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句“百鬼围墙”话音刚落,祠堂内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瞬间变得稀薄而冰冷。
屋内几人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收缩。
说实话,我也慌了。
书上寥寥几笔的四个字,此刻化作了门外令人牙酸的现实。
百鬼围墙,这是真正的高人才能驱使的索命邪术。
施术者,要么是道行深不可测的老怪物,要么……就是传说中替地府在阳间行走的“阳间阴司”。
那种东西,没有心跳,没有脉搏,行走于活人之中,却早已是死物。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现在的我能轻易抗衡的。
“砰!砰!砰!”
沉闷、规律、不知疲倦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每一记都像是砸在众人的心脏上。
“盛楠!”
“盛先生……”
柳依依、苏玉杰几人瞬间围拢过来,几乎要贴在我的身上,我成了他们在这片绝望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支柱。
我不能慌,我若是慌了,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我目光死死锁住那扇不断震动的木门,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沉稳:“都别慌,待在九星锁灵阵里,千万别出来!这些东西,不敢越过阵法。”
话音未落,我反手从口袋里摸出仅剩的两张柳纸符。
刚刚画了镇宅符,画了护身符,偏偏忘了补充最具杀伤力的五雷驱煞符,这是我身上最后的存货。
顾不上多想,我指尖夹住符纸,口中真言急诵如火!
“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强神恶鬼不伏者,五雷破火走无踪!吾奉太上老君,神兵火急如律令!”
敕令吐出,我手腕猛地一抖,两张符纸脱手而出,竟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拍在了门板之上!
“轰隆!”
一声爆鸣在祠堂内炸响,整扇门剧烈地颤抖,木屑纷飞!
门外,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此起彼伏,尖锐刺耳,像是无数烧红的烙铁扎进了耳膜。
那两张五雷符轰然爆开,化作两团炽烈的火光,随即燃尽成灰。
终究是我道行尚浅,画出的符力量有限,能有如此一击,已是极限。
可朱砂没了,柳纸也没了,这一击,又能撑多久?
“盛楠,怎么样了?”柳依依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担忧。
我沉声应道:“还好!它们怕五雷符,就说明也怕这九星锁灵阵,只要你们不出去,就没事!”
众人闻言,神色稍缓,但依旧紧绷着。
我摸出手机,屏幕光照亮了我凝重的脸。
凌晨三点半。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半小时的煎熬。
等不了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将中指送入口中,狠狠一咬!
“盛楠,你干什么!你的手!”柳依依惊叫起来。
“没有朱砂,只能用血画符!”我甩开她的手,语气不容置喙,“待在阵里,别出来!”
说完,我毅然踏出阵法,带着不断涌出鲜血的手指,一步步走向那扇象征着死亡的门。
可我的指尖还未触及门板,外面猛地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
“砰!!!”
整扇门向内凹陷,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整个人震得倒飞出去,狠狠摔在五米开外!
我被彻底激怒了,它们也一样。
门外那些东西,现在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却被我强行咽下。
我一咬牙,眼神变得狠厉,顶着门板疯狂的撞击,将淌血的手指决绝地按了上去!
口中默念法咒,指走龙蛇,一道崭新的五雷驱煞符在剧烈的震动中飞速成型!
当我画下最后一笔的瞬间,整扇门爆发出刺目的金柳色光芒!
“嗷——!”
门外的鬼哭声陡然拔高,充满了痛苦与畏惧,撞门声戛然而止。
我立刻退回九星锁灵阵内,死死盯着门上那道以我精血绘成的符咒。
它正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微光,如同一尊沉默的门神,将门外的黑暗与嘶吼牢牢隔绝。
“好了。”我吐出两个字,身体一阵发虚。
“盛楠,你的手还在流血!”柳依依冲到我身边,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我抬手一看,指尖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撞击撕裂得更深,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没事,包一下就好。”我故作轻松。
柳依依看着我的手,心疼得浑身发抖:“你怎么老是用自己的血……都怪我,都怪我没把朱砂带进来!”
她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角,用力替我包扎伤口。
“一点血,死不了。”我轻描淡写,指尖传来的剧痛却让我额头渗出冷汗。
“盛先生,现在……没事了吗?”郭强颤声问道。
我叹了口气:“暂时没事了。只要这道血符能撑到五点天亮,我们就赢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郭强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盛先生,您说门外这些东西,是那个借命的人招来的?”
“他败露了,恼羞成怒,想拉我们所有人陪葬。”
“索命?他还要索我儿子的命?”
“不。”我摇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要索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命。百鬼围墙,不见活人血,绝不散去。若是挡不住,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郭强听完,脸上满是错愕与愤恨:“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们郭家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我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苏玉杰,她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没事,我们在郭家祠堂,你们的祖宗会保佑我们的。”我出言安慰道。
可一提到祖宗,郭强猛地惊醒,他死死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乞求:“对了,盛先生!我爷爷……您刚才说我爷爷出事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望着郭强那张真切而绝望的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良久,我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你爷爷,魂飞魄散了……”
“魂……魂飞魄散?”
郭强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在我脸上钻出个洞来,寻找一丝否定的可能。
片刻的死寂后,他声音发颤地问我:“盛先生,是……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吗?”
“是不是……我爷爷就没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连鬼都做不成了?”
“以后……再也不会托梦给我了?”
他一连串的追问,字字泣血,句句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