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见面,但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期待感。”
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沙发的扶手里。
“大概一个月前,他说要来这边谈项目,想见我。我当时……正好把文龙接了过来。”
“他知道我有儿子,一点都不介意,还说想看看孩子。他比我小五岁,长得很干净,说话总是那么温柔,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苏玉杰的眼神开始涣散,仿佛陷入了那个致命的梦境。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觉得,如果我再婚,一定是他。我从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
“我们聊到很晚,他送我和文龙回来。然后……”
她咬住了嘴唇,后面的话像是淬了毒的玻璃渣,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但我们都懂了。
苏玉杰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辩解,又像是在自我催眠。
“盛先生,柳小姐……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真的。可那天喝了点酒,我已经快一年没有碰过男人了,而他……他就是我心里最渴望的那种存在,我……我没控制住。”
“苏小姐!”
柳依依猛地站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但她的声音里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而不是单纯的愤怒。
“你的意思是,你当着你儿子的面,和……和一个刚见面的男人……”
苏玉杰疯狂地摇头,泪水夺眶而出:“文龙睡着了!在隔壁房间睡着了!”
“那也是在一个屋檐下!一个陌生的男人!”柳依依的声音拔高,她不是在审判,而是在恐惧,“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现在我真的要怀疑,你和那个佟神医,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柳依依的三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无法容忍这种她认知之外的混乱。
“依依。”
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柳依依瞬间安静下来。
我的目光没有看她,而是直直地盯着苏玉杰,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看到她被操控的灵魂。
“那个人,对你来说,从来就不是陌生人。”
柳依依还想说什么,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转向苏玉杰,语气平静得可怕。
“继续说。”
这三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苏玉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把剩下的话全部倒了出来。
“后来……文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在外面哭。我想去看看,他不让……”
“他说,可以,但我要答应,让他做文龙的爸爸。”
“我……我以为那只是……只是情到浓时的一句玩笑话,我没多想,就……就答应了……”
说到这里,苏玉-玉杰再也撑不住,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不敢看我们任何一个人。
“你!”柳依依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苏玉杰,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最后只化为一声悲哀的叹息,“你……你真是……”
“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我冷冷地替她说完了后面的话。
柳依依的话音戛然而止,苏玉杰的啜泣声也停了,她们都看向我。
江欢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我站起身,踱了两步,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随着我的脚步变得凝重。
“她说,她当时控制不住自己。”
“那种感觉,像是要疯了一样。”
“他说什么,她都会顺着去做。”
我每说一句,苏玉杰的身体就颤抖得更厉害一分。
“这不是借口。”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因为,从她答应让他做文龙父亲的那一刻起,‘借命’的契约,就已经成立了。”
“那个男人,就是我之前说的,借运人!”
轰!
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苏玉杰的脑海里炸开。
她猛地抬头,那张美丽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恐与崩塌。
“是……是他?”
我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他在那天晚上离开后,就消失了,对吗?”
苏玉杰的表情从震惊转为一片死灰。
“是……电话不通,微信也删了。我……我还以为……我只是碰到了一个骗感情的渣男,我没想到……他竟然……”
她再也说不下去,那被欺骗的感情,被玷污的身体,和此刻被揭开的、关于儿子的、最残忍的真相,瞬间将她彻底击溃。
“他当然没必要再联系你了。”我冷漠地陈述着事实,“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苏玉杰瞳孔涣散,喃喃自语:“那两年……那两年的关心和安慰……”
我接过了她的话,将那虚伪的温情彻底撕碎。
“那两年,是他为你布下的局。我说过,你只是一颗棋子。”
“他用七百多个日夜的耐心,编织了一张温柔的网,就是为了等你心甘情愿跳进来的这一刻。”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十年磨一剑,滴水可穿石。这,就是借运人的行事风格。”
听到这里,苏玉杰的面色惨白如纸,眼眶通红,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哀莫大于心死。
她所有的爱恋、所有的依赖、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指向她和她儿子心脏的最毒的利刃。
“为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们夺走了我的家人,毁了我的命!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来骗我?来要我儿子的命?”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她痛苦地嘶吼着,那绝望的声音,让一向刚强的柳依依都忍不住抓紧了我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同情。
我能感受到她手心的颤抖。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几分钟后,苏玉杰忽然停止了嘶吼。
她擦干了那并不存在的眼泪,眼神空洞地看着我。
然后,她从沙发上站起,没有丝毫犹豫。
“扑通!”
她直直地跪在了我的面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板上。
“盛先生,我求您。”
“求您救救我儿子!”
“我知道一切都怪我,都怪我蠢,怪我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可以死,我可以承受这一切!但我儿子才四岁!他什么都不知道!”
“求求您,救救他!”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扶起,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你先起来。”