点头应允,即刻召集了几位小伙子,手持棍棒等简易武器,沿着脚印的方向追去。而竹生则回家取上验传,前往乡里。
其他村民也纷纷散去,回到各自家中,心中却满是忐忑与不安,又因忆起田翁先前的话语,不免添了一丝期待。
此时,竹生等人沿着脚印一路追查,发现脚印消失在树林靠山的一处山洞中。那山洞显然是新近挖掘而成,洞壁上的泥土尚未干涸,墙壁上还留有明显的痕迹。洞内留有一个小火堆和煮物的支架,显然昨晚有人在此处过夜。
他们四处搜寻过后,发现脚印一路朝山中深处延伸。结合洞中情形推测,来人应来自较远之处,至少在他们的狩猎范围之外,故而在此处准备山洞过夜。
如今依据那些脚印的走向,来人应已返回山中。于是,他们只能带队返回。
“田翁,我们沿着脚印追去,在山林处发现一个山洞,应是他们临时挖掘暂住之所。洞内有已熄灭的火堆和炖食的架子。那些脚印各不相同,我分辨后,推测应为七人所留,皆往山里去了。”仲生向田翁汇报情况。
田翁听闻,沉思片刻。
他缓缓开口道:“七人,且鞋印有花纹,看来确实并非普通的山中野人或游商。此事非同寻常,我们不可贸然行动。竹生已前往乡亭,稍后应会带亭长归来,你届时再来向亭长详细说明。现在先去忙你的事吧。”
众人听闻,点头称是,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及到夜幕将落之时,竹生才陪着亭长和几个卫兵及两个贵人回来。实在是这年月,交通不便,普通百姓,无车马代步,单靠步行的话,还是慢了点,从安阳里到亭,再到白鹿乡,耗时不少。
好在恰逢县长带人下来察看白鹿乡的秋税收取情况,听闻此事便直接和他们一起出发来了安阳里。
田翁一听到县长也来了,忙让人叫上仲兴前往里门把贵客迎了进来。
一路上,田翁忙将发现脚印、派人追查等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县长禀明。
县长听闻后,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说道:“此事确实蹊跷,先前就有宫中令喻,让寻找奇人异士。如今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才在这安阳里附近发现些不同寻常的踪迹,说不定这些外来之人与那宫中要寻的奇人异士有关。不如,先去那发现脚印的山洞处看看。”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身旁高大儒雅之人,见其未有反对之意,这才着人带他们前往山洞处。
于是,一行人又朝着发现脚印的山洞走去。待到山洞前,县长仔细打量着洞口,正要进去那洞内时,却见身旁同行之人却是先他一步进了那山洞。
县长微微一怔,也紧跟了进去。洞内光线昏暗,众人纷纷掏出火折子点燃,借着微弱的光亮查看。县长目光在洞内扫视一圈,发现那人正蹲在小火堆和煮物支架后旁边,伸手在火堆旁的泥土上摸了摸,又放在鼻尖轻嗅。
“此火堆熄灭不久,可见那些人离去时间并不长。”他起身,语气坚定地陈述道。
紧接着,他用手细致地比划着墙上的挖痕,继续说道:“他们所使用的挖掘工具颇为先进,显然与我们的工具存在差异。”
片刻后,那人就走出了山洞,县长忙跟上去,却只见身旁之人对着亭长等交待到:“从这洞内情形来看,来人似乎并无恶意,只是在此暂避一晚,而且听你们话中意思,只是在田边窥探,并未做他事,应是先来做个探查的,后面应该还会再来,你们要多加留意。我与县长便先回去,后日再带人前来。另外,为免打草惊蛇,惊吓到他们,这些天,你们就不要往山林里去了,还有这边痕迹也清理干净。”
亭长等人听后,忙点头称“喏”。
送别县长等人后,竹生等人凑到了田翁身边,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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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翁,会不会是之前您说的山中隐士?”
田翁点了点头,说道:“听贵人口中含义,怕是有可能。所以你们多注意着点,近几日都不要往山林中去,犹其是你,仲兴,我知道你不甘心,但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久了,也不差这几日。”
这说的却是仲兴那丢失的儿子。仲兴此人本是里中一普通农夫,家中排行第二,上有一兄,唤伯兴,下有一弟,名叔兴,他排第二,便叫了仲兴。
前些年秦王,也就是现在的始皇帝出兵攻打楚国,恰逢仲兴去服兵役,就跟了李将军的大军。
辗转多地,后面李信大败,秦军败走军卒四散,仲兴也走丢了,待到找回大军之时,他阵亡的消息却是已经被同乡传了回来,仲兴却是不知,只是依然奈心在军中服役。
一直到楚国灭亡,仲兴归家,家中父母才告知他,他妻子以为他战死,早就改嫁,儿子也在田边玩耍时被狼叨走了。
仲兴却是不信,他们安阳里虽然靠山,但附近山林却安静得很,就是夜间偶有狼嚎,也是离他们这边远得很。田翁又是个管事的,若真有狼群靠近,田翁早组织人去围杀了。怎么可能等到它靠近村里。
直到他那前妻偷偷找上门来,告诉他,他走后发生的事情。他这才知道,他以为可供托付的父母竟是豺狼,早早就盯上了他那宅地和官中分与他的田亩。
在收到他战亡的消息后,就瞒着所有人,强逼其妻改嫁,甚至在外败坏其妻声名。其妻被逼无奈,只能遂了他们的意,另行他嫁。
至于儿子,自是不可能让他妻子带走的,他前妻也想着,那毕竟是老人的孙子,仲兴的血脉,应该不会被亏待。就也没有强要带走。
谁知不久之后就传来了儿子被狼叨走的消息,一时后悔不及。
这一次,也是听到旁人说起,才知道仲兴还活着,且还立功回来了,忙跟现在的良人说过后,就来寻仲兴,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事情和仲兴分说清楚。
仲兴听后,一时气急,竟是闹到县里,与父母签了切结书,断绝了关系。
直到后来,有猎人与他说起,言在山中狼群中见到一小孩,怀疑是他儿子。
自此,仲兴便时常往山里跑,希望能找到狼群的踪迹,却没想到狼群早就撤进了森林深处,这才这么多年了,始终毫无音讯。
此时,被田翁提及此事,仲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无奈,但还是默默点了点头,道:“田翁,我知晓了,这几日我不会再往山里去。”
田翁拍了拍仲兴的肩膀,不做言语。
而此时,在山林深处的陈晓等人,对村里发生的一切还浑然不知,依旧沉浸在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之中,做着关于这个神秘时代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